安蔓有点被吓到了,眼睛乱眨,试图寻找救星,但周围空无一人,只能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柔弱无助道,“崔少爷,你没有毁容,只是头上有一点小小的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崔英朗低下头,眼睛死死瞪着她,嗤笑,“撒谎。”
在监控里,她面对被江赫的时候是这样,单独对他时也是这样,他还是处男,被这副楚楚可怜的无辜表情,哄春心萌动,骗的晕头转向,差点和她上床。
可惜,全是骗人的!她甚至不愿意多用心点,崔英朗第二次从手术室里出来后,眼睛因为瘀血失明了几天,不得不在病床上独自躺了很久,她却既没有信息,也没有探望,更别提解释了。反而请假了一周,不知道在哪里潇洒。
崔英朗越想越憋不住这口气,特地把人找来了,心中一股郁气,冲得他的表情越发扭曲,“我想起来了,你确实不喜欢,你说看到我就窒息、难受,身上长疹子,是吧!”
安蔓抖了一下,脸色虚弱,在心里痛骂几句。
好好一男的,怎么心胸这么狭隘!
她手指按着大衣的口袋,在里面摸到了手机,她之前预料过这种情况,已经提前编辑了消息,悄悄和韶景荻发了求救信息。
安蔓刚把短信发出去,就听见眼前的人又起来,声音低而短促,“算了。”
他突然松了手,笑起来,却看起来更吓人了,惊得安蔓手指一抖,赶紧松开手机。
“你想知道许市现在怎么样了吗?”崔英朗问。
安蔓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知道。”
崔英朗双手抱胸,伸手一下、一下地拍平她肩膀上的褶皱,拍得她轻轻发抖,“想知道他的下场吗?跟我来。”
安蔓咬牙,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但是崔英朗的状态很不稳,她害怕一拒绝,对方就要发疯,只能磨磨蹭蹭跟上去。
崔英朗一路走下楼,到了楼底边的小车前,安蔓脚步更慢了,停在车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去哪。”
“去看许市。”崔英朗慢慢扯开嘴角,“自己上去,还是我拉你上去?”
安蔓看了他一眼,避开他的手,磨磨蹭蹭地上了车,选了离他最远的后车座。一上车,赶紧打开手机,韶景荻还没有回复,倒是刚刚一个手抖,不知道怎么的,把短信也发给江赫了一份。
她这才想起,只拉黑了江赫的TEL,还没有拉黑对方的号码,眼见撤不回来了,干脆把手机一关,放在口袋里。
一路上崔英朗都不说话,直接把车开到了首都的执法局。
和前台人员打了个招呼后,便示意安蔓和工作人员走,语气玩味,“去吧,许市很想你呢。”
工作人员对安蔓礼貌地笑了一下,“小姐,请跟我来。”.
安蔓抿唇,跟工作人员走了,执法局环境森严,各个地方都有穿着制服的官方人员,把守在各处。一路来,她的表情越来越淡。
“到了。”工作人员在会见室门口停下,为她打开门,“你们有5分钟的谈话时间。”
安蔓走进会见室,厚厚的隔音玻璃后,露出许市青青紫紫的脸。
他的脸颊高高肿起,这个依稀看出几分从前的样子,一见到她,眼中有几分惊喜,声音就哽咽起来,“安蔓……安蔓,好久不见,对不起,我说了想跟你见面,没想到他们真的把你找来了。”
“嗯。”
许市坐在里面,捂住脸,低低地哭了起来,身体微微发抖,“抱歉,那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崔少爷……我真的喝多了,失去了控制力,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安蔓隔着玻璃,冷静地看着她,实事求是:“崔英朗恨我,不会听我的求情。”
许市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嘴唇抖了几下,“对不起,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真的对不起,我应该为之前的行为跟你道歉,对不起。”
安蔓漆黑的瞳孔平静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点点头,有点无聊地问,“道完歉了吗?”
许市一顿,“道、完了。”
安蔓听完了他掏心掏肺的话,没什么反应,看了一眼时间,“五分钟到了,我先走了。”
许市呆滞了一下,他想过对方反应,是真心想透过她向崔英朗求情,也是真心回忆起以前做的事,思来想去,想向他道歉。
他猜测过她的无数反应,生气、怒骂、鄙夷,但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是这种冷眼旁观,极端的冷漠。
安蔓见他没有想说的了,转身出去了。
门外工作人员,见她那么快还有点惊讶,“请跟我来,我带你回去。”
“嗯,走吧。”安蔓说。
两人走回刚刚的位置,崔英朗还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到动静抬起眼,站起来,“看完了,回学校吧。”
安蔓面无表情,跟着崔英朗向外走去,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泪痣的部分,她对许市没感觉,但是对崔英朗有点生气。
对方完全是在故意恐吓,让她看到许市下场!然后试探她的反应!
崔英朗嘴唇也没有血色,笑容却有点阴郁和玩味:“怎么样,你想帮他求他饶吗?试试看,说不定我会听呢。”
安蔓抿了抿嘴唇,反问:“真的吗?”
崔英朗脸色白得像纸,睫毛一扬,透过后视镜向她望了一眼,手指抓紧方向盘,笑容透着几分阴森:“你猜?试试吧,说不定你一求情,我心一软,答应了呢……不猜也行,正好该吃午饭了,这个时间点,你肯定饿了。”
“走吧,认识一场,一起吃个饭吧。”.
德川。
安蔓跟着崔英朗下车,对方站在她旁边,光明正大出现在学校里,然后走进食堂,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带去顶层餐厅,选定座位,甚至彬彬有礼的为她拉开了凳子。
顶层餐厅人数稀少,价格昂贵,来往的人并不多,大多穿着得体,带了伴一起,现在里面安静得吓人,所有人忽然停下,共同看着这对奇异的组合。
侍应生硬着头皮走过来,低头递上菜单,“你好,请问您想要点什么?”
崔英朗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儿,从下车开始,他突然就变得绅士起来,此刻也一样,伸手将菜单推到安蔓桌前,“你点。”
“你太客气了。”安蔓惴惴不安地拿了菜单,随便点了几道,完全摸不着头脑。
崔英朗恨她,这是肯定的,有负一百的好感度做证。
但他现在却不生气,还在笑着,把菜单交还给侍应生,模样比不笑还可怕:“吃吧,以前还没请你吃过饭。”
安蔓硬着头皮,试探道,“我还想吃蛋糕。”
崔英朗招了招手,嗤笑:“事情真多。”
刚刚离开的侍应生又被喊回来,手指抖了抖,他们服务人员有部分是学生兼职,非常了解这位大少爷嚣张暴怒的品行,此刻见到两个传闻中的人物出现在这里,非常担心出事。
崔英朗这位大少爷毫不遮掩,一脸自若,带着脸上受伤痕迹,吩咐道:“给她把所有蛋糕种类都上一遍。”
安蔓摇了摇头,表情有点为难,“我只想吃草莓蛋糕。”
崔英朗瞥了侍应生一眼,“没听到吗?给她多上一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安蔓的表情有点古怪,“没了。崔少爷,怎么对我这么好。”
崔英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因为我在想,怎么报复你们这对狗男女。”
侍应生接了菜单手抖了抖,听到这话,赶紧收回目光,不敢把视线放在两人身边。直到拿着菜单快步走远了,悄悄回头,才咋舌,这就是什么报复方式,把人带来餐厅吃草莓蛋糕?
蛋糕上得很快,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包装精致的糕点一样一样的堆在桌上,占满了半张桌子,剩下半张桌子上摆着的,则是至于到精致昂贵的午餐。
安蔓如芒在背,艰难吃完了这顿午餐,然后拿了一块草莓蛋糕,咬了一口,嚼了嚼,咽下去。
崔英朗全程没有说话,坐在面前,从头到尾,一直面无表情盯着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自己,为了你这种人,搞成这样,浑浑噩噩,浑身是伤,到底值不值得。”
安蔓小口小口吃着蛋糕,嘴唇沾了白色的奶油,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无辜又可怜,“真的很对不起。”
崔英朗自顾自地接话,“答案是不值得。””毕竟你这种骗子,全身上下,除了脸也没什么让人欣赏的地方,完全不值得人动容留恋。但想到之前的事,我还是很生气,讲了很久,还是要给你们一个教训。”
安蔓嘴唇微张,擦去唇边奶油,吃相十分斯文。
她乖巧动人,深情款款,试图垂死挣扎一下,“不管什么教训,我都愿意答应,只要是能让你释怀。但对于那件事……我其实可以解释的。”
崔英朗拉了拉嘴角,金灿灿的眼睛盯着她,抽了一张,温柔地擦拭她的嘴角,仍是那副很有礼貌、十分绅士的姿态,绅士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不用解释,已经不重要了。”
安蔓被他看得非常不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持续不断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某种隐晦的催促,她丢下蛋糕,也顾不得他的反应,在崔英朗的视线里,打开了手机。
栗纯发来了无数条消息,TEL有无数人在@她,后台的私信已经挤爆了99+,提示音不断炸响,千奇百怪的消息从手机的每一个软件每个角落冒出来,里面说的是同一个内容。
[你和崔少爷是怎么回事?]
[校花和江少爷到底怎么了,你们三个是三角恋吗?]
[你好,校花,可以帮我引荐江少爷?有偿的,我有个投资想找他,如果你介绍我们认识,我给你提成。]
最显眼的,还是栗纯的私信,她甩过来崔英朗的TEL动态,发了一个巨大无比的[?]。
安蔓点进去看,崔英朗的社交账号里,基本分享各式各样的日常,锻炼、用餐、参加活动等,虽然这人现实让人十分胆颤,但因为脸长得好,网络上粉丝出奇的多。
他刚刚发出最新一条消息,【我要和你公平竞争,如果我赢了,你和安蔓分手,让她做我女朋友。@江赫】
消息是三分钟前发的,评论已经爆炸,里面是一连串的问号,除了询问安蔓是谁,还有人疯狂地吵架、散播谣言、有人在混乱中试图清出一条线。
【少爷,少爷,抢别人的女朋友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在干吗,看不懂,你们能不能说一点我知道的消息,看得我好茫然。】
【男小三也能这么嚣张!不愧是崔少爷。】
【这是下战书了吧!】
安蔓眼前一黑,手指几乎抓不住手机,心里一阵尖锐爆鸣。
……这是在干吗!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崔英朗脑子真的没问题吗!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个疯子!
安蔓语无伦次,“为什么要这样!这样真的很奇怪,不是说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要这样。”
疯子阴森森看着她,“不开心?没关系。看到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安蔓想起他刚刚的种种行为,突然想通了,这个神经病,突然的温柔,就是想在所有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出对她的“爱意”,然后发这个疯。
安蔓伸手捂住额头:“我不理解,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崔英朗气质阴郁地反问,“我是病人,病人想养好伤,就需要心情愉悦,高兴起来,这么做我就能高兴了,这还不算好处吗?”.
上午有点忙,韶景荻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安蔓结束后,按照正常速度,向风纪会走来,也差不多在这个时间到达。
但是他问了一遍,没有新访客到达,只能摇了摇头,遗憾地走下楼梯,准备自己去找她。
作为一条合格的小狗,应该要有自己的职业素养,积极追寻主人的脚步。
但是,当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被几个相熟的下属叫住。几人挤眉弄眼,拿着手机推在他面前,“会长,我们知道你最近和校花走得很近,你看看这个消息,别被骗了。”
韶景荻挑了挑眉毛,接过手机,看到了崔英朗的动态,眼睛扫过内容,还没有看完,已经大笑出声,“借我一下。”
然后转头跑回办公室,将手机递给办公桌后的韶景戈,“快看!阿戈,你快看!”
韶景戈拿过手机,垂眼看着屏幕,表情稍稍停
顿了一下。
“哈哈!”韶景荻笑得前仰后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我好想知道阿赫的反应,他那张死人脸现在肯定五颜六色的——不对他们已经分手了,哈哈!崔英朗不知道?”
韶景戈点下屏幕:“你打开手机手机,看看有没有人给你发消息。”
韶景荻也想起来了,打开手机,点进页面。果然,看到安蔓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求助信息。
【救命!崔少爷突然出现,不知道要带我去干什么,我好害怕,快救救我。】
“糟糕,刚才没用手机没看到,我们的公主殿下给我发了求助信。”
韶景荻手指滑动了一下,点了点信息,表情有点苦恼。都一个小时了,这时候才看到,事情恐怕也结束了。他犹豫一下,走出办公室,找到一个内部的消息源,随手翻了翻信息。
【c少爷和校花共进午,餐两人甜蜜相处,点了很多奶油蛋糕,校花很爱吃草莓味的蛋糕,c少爷也很宠,全程看着她吃,还给她擦嘴。】
【每一个字眼都超级可怕,c和宠是能够联系在一起的吗?而且大家都忘了,c少爷是怎么受伤的了,事情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的!】
【只有我好奇J和校花吗,两个人是怎么成为男女朋友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俩人,太突然了。c又是怎么突然冲冠一怒抢人女朋友的啊。】
韶景荻越看越有意思,他真的越来越喜欢安蔓,她太有意思了,非常好玩,在她的身边每天都有新乐子,看不完的趣事,让人难以自拔。
估计安蔓现在没什么危险后,他首先给江赫发了条消息,询问他现在的心情,对方没回,他又发了好几条视频过去,还不回,他持之以恒地打了七八个电话。
江赫终于回了,“滚。”
韶景荻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们现在还是不是男女朋友啊,万一不是的话,阿朗多尴尬呀。”
江赫:“这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韶景荻哼了一下,在办公室里站起来,透过落地窗向下看,和韶景戈打了个招呼,便慢悠悠往下走,反驳道,“怎么没关系呢?马上就要和我有关系了。”
挂了电话,他又给安蔓打了一个,这次接通得很快,安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微微压低了,像是在顾虑什么,“韶会长。”
韶景荻开口:“你在哪里?”
“餐厅。”安蔓坐在餐厅里,事情一出,周围也热闹起来,没人不想看这种处于金字塔顶尖的大少爷的绯闻。
甚至,有个认识崔英朗的学生主动走来,脸上挤出了一个亲切娴熟的笑容,让侍应生包了一块蛋糕,站在桌前,友好搭话,“崔社长,你太棒了,祝你旗开得胜,祝你们百年好合。”
崔英朗靠在椅子上,头也不抬,“把他扔出去。”
周围就有几个识趣的人,连同侍应生立刻手忙脚乱起来,一边道歉,一边把这个愣头青左右抓住往来撕扯,生怕被迁怒了,“不好意思,他是今年新进k社的一个一级生,今天我们才发现他是个傻x,回去就把他踢了。”
安蔓看着乱象痛苦地皱起眉毛,按着额头,“情况有点……不方便说。”
韶景荻:“我记得你不是和江赫分手了吗?那怎么办,阿朗不知道,万一收不了场了。”
安蔓担心的就是这点,崔英朗现在已经这么颠了,如果知道她和江赫“分手”了,没了限制,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她压低了声音,软绵绵地开口,“真苦恼,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好心人,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是啊,要是有个好心人就好了。”韶景荻笑。
安蔓慢悠悠叹气,苦恼:“好难受,该怎么去找这个好心人呢。”
韶景荻也苦恼,“你要是告诉我他姓什么,我可以帮你找自己去哦。”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安蔓把声音压的更低,朝崔英朗看了一眼,见他没有注意这里,顾不得调情了,赶紧将接下来的话一次性说完,“不知道自某个姓韶的好心人,能不能帮一帮我呢?”
“唉,还是得靠我。”韶景荻说,“没关系,我会帮你的,你把电话给阿朗。”
安蔓握着手机,轻咬嘴唇,表情有点为难,开口,“崔少爷,韶会长,让我把手机给你。”
崔英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接过手机,放在耳边,里面传来了韶景荻活泼的声音,“阿朗,现在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也喜欢安蔓小姐,我是她的小狗~”
“……什么。”崔英朗说。
韶景荻笑眯眯说,“意思是你要竞争的对象,不只是江赫啦。”
崔英朗的表情有几分空白。良久,他突然伸出手按住额头,嘴角嘲讽地弯了一下,“真、有、意、思。”
韶景荻:“抱歉啦兄弟。”
安蔓心惊肉跳拿回了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了,不知道韶景荻是怎么说的,崔英朗脸彻底黑了,此刻的表情出奇的恐怖,盯着她的表情格外难看。
“哈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安蔓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赶紧握着手机,想问韶景荻到底发了什么。
谁知道,这时栗纯又甩过来一个链接,同时发来了一串强烈的感叹号:[到底什么情况!!!]
安蔓点开链接,发现韶景荻转发了崔英朗的动态,时间就在刚刚。
【韶景荻:我也喜欢安蔓小姐,对决加我一个:)】
他的评论区沉寂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评论爆炸了.
手机又震动一下,韶景荻发来了一个微笑,【我又帮上忙啦,加起来,两次了,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安蔓喉咙里发出一声窒息般的轻喘,她头很晕,眼前发黑,额角阵阵抽动,眩晕感从大脑蔓延全身,手机在手指间滑动一下,差点掉下地面,最后堪堪被指尖抓住。
一阵的绝望感涌上心头,她不敢看崔英朗此刻堪称扭曲的表情,指尖跳动,用尽全身力气,发过去一条最后信息,【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第一次帮忙,我要你像对江赫他们那样对我。第二次,我要超过他们的待遇。】
【事情结束后,和我睡吧,主人[心]。】
第48章 第48章找人
48.
“完成了~”
韶景荻发完了消息,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随后拿着手机,脚步轻快地迈步走回办公室。
韶景戈正坐在沙发边泡茶,他笑容灿烂地走过去,挤在兄长旁边坐下,盯着屏幕,等待回复。
韶景戈被他挤了一下,没有动弹,只抬了抬眼。他也知道弟弟做了什么,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视线划过他的手机屏幕,提醒道,“……别太过火。”
“没问题的,我知道尺度。”韶景荻笑嘻嘻道,“反正留不了几分钟。”
韶家工作人员会即时关注网络,对于他们这些有些过度的发言,反应很快,没过几分钟就会将它们全部屏蔽了。除非他们硬要留下。
不过屏蔽也没用,现在各种截图、讨论已经铺天盖地病毒式传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德川校内,随处有人讨论。
韶景荻也没打算硬留下,他笑嘻嘻地靠在沙发上,从哥哥手里端走一杯茶:“我知道。”
他自觉做了一顿好事。安蔓已经和江赫分手了?没关系,不是还有他吗!想将一件事盖过去,最好的方法是用另一件更爆炸的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就像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安蔓和江赫的“交往”,全部转而谈论起三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了。崔英朗肯定也不会再注意两人的是否还在交往。
这个方法又快又好,简直是恰到好。
他津津有味地等待对面的回复,想象着安蔓可能有的表情,可能会答应,也可能会拒绝,或者是其他或激烈或反感的回复。
但是信息发过去后,安蔓那边沉默了很久。
几分钟后,她回复了一个,浓缩着无数意味的符号。
[?].
“韶景荻怎么也出场了,这里面有他什么事啊?不会又是闲得慌,中途横插一脚觉得好玩吧?”
“再怎么觉得好玩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吧,那个神经病,不是从来没玩过这种把戏吗,比起单纯的感兴趣,我更倾向于他们里面确实是有点什么。”
“没见人家哥哥都没开口
吗,这不就是默认的意思。说起来小恶魔他哥这次怎么了,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样放任他在社交媒体上乱说话?”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这几个人的纠葛,校花怎么回事!这个称呼谁叫的,我看改名魅魔算了。”
用餐时间一过,安蔓和崔英朗离开餐厅,两个人肩并着肩,步伐缓慢,在路人惊诧震撼的目光里,一路走到了花园里。
正值初春,百花凋零,只有大只大只的玫瑰海棠,仍然自顾自的迎风盛开,艳丽妖娆的重瓣绽开,深浅不一的色泽在花瓣上流动着,流丽华美。
安蔓被崔英朗强制带下来,停在这个情侣约会圣地,还误打误撞听到了许多议论,从“四人复杂关系”,“为了校花,贵公子反目成仇”论,最后到“喂,一直没说话的那个韶大公子是不是和校花也有点……”。
眼见崔英朗的脸色越来越黑,她赶紧转移话题,“崔少爷,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崔英朗的面色十分阴沉,韶景荻的话宛若利剑,插进他的大脑一阵搅动,让他头痛欲裂。
他冷眼注视安蔓,她茫然地注视她,表情无辜的要命,衣服十分漂亮,精心打扮,实际上悄悄打量四周,脚尖向外,随时想跑!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为她的任何事情动容,但是听到那种消息还是忍不住为她的无耻,惊掉了底线,咬牙道,“你和韶景荻也……”
安蔓不可能承认这种事,“没有!怎么可能!”
崔英朗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视线扫过她身上大衣,和贴身的雪白长裙,衣服质感颇佳,透着一股昂贵的气质,“他为你出头。”
安蔓把头摇成拨浪鼓,“可能就是他单纯的人好,喜欢出头吧。”
崔英朗伸手按住太阳穴,眼前阵阵发黑,视野变得模糊,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糟糕的后遗症,“你还真当他是什么慈善家了!你以为我不了解他,想要韶景荻那个混子出头,不出点血根本不行!你付出了什么?”
安蔓深吸了一口气,这话题是不能聊了,她见崔英朗表情微妙,看起来不太舒服,赶紧故作殷勤,将他拉到一旁坐下,“崔少爷,你明明不舒服,就不要在外面到处乱转了。”
崔英朗根本不吃她那套,手指用力掐住她纤细的手腕,语气阴沉沉,忍耐住掐死她的欲望,“你不用讨好我,也别想跑!我会放你走的,只不过,要先等江赫回应。”
安蔓被他掐的不舒服,没办法逃跑,只好问,“为、为什么?”
“还有一个主人公不到场,不回应,怎么行呢?”崔英朗脸上的厌恶有如实质,几乎带了狠意。
崔英朗找那个人睚眦必报,受挫了,必定要还回去,现在他身上的仇恨,全部集中在这两人身上。
这场大戏——缺一个主人公,就演不起来了。
安蔓也不确定江赫是否会回复,见崔英朗不管她,赶紧又悄悄摸出手机,查看后续评论。
果不其然,在韶景荻发言之后,针对她的各种留言呈现爆炸式的增长,主要的问题集中在,对她具体身份的困惑、对八卦的询问、以及试图重金购买她的撩汉手册几个方面。
“……”安蔓想到韶景荻的行为就一阵窜火。
……帮忙。
这也算帮忙吗!
韶景荻的帮忙方式,就是将水搅浑,把情况变乱,把影响力扩大,把一切全部都变得乱七八糟然后喜滋滋讨赏!
现在是事态进一步扩大,安蔓彻底全校闻名,甚至不一定是学校——TEL是首都流行的社交软件,所有人是社交动态都局限在个人社交圈里,但这几人,人均身份特殊,甚至还有江赫这种经常上新闻露脸的人员,很容易掀起的更大的舆论。
“删的真快。”崔英朗对着手机忽然低低开口,表情被挡在阴影里,声音情绪不定。
安蔓愣了一下,“什么?”
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打开手机再去查看崔英朗和韶景荻的动态,果然在查看时,忽然显示链接不存在,动态已不可见。
“算了。”
崔英朗的声音意味不明,忽然站起来,对她说,“不等了,跟我走。”
安蔓被他捏着手腕拉起来,眼睑微颤:“去哪里?”
“大戏还没有开场,当然是去找另外一个主角了。”
崔英朗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煞白的脸上,笑容却鬼气森森,“不等了,我们去找江赫。”
第49章 第49章血
49.
下午三点,下课铃打响。
教授关掉多媒体设备,抱着书匆匆走出门口。教室安静一片,死寂无比,没有任何人说话,也没有拉开椅子走出教室。甚至没人敢悄悄多看一眼。
江赫将书合上,盖上笔盖,整理好笔记,把东西装好,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他平静扫视一圈,将椅子推回去,走出教室。
胡智方在教室外向里看,直到江赫走出教室,对面才传来放松和小声议论,声音都压得很低。他热情开口,“江级长,你终于来了。”
江赫抱着书,表情漠然,只一眼,就让人不自觉感觉到压力,“有什么事吗?”
胡智方笑了一下:“江少爷,你知道的,我是三年级的级长,在学生会里也有职务,所以被派过来代表其他人,和你商量一下狂欢日的安排。”
狂欢日是德川大传统,每年由学生会选定一天,作为学校的狂欢日。所有人戴面具、穿斗篷,隐入人潮,掩盖身份,肆意狂欢。
一般在夜行日前,学生会会提前安排好秩序,避免活动失控。
江赫向教室外走去,没什么兴趣:“和去年一样。”
胡智方有点紧张,脚步加快,跟在他身后,声音提高,“可是今年情况不一样,今年多了一点刺头。”
“刺头。”江赫重复。
胡智方闻言讪笑,“据我所知,一些k社成员,还有一些少爷们,今年可是非常的蠢蠢欲动。如果不提前安排,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有话直说。”
“这个……”胡智方有点尴尬。
说起刺头,其实这几位少爷就是最大的刺头,一般不出手,但凡做了什么就是惊天动地,所有人围着他们转动。他踌躇了几下,还是拿出手机,“江少爷,您和崔少爷那件事,影响有点大,虽然原动态已经被屏蔽了,但现在到处都在讨论。我们要不要出一个公告,解释一下。”
江赫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崔英朗动态的截图。大概胡智方拿来的比较急,没仔细看,他看了一眼,指尖一动,就跳到到一张视觉模糊的偷拍。
照片里,崔英朗握着女生手腕,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安蔓跌跌撞撞,跟在身后,两个人背影交叠,看起来状态十分亲密。
他手指猛然攥紧,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微垂,掩盖着他眼中的神色,把手机扔回去,“随便。”
胡智方没摸懂他的意思,紧紧跟在身后,“那我们等会以学生会的名义解释一下,说一切只是玩笑?”
江赫敛起眼睫,表情略带厌烦,他想起安蔓那天的质问、怒吼,心头情绪翻涌。
他最近都
没做梦,也有可能是做了梦,在醒来之前就被全部遗忘,之前那些涌动、无聊、失控的情绪,经过时间的流逝中将会平息,无论之前他对安蔓是什么心情,现在都无关紧要了。
“随便,我和她没有关系。”
胡智方赶紧点了点头,将这点记下。
他捕捉到他的态度,想赶紧切换下一个问题,拿着手机一看,却发现屏幕上的照片,霎时有点心虚,“我不是,我对这位小姐不是,我是研究了一下……”
江赫声音更冷了,“和我无关。”
崔英朗和安蔓站在不远处的教学楼二楼,向下俯瞰,一左一右的看着江赫和人交谈,他伸手揽住安蔓肩膀,“他好过分啊,是不是有空和别人聊天,却没空回我们消息?”
安蔓被他一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崔少爷,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去找一下心理咨询师。”
她真的觉得崔英朗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
他本来就肆意妄为,像只野兽,不过从前更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现在则更像被人暴打了一通,见人就咬的发疯野狗。
崔英朗惨白的脸凑近她了,金眼睛悬在她的眼前,一动不动,“你想说什么。”
安蔓被他吓了一跳,想骂他有病,但是对上他那双吓人的眼睛,还是把话憋了下来,“不是,我只是想说,我感觉你心情不好。”
崔英朗听着她蹩脚的辩解,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再也不可能相信这个女人了,她勾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还招惹了韶景荻。按理来说,江赫和他一样的背叛了,他应该感到高兴,但知道这个消息至今,心口一阵阵憋屈。
“还有呢?”
安蔓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表情有几分紧张,轻轻咬了咬嘴唇,“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什么?”
安蔓满脸为难,鼓起勇气,小声坦白了,“其实,我江赫早就分手了!”
崔英朗头倏忽一转,眼睛死死的凝视她,“分手?”
安蔓手指紧张到缠在一起,心里祈祷这件事能平息对方的发疯,一口气把前因后果编完了,“是、是的,就是那天你们打架之后的事,我觉得对你很抱歉,受不了再昧着自己的良心跟他在一起,所以分手了!”
崔英朗深色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在她的脸颊上上下扫荡,像是在确认真假,“真的?”
安蔓赶紧点头,“真的!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不联系我。”
崔英朗忽然伸手捂住脸,低低的笑声从他的指缝里泄了出来,笑声极为夸张,听起来却没有任何笑意,“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哈哈!”
安蔓被他笑的毛骨悚然。
太吓人了,什么神经病啊!崔英朗受伤后的状态真的太吓人,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退后一步。
可是身子刚刚一动,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对方忽然又投来目光,幽幽凝视,她顿时定在原地不敢再动了。
崔英朗脸上的表情倏忽一收,笑容荡然无存,低头对视她的眼睛,嗤笑逼问,“你提的还是他提的?”
安蔓看出他的怀疑,绞尽脑汁编:“我提的。”
崔英朗:“他挽留了吗?”
“没有。”
“分手时他难过吗?”
安蔓摇了摇头,迟疑,“我不确定……但我总觉得他心不在我身上,他对我太冷淡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崔英朗又笑了起来,金色的眼睛里一片灿烂,“哎呀,真是,他怎么这样呢,现在他是既辜负了我又辜负了你。怎么就答应分手了呢,一下子同时对不起我们两个人。”
安蔓和他同仇敌忾,“没错。”
崔英朗笑了半天表情又冷下来,他侧脸也被纱布包裹了,白纱遮住了小半张面容,让他的笑容都变得扭曲起来,“说的很好,可惜,我已经不再相信你。小老鼠,想想我们认识到现在,你说过多少谎了,现在又想骗我?”
安蔓脸色发白,和他双目对视,眼中倒映着晨光,熠熠发亮,带着一点坚定和真诚:“没有,这次,我真的没骗你。”
“可以啊,那你证明给我看,你讨厌这个负心汉,我们一起小小的报复他怎么样?”
崔英朗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俯下身体,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我们一起恶作剧一下,如果你让他成功生气,证明我们是站在一边的,我现在就放过你,然后再也不针对你。”
安蔓眼睛又眨了一下,她的气质偏向清冷,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冷淡。现在一带上赞同,脸庞的线条立刻变得活泛。
她出谋划策,“可以啊,他洁癖!很容易生气的。”
原著里,江赫从小就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在有些环境,这种毛病没什么问题,但是在江家这种家族,父母是强强联合,各自又有许多非婚生子,江赫作为他们结合后的唯一独子,从小被严苛教育,要求被彻底纠正这毛病。
他常年看医生,试过了各种治疗方案,甚至后来,医院开始尝试一些更激进的疗法,让他触碰“脏东西”脱敏。结果适得其反,让这个毛病越来越严重。
最严重的一次,江赫遇到了一起涉及到江家的车祸事故,被父母强制要求代表江家出席,面对满地血污和伤者,他强撑着处理完了整件事,走完了医院流程,最后带着满手黏腻的鲜血回到家,胃里翻江倒海,把一整天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需要治疗。
不是因为治好,而是他开始学会控制表情。
崔英朗认认真真征询意见,“你觉得的怎么样,才会让他更崩溃。”
安蔓谨慎开口,提了个保守的建议,“不是恶作剧吗,他那种人,随便便倒瓶水在他身上,他就会很生气。”
“好。”崔英朗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打了个电话,“弄点东西过来,去布置一下。”
他打完电话,等了一会儿,让人布置完毕,拉着安蔓,慢悠悠的离开教学楼,走到了江赫的休息室外。
刚刚江赫和胡智方一起走了进去,商量事物,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崔英朗看了一眼时间,计算一下,觉得再过一会儿就差不多了,拉着安蔓停在了不远处,找了个看戏的角度,微微扯起嘴角,“刚刚我让人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恶作剧,让人在他门顶上吊一桶水,他肯定不会想到有人这么做。等他出来,你就按下按钮。”
安蔓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件事都幼稚到顶点,带着崔英朗特有的那种简单粗暴,直接了当但有效的风格,“然后呢。”
崔英朗拿出一个遥控器,一点点塞在安蔓手心,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低声在她耳边说,“等你按下去,桶里的水就会倒出来。”
说完他突然抬起头,听到什么似的,向前方看去,“啊,出来了。按吧。”
安蔓有点紧张,忍不住临阵脱逃,“这样不好吧。”
咔嚓,休息室的门被人从里打开,门内向外走出两人。
胡智方脸上带着微笑,转身和江赫握手,“今天聊的非常愉快,江级长,等会儿学生会就联系那两个少爷,争取获得一致授权,发一个澄清公告。接下来狂欢日的安排也拜托你了。”
江赫制服笔挺,步伐稳重,脖子以下的皮肤,皆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一尘不染的黑色外套下,手指被手套裹住,和他简单手指碰一下,“好。”
“有什么不好的。”
崔英朗的宽大的手掌,忽然包裹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在耳边轻轻怂恿,他的拇指覆盖在安蔓的手指上,轻轻催促,“不过是2选1的问题,按了,他顶多是生一会儿气。江赫发火有什么可怕的?不按,生气的就是我啊。”
安蔓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起伏,低声诱惑、怂恿,他的手指覆盖在手背,冰冰凉凉,微微施加压力,仿佛某种暗示。
“只要你证明跟我是同一战线,我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好好保护你,这难道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
安蔓被他的话,怂恿得微微皱眉,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再惹江赫。
但是这些一团乱麻的关系僵持这么久,趁现在如果能够捋出一条线,重新推动,也是个好主意……
“按啊。”崔英朗的声音暧昧的在耳边响起,“有我保护你,怕什么。”
安蔓被催的头痛,见两个人要离开门口,食指一动,被包裹在他手心的手指,忍不住轻轻一动。一按下按钮,前方突然响起什么声音。
哗啦!
有什么东西在半空炸开。
湿润润的液体在半空中落下,纷扬洒落。
江赫食指粘上一点,他伸手碾了一下,暗红色的液体,在他指腹的手套上延伸来,黏腻稠浓,头顶被液体浇湿,头发粘在脸颊上,稠密的液体顺着脸
颊留了下来,淌入衣领。
“这是什么。”胡智方慌慌张张,“好恶心,是血吗?”
江赫头脑忽然一阵发昏,脸色冰冷的吓人,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呕吐欲向喉咙上窜。
糟糕的回忆在脑中翻动,他呼吸变得微微急促,鼻翼渗透出冷汗,手指不自觉放在墙上试图抓住什么。
“怎么是血啊,骗子!”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叫,“你有病啊!”
他抬眼往前看,安蔓被人虚虚搂在怀里,她身材纤细,一只手臂横在她的小腹,几乎就被人完全抱在怀里,完全笼罩住,表情惊慌失措。
崔英朗今天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起来,虚虚抱住她,一脸看戏的表情,假惺惺说,“哎呀,不好意思,弄错了。”
安蔓瞪大眼睛,这个神经病!她真的有点烦了,以前还好点,生病后的崔英朗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比起看脸,更需要看医生。
她懒得管他,眼睛直直看向江赫,表情楚楚可怜,略带担忧,“对不起,你还好吗。”
江赫在原地呆立着,脸色雪白雪白,暗红的液体淌入他的脖颈、衣领、发丝,将他大半个身体染红,表情异常糟糕。
他眼皮震颤,喉咙泛起丝丝锈味,手指发冷,胃部筋挛,胸口用力起伏了几下,鼻翼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怪异气味,手指颤动几下,终于忍不住冲向旁边的垃圾桶,吐了。
第50章 第50章明显
50.
胡智方拼命擦脸,把袖子擦红一片,粘稠的液体淌在嘴角,他下意识舔了一口,忍不住咦了一声,“……甜的?”
他顿了一下,顾不得自己,赶紧跑上前查看江赫的情况,“江少爷,你没事吧?”
江赫额角渗出了汗,他单手撑在墙上,喉间抽搐,刺鼻的味道在鼻翼间徘徊,挥之不散,唤醒了他一些十分糟糕的记忆。
他撑在垃圾桶边干呕,中午没有吃饭,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喉咙仍然机械性反胃。
领口湿了一片,衬衫和皮肤贴的很近,手指隔着手套仿佛触碰到粘液,那种黏腻恶心感扑了上来,如附骨之疽,“让开。”
胡智方看了一眼远处的安蔓和崔英朗,知道自己是陷入这两位天之骄子的交锋中。
他有点担心,自己不小心见着了江赫的黑历史,会不会被他记恨上。
毕竟这两个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露出身后的两人。
安蔓和崔英朗贴在一起,十分亲密。
无论是姿态、还是距离,俨然透出一股无需言说的暧昧氛围。
崔英朗鼓了几下掌,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格外灿烂,就连一直阴郁的眉间都舒展,整个人无比阳光,“哈哈,你证明了自己,真好。”
江赫抬眼,鲜红的液体落在他的睫毛上,染红了眼角,目光缓慢的在两人脸上扫过。
他的目光无比阴冷,仿佛缠绕的绿蛇,在两人脸上爬过,像是要将一切记清楚,忍着恶心,轻柔道,“证明什么?”
安蔓的脸颊应激地抽动一下,一言不发,沉默和他对视,悄悄往崔英朗背后挪了一点。
崔英朗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抚掌一笑,转而欣赏江赫此刻的表情,“她说要证明自己站在我这边,给我出了个主意,说可以给你泼点东西,惹你发火。你看你现在的表情,怎么不算她成功的证明了自己呢?”
“很好。”江赫伸手擦去了眼角的血渍,摘下眼镜,绿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
他戴着手套的十指微微张开,稍稍活动了一下,又微微屈起。
崔英朗忽然道,“准备好了吗?”
安蔓面无表情:“准备什么。”和江赫打架吗。
“当然是逃跑!”崔英朗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住,忽然转头就跑,同时把另一只手上捏着的饮料扔了过去,“别愣着了,跑啊!”
安蔓被他握紧了手,趔趄了一下,被迫跟着他跑了起来!
呼啸而来的风在她耳边擦过,扬起她的长发,两个人在楼梯间迅速的奔跑起来,顺着旋转的楼梯向下跑动。
崔英朗的手掌狂大,五指冰凉,却在奔跑的过程中热了起来,手指将她牢牢握住,握得很紧,一路从楼上跑了下来,跑进了一群刚刚下课的三年级学生中。
一群人被冲开,鸦雀无声定在原地,悄悄看了他们两个交握的手、剧烈的呼吸、还有靠的极近的姿态,面面相觑了一会,几秒钟跑了个干净。
“哈哈!”
崔英朗停下来,脸庞微微发热,大脑微微眩晕,还没站定又笑了,牵着的手被人甩了一下,他并不放开,反而扎得更紧了,俯身问她,“好玩吗?”
安蔓:“……”
老天,真的没人抓他去看病吗,她受不了了!
安蔓用力甩了几下,面无表情,把手从他的掌心挣脱,“为什么要把水换成血!”
崔英朗呵了一声:“不是血。”
“?”
“是果汁。我上哪去了找那么多血,食堂吗?”
“你故意的。”安蔓有点受不了:“你不怕江赫追下来吗?”
崔英朗漫不经心:“不怕,他好面子,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那副样子。”
“……”
安蔓:“那你跑什么。”
崔英朗伸手按了按额头,刚刚短暂的奔跑,让他大脑略略晕眩,到现在还没缓解,声音轻轻上扬,有种扭曲的愉悦,“因为我受伤了,现在使不上力,留在那里不是挨打吗!”
【崔英朗好感度+20】
【当前好感:-50】
安蔓面无表情。
她调整呼吸,脸上一点一点变化表情,认清事实,崔英朗这个神经病。
他就是条狗,蠢狗,没有脑子,本能驱动,不适合讲道理。
要让狗听话,不能单纯和他反着来.
“崔少爷。”
安蔓调整表情,忽然伸出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崔英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惨白,纱布边下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看向她,扭曲沸腾的笑容滞在脸上。
“现在我应该证明了,我选择站在你这边,对吧?”
安蔓纤细柔软的手指,勾住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观察着他的表情,柔声开口,“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崔英朗眼神忽然变得阴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缓缓靠近,手指握紧,手背鼓起青筋,可怖非常,“你又想干什么?”
楼底外侧,经过几个学生见到崔英朗,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崔英朗听到声音,刚要转头看,安蔓已经停在眼前,伸手点在他的眼角。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眼睛也暗下来,“你——”
安蔓柔柔说,“只有一个请求,可以吗?”
崔英朗下颚绷紧,嘴角弧度拉平,反手捏住她的手腕,目光讥诮,“我就知道没有好事。你又想要什么?”
安蔓被他握住了手,轻轻挣了挣,没挣脱,便换了一只手抬起,轻轻点在他的唇角,向上一扬,“很简单,我希望你笑一下。”
崔英朗随着她的动作,机械性地拉了拉嘴角,眼皮垂下,眼珠定定看着她。
他身材高大,肌肉饱满,高峻的影子带着倒影将她整个笼罩住,表情近乎可怖,充满压迫感。
他看起来……非常吓人。
崔英朗是运动员体格,还参加过游泳和拳击比赛,刚刚笑起来还好,现在丢下笑容,眼睛死气沉沉,一阵暗涌的戾气。
安蔓指尖抽动一下,脖子微凉。
她忽而低低叹了口气,伸出手,落在他头顶的纱布上,“其实我……我很抱歉。但是我害怕面对你,怕你讨厌
,所以一直不敢找你。”
崔英朗喉头滚动一下,“是吗?”
“是的。”
安蔓力度很强,轻若羽毛,“我想今天……至少证明了这点,我真的是站在你这边的。”
崔英朗嗤笑,她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纱布上,力度约等于无却,让他感觉下面的伤口都刺挠痒了起来,“又撒谎了。”
崔英朗知道她在骗人。
他被骗了太多次,面对她的这番作态,已经近乎本能般应激。
不久之前,医院休息室里,她还讨好江赫,说他恶心。字字句句,历历在目。
转眼间,又畏惧他的报复,选择站在他那边一起整蛊江赫。
她好像不论对谁都是这样,忽冷忽热,让人心脏难堪。
安蔓轻轻摇头,“我这次没有撒谎。而且。”手指落在他的脸颊上,“我也不觉得你这样丑,我一直很喜欢你的长相,崔少爷。”
崔英朗打定注意,不去相信这个恶毒的女人:“即使破相也喜欢?”
安蔓:“……是的,即使破相也喜欢。”脸上表情专注而认真,“但我相信,你的伤口一定会恢复如初,变回从前那副英俊的长相。”
“我不相信你,小老鼠,但是无所谓了。”
崔英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瞳孔里暗潮涌动,“装,可以,给我好好装。”
“我不——”安蔓表情黯然。
“别被我发现把柄。”
崔英朗阴森森开口,手指按在她的脖颈上,“不然我把你和江赫一起收拾了。”
安蔓眼睛颤动,敏感的地方被人按住,冷的她轻轻哆嗦,“我知道了,我会用行动表明。”
可恶,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难骗了!
不仅对她的甜言蜜语,产生了抗体,还反过来威胁她,太可恨了。
“安同学。”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成熟的男声,“需要帮助吗?”
安蔓微微侧头,不远处的走廊尽头一角,一个显眼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红发绿眼,穿着全套的西装制服,戴着眼镜,气质沉稳儒雅,径自停到不远处,目光落在崔英朗的手上。
“你还好吧?”
安蔓急切摇头,目光求助,“英先生,我没事。”
“如果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英鸿祯礼貌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走,反而在原地站定了,“正好有件事,我要找你,你的成绩阅出来了。”
他说完一句之后,止了口,不再说下去,而是看向旁边的崔英朗,眼中一股催促之意,含蓄道,“这种事,比较适合我们单独说。”
崔英朗收回手,对他上下打量,“你是谁?”
英鸿祯稳重,略一鞠身,姿态十分好看,脸上也带了一点很淡的笑容,“无名小卒。”
崔英朗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他,“不像,有点眼熟。”
英鸿祯轻轻颔首,仿佛对言语中的交锋一无所知,“大概是哪里见过吧。”
受伤后的崔英朗太难缠了,也太难糊弄。
安蔓正想找机会把他甩开,省得被鬼似地缠住,见此情形,连忙拉了一下崔英朗的手:“你先走吧,我都做了这种事了,还不能证明我的立场吗?”
崔英朗笑容恶劣,嘴角轻轻一扯,“不走,你们当着我的面说。”
安蔓吸了一口气,蹙了蹙眉,无奈地对英鸿祯摇头,“抱歉,让他一起听吧,我的事他都可以听。干脆两位送我回寝室吧,在路上顺便聊聊这些事。”.
最后情形变成了三个人一起走,安蔓夹在中间,崔英朗表情不愉,浑身充斥低气压,“你叫什么来着?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英鸿祯红发鲜艳,五官英挺,锐气十足,仿佛对他话里的刺毫无察觉,极其自然的开口,“安蔓同学,我叫英鸿祯,也是德川毕业生,只长你几岁,可以算你学长。”
安蔓自动忽视崔英朗,他的目光令人如芒在背,她硬着头皮露出一个笑容,“英学长。”
英鸿祯客客气气地应了,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安蔓同学,你的成绩是合格的,复核后,明天德川的官网会发公告。”
他说完了,轻轻一顿,接着往下说,“但是,按照学校的规定,除了这个外,在稍后的时间里,学校会会举行公投,等过了公投你才能确定留下。”
安蔓也知道这件事,感激道,“好的。”
崔英朗冷眼看着他们相谈甚欢,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更加嘲讽,刚想开口,谁知道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一听,眉头拧成川字,见差不多送到寝室了,脚步停下,“我先走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安蔓终于要摆脱这个疯子,脸上差点露出灿烂笑容,依依不舍道,“那只能明天见了。”
“明天见不到,我要去医院复查一下,这两天没有空,等狂欢日再见。到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
崔英朗笑容满面,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再见。”
“再见。”安蔓依依不舍地把人送走,直到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在这期间,英鸿祯一直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一句不问,反而开口提议,“狂欢日就是个提升名望的好机会。你打算在这个时间,提升其它人的好感吗?”
安蔓脸上的依依不舍变淡,顺势问,“英先生,狂欢日还能这么用吗?”
她对英鸿祯这个莫名其妙,凑上来又十分热情,各方面条件显著出色的人没什么好感,相反十分警惕。
她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英鸿祯的表情带了一点点无奈,“都说了,叫我学长就好。你只度过了一年,可能不太了解,狂欢日,又叫恶作剧之夜。”
然后为安蔓解释了一下,德川的狂欢夜,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所有人带着不同样式的面具、斗篷,在这个夜晚,可以为所欲为,付出任何没有底线的恶作剧——只要不被认出来。
面具相当于匿名,当然也能什么都不戴,
“在那天,所有人会戴着面具,斗篷。用自己的方式庆祝。如果玩的出彩的话,会非常引人注目,是很好的提升名望的机会。”
英鸿祯口风一转,“不过,如果你没有那个打算的话,应该好好待在宿舍,不要出门,省得被波及。”
安蔓略略警觉,没有给予答复,而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我现在可以换寝室吗?”
英鸿祯在监理办公室,见证了她换办公室的请求,也是他提出换到特招生寝室,他问道,“你想回到你原来的寝室吗?”
安蔓点头:“是的。”
“恐怕不能。”英鸿祯说,“你原来的寝室是在a级公寓,周围都是家境非常优渥的那类人。你现在回到那里,德不配位,受到欺凌。”
安蔓被送到特招生寝室门口,英鸿祯站定脚步,彬彬有礼的伸出一只手,和她告别,“除非你有方法提升地位……到了。”
安蔓并不想这个时候回去,但他的姿态,似乎是想等她进去才离开。他一路目送,姿态目光都谦和有礼,一直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才不再感觉到那道目光。
英鸿祯给她的感觉,真的很不不舒服!
对方让她升起一种由衷的警惕感,他的姿态语气礼貌而谦和,但其中透着一种不协感,让她格外排斥.
安蔓停住了脚步,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寝室门口停下。
寝室大门敞开,里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她往里一看,出乎意料的是,此刻里面正好5人,四个舍友围着一个黑发黑眼的陌生女生,在一边嬉笑。
“灵秋,你终于回来了。”
“好想你啊。”
“你住院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几人热切聊着天,姿态亲亲密密热烈无比。
忽然有个舍友抬眼,不经意看下门外,顿时在原地呆愣住,干巴巴的开口,“安、安蔓,你也回来了。”
这个舍友的表情变得很不安,气氛霎时间时间变得有些怪异,这些人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另外一个舍友呐呐道,“安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
寂静中,黑发女生抬起头,安静地看看她一眼。她面色柔和,目光清秀,眼神却很锐利。
作为原著里心狠手辣、手段狠绝的复仇戏女主,她看起来出乎意料的柔和,笑着接话,“你好,我也很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讲讲吗?”
安蔓:“…………”
老天啊,她真的受不了!怎么刚好撞上。
她干巴巴道,“我准备换寝室了,跟你们说一声。”
室友们讪讪开口,“是这样吗……”
“恭喜恭喜,看来接下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需要帮忙请随时开口。”
“是啊是啊……”
安蔓点了点头,身体僵硬,缓缓转过头。
在被原主坑害过的复仇文女主,堪称直白的眼神里,她动作迟缓地转过身,向外走。
安蔓对系统说,“其实我不是怂,我主要是怕她拿刀捅我。”
系统嗯嗯了几声,“没关系的,我也害怕。”
安蔓愤怒:“废物,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没关系!”
系统委屈了:“那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你不是说你要搞她吗?”
安蔓:“那能怎么办,我都接受原主的身份了,她的恩怨不也得的一并收了吗,人家之前是受害者,总不能我现在去搞掉她。一切都怪你,废物!为什么不能给我弄点简单的身份!”
系统挨骂了,默默闭嘴,不再吱声了。
安蔓挠了挠头,对这种复杂的关系有点头疼,转头快步向外走去,英鸿祯此刻已经离开,她快步向教学楼方向走,嘟囔道,“希望江赫那里还能拯救一下。”
她按照来时的记忆,加快了脚步,走到楼底,刚准备上楼的时候,差点和另一个男生撞到,连忙停住脚步,“胡智方。”
胡智方手里抱着一个防尘袋,里面装着一件衣服,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安蔓小姐,你好。”
安蔓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眉毛挑了一下,“你这是。”
胡智方:“这是我为江少爷拿的换洗衣物。”
他也想到了刚刚的事情,笑容更苦了,他意外见证到了这种微妙的事情,简直是倒霉透顶,只能顶着一头腥味十足的果汁。找了个地方简单清理,然后替江赫拿替换的衣物,只希望对方对他不要留意他。
他看着安蔓,从前对她确实有点心思,直到现在心里还有一点。但时至今日,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超级大麻烦。
安蔓无视了他的表情,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衣服上,眼睛转了转,“我帮你送进去。”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答应。”胡智方说。
安蔓懒得管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使唤他,“你应该也看过崔少爷的微博吧,既然看过,就别拦我。我是江赫女朋友,我现在就要见他,解释刚刚的事情。”
她狐假虎威,随便威胁了几句,又编了一些借口,总算把对方说服,见他表情还是有点勉强,又给他找了个事。
“东西给我,顺帮我个忙,我要换寝室,你去找人把我的东西搬回以前的宿舍。”.
终于把人打发走之后,安蔓抱着防尘袋,站在江赫的休息室门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装饰没有改变。灰暗色调的主空间,旁边摆着书桌,软椅,沙发,冰冷的皮质沙发,天花板上黄铜色的拱形吊灯垂下,将书柜里塞的满满当当的书映照分明。
内没有开暖气,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氛围,和这里的主人一样不近人情。
不远处的浴室内,哗啦啦响起了水声,磨砂玻璃门,映照着一个隐隐绰绰、不甚清晰的影子。
是个做坏事的好机会。
安蔓伸手提着防尘袋,慢悠悠地转到江赫的书桌上,上面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放了几本专业书,旁边则是一些笔记。她顺手翻了一下,在底下发现了一个档案袋,里面写着名字:安蔓。
可恶,江赫你小子平时一本正经,装的不动如山,背后偷偷调查人!
她略带惊诧,哼了一声,伸手抽出档案袋,将它打开,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仔细一看:上面记载着原主的年龄、背景,学业经历,参加过哪些考试,以往的经历,还有家庭环境。
父亲是小超市的老板,母亲是家庭主妇,两个人于半年前在车祸中丧生,为原主留下了一笔足够她生活到大学毕业的遗产。背后甚至附了两张照片,安蔓拿起来的时候,照片刚好掉在地上。
她扫了一眼,眼睛顿时定在照片上:原主居然连父母,也跟她的十分相似。
这种程度的相似,让她倍感诡异。
“胡智方。”江赫的声音忽然从浴室响起。
安蔓顾不得诧异,手忙脚乱地把照片往档案袋里塞,掐着嗓子回复了一句,“嗯。”
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在清晰的水声里显得模糊不清。“把衣服放在外面就行。”
“好!”安蔓卡着嗓子,嗯了一声,快手把资料全部塞了回去,塞的时候因为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旁边的绿盒子撞开,里面掉出来一小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彩色包装袋。
她拿起来一看,忍不住挑了挑眉。
——那是一块非常眼熟的巧克力饼干。
江赫关掉了花洒,扯下一块毛巾,擦了擦头发,他已经冲洗了很久,用力搓洗,漱了五遍口,仍然感觉那种黏腻感,残留在他的脸颊,脖子,甚至手心上挥之不去,倍感厌恶。
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他扯出一条浴巾裹住身体,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江赫赤裸着上身,皮肤白如石膏,赤足踩上地面,清晰的沟壑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他没戴眼镜,英俊的轮廓在雾气中更加清晰,绿松石一样的眼睛极具攻击性,忽然顿住脚步,“你怎么在那?”
不远处,安蔓面带微笑,坐在了他的书桌,她穿着大衣,大衣下是一条淡绿色的裙子,两条白皙的小腿悬在桌上,微微晃动。
原本井井有条的桌上,斜放着一个档案袋,一个打开的盒子,还有装着衣服的防尘袋。
她手里握着一块饼干,“哎呀,江级长,原来你喜欢这个,怎么不早说啊。”
江赫眉间拧起,他的皮肤接触到冷空气,裸露出来的肌肉,因为用力搓洗,泛起淡淡粉红,“下来。”
安蔓像是握住了什么把柄,拉长了声音,笑眯眯开口,“不下来,不如我们来讨论讨论这个饼干吧,我上次吃还是在医院呢,一吃就爱上了这个口味。”
“衣服给我。”江赫没心情和她说话,快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拿起衣服。
谁知道安蔓动作更快,一见他要过来,立刻拎起防尘袋往后放,笑眯眯威胁,“不给,你要是再抢,我就从窗户上扔下去。”
她坐在办公桌上,欣赏江赫现在的样子,心里甚至滋生起更邪恶的念头,觉得真的扔下去也不错,甚至认真考虑起来。
赤裸的江赫更有欣赏价值,他现在就像个敞开的肉蚌,大大削弱了平时的攻击性,露出了毫无防备的皮肉。
“给我。”江赫没工夫废话,伸手就要抢,安蔓一点也不含糊,当真拎起了衣服,就往外面甩。
因为用力过度,衣服在空中划过一个曲线,直接穿过窗户,掉了下去,不到一秒内,外面就传来什么东西啪嗒落地的声音。
安蔓:“……不怪我,刚刚没瞄准窗户,我不小心扔错方向。”
“……”
江赫站在原地,手指按在浴巾上,什么话都没有说,额头已经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前所未有的荒谬和好笑感,在挑战他二十一年阅历,荒谬好笑之后是席卷而
来的怒火。
“安蔓!”
“到。”
安蔓举手,表情有些讪讪,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这样吧,你说几句好听的,我等会帮你捡起来。”
江赫指尖按住太阳穴,连着脖子的青筋开始突突的跳了起来,他的表情非常阴冷,绿眼睛里刺出目光几乎恶毒,“为什么又是你!”
安蔓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刚才是不小心的。”
江赫心脏迅速的跳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脖颈因为愤怒也泛起淡红。
他现在一看到对方,就想起满眼的鲜红粘液,还有那种皮肤上怪异恶心的黏腻感,让他几乎想回去再洗一遍,“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蔓一本正经,“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聊聊天呀,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
江赫按着浴巾,竭力保持冷静,目光冰冷如刀,如果有实体,已经将她活剐了千刀万次,“你想解释什么。”
安蔓却又不着急了,慢吞吞地玩着手里的饼干,小腿在周边一晃一晃,“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不要这么紧张嘛,我们好好聊聊天好吗?”
“好啊。”江赫靠近了,目光充满恶意。
他感觉到恶心,反胃。
让他反胃的,除了刚才那些血,还有那场混乱的梦。梦里对方穿着绿色短裙,露出一张居高临下的脸,笑眯眯地玩弄他。
恶心,混乱,这种颠倒错乱的欲望,让他打从心里的反胃,他不该对这种人有除了厌恶之外的任何情绪。
一切都错了,理应及时纠正,回到正轨。
安蔓晃动小腿,故意让膝盖轻轻触碰到对方。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太直白了,太直接了,让人甚至有种微妙的耻辱感。
安蔓伸手,把手放在他脸上,看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厌烦的神态,“那你真是一点都不喜欢吗?”
“我可是从来都是一心一意,选择你。喜欢你的。”
“你不是讨厌我吗?”江赫厌恶说。
安蔓面不改色,“那没有,乱讲,我明明一直选择你,一直在你身边。”
她笑容满面。
“我发现了,这里有好多绿色的东西,你真的很喜欢绿色。”
“因为你的眼睛吗?”
“那喜欢我发给你的裙子吗?”
江赫面无表情,表情冷漠,他骨子里好强,自律,也有骄傲自负的资本。
那种痛苦难耐的焦渴,让他难以忍受,难以接受,这个人还在他面前喋喋不休,
“喜欢的话,下次穿给你看。”
安蔓鞋尖抵着他的小腿,
“都遮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