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哪来的盗版？！ “这……
“这次没骗人吧？”
蛋卷头短发女生挂着一副墨镜，黑灰色的大片镜片遮住了她的眉眼，但向下的嘴角却隐藏不了女生的不悦。
“放心吧小婷，这次我是真的打听好了。”
身旁另一个头戴遮阳帽的女生做出一副发誓模样，语气坚定道。
“昨天真是意外！咱们是找错地方了，我问了一下人家正版那家的昨天正好请假了没出摊呢！”
付婷闻言仍旧轻哼，语气仍然带着不满，只不过这股子情绪倒不是冲着身旁的陈亚文去的。
“真不知道你干嘛非要来H市旅游，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付婷嘴上闷闷不乐，但作为一个拥有良好习惯的旅游搭子，她还是被陈亚文早早地从酒店打车，拉到了繁华里的美食街上。
“你看你看！今天是不是不一样，昨天咱们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呢！”
陈亚文挽着朋友的手，从出租车下车后进了美食街。
她俩昨天也是早早就从景区打车过来，打算打卡那家虽然热度不高，但底下评论却两极分化的卤味地摊。
虽然帖子下面的回复奇奇怪怪，一群点进去一看便是真实用户的账号在下面感恩博主分享。
可楼中楼回复里，确实一群活跃度更高的账户在底下不停控评刷赞，避雷的口号是没断过的。
别的判断不了，但那篇博文里出现的照片却勾起了陈亚文的兴趣。
陈亚文老家在西南，家境算不上多富裕，但凭借着她老爹二三十年来日夜不断，风雨不停的老式烧腊手艺，也是早早便为家中添置好了房产和车子。
小时候不懂事，因为家里老是要处理烧腊，各种下水和鸭子的腥臊味让陈家成为了老居民楼里特殊的一家。
小区里的玩伴也都合起伙来对着陈亚文做出羞羞羞的嘲笑动作，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烧腊陈”。
每每经过便要做个大幅度的捂鼻动作，高声叫道：“好大的鸭子味！”
陈亚文只能哭胀了眼，回家也不愿经过家里的摊位，瞧见了便像耗子见了猫，只得远远躲开，平日里更是闷在卧室里不愿意出门。
这下把家里的大人也都弄着急了，最后搬了新家才算作罢。
换了新环境，人也长大了些。
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的陈剑锋每天都用好吃好喝的来劝慰孩子，小小的陈亚文终于能跟烧腊和解，并且坚定地认为她爸做的卤味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作为“卤二代”，陈亚文每去一个新地方，都忍不住对这附近的卤味下手。
她刚上大学的时候，便从方圆5公里的卤菜店一家一家下手，最后甚至将全城的卤菜都吃了个遍。
吃到最后，没一个能打的！
陈亚文骄傲地在D市卤菜待吃榜上打了最后一个勾，给自家老爸发了消息。
【爸，你再给我寄几包卤肥肠和鸭腿吧，我这边的已经吃完了~】
【好嘞，今天下午就让你妈帮忙抽完真空给你发出去。】
小地瓜上那家关于宋记卤味的安利贴热度算不上太高，底下的评论更是鱼龙混杂，但陈亚文关心的可不是这个。
旁人不识货，她作为被家里烧腊店浸润了小二十年的“少东家”，一眼便能看出博主发出来的live实拍中这卤菜的不俗之处。
陈亚文截了图，敲了敲博主私信，好不容易打探到这家宋记卤味的出摊位置，找了个没课的日子，便立刻带着自己的好闺蜜从D市坐火车杀了过来。
怎料李逵遇李鬼，不知道宋记老板今天不出摊的俩人被一家名号叫“宋记老卤味”的热卤串串摊位给吆喝过去。
跟着过去的，还有几个背着旅行包，面上神情同样显得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
味道不可多评价。
素来坚持光盘行动，不爱浪费的陈亚文第一次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没吃完的半碗卤菜被她果断系好包装，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难吃的卤味？！
陈亚文被这碗“宋记老卤味”吃出了痛苦面具。
香料是舍不得放的，菜品里的卤香味清淡得活生生一出倩女幽魂，稍纵即逝，但菜品却是齁咸到打死卖盐的。
陈亚文抑制住想要干哕的欲望，陈家做了小三十年的烧腊，她从小耳濡目染，对一些餐饮行业不合规的潜规则也是略知一二。
这碗卤菜里的齁咸，绝对不是因为这穿着邋遢的中年大汉多放了盐的问题。
更像是卤串多次回锅复热，如同一些老火锅越煮越咸从而产生的味道。
她赶忙拍了拍闺蜜的肩膀，对付婷说道。
“快别吃了，这家店难吃死了，这菜八成不大新鲜了。”
付婷脸色阴沉，慢悠悠地开口，却藏不住心中的绝望。
“那你小子不早说！”
随着两份卤菜于垃圾桶中落网，一同取消的还有她俩夜游H市园林湖的旅游计划。
只剩下酒店厕所里，不断叫话让陈亚文送纸，拉肚子拉得快虚脱的付婷。
“今天这个你可得保证没问题啊，这会必须你先吃！”
下午的太阳还没有大到必须用墨镜的程度，付婷戴的大号墨镜也不是为了耍帅，纯粹是为了遮住自己那因为被卤味迫害，险些犯了肠胃炎蹲了大半夜厕所后用三层遮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
陈亚文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并不是她本意，可昨天买到盗版卤味后却仍旧阴差阳错地迫害了自己的冤种闺蜜。
“今早上12315那边工作人员已经联系我了，咱们必须把那家假宋记给告下去！”
说来陈亚文也恨得牙痒，昨天那中年摊主玩文字游戏，对着沿路不知情的顾客大声招揽着，说自家是正宗宋记。
一大群跟她们一样的顾客都被招 揽过去，还是有个男生大声吐槽这宋记卤味吹得火热朝天，怎么这么难吃才招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胡说八道呢你？”
从超市买了鸡蛋和青菜的胡老太从小吃街路过，正要从小区后门回家就听到了这小年轻的话，不满道。
“我可从来没见过吃了宋记卤味还说味道不好的，你这什么味觉啊？”
“老太太您才是胡说吧？”袁健背着大号旅行包，脸上满是愤懑不平，举着手上的袋子开口质疑道。
“就这卤菜，就是家里做的都比这好吃，这个味道还敢出摊？连及格分都不配有！”
胡老太疑惑地看向男生手中的包装袋，眯着眼睛仔细分辨着。
外层的白色塑料袋瞧着单薄无比，怕是稍微用点力就能被扯破。
里头是大红色的国潮外卖盒，上头的戏剧人物不知道被ai了多少次才生成，显得格外的别扭。
盒子里装着的虽然也是热卤串串，但同正宗的宋记卤味比起来确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胡老太眉头一蹙，这碗里的土豆片因为反复加热，甚至有些被卤到发黑的程度。一个个的还大小不一，跟宋晚秋做的金灿灿的卤土豆片都没得比较。
“我寻思，你这买的也不是宋记卤味啊？”
胡老太疑惑地望向袁健。
“再说了，我应该没记错，人家小宋今天压根也没出摊啊？”
说罢胡老太把手中的买菜小推车摁下刹车划片，从外套兜里拿出手机。
她生疏地解完锁，慢悠悠地点开智能机屏幕上大号的微信图标，小心翼翼地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喏，你看吧。”胡老太把页面冲着袁健展示道。
“小宋昨天就请假了，我可没记错，昨个儿我可是特意买了两天的量呢。再说了，我今下午可一点没闻到她备菜的香味。”
说着胡老太脸上也不免多了些自得，要问谁对宋记卤味的出摊情况最了解，可绝不是这群聊里的那几个活跃分子。
因为跟宋晚秋住得近，他们这一群社区老头老太每天下午都能闻到大锅卤菜的香味。
时间久了，都能从香味的变化中猜出离小宋老板出摊到底还有多久。
甚至在宋记卤味第一天开始卖卤鸡腿卤鸭腿的时候，还没出摊，鼻子灵得不行的老邓就知道今个儿宋记卤味肯定要出新菜，又是提前跑去落位。
瞅到卤鸡腿时，那嘚瑟的样子差点没被郑大爷狠狠揍一顿。
一旁上了当的袁健这会傻了眼，呆呆地提着那碗国潮风味的“宋记老卤味”，指了指前面的摊位对着胡老太问道。
“那…那家宋记老卤味又是什么？”
胡老太一听，顺着袁健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转眼就瞅到那张明显新鲜制作出来的布艺招牌——“宋记老卤味”。
胡老太怒气冲冲过去，连手边的推菜车都忘了拿。
“王大祥！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胡老太脸上满是怒意，“你自己好好的麻辣烫不摆了，怎么还打人家宋记的招牌？你小子姓宋吗你！”
“我又没骗人！我这宋记老卤味不也是宋记？”
王大祥理不直气也壮。
“卖热卤串串的多了去了，又不是那女的一个人的专利，我就摆怎么啦？”
王大祥不屑地笑道：“咋啦？难不成还要告我侵犯她版权啊？神经！”
一旁的陈亚文偷听到他们说话，也不由得上前助阵：“你是不侵犯版权，可你这菜品可不新鲜吧？”
陈亚文冷静地看向王大祥，“出摊该有的证件你有吗？你这菜不会是你之前做麻辣烫剩下的再拿来回锅的吧？”
王大祥脸色一沉，声量也大了起来，像是想靠着嗓门把眼前这几个来捣蛋的给轰出去。
“你个小丫头片子胡咧咧什么呢！不买东西就滚远点，少隔这搞破坏啊！”
陈亚文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把手上点亮的屏幕给王大祥看了一眼，冷言道。
“你这菜品新不新鲜你自己清楚，也没必要跟我说，自己跟工商局的好好解释去吧！”
说罢陈亚文不再搭理他，反倒是测过身仔细地跟胡老太聊着天，再三询问可算是确定了宋老板的出摊时间。
“我去，今天是不大一样啊！”
付婷随着陈亚文的带领又一次回到了这个“伤心地”。
说来也怪，若是没有因为昨天那碗盗版卤菜，付婷其实对这宋记卤味也没多大的兴趣。
可昨天在酒店马桶上付出的沉默成本实在再多，加上中国传统优良习俗——来都来了。她这会虽然嘴上仍计较着，可心里却实打实地想来尝尝正版卤味的味道。
拐过街角，时间明明还早，繁华里的美食街已经开始了新的一轮大排长龙，同昨天的街景完全不同。
甚至因为宋晚秋请假一天的缘故，今天排队买卤菜的食客比往日还要再多出一半，好似想一次来回报昨日的思念。
“这要排到哪去啊！”
陈亚文无助地带着付婷向后走去，正街的人群都快看不到队尾的人点。
所幸这会跟着她们一起“逆流而下”的顾客不算少数，陈亚文走到后边，人群却突然沸腾开来。
“宋老板这会出来了！”
她被人群裹着向后继续找为止排队，回过头只看到扎着低马尾辫的摊主推着硕大的保温桶从小区斜坡中走了出来。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加量？别想！ 饶是宋……
饶是宋晚秋，也不免被眼前的顾客之多吓了一跳。
还好还好。
她今天出摊特地又加了不少量，之前每次出摊都没遇到过卖不完的情况，总是有不少排在后面没买上的顾客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谴责她。
上午宋晚秋在李梦舒的介绍下，火速同那间院子的房东签完了电子合同，先打过去了半年的房租。
起都起来了，宋晚秋关上电脑，从客厅边上的一麻袋土豆里，相较往日又额外掏出了一大盆。
熟能生巧。
宋晚秋屏气凝神，识海中新凝结出的萃取粒子色彩越发深邃，墨绿色的粒子核内所蕴含的精华萃取能量也更加澎湃了。
以量取胜，宋晚秋熟练地驱使着厨神级的精华萃取。
因为长期出摊，她对于这些常见食材的内部构造已经熟练掌握，不过三五秒，一个完成提纯的黄心土豆就顺利蜕变了人生。
只是精华藏于内部，唯有那颜色变得更加混浊的外层与其他未经处理的土豆放在一块时，旁人才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同。
宋晚秋匆匆地布置好摊位，先将汤锅开大火复热。
顶着顾客们如狼群一般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从桶里拿出一大把串好的土豆片。
呼——
宋晚秋紧张得长呼一口气。
看到这菜量后，摊位前离得近些的食客的眼神这才善罢甘休。
以今天排队的火热程度，宋老板要是再不加量，后头的顾客怕是要活生生哭死在摊位面前了。
“宋老板，您这要找的店面找着了吗？要是没找着您加我个微信，我这也有资源给您推荐，可别再请假了。”
排在第一位的男人眼神满是幽怨。
不同于上班族不方便排队，今年已经四十二岁的秦辉自己开了家小型化工材料公司，一到下午四五点就自己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
员工不知道，只以为秦总是出去谈业务。只有秦辉自己明白这是翘班买卤菜去了。
秦辉这会语气可不作假，他虽然不是干房产相关的，但一声吩咐下去，帮宋老板找个店面不算难事。
这要是经常一声不响请假跑去找店面，他这吃不上卤味的心可怎么是好！
“谢谢啦，不过店面现在已经找到了，就是内部还有很多东西得改一下，还有段时间呢。”
宋晚秋接过秦辉手上挑好的卤菜，仔细数了数。
“一共六十八，还是跟往常要中辣对吧？”
宋晚秋把手头的卤菜串串放到大漏勺中复热，一边继续道。
“应该还有小半月时间才会搬过去吧，等东西弄差不多了我再把位置这些发给你们。”
秦辉闻言疑惑道：“店铺位置不在这边吗？”
“不在繁华里这片。”宋晚秋停顿了一下，“不过也不远，开车过去十分钟就能到，就在海意路的主道那边。”
宋晚秋顺手接过下一位客人点好的卤串。
“新找的这个店面位置还是挺大的，大家以后也能堂食。”
秦辉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买的房子并不在繁华里，而是在前面另一个高级住宅区。若是宋老板的店面往海意路挪，距离他倒是更近了。
“那成，等东西都筹备好了，一定把开业消息发出来啊。”
秦辉认真地盯着宋晚秋，生怕她口中说出什么他不爱听的话，“宋老板，那你这些天还能正常出摊吗？”
十 几岁就出来闯荡事业的秦辉现在不图财，不图色。
色嘛，应酬场合看过的已经够多了。
钱嘛，对于他现在只是个数字，他已经到了学会享受生活的阶段。
与其天天跑业务，谈合作，不如空闲的时候约上几个朋友去高尔夫球场多挥两杆，
他现在唯一图的，就是有个好身体。
自从听了家里一个小辈亲戚的推荐，秦辉来宋记卤味排队买菜的日子是再也没中断过。
就算抛开味道不谈，吃完宋记可比他平日里吃的保健品见效快得多。
现在每天从小区晨跑结束，秦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十几岁身体还好，还能闯荡江湖的年纪。
就连经常有些疼痛的老腰，那块儿的肌肉现在也很少罢工。
看破不说破，秦辉也不敢断定这小宋老板的卤菜里到底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他只知道要是不能天天吃上宋记的卤味，自己只怕是再也不能适应回到先前没遇上宋记的样子了。
“能的吧…目前还是按正常的时间。”
宋晚秋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微信里那位奇奇怪怪找上门的元姓客人。
战斗力之高，效率之快，不亚于在广告行业深耕了十年的老牛马。
昨天夜里便快马加鞭给宋晚秋发来了简单的方案初稿，只等她点头便立刻准备深化。
还说自己说厨师，宋晚秋腹诽道，这不纯纯设计师！
宋晚秋叹了叹气，手上拌调料的速度也不断加快，麻利地盖上盖子将打包袋递给秦辉。
“今天稍微给您把菜少煮了一会，您打包回去吃口感会更好一些。”
自从一个个熟客在宋晚秋面前混过脸熟，里面好些人的口味偏好，她都已然了熟于心。
“不会没菜了吧？”
队伍末尾，付婷担忧地看向陈亚文。
此话一出，先迎来的不是身旁闺蜜的搭话，而是前后顾客们吃人的眼神。
她们二人算是做过功课，知道来买宋记需要提前点排上队，就连昨天上当的时候也是特地早些过来。
谁料今天过来得也不算晚，可拥挤的人潮直接将她们甩到了队尾，便是这会儿往后看去，都还有不少的人过去。
好在虽然队伍太长，但宋晚秋的动作可不算慢。
前排的客人大多是熟客，一个个挑串付钱打包带走的动作，比工厂流水线都还要自然。
这会付婷她俩已经排到了正街中间，侧身一看便能看到宋晚秋刚刚从保温桶里拿出最后三串豆皮，还不忘倾斜桶身，将剩余的底汤从里头倒出来。
她俩是新来的，不懂行情。
前头那位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已经忍不住闭上眼睛，往胸口画着十字架。
“耶稣、佛祖、三清保佑啊！”
林峰满脸绝望，面带不忍地看向苍天。
后面这俩二愣子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
宋老板现在每天雷打不动就是两个保温桶的卤菜，虽说前两天出了新品卤鸡腿卤鸭腿，可那限量发售的腿腿是实打实地难抢。
他们不死心还特意去问过，铁石心肠的宋老板坚决不松口，短期内可看不到鸡腿鸭腿有加量的可能。
林峰痛苦地看着前方20米，宋晚秋已经清空了第二个保温桶的存货，绝望地等待着那道语气温柔，却让人寒心的女声说出提前打烊的话。
终究还是太慢了吗？虽然他今天被领导喊着加了二十分钟的班，可他已经一出大门就把共享单车蹬出风火轮的架势了啊！
是不是该换个小电驴？
还是得买辆汽车？
实在不行干脆换份工作吧！反正现在这工作如同鸡肋，食之无味。
林峰有些疑惑，他这脑内风暴时间太长了吗？
怎么还没听见宋老板发话？
林峰睁开眼，却瞧见前面的摊位上，宋晚秋正盖上保温桶盖子，反手从摊位下方又挪出了一个大桶。
他瞳孔微缩，瞬间目瞪口呆。
宋老板竟然也有转性的一天？
林峰怀着震惊，随着排队的人群往前走去，一到摊位面前就自觉拿上挑菜桶按着习惯选好一份老样子搭配。
“宋老板，你今天终于愿意多备货了！”
闻言宋晚秋心中也是相当无奈。
半年的房租给出去，但新铺子要改动的区域可不少。
昨天微信上，元光霁发来的简易方案里，硬装软装加上厨房灶台的设备定制，综合起来的花费可比房租多得多。
要不是合同里特地对此做了些限定，确保房东不会轻易收回房源，宋晚秋还不敢签这个合同，更不敢给元光霁打去第一笔预付款。
风月【？】
风月【只要管饭就行了，方案和整体装修落地我都可以出资出力】
秋秋人【还是分开吧】
秋秋人【方案是方案，装修的钱还是应该我自己出的，我才是店主呀】
元光霁躺着床上叹了口气，无奈回复。
风月【行吧】
风月【我明天去买材料，后天就可以进场了，你也可以过来看看现场，有什么额外的变动都可以跟我说】
风月【记得管饭：）】
之后总会有能还回去的机会的，元光霁不好直接拒绝，只得退出聊天，找到之前餐厅装修时联系过的材料供应商找人预定设备。
签合同一时爽，查看余额火葬场。
花完两笔大开销，宋晚秋看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也是潸然泪下。
到正式开店前的每日出摊，除了因为有元光霁的存在为她节约了时间精力，更是因为鼓了没多久的钱包一遭再次空瘪带来的压力。
这让宋晚秋不得不克服自己的懒惰本性，今天还额外多做了两桶卤菜出来挽救钱包。
不过这次的加量的确不少，忙完最后一桶卤菜，宋晚秋的腰也忍不住发出罢工的声响。
精华萃取累的是精神。
但这备菜的洗洗刷刷，切片串串，苦的可是身了。
“行啦，以后都会尽量多做点的。”
“那卤鸡腿能不能也加量呢？”林峰停下手中选菜的动作，眨巴着眼睛望向眼前的摊主，像是想要刻意卖萌却又狐媚不到精髓。
瞧着这样子，宋晚秋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没好气冲着林峰道。
“别得寸进尺啊，鸡腿没得加！今天这两桶多的卤菜都是好不容易加出来的，你小子当我是核动力驴啊！”
林峰闻言，只得不甘心地收回那谄媚的眼神，老老实实地挑着菜。
便是宋晚秋都打包完了，他也没忍住在旁边软磨硬泡。
“真的，你家鸡腿鸭腿每个都好吃，宋老板你就再加加量吧，现在想买上根腿比登天还难啊~”
林峰虽是在作怪，可语气里的哭腔却不像是在作假。就连队伍后面的其他顾客也都忍不住附和起来。
“宋记的鸭腿有那么好吃吗？”
一旁刚尝了一口热卤串串的陈亚文被迫从这番卤味震撼中被唤醒，出声问道。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毛遂自荐 “那当然了……
“那当然了！”
林峰将视线向后望去，便看到了带着遮阳帽，跟朋友一起埋头库库炫卤菜的陈亚文。
一看这身打扮，便知道这两位八成是外地来的游客特地来宋记打卡体验的。
想到这俩人甚至都没能亲自品尝过宋老板做的卤鸡腿，林峰的心中不自觉地冒出了属于老客的优越感。
他的眼神中略带了几分怜悯之色，对陈亚文解释道：“宋老板家的卤菜好吃，但比这更好吃的是之前宋记刚出没多久的新品卤腿。”
陈亚文闻言也是一惊，好不容易才从那一大碗微辣热卤中抬起头来。
还有比这碗卤菜更好吃的存在？
光看自己身边的闺蜜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的架势，就知道今天遇到的正版“宋记”已经彻底治愈了付婷昨日受伤的内心。
吕布已经天下无敌，怎么可能还有比这更勇猛的部将?
陈亚文家里开的是传统老式烧腊店，店里做的卤味无论是味道和做法都跟眼前的宋记有很大的不同。
眼前宋记卤味的选菜区里还是素菜占了绝大部分，像传统的猪耳朵、肥肠、护心肉都是没有的，荤菜也大多是些丸子类的。
不是陈亚文灭自家威风，他爸的烧腊店里虽然也会搭着些素菜卖，但那些豆干、土豆、海带，无论是风味还是口感上都与宋记算是天差地别。
作为出生在“洋芋国”的陈亚文，她吃过的土豆可不算少。刚才掀开盖子时，她便第一个冲着边上的土豆片下手。
作为土豆品鉴行家，陈亚文光看厚度便知道眼前这片土豆定然口感相当不错。
薄一分则空留清脆，少了绵密厚实口感。
厚一分却会导致入味效果变差，丧失了卤菜的整体风味。
尽管已经对这菜做出了准确判断，但这一筷子送入嘴中， 陈亚文还是被宋记的味道吓了一跳。
外行看热闹，内行品门道。
宋记卤味的菜品质量纵然格外出众，但却不会因为那独特的口感让陈亚文感到过分心惊。
虽然家里没有要求陈亚文毕业后必须回老家继承家中的烧腊事业，可她自己却已经厌烦了专业课与考公考研的浪潮，常年到处探店也是为了将来接受家中卤菜店做准备。
没出来上学时，陈亚文也会经常在店里给陈剑锋打打下手，帮忙看店的同时找老爹学学手艺。
同为卤菜同行，她此刻更为之着迷的不是这土豆的品种，而是好奇宋晚秋到底是如何调配出这一道混合多元，但香料比例却恰到好处的卤汤呢？
“但是宋记的土豆片就已经够好吃了呀。”陈亚文惊讶地看向林峰出声回应道：“这家卤味店的卤汤已经够出色了，尤其是在香料的精准配比上。”
卤菜老饕陈亚文细细分析，“这汤底里添加的香料恐怕不止二十种。即便如此，里头也没有任何一种出现过多的杂味。”
她抬起双眸，神情专注地看向宋晚秋，眼中仿佛冒着星星。
“正式因为有这样品质的卤汤，才会让那些本就优质的食材能出现更好的化学反应，因此能融洽平衡的不止是汤里的香料，还有卤汤和这些切配好的食材！”
一旁的林峰闻言，内心五谷杂陈。
他…他不知道啊！
自打遇到宋记卤味，林峰的词汇量就变得越来越少，若要让他点评宋老板的卤菜，那以他现在下滑的词库，就只能说出个卧槽好吃。
不过身为新品卤腿的强烈拥护者，自封为卤鸡腿座下左护法的他，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为自家“爱腿”敲锣打鼓的心。
“卤菜当然好吃，但是卤腿里的肉汁才是最棒的！”
林峰骄傲地仰起下巴。
吃肉可是刻进人类DNA里的原始欲望，明明现在生活物质发达，也不缺肉和蛋白质的林峰在第一次尝到卤鸡腿的时候，深觉自己如同狼人附体，恨不得向天长啸，大喊一句：POWER——
当下尝到宋记卤味新品的食客们都已经分成两派。
豆腐脑、粽子都要争个甜咸。
宋记卤味的顾客微信群里也都忍不住纷纷化身卤鸡腿党和卤鸭腿党。
身为极致嫩滑派的卤鸡腿党的骨干人员林峰在第一次尝到宋记的卤鸡腿时就被它的口感所折服。
鸡腿本身的油脂并没有全部去掉，但却在宋晚秋的高温烹饪下被溶解，与卤汤混合后被表皮牢牢地锁在了内部的肉汁纤维中。
不夸张的说，作为专业级别的宋记卤鸡腿品鉴人，林峰已经学会用吃灌汤包的方法来享用卤鸡腿，以防再次出现肉汁飞溅的情况。
虽然在群聊里和卤鸭腿党们在物理层面上“打成一片”，可要是遇到有人敢褒贬敌方爱腿的，他们也免不得要一致对外了。
林峰对着陈亚文介绍道，话语中还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纯路人，不过你但凡吃过一次宋记的卤鸭腿就知道，虽然在口感和嫩滑程度上比不上卤鸡腿，但你就是找遍H市，也找不到比这更好吃的鸭腿了。”
“就你还装纯路人啊！你个歪屁股的鸡腿党！”
后面正为了今天排队排晚，买不到卤鸭腿的顾客偷听到这话立刻出声叫骂道。
“卤鸭腿才是宋记第一腿！只有你们这些肤浅的家伙才会觉得鸡腿比鸭腿还好，吃不来鸭腿厚实口感的没品东西！”
林峰听了也不乐意了，也顾不得一旁还在聊天的陈亚文，转身跑去跟后头的顾客舌战群儒。
“咱们靠数据实绩说话好吧！我家卤鸡腿哪次不是卖的比鸭腿快？要不是鸡腿限量谁会第一PICK鸭腿啊，我看宋老板就应该把那一百只鸭腿的额度重新配给卤鸡腿！”
林峰的毒唯发言彻底激怒了后方食客，那大汉都忍不住撩起袖子，想对面前这个冲自己挚爱鸭腿大放厥词的敌人来一场真人格斗。
“就你们这口味吃得明白卤鸭腿吗？鸡腿的肉完全就发挥不出宋老板的卤制水平！只有鸭腿的独特口感和丝状的肉质纤维才能让卤汤的作用发挥到极限！”
穿着黑色卫衣的大汉没好气地同林峰争辩，话音落地又一转语气，含情脉脉地看向宋晚秋。
“宋老板，你说是不是？咱家鸭腿就是比鸡腿好，我看应该把鸡腿的量放给我们鸭鸭才是，更何况鸭腿还贵两块呢，取消鸡腿才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啊！”
宋晚秋这些天不论是线上线下，看这帮活宝争辩都已经看惯了。
只见她熟练地操作着手上的出餐，眼神却丝毫没有瞟向双方任何一个人。
现在的宋晚秋不像个卤菜摊主，倒像是沉迷打游戏而忽略女友问话的宅男，满嘴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都好都好。”
察觉到宋晚秋的敷衍态度，林峰和黑衣大汉双目相视，好似一下子找准了共同敌人。
二人不再相互攻击，反倒是枪口掉转，冲着宋晚秋逼问道。
“那咱们就不能再加加量啊！”
黑衣大汉的语气不像他外表那般刚硬，委屈婉转的语气好似把自己心中的哀愁都倾诉出来。
“宋老板，一天100个鸭腿够谁抢的啊~”
宋晚秋语气冷漠，依旧逃避似地不同他们的目光对视。
“我这不也限量了嘛，一人一个，要是没这限制那不更完蛋了。”
林峰化敌为友，顺着黑衣大汉的话继续出击道：“宋老板~咱们就再加加嘛~”
宋晚秋无奈地叹了叹气，将手上的餐盒递给前面的顾客，挽了挽一旁的发丝，对着他俩开口解释。
“真的没法加了，我又没有三头六臂。这两个新品都还是我现在备菜熟练了才有机会做的。”
宋晚秋慢慢伸展了一下腰，右手腕部对着后方用力按压了几下，满是疲惫道。
“今天不是还特地加了两桶菜嘛。”
林峰对此也点头认可，但话中的吐槽却怎么也停不住：“那确实，你这之前除了第二天比刚出摊多加了一次量，后头都是雷打不动的两桶卤串。”
也亏得今天宋老板加菜，林峰都有些觉得自己今个儿运气好赶上了，否则按往常的备菜量，他恐怕连个汤底都没得捞。
回忆起下午在厨房疯狂切切剁剁的样子，宋晚秋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顿时都有些心生恐惧。
“可别提了，就今天这多加的两桶卤菜，差点没把我累撅过去。”
宋晚秋对此欲哭无泪，但她顾不得后边食客的哀嚎，不得不正色道：“我一会收摊了就在群里通知哈，今天加菜只是意外，这可不是常态！”
这要是再来上两遭，她怕自己的店面还没开起来，就得带着自己累得不行的胳膊和劳损的腰先住进医院了。
林峰听闻此噩耗，只觉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不甘心地看向宋晚秋，问道：“宋老板，咱们要不然多招个人帮你一起干活吧。
这话可不是第一次提了，早在宋晚秋前几次出摊，卤菜便被顾客们一拥而上抢购完的时候，便有一大堆食客盼望着宋晚秋能够增加人手，扩大规模，提升产量。
这其中还不有不少试图挤进去应聘，只为了混上不限量工作餐的家伙。
不过，先前的备菜都是在宋晚秋的出租房厨房内做的筹备，即便是她自己独身一人，都难免在那狭小的房间里灵活动作。
若是再找人帮工，不说精华萃取的数量有限，便是空间上也难以满足。
好在这两天宋晚秋发话说要开店，宋记卤味的食客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暗自揣测着：开店后这宋记每天的卤菜量怕是要多加些了，总不至于还跟出地摊一样的量。
宋晚秋也知道这一点，她现在每天带着食材出摊，虽是练出了一双麒麟臂，也会觉得劳累不堪。
宋晚秋抬起头，说出的话让林峰瞬时面露喜色。
“放心吧，后面肯定会招人，不然我也忙不过来了。”
林峰听闻喜讯，继续逼问道：“那到底多久开店啊！我可等不急了，要不咱们明天就招人，后天就搬店行不行？！”
听到林峰这急冲冲的问话，宋晚秋没忍住，狠狠深呼吸，打算出言打消这群顾客异想天开的想法，便听到一道略带疑问，但语气坚定的女声传来。
“宋老板，您看看我能不能来您这上班呀？”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我有经验让我来！ ……
原本还在同林峰就加量问题讨价还价的宋晚秋思绪骤然被打断，她不由得抬起眼，打量起 了面前这个女生。
头戴帕恰狗的大帽檐遮阳帽，头发虽散着却依然显露着条理，并不过分杂乱。粗看有些微胖的身材却能从宽松的袖口处，瞧见有力的肌肉线条。
看着年纪轻轻，身上却有些雷厉风行的气质，倒是个能干活的料子。
宋晚秋不由得点了点头，眸中的赞许之意却让另一侧的林峰大呼不公。
“宋老板，您之前不还说不招人了吗！”
明明已达到招人目的，可这会林峰瞧着瞬时变脸的宋晚秋可是颇有微词。
想靠着给宋老板打工混工作餐想法的不止他一人，但他可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列！
这天天24小时待命的糟心工作，每天除了改不完的BUG，还得被剥削着给主管家的小屁孩补课，要不是为了挣点牛马费，林峰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这寂寞如雪的上班马喽生活，唯有每天惦念着晚上能吃到宋记卤味才能有一线幸福感生出。
宋晚秋闻言没好气地看了眼面前这耍宝的老食客，忍不住吐槽道：“就你还过来给我打工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除了尝菜还有什么能干的？”
既是街坊邻居，又是老顾客，这些天来宋晚秋对林峰也不是没有一点了解。
林峰便是抱着一颗弃码从厨的心，可也没有揽下瓷器活的力。
林峰这给周边餐饮店集邮打卡的习惯除了个人的癖好，也有他不会做饭的原因。除了能煮个面蒸个米，别的可谓是一窍不通。
陈亚文见此连忙为自己出声辩解道：“宋老板，我家里是在Q市做烧腊的，我自己打小就在店里帮忙，做卤菜的基本流程我都很熟悉，一定不会给您拖后腿的！”
说罢还匆忙从手机里翻出一些自己之前独立做卤菜时留存的菜品照片。
骤然被戳破底子的林峰其实也没抱着自己能跟着宋老板一起干活的希望，只是馋瘾战胜了大脑，万一成功了岂不是能天天吃上宋老板做的卤菜！现在这每天抢卤味的队列越发激烈，让他们这些老顾客的心都已经挂在了刀尖上。
林峰转头看向宋晚秋，做出一副要检举的样子。
“宋老板，我举报，这不妥妥同行吗！万一来偷学您手艺怎么办！”
陈亚文到底尚未毕业，没在正式职场的社会大学中历练一番，被林峰这样一说，一下子面红耳赤，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驳。
宋记的摊位上依然人来人往，宋晚秋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因为这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她抬起眼，语气温和略带歉意地同陈亚文说道：“麻烦你稍微等一下，一会儿收摊了我再跟您详细沟通。这边有两个折叠凳，你可以跟你朋友先去边上坐一会儿。”
陈亚文带着闺蜜去了边上人少的另一侧，摊位前林峰临走时，还不忘做出一副忠臣劝谏之势，不过已然被宋晚秋以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
夕阳随着一群又一群买完卤菜的顾客身影逐渐隐去，还没等余晖的光晕彻底落下山头，路边的两列路灯便大放光彩，让本就因为各路摊主搭配的五彩缤纷的灯牌被照亮的美食街变得更加亮堂堂。
夜市里，陈亚文和付婷单独坐在摊位斜对方，同宋记卤味面前走不到尽头的排队人流形成鲜明对比。
“亚文，你还真要留下来给这家卤味的老板打工呀？”
好不容易吃完卤菜，将心神从美味佳肴中抽离出来的付婷此刻关心地看向陈亚文，这短短两天H市之行，怎么不仅把她整得肠胃炎发作，还险些快要赔上个闺蜜。
座椅另一边，陈亚文此刻倒是格外淡定，她方才已经跟自家老爹微信上沟通了一番，此刻心中的信心也比刚出强了不少。
她没有先回答闺蜜的问题，侧身看着付婷手中几乎把调料都席卷一空的卤菜碗，语气半是关心半是埋怨道：“你怎么全吃完了？昨晚还在上吐下泻，这会你这胃能受得了吗？”
点餐时，陈亚文虽然制止了闺蜜选中辣的念头，却没拦住她那为了弥补昨天吃到盗版宋记的伤害，变得格外豪放的挑菜阵仗。
付婷也有些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她讪讪地看着自个儿手上的空盒，想藏倒是没地儿放，“这不是味道太好了没忍住嘛…”
一言一行，难掩大馋丫头本质。
不过付婷认真为自己辩解道：“虽然选的还是微辣，但这家的卤菜我吃着倒是感觉胃里没什么负担。”
说着她心中不自觉地将今天这到手的卤菜同昨天吃的那家盗版对比，想着昨天那齁咸又反胃的“老卤味”，只觉得将二者对比都是对正版宋记的侮辱。
“你还真别说。”付婷摸了摸肚子，虽然这会吃得有些多，小肚子都圆圆鼓鼓，但她这会除了有些微微的胀意，丝毫没有不适。
“宋记这卤菜进了肚子，倒是有种喝了养生粥的感觉。明明今天上午还觉得肚子不舒服，可晚上这顿比中午喝的白粥吃着还觉得安逸些。”
陈亚文瞧着面带惊讶的付婷，叹了口气道：“没事就好，你这暴饮暴食的习惯也该改改了。”
付婷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挽住闺蜜的胳膊，摆烂撒娇道：“哎呀，要不咱俩怎么是一路人呢~”
陈亚文转头看向对面的摊位，虽然宋老板让她在边上等一会，可这时间却并没有她想象的长。
宋记的摊位上，最后一份卤菜已经被幸运儿扫尾全包，只剩下他身后没能捡到漏的后一位顾客的含恨而视。
陈亚文见此自觉地收好椅子走了过去，眼见最后一份餐品收完款盖上盖，便眼尖地打算帮着宋晚秋做些收摊工作。
“没事，这些你不用动，我一会自己来就行。”宋晚秋瞅见这小妹妹的动作，连忙叫停。
她温和地冲着神色有些紧绷的陈亚文笑着道：“别紧张，我们先聊一下你的具体情况吧。”
“你是H市本地人吗？”
虽然被老板安慰了下，可陈亚文这会的心情依然七上八下，反而更加拘谨了些。
“我…我不是H市本地的。”
陈亚文面露难色，生怕下一秒就遭到宋晚秋的拒绝。
“没事。”
她心中舒缓了一口气，便听见宋晚秋温柔的声音，“我也不是H市本地的呀，那你这边大概多久方便来试一下工呢？”
陈亚文刚刚落下的心再一次被就揪起，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目前还在D市读大学，目前已经大四了。”
此话一出口，陈亚文自己都有些慌张，额头上浮动着虚汗，她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但是我这边可以跟学校说明我外出实习了，我可以正常来工作的！试工的话明天我就可以！”
她的心里已经计划好把就酒店什么的都续上了，只希望眼前的宋老板能给她一个机会。
不过此刻的陈亚文内心也满是自卑，她这个样子也太不成熟了。以宋记卤味这样的摊位，想要找帮厨或者小工，怕是一抓一大把，再轻松不过了，自己凭什么能被人家看上呢…
宋晚秋这会也略有些迟疑，面上的复杂情绪怎么也盖不住。
陈亚文看着面前容貌昳丽的摊主，心跳到了嗓子眼，立刻语速飞快地发话。
“给我学徒工的工资就可以，或者不要工钱也可以！我不是想偷学您的手艺，只是想跟着您多历练！”
“那有点麻烦诶，我这边营业执照还没办下来，要是急需的话，我没法立刻给你盖实习证明。”
二人异口同声，但说出的话确实毫不相同。
宋晚秋被逗得一乐，对面的陈亚文倒是被臊得，让原本因为紧张而羞红的脸蛋更加升温。
好在因为这一打岔，原有些严肃的氛围也变得松缓些了。
陈亚文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实习证明才想着来跟着您学习的，实习证明我让我爸给我开一个就是。”
宋晚秋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她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小妹妹，这番稚嫩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曾经刚入职场时的自己。
她含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陈亚文解释道：“工资这个咱们就按正常的来就行，明天你试工后在咱们再看情况来定。”
宋晚秋转念又问道：“那你来我这里帮忙的事情家里同意吗？”
“同意的，我刚刚已经跟我爸他们都说了，他也很赞同。”
陈剑锋在微信里刚看见消息时还以为自家闺女在开玩笑。虽说之前已经给他们打过想要回家继承烧腊店的预防针，但毕竟还没 有落实。便是同其他同学一般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去实习，家里也是毫不意外的。
不过陈剑锋的意见在看到闺女那头传过来的卤菜照片时便直接熄了下去。
陈亚文是专业不假，但再专业也比不过他这干了二三十年的老师傅。
行家一出手，虽然是不同的卤味赛道，可陈剑锋并没有自信能做出跟实况图片里那般色泽的汤底。
陈剑锋做过的卤味，比其他人吃过的米饭都多，是不是加了科技，这菜的品相如何，他一眼便能看准。
只是没想到，闺女这四处探店，竟然还真探到个厉害的。
本就开明的陈剑锋自然没有了投反对票的心，反而找闺女要来地址，想着什么时候过来亲自尝尝。
“那行，那明天下午两点你就直接来这儿…”宋晚秋刚要定下时间，又突然犹豫了下。
她对着陈亚文做出个稍等的姿势，停下来掏出手机，对着另一头的人打出了语音通话。
“喂？”
“喂，是方案上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电话里传来一道慵懒清冽的男声，陈亚文有些好奇地偷偷看着。
“方案我觉得挺好的，就按你昨天的进行就可以。”宋晚秋此刻面色略有些犹豫，心中的思索随着微皱的眉头不断盘旋着。
“元先生，店面那边你看着跟进就可以，我想问下厨房区域大概多久能用？”
电话那头元光霁的声音一顿，开口问道：“你是说整体的区域改造，还是只是能做饭就行？”
“能处理平常出摊的备菜就行。”
元光霁盯着电脑上的CAD设计初稿，语气淡然道：“那不是问题，只要你需要，明天就可以把厨具这些都运过去。”
他心中揣摩着宋晚秋的动作，贴心补充道：“后期施工也一样，可以分区域来，不会影响你正常营业。”
宋晚秋闻言松了一口气。
她这一问不是为了别的，本身现在的出租屋已经不大适合处理每日出摊的菜量了。
况且元光霁这般便宜好用的设计师可不是免费赠送，这欠的餐食也得给人家补上。
可若是他与陈亚文都邀请到住处一同吃饭，这被入侵的隐私也会让宋晚秋觉得分外不适，好在能去新店备菜，倒是给她解决了个大麻烦。
“好的，元先生。”宋晚秋盘算着行程，“那麻烦您明早帮我确认一下那边的水电气情况，我晚点把厨具和食材都安排人拉过去。”
“可以，不过厨具的话直接我给你准备就行。”
“啊？”
宋晚秋略带迟疑。
“你之前的厨具恐怕也不适合现在的备菜量了吧？”电话那头的元光霁心中把握十拿九稳，他点开另一个聊天框，将清单内的材料都发给了一个叫小唐的助理。
“没关系，这些我来准备就可以，你不用操心了。还有…”
元光霁眸色下沉，慢慢开口道：“不用称呼我为元先生。”
“叫我光霁就可以。”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给你露一手 上午十一……
上午十一点，宋晚秋从刚叫来的货拉拉小面的副驾一跃而下，在司机帮忙把车厢里的蔬菜和大物件都卸货后，迎面看向面前的院门。
新店面的正街景被设计作为室内餐厅部分，计划以大扇落地窗装入。而侧面的玻璃小门虽然貌美，却不适合这会从这搬运货物。
宋晚秋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后院大门的钥匙，向右拧动，左右推开那一对厚重木门。
“你来了。”
院内斜向角处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下，阳光透过叶片，斑驳的光影在男人的侧脸停留，漫无目的地散落在书页上。
元光霁合上手里的书页，缎面的书封被随意地搁置在冰凉的石凳上，他快步走来，伸手想要接过宋晚秋手上拎着的袋子。
“没事，这个我自己拿就行。”
香料袋子只是看着大，但重量并不沉，元光霁小心地掂量了下，才放心弯下腰，拽拉起另一边用麻袋装着的黄心土豆。
“你到很久了吗？”
宋晚秋看着元光霁，却见他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没有，也就刚调试好厨房没多久。”
对面说得轻松，但瞧方才在后院看书的专注模样，怕是已经等了好阵子。
冰柜虽然很沉，但好在底下安装了滑轮，元光霁在宋晚秋的辅助下，顺利将装着冻品的冷冻柜挪到了大厨房区域。
“怎么样？”元光霁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这位甲方业主，耐心地等候上官发表修改意见。
“虽然一些基础硬装和线路还没有调整，但是这块区域的大体部分已经能看出雏形了。”
元光霁就着已经安装好的灶台区域，耐心地向宋晚秋解释道。
客户是上帝，尤其像这种能挽救他那消失的味觉的客户，更是天庭中的绝对TOP。
“像这边就是我说的提前预留的外扩方案，厨房的后门跟后院区域可以衔接一部分，后期如果你位置不够用了还有挪动的空间。”
“我挺满意的。”宋晚秋瞳孔微缩，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一大块灶间区。
从签下合同再到初步方案，更别提昨晚临时的加塞，宋晚秋自己都觉得这么紧的时间实在是强人所难。
可这短短一天，眼前这一片已经被初步打整好的灶间区域同之前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先前四处看门店，对于一些餐饮店基本的区域规划也是有了解的，可眼前这明厨亮灶，简直成了个缩小版的五星级酒店后厨。
专业的定制炊具闪烁着耀眼的金属光泽，宋晚秋小心翼翼地掂起面前的炒锅，才发现除了大小，这些厨具在重量上也进行了调节。
铸铁炒锅端着有些微沉，但重量依然在宋晚秋的承受范围之内，甚至有些恰到好处的轻盈感。
“厨房区域是不是太大了？”宋晚秋声音略带迟疑，她带着一番疑惑看向元光霁。
“还有这些厨具，应该不便宜吧？我是后面一起结算再补给你？”
“现在这厨房大小挺合适的。”元光霁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元光霁的眼神深深地望向宋晚秋，说出的话却刻意避开了这成套定制厨具的价钱。
“再说了，我可不希望某人用粗制滥造的东西来敷衍我。”他不经意地瞥向一侧站着的女生，话中的不屑是藏都不藏了。
“手艺不到位也算你同罪，别把我的嘴当垃圾回收站用。”
明明是一片好心，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平白没了好心情。
宋晚秋闻言只觉得拳头一紧，面前这张清俊的脸像是瞬时被加了一层扭曲滤镜，显得格外面目可憎，好险咬咬牙才把那揍人的欲望收住。
经此一岔，宋晚秋也没顾上继续追问厨具价格，更不知道身边这些亮锃锃的定制厨具要是汇总起来算价，已经能抵得上一套老家房子。
她没好气地走出院门，骑上自己失业后靠着摆摊买下的全款豪车——雅迪电动车。
“这是要去哪？怎么还说不得了？”
“这不得给咱们元少爷买菜去嘛？”
宋晚秋的话语里带着些阴阳怪气，只可惜这攻击力却突破不了面前这男人的高防御。
元光霁不紧不慢开口道：“菜单怎么也没见提前通知下？”
“客随主便！”
什么大爷脾气。
门前少女的身影随着一声电门拧动声立刻消失，元光霁的脸上反常似地带着开怀。
这人从前总是挂着一副温柔的面孔，对着谁都是笑盈盈的一张脸。可在他看来，宋晚秋的笑容都显得格外虚假，眸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从来没被打破。
瞧着宋晚秋因为自己的话被气得面部表情都丰富许多，虽是气哼哼的一张脸，但此刻的情绪做不得假。
元光霁反倒唇角微勾，手上帮忙理货整理的动作不见减慢。
不过十来分钟，宋晚秋从车筐里拎出一袋番茄和生菜，回到厨房又转身从接好电的冰柜里拿出一副早晨提前解冻好的牛腩。
“中午就吃冻肉？”
元光霁面露不喜，手头理货的动作也随着看过去的视线停顿下来。
“不然呢？元少爷是想吃鲍鱼还是龙虾啊？”
宋晚秋不屑冷哼道，“这好歹是阿根廷进口，没给你吃冻了三十年的本地黄牛肉你就偷着乐吧。”
骨节分明的手指嫌弃地将碗中解冻好的牛肉扒拉两下，旁边渗透的血水随着他的动作向外溢出。
元光霁瘪了瘪嘴，立马打开水龙头，嫌弃地将手上的污渍洗净。
“那怎么好意思，咱们牛大哥好不容易在冷库里活了三十年，你这没个八十大寿的事可别 把人喊出来了。”
他瞧了瞧宋晚秋手上的冻肉，又看了看新买回来的蔬菜，还是憋不住抱怨。
“宋大老板，咱们的餐标就不能再上升点啊？现在新鲜牛腩也不贵啊。”
他都不奢求宋晚秋用些高档食材，可怎么这种冻牛肉都要上他的餐桌了呢？
宋晚秋手中处理着刚买回来的两颗小生菜，计划中午再添个白灼生菜来压一压荤菜的油腻。
“元少爷，进口优质牛肉，您老可就别挑剔了。”
元光霁眼见抗争无望，只得无奈地叹气，一时都不知道一会是尝出味了好，还是依然尝不出味好。
这小老板出去摆地摊把精品菜当平价卖不是干得挺顺手的吗？
怎么跟着混上饭了待遇还变得这么差？
这进口牛肉要是骗些生活经验少，不是柴米油盐的也就罢了。他作为专业厨师，怎会不知道最近外国牛肉大量进口，这冻肉的价格可比国内肉制品打得还低。
“行吧，需要我给你打下手不？”
元光霁无能为力，只得亲身助纣为孽。
“不用了。”宋晚秋随手丢掉手上剥完的生菜菜杆，将手边的蔬菜放进洗菜池里。
“你去外面帮我把搬过来的货品归整好就行，记得贴下标签。”
她转头冲着元光霁道：“一会儿还有个试工的小妹妹也要过来吃饭，敲门的话你记得去开下。”
元光霁好半晌没动静，宋晚秋察觉到他那意味深长的复杂眼神，没好气地挥手让他快点干活去。
元光霁这会看宋晚秋的眼神像是瞧见黄世仁。
果然，这位宋老板今天准备的食材就是故意的。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好好一个年轻小姑娘竟然也学着降本增效，从工作餐上扣成本，颇具资本主义色彩啊。
元光霁摇摇头，转身出门去处理那些散落在院子里还没整理分类的货品，自然忽视了后头洗菜区内，宋晚秋不经意望过来的眼神。
再三确认这个角度位于视觉盲区，前面那人是彻底看不见后，宋晚秋凝神聚气，从识海中剥离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萃取粒子。
淡绿色的精华萃取灵粒被她使力运入到解冻后的牛肉之中，轻微的振荡后，几缕绿意渐退的提纯能力汇入到粉西红柿和淘洗后的生菜叶片中。
还没从枝头和地里摘下多久的新鲜蔬菜被这几缕萃取余威润泽，颜色更为水灵。
西红柿叶蒂也变得翠绿青嫩，伸展的样子洋溢着勃勃生机，远胜那些被打包装饰好，规规整整排列在超市保鲜柜上的精品蔬菜。
宋晚秋满意地看向手中的牛腩，虽然冷冻牛肉在祛除杂质提纯后的效果依旧不如在新鲜牛腩上同样进行萃取的效果。
但冷冻后的阿根廷牛肉因为先前被急冻处理，其中的质地和细胞在提纯过程中所产生的阻力远远低于新鲜牛肉。
味道微逊三分，但整体工作量也会轻松不少。
宋晚秋将处理好的牛肉放在生熟区内被隔开的生肉处理区的菜板上。牛腩被那锋芒毕露，削铁如泥的中式菜刀切割为大块的碎肉。
铸铁锅里加入冷水，大块厚实的牛腩碎肉随着一起入水。
大火烧开，虽然冷水入锅后的焯水去腥效果更好，可锅里这份已经用萃取异能处理过的牛腩并未浮现过多的血沫。
宋晚秋一般切着蒜末，将炖牛肉的香料按之前尝试调配出的最佳比例分类取出混合，放入纱布状的香料包内。
程序式地将锅里的牛肉捞出，洗净后控干水分。
宋晚秋把要用到的配菜一一准备好，开火热锅，往里放入已经被某个人贴心备好的混合油。
动物油脂的独有香气混合着优质精榨菜籽油，锅里划开的白色油脂微微冒泡发热，同里面的冰糖发行反应，直至糖色渐成。
宋晚秋看准时机，抄起盘里的牛肉倒入铸铁锅里。
滋啦——
厚实的牛肉块撞上热情似火的热油，一侧的高档抽油烟机正在卖力的工作，却依然难掩香味。
后院里还在忙活的元光霁听到声响，忍不住轻嗅细闻。
做菜讲究色香味俱全，色在视觉，而香气和味道却关乎嗅觉和味觉。
因为那至今未知原因的神经受损，元光霁这些日子除了吃到宋记卤菜的那两次，每日用餐都是味如嚼蜡。
随着曾经精敏的味觉一起离开的，还有他变得越来越钝感的嗅觉。
可这会的煎肉香气，意外地将那老旧干涩的通道打通，穿行出一条小小的幽径。
元光霁放下手中的活，从后院迈入厨房。
珍珠白的门框处，男人双手交叉抱胸，挺立的身子微微依靠在框线边缘，因为有些清瘦，高挑的个子倒不显得沉重压人。
元光霁皱眉思考，眼神聚焦于宋晚秋的一举一动。
女生动作轻快，同他餐厅里的其他厨师比起来，做菜的动作要格外的生疏。
火候差的有点多啊。
远远站着的元光霁还没有瞧见锅中牛肉的色泽，但从香味来看，这下调料和八角香叶的动作过早了些。
“牛肉还没翻炒足够吧？”元光霁走了进来，眼神不经意地望向锅内，“你这糖色混合后还有翻炒的空间，不用担心怕发苦就早早调味。”
同她往日里出摊做的菜相比，这份炖牛腩的火候问题反而更突出了。
“东西收拾完了吗就开始指点江山了？不满意那你自己做。”
宋晚秋不是不愿意接受批评，可眼前这位自打第一次碰面便到处挑挑拣拣，再加上先前的大少爷脾气，她这会回话也是没带好气。
元光霁无可奈何，宋晚秋现在对他的话像是竖起了铜墙铁壁，一切指点意见都被隔离弹出。
事实胜于雄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把你电动车钥匙给我。”
圆环上悬挂的钥匙之间发出了清脆碰撞声，自由肆意的抛物线被男人的左手牢牢抓紧。
“你这是要去哪？”放好一半的番茄翻炒，宋晚秋抬头好奇地看向元光霁背过去的身影。
“给你露一手，带你见识下什么才叫正确的火候。”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世上竟有这么好吃的肝腰合炒^……
店面附近不远处便是一处小菜市场，厨房里宋晚秋刚刚把铁锅中的炖牛肉转移到高压锅内开火上汽，就听到了电动车回来的动静。
“你这是买的什么？”
宋晚秋蹙起眉头，紧紧地盯着元光霁手中拎着的白色透明塑料袋。
一边的小袋里搁置着散称的泡椒泡姜和青红辣椒，隔着袋子便能看出那弯弯尖角透出的火辣。
大袋里虽不是全然血淋淋，但里头的的血水被挂在电动车上颠了一路，实在看着不漂亮。
元光霁先是瞧了瞧一旁已经上汽的高压锅，确认大致时间后才转身道：“买了点猪肝和腰子，给你做道肝腰合炒。”
说罢立刻去了切菜区，将袋里的黄猪肝与猪腰取出。
做肝腰合炒对食材最大的要求就是新鲜，这会已经是中午，但凡对烹饪有些了解的都不会现在才出去买菜。
好在作为专业厨师，元光霁也是有些好眼力，愣是在肉铺摊上挑出了质量还算不错的腰子。
听到回答的宋晚秋双眉愈发皱起，该处理的番茄和土豆都已经切块放在一边。
她自然地走近切菜区，瞧着元光霁菜刀横向切开猪腰，轻松两下便把中间的腰臊取出丢在一旁。
“可是这俩我都不爱吃诶。”
宋晚秋瘪嘴，无奈地看向元光霁。
因为自小便被金舌头工作失误意外绑定的一级味觉灵敏纠缠，她就连普通的凉拌菜心都能吃出卖菜老太说自己没打过农药的谎言。
更别提猪腰猪肝这些本身异味就不小的内脏了。
猪肝的奇怪口感以及本身自带的猪腥味，再加上猪腰的腥臊气，这肝腰合炒对宋晚秋的舌头可谓是一场彻底折磨。
“你是不吃内脏吗？”
元光霁手上动作并没有停下，修长精致的大手对着砧板上的猪腰细致地切着麦絮花刀。
改刀的速度并不似光影般炫技式的飞快，但一顿一挫颇为流畅。
宋晚秋看着面前这几乎每一个竖刀下去间距几乎无差的刀工也忍不住惊叹出声。
“哇，你这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先斜再直，元光霁手握刀柄，将猪肝斜切深入三分之二的纹理，再直刀划下四分之三的区域，直到切入第四刀后便利落地将腰片切断。
两种刀法的角度不同，但深入差距极小，便是在刀工一般的宋晚秋眼里，也能看出这刀法的水平。
“我吃内脏的，但是一般只吃肚肠，肝、腰、肺因为吃不来口感和味道都不爱 吃。”
“不是因为其他有忌口就行，今天让你挽回一下对肝和腰的看法。”
元光霁将砧板上改好花刀的腰片放置于一侧，又将另一边的猪肝切为柳叶形，一头尖一头稍大。
无论是片好的腰花还是眼前这柳叶猪肝，厚薄都相当均匀，宋晚秋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跟机器切出来的都没差。
她抬头看着元光霁俯首认真地样子，内心暗道：看来他之前说自己是大厨，还真是不假。
元光霁沉心做菜，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宋晚秋的眼神，手中码料的速度这会子飞快。
糖、盐、胡椒粉、酱油、生粉，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具体的材料便只能看到他右手抓揉的动作。
另一侧的灶台上突然传来高压锅的声音，宋晚秋连忙过去，泄完锅里气后再准备将剩下一半的番茄和提前切好的土豆块放入锅中继续煮制收汁。
灶台左侧，元光霁也将腌制码味的腰花肝片放于一旁，继续切起其他配菜，同时调着料汁。
肝腰合炒讲究刀工和火候，这也是宋晚秋目前基本功里最缺乏的部分。也正是因此，元光霁才选定了这道菜作为今天午饭餐桌上的一份。
这道传统川菜讲究火候，想要做出脆嫩爽口的口感，就必须提前备好料汁，为后续的大火翻炒节约时间。
有些地方甚至对这道肝腰合炒有着严格规定——翻勺翻个18勺便必须出锅了。
“砰砰砰——”
宋晚秋刚刚合上锅盖，便听到后院的木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连忙擦了擦手，出了厨房，推开后门，立刻便看见了陈亚文。
今天的她不似昨天那般的旅游穿搭，整个人精气十足。
原本常年散着的长发被牢牢地扎了个丸子头，边角的碎发也用发夹仔细收拢。
身上穿着一件卫衣外套，内里的紧身运动T恤和深色棉质长裤，一看便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不好意思呀老板，我稍微来晚了一会。”陈亚文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刚试工就迟到，怎么着都有些说不过去。
宋晚秋仍旧笑着道：“哪有来迟，本来也就约的下午。”
还是昨晚试探性地问了下要不要来一块吃个工作午饭，不然这小姑娘便是再晚些也没关系。
“这边过来路好找吗？”
宋晚秋将人迎了进来，转身合上门，带着一块走进厨房。
“好找的，就是刚刚去停共享单车饶了会路。”陈亚文连连点头，额头上还有些刚出的虚汗。
进了厨房，陈亚文略带好奇的看向角落坐着的男人。
房东留下的一把老式藤编椅还算结实耐用，元光霁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发呆似地盯着电饭煲上的保温键。
觉察到门口的动静，元光霁这才看向宋晚秋进门的身影，眸中也慢慢亮起光来。
“人接到了？”
他的目光向后扫了一眼，又重新转回前边。
“接到了就过来看着吧，这会可以下锅了。”
陈亚文本来还想问下要不要安排她干会其他活，就被宋晚秋安抚下来。
这都要吃饭了还干什么，她可不是宋扒皮！
宋晚秋听话地去到了灶台一旁，老老实实地看向“元老师”。
元光霁正欲开火热锅，又瞧见厨房里还有一个同样年轻的小姑娘这会在边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像只茫然的小鹌鹑。
他不由得长叹口气：“试工的那个，你也过来看着吧。”
陈亚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过去算偷师学艺了，这怎么使得。”
元光霁摇了摇头，满不在乎道：“只是做个工作餐炒个菜，不算什么教学。”
光说建议，眼前这位宋老板可不是个“虚心纳谏”的人。以他这几天的观察，要想让宋晚秋真正心悦诚服，还得用“举例法”。
想要明白为什么需要练好厨艺的基本功，就必须得让“笨蛋学生”明白什么样的菜才算得上一道好菜。
原本还在推辞的陈亚文瞧见边上像个招财猫一样不停招手的宋晚秋，最后也还是跟着过来。
两只小鹌鹑挤在一边，脸上半是好奇半是八卦地瞧着元光霁。
锅热放入菜籽油，再加入些许乳白色的猪油入锅融化。
划散后的猪油混合着菜籽油，发出更为浓厚的油脂香味。元光霁用锅勺从碗中舀出片好的腰花与猪肝片放入国内，二者随着热油和勺子的推动被慢慢滑散。
时机到位，元光霁迅速将边上备好的泡姜片、蒜片、大葱段、泡椒倒入锅中，同锅中的腰花猪肝一同翻炒。
泡椒泡姜独有的川式泡菜味随着火焰翻炒迸发出异常浓烈的霸道香气，蒜片与葱白的香味为他辅佐使得更为融洽。
火候虽大，但依旧在元光霁的掌握之中。
身体虽因为厌食症的缘故急速消瘦，可元光霁瘦削的胳膊依然使力，锅内爆香的辅料与食材随着右手不断滑勺的动作大幅颠锅。
肝腰与辅料翻炒融合，菜品的脆嫩程度尽在元光霁专注的双眼之中。
从生肉入锅到辅料翻炒，中间不过十五秒。
争分夺秒，元光霁一手夺过方才备好的料汁碗，将其中的汤水倒入锅中继续翻炒，只是他的神色中带了一丝疑虑。
料汁包裹均匀，这道猛火快炒的川式传统——肝腰合炒也就到了该出锅的时候。
熄火停锅，元光霁手持锅勺，勺中的腰花被晶莹剔透的料汁包裹着，伴着满满的锅气装盘。
整个后厨都被这道菜的香气给扑满，宋晚秋和陈亚文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盘中。
元光霁抽出一双木筷，方头冲向宋晚秋。
“你先来尝尝吧。”
宋晚秋瞬间迎了过去。
肝如柳叶，腰如麦絮，原本血腥的内脏被元光霁处理妥当，翻炒后带着淡淡的茶色，与边上鲜艳欲滴的辣椒相互衬托，颇有层次感。
正欲动筷，宋晚秋却突然迟疑下看向元光霁道：“你不需要尝一下吗？”
元光霁闻言一愣，微笑着掩饰道：“不用了，这菜我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是什么味道我一清二楚。”
宋晚秋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腰花。
原本在入锅切配就已经被处理得格外工整的腰花经过大火翻炒，向内翻转的样子细细长长，恰到好处的弯曲度让它变得更像麦穗的形状。
真是好厉害的刀工。
宋晚秋凝神看向筷子中的这块腰花，最终还是送入嘴中。
第一味是料汁的咸鲜味，泡椒这些泡菜的鲜辣又立刻涌上。
腰花极脆，丝毫没有给牙齿带去多于负担。
最重要的是，以宋晚秋那格外敏感的味觉，竟然没有尝出那属于猪腰的腰骚味。
她复而夹起一片猪肝，犹豫地送入口中。
好嫩。
因为向来不爱吃肝，她对猪肝最大的印象就是三鲜米线里的猪肝，只留下了口感怪异难忍的印象。
这盘肝腰合炒里的炒猪肝虽然也带着猪肝的独特口感，但拖大火猛炒的功劳，猪肝的嫩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配合辅料的鲜香，难得让这道食材没有被宋晚秋反感。
宋晚秋神色复杂地看向元光霁，却不料对方也看着自己。
元光霁的喉结不自禁地上下涌动，他故作镇定地望向宋晚秋的眼底，开口问道。
“尝起来怎么样？”
他先前强装自信，肝腰合炒这样练基本工的菜他的确做过不知道多少盘了。
可他现在没了味觉，方才打料汁时只得全倚照自己从前的经验。
整道菜的调味，元光霁仿佛是盲人经行独木桥，抱着茫然和未知前行。
他的眼神紧张地望向宋晚秋，生怕听到否定之语，而面前的女人却迟迟未开口，让他的一颗心被紧紧悬着。
宋晚秋沉思，她的眼中也带着无限困惑和迷茫。
从元光霁之前的自我介绍，还有他这做菜的行云流水，他之前说自己是大厨绝对没造假。
可是，宋晚秋疑惑地望向他，竟然，真的能有人能做出让她吃不出异味的菜。
明明是味道那么重的猪腰和猪肝，却硬是没有一点异味。
买的是午市算不上最好的肉菜，对面这人也定然没有精华萃取的异能可以对食材进行翻天覆地的改造。
他的厨艺，当真就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元光霁眼看宋晚秋沉默着一言不发，心中瞬间慌了神。
“是调味有什么不合你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