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手心微微湿润，脑中的那根弦紧得快要被绷断。
好半响，元光霁 方才听到那道堪称赦免的声音。
“味道挺好的。”宋晚秋放下筷子，面露深色看向他。
“就是那种，虽然不喜欢里面的食材，但是也不能否认他味道不错的那种好。”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你不会有超能力吧？ ……
原本站在边上偷偷闻味道的陈亚文也被招呼了过来，主动拿了双筷子小跑过来试菜。
“真的好好吃！”
陈亚文双眸咻一下亮起，嘴里的腰花和猪肝交相辉映，误入口中的大葱段也为之增香。
她好奇地望向元光霁，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您做的这道肝腰合炒的火候也太棒了吧！我感觉自己这二十年从来没吃过火候这么正的炒菜！”
宋晚秋不语，只是手上的动作可没有停。
灶台一旁已经鸣金收兵的元光霁瞧见宋晚秋不断伸手的筷子，心中的紧张终于放下。
还好，这次调味没出岔子。
“怎么样，我之前说的这手艺没骗你吧？”
元光霁放下负担，重回镇静之态，笑着对宋晚秋说道。
“我先前跟你说的也都是真的，虽然目前风月三巡暂时闭店，但是米其林的星级认证在去年就已经下发下发，我的金奖证明也是可以查证的。”
旁边沉迷于干饭的陈亚文神色一震，好半响才咽下嘴里的饭菜惊呼道：“你是风月三巡的老板？”
虽然方才进门后对厨房里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但陈亚文先前还是止不住地偷看——万一今天是竞争上岗怎么办？！她这试工还没开始呢！
元光霁炒菜时的大厨手法可是把她吓得一愣一愣，不过她可没料到此人竟然是风月三巡的老板。
这年头帮工都这么卷了吗？怎么什么扫地僧都来了！
宋晚秋略有些疑惑地看向陈亚文，小声好奇问道：“这个店很出名吗？”
陈亚文点了点头，同样降低声音对着宋晚秋道：“挺出名的，我之前去S市玩的时候还特地抢号预约来着，结果放号根本没多少，直接被卡在网速外了。”
S市的米其林餐厅不少，但像这样年纪轻轻又颇具水平的主厨可就少了。
风月三巡的出名原因也跟这家餐厅的出餐方式有关。
很多餐厅虽然名头响亮，但后头做菜的到底是主厨还是徒弟这可都说不准。一般的顾客或许吃不出来，但那些挑剔的老饕可是一尝一个准。
风月三巡虽然号难抢，但价格在同等水平里堪称平价，每一桌的菜单也都是过了元光霁的手才能呈上。
更别提，店里偶尔还有独特惊喜掉落。
有时主厨的师傅前来指点教学，部分食客还能用普通价格尝到国宴大师蒋乾的手艺，这在外头可是再怎么花钱也难约上的。
许多声名远扬的大厨自打年纪上来也不爱轻易出手，名利双收后要不是有些交情，便是花了钱动了关系，也不一定能尝到正宗的味。
若要强求，那便尝吧——具体是后厨里哪位徒子徒孙做的冠名菜，那可说不准咯。
元光霁的眼神牢牢锁在宋晚秋身上，察觉到她若有所思的顿首，不免开口问道：“你难道是觉得我之前说的开店是骗你的吗？”
宋晚秋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这倒没有。”
元光霁刚喘过气，又被她的下一句话险些呛着。
“只是跟我想象的那种餐厅不一样，我还以为你说道是那种在大白瓷盘里放两根海带苗然后卖人家2998的餐厅。”
宋晚秋认真地点了点头，对自己说的话进行二次确认。
她虽然没去过S市，但对那里人爱用沪币结算的事可是一清二楚。
元光霁听闻此言，差点被她逗笑。
“你说的那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我那可是正宗中餐。”
宋晚秋不欲辩解，走去了另一侧的灶台，里面后方的土豆块和小块番茄又炖煮了十来分钟，同原先的汤汁已经完美融合，咕噜咕噜已经无比软烂。
她掀开盖子，从容地用大盆装入好几勺精心烹饪的番茄土豆炖牛腩，撒上一把脆嫩的香菜。
翠绿的香菜根叶与红黄色系的炖牛肉交相辉映，特地多预留的汤汁在明厨亮灶下愈发闪耀，光是这色泽就已经看呆了一旁的陈亚文。
她赶忙去主动洗了几个小饭碗，准备给两位在灶间忙活的大厨添饭。
“你这张口就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正经厨子。”
宋晚秋正欲端上这盆炖牛肉去到边上的木桌，身侧的男人就已经主动先伸手将活计揽了过去。
动作真快啊。
宋晚秋瞧着元光霁的背影，也没推脱，转身取了三双木筷，端上先前趁着间隙炒出的白灼生菜一起上了桌。
身后的陈亚文还没过来，宋晚秋斜坐在餐椅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元光霁。
“再说了，哪有你这样‘好为人师’的厨子？”
“我怎么了？”
元光霁脸上有些不服气。
虽说一开始言辞不当，成功把小老板激怒，可他的确是带着百分百诚心来的。
宋晚秋无语：“哪有你这种二话不说就要上来收徒的厨子？”
她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从哪块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张口便是指导厨艺，没把你打出去都算好的了。”
餐桌另一头的元光霁垂下头，不由得辩解道：“我平常跟其他人介绍他们都知道我身份的，风月三巡和我师傅在厨艺界都很出名。”
宋晚秋向着陈亚文招了招手，转头看向元光霁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那不好意思啊元大师，我这里可不是厨艺界。”
她一本正经道：“您这可是跨频了，我这充其量叫摆摊届。”
宋晚秋打小生活条件很一般，家里对她也说不上什么供养，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读书时就疯狂外出实习，干着用三千块买命的牛马工作。
从小到大，宋晚秋从没主动去过人均超过80块的餐馆。
难得去过好点的餐厅是高中同学升学宴请的酒店，但那些宴席菜也都做得中规中矩，谈不上什么好。
因为那被迫绑定的一级味觉灵敏，普通的饭菜在宋晚秋的嘴里起码下跌八个等级，就是那些大酒店盛宴，也不过得个勉强入口的评价。
饭桌上，元光霁与陈亚文的眼神都被那盆作为主菜的番茄土豆炖牛腩深深勾住。
元光霁的动作倒还有些欲拒还迎，陈亚文的神色倒是赤裸裸地黏在盆中。
同他俩比起来，宋晚秋倒是格外不同。
她双眸紧闭，认真地品尝着盘中那份肝腰合炒。
对于拥有味觉灵敏的她而言，这份意外得到的天赋在从前是一种惩罚，可如今却成了一种奖赏。
她仔细回味着菜中的细节，睁开眼扫向桌面中央二人尚未动筷的番茄土豆炖牛腩。
色泽不错，但整体更趋近于家常菜。
她不由得有些想笑，从做菜的步骤到这装盘的方式，不都是按着家常菜式来的，不做出家常菜那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只是，宋晚秋的目光扫向边上那份热气快跑空的肝腰合炒。
川菜讲究一线油，眼前这份麦絮柳叶的腰花肝片的周边被一圈清亮的明油包裹。
他这道菜可不是传统的家常做法。
元光霁的想法并没有错，当下的宋晚秋其实并不缺进步的力量，她缺失的是看见上限的能力。
因为没有尝过名厨大菜，虽然知道火候很重要，可她却不知道掌握火候后菜式发挥到极致的威力。
没有亲眼目睹过文思豆腐，她自然也不知道卓越刀工后的惊艳成果。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宋晚秋眼神愈发坚定，她抬起头，却发现桌上另外二位这会竟然也跟着沉默了。
左侧桌边的陈亚文这会鼓着腮帮子不断咀嚼，瞧着很是费力，眼中还闪着丝丝泪光。
她困惑地望向对面，元光霁吃饭的动作倒是没那么夸张，但也有些僵硬，清俊的脸上这会挂着复杂的思绪。
什么意思？
宋晚秋瞧见他俩的表情，内心发毛。
她不安地看向陈亚文，慌张地开口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了，我这高压锅炖的时间应该够了啊，不会还没炖好吧？”
宋晚秋赶忙夹了一块牛腩，正眼瞧着肥瘦均匀，大块的瘦肉已经被炖得颇为软烂，筷子用力一夹便有些轻微变形，背后的筋头巴脑挂着浓郁的芡汁摇摇欲坠，整体颇有弹性。
一筷子牛腩入口，宋晚秋仔细咀嚼尝菜。
牛肉软烂，牛筋香糯，入口即化，这炖煮得没问题啊？
经过提纯的番茄整体酸甜可口，还原了天然的番茄香气，虽然放入锅里的分量不算多，但论质量却比那些还需单独添加的番茄罐头更好。
陈亚文无助地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咽下口中的牛肉，开口道：“炖得挺好的。”
她从来没想过牛肉能好吃到这种地步，更没想到宋 老板竟然在工作餐上也这么大方。
陈亚文双目淋漓地望向身旁的宋晚秋，她先前还以为这些高品质的食材宋老板只是出摊专用，谁知道这免费的工作餐竟然也如此大方。
就凭这份牛腩，以她的眼光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里进口精选和牛，但肯定也是高级牛肉。
难怪…难怪昨天那个男的那么抗议！给宋记打工光是包饭就已经能让人幸福死了！
“牛肉没有问题，非常好吃。”
陈亚文感动得又往碗里添上一勺，这一次还不忘多带了些汤汁。
另一侧的元光霁神色颇为复杂，皱着眉头仔细地盯着自己碗中的牛肉。
他可是亲眼瞧着宋晚秋这个“黑心老板”从冰柜里掏出的冷冻牛肉！
那种质量的牛肉竟然能制作出这样品质的炖牛腩吗？元光霁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急需被重建。
他斜眼瞥见大口吃肉的小帮工，很好，他这短暂恢复的味觉没有问题，这烹饪好后的牛肉品质是真的不错。
他迟疑地看向宋晚秋，开口问道：“你这牛肉是哪里买的？”
宋晚秋闻言快速回想，说道：“我想想，之前我自己网购的那批应该吃完了，这个应该是我买菜备货时那个老板送的赠品？”
宋记现在每天要用的菜量不算少，肉菜里不说别的，每日出摊的两百只鸡腿鸭腿就是好几件的大分量。
这些做冻货生意的老板一个个也是讲究和气生财，宋记目前的生意虽然不算大宗，但胜在稳定长期。
更别说宋晚秋这人堪称清库存大王，让这些冻肉厂家原本担忧的仓库积压一下子有了出口，验收标准更没有其他顾客那边苛刻！
这些厂家虽没再降价或是额外加量，但总会在物流包裹里再附赠些赠品。
讨个好处的时候顺带起个推销作用。
元光霁无奈。
元光霁沉默。
元光霁怀疑人生。
他实在是颇为不解，自己这打小学厨的手艺可没有让他的眼光降到分不清好坏的地步。
先前那块阿根廷冻肉的质量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亲自出马也不能做到让这份牛肉起死回生的作用啊！
元光霁叹了口气，凝神看向对面吃着饭菜的宋晚秋。
他不免调笑地开口道：“你不会有超能力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超级满意的小帮工 语……
语不惊人死不休。
宋晚秋被对面这人的话吓得心脏狠狠一跳，还没想好怎么辩解又听到元光霁含笑的声音传来。
“行了，不逗你啦。”
他又从碗中夹起一块牛肉细细品尝，作为专业厨师，元光霁见过的同行数不胜数。
便是普通人里也有那天生炸厨房专家，再好的饭菜在他们手里过一遭，DNA都要发生一场惊天剧变。
中式菜系里讲究适量、讲究手感。
他曾经遇到的一家开了几十年的瓦罐汤店，明明配方比例都是固定了的汤底，同样的东西儿子就是做得没有他老爹好。
元光霁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说竟正中谜底，此刻的他只是惊讶宋晚秋厨艺天赋如此出众。
基本功一塌糊涂，却是个下厨房圣体。
难得能尝到味，元光霁颇为满足地从另一端夹起一片白灼生菜。
白灼生菜作为一道快手菜，制作的步骤和速度都是简便到极致。成菜效果的关键就是生菜的整体新鲜程度。
宋晚秋从菜市场买来的两颗小生菜是正宗的农家自种，虽然外表看着又不少泥土附着，不如另一边菜贩子摊位上挂着露水的新鲜。
但这种农家自种的蔬菜，虽然因为没有被特意浇水复鲜显得有些蔫巴。可一旦洗净，这几个小时前才从地里摘下的正宗农家菜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一口咬下，生菜清脆水嫩，多汁味美。
元光霁闭上眼，这短暂恢复的味觉被一同裹挟着进入了这片清爽的领域之中。
没有农药残留、没有泥土腥味。
菜叶在口中的每一次咀嚼都带着清脆的咔嚓声，随之迸发的除了蔬菜本身的清香，还有那回味中似隐似现的清甜。
“你这个生菜处理得真不错。”元光霁惊喜夸赞。
白灼汁的调配虽然简单，但在宋晚秋的精准把控下，生抽与蚝油的比例完美适配，让本就脆嫩可口的生菜多了几分浓郁咸香，更增了几分鲜甜之美。
大菜难做，难在制作步骤和材料难得。
可要把简单小菜做出优质水平，那就更令人心生惊喜。
“行了，有得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宋晚秋没好气的看向元光霁，这人随口一言好悬没把她吓着。
番茄土豆炖牛腩的分量不少，小半锅的炖菜配上另外两道，三人的午饭也是吃了个满饱。
厨房里元光霁特地配上了专业的后厨洗碗机，难得恢复味觉尽享一顿美餐的他自觉收拾起东西去角落里收拾碗筷。
“目前咱们还没有开店，需要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多，主要还是以备餐为主。”
宋晚秋对着陈亚文开口道。
小姑娘尝到午饭后就把第一次试工的矜持忘在脑后，添了三碗饭不说，就连锅底那番茄碎混着土豆泥的底汤都给挂了个干净。
这会肚子圆圆鼓鼓，吃完倒是颇有些不好意思了。
“出摊要用的食材我前一天晚上都会备好量，亚文你可以帮我做一些处理和切配工作。”
宋晚秋遥遥一指边上被用作库房的那片区域。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宋晚秋早就有了招人的想法，对于如何隐藏自己的异能也有了准备。
当下这库房内搬运过来的食蔬都是经过她这些天不断处理后积攒下的。
后期的食材的送货地也已同那些供应商沟通好改地址，等闭店后她再独自使用精华萃取即可。
陈亚文主动地从库房里拖出小半框黄心土豆，冲宋晚秋问道：“宋老板，这框就是今天要处理的部分吗？”
“对的。”
宋晚秋在边上准备着工具，看了看分量点点头。
这些提纯处理过的土豆被她按照分量均匀地分框放置，对方手里那小半框便是今天出摊的量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为了嗷嗷待哺的食客再加量，只是那巴掌大的小铺位，若是贸然加了量只怕货品都没地摆，空有一身武艺也没了用武之地。
正因如此，宋晚秋签订合同的速度才会那般急切。
天天带着几大桶沉甸甸的卤菜，便是骡子也经不住累了。
“亚文，那就麻烦你先帮我把这些土豆削皮泡水一下，我这边给其他货物再分一下类，整理完后我再跟你一起处理。”
宋晚秋耐心地同陈亚文说道：“处理的时候注意一下，可以带个橡胶手□□，不要划伤了。边上你想看电视剧什么的也都可以，只要注意安全就行。”
陈亚文闻言两眼一亮，立刻拿起削皮刀就去边上干了起来。
初时还有些小心翼翼，但瞧见边上整理库房，神色自然放松的宋晚秋，她也放下心来。
综艺调到最小声，悄咪咪地边看手机边干活，但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慢。
宋晚秋贴完最后一个标签纸，钢板货架上的食材香料都被归纳得整整齐齐。
最底下的黑色塑料框里一排排列队对齐，顶上的香料区被细心划分在牛皮纸袋里。大号的标签纸写明内容，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你这是强迫症啊？这里头的东西都能去参加军训了。”
元光霁收拾完厨房，立刻瞧见了宋晚秋刚刚整理完的一片“杰作”。
“少在这插科打诨，我们宋记可不养闲人。”
“你这意思，终于愿意把我当成宋记的人了？”
元光霁双眼含笑，俯下身子看向宋晚秋，“之前不还说我只是顾客吗？”
宋晚秋不愿见他这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抬眸含怒：“那请问这位姓元的顾客明天中午还要吃饭吗？我们宋记现在午间可是不营业呢。”
元光霁连忙举手求饶，宋晚秋见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终究没忍住。
“好啦，麻烦咱们元老师帮我再跟进一下店面装修的事情啦。”
宋晚秋语气微软，冲着元光霁明媚笑道。
中午这顿饭一做，宋晚秋也深刻享受到专业厨房的好处来。
灶间更猛的火力不说，元光霁特意设计后的厨房动线也比她那出租屋里的位置舒服多了。
原本就盼着开店的她这会心情更迫切，恨不得明天立马能开业。
做菜方便不说，连出摊搬运的劳累也能免去。
“放心吧。”元光霁无奈望向她。
“咱们宋老板的指令我哪有不听的。”
他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放置在另 一边的餐桌上。
因为风月三巡暂时歇业，他现在可是真正的无业游民。每天的日程除了偶尔去医院做无用的味觉复查便再无其他。
难得接着个指派任务，他的专注度不可谓不高。
“以目前的进度来说，快得话一周，慢的话半个月也能搞定了。”
元光霁点开CAD图进行施工区域的修改。餐厅的整体效果图他与宋晚秋已经做了沟通，目前只需要针对上次的意见再做一些修改，就能直接安排施工队进场了。
另一边，陈亚文的动作不可谓不快。
一筐子的土豆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便是一些犄角旮旯的小缝隙也被她用小刀再次处理好。
黄心的土豆被一颗颗放进了装满水的大盆，不带丝毫污泥。
“哇，亚文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宋晚秋惊喜地看向盆中，另一边的陈亚文还有些不好意思。
家学渊源可不是浪得虚名。
每年寒暑假，陈亚文便要化身家养牛马帮着家里的烧腊店干杂活，就这些简单的工作对她来说已经是小case，要不是看综艺的原因，她这会的速度还能再提三档。
“其他的食材一会也是简单处理下就可以，像豆干直接切块，土豆这些切片就好，大小可以稍微大一些。”
宋晚秋笑着道，一手拿起土豆放在菜板上切片，陈亚文也跟着帮忙。
她对照着宋晚秋刀下的形状大小，找准定量后也帮着切配起来。
二人神色专注地处理着，宋晚秋越看这小姑娘越喜欢。
动作麻利，处理起后厨的操作也是熟练极了。边上被削掉的土豆外皮也被她细心地一块放在黑色垃圾袋里，丝毫不见脏乱。
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幽幽人声。
“宋老板，你这刀工怎么还没人小姑娘切得好？”
陈亚文一听，慌忙找补道：“那是因为我在家就主要帮忙切菜，宋老板的能力在烹饪，这些小事我来帮着做就行！”
苍天啊，竞争真是无处不在。
昨个儿排队有其他顾客抢着干也就罢了，怎么店里还有元大厨来上眼刀！
爸爸妈妈！这就是社会大学吗，职场竞争怎么能残酷到这种地步！
宋晚秋满脸微红，半羞半恼转身望去，果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姓元的！
元光霁微微叹气。
陈亚文虽然还在上学，但他一眼望去便知道这小姑娘肯定也在后厨正经干过。
这标准暑假工的手艺虽然赶不上他自己的助理厨师，但做些基础的切配也没什么毛病。
“从明天开始，跟着我练刀工可以吧？”
宋晚秋无奈地看着菜板上土豆片，小姑娘切得不仅厚薄均匀，速度更是飞速娴熟。自己切一份的时间人家快弄完两份了。
她便是有着偷懒的心也被这现实戳中，只得点了点头，默认了元老师的加课。
一加一大于二，从前每个下午让宋晚秋累得不行的备菜工作现在有了分担，没过多久的功夫就被统统处理完。
一盆盆净菜被均匀放置在不锈钢铁盘之上，只留下简单却累人的串签工作。
宋晚秋往锅中的老卤汤中放入新材料，等待火开后再下鸡腿。
她现在望向陈亚文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宝藏。
这出餐速度比起从前可是提高不少，便是今天备完菜，要等出摊中间还能歇好大一阵。
宋晚秋欢喜地同陈亚文坐在一块，这小姑娘经验丰富不说，学东西也快。
刚开始串签还有些陌生，这会子已经可以边看电视，一边稳稳串上。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十年工作经验的实习生吧！
宋晚秋看向她的眼神中是止不住的满意，她温柔开口道：“亚文，你目前还没有毕业的话咱们后面就先签实习合同吧，等你毕业后再转劳动合同。”
“目前H市普通的帮工工资大部分是三千五到四千，你这边我再单独加两千给到六千你看可以吗？社保这些也需要等后面手续弄好后才能给你办。”
陈亚文闻言一惊，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没关系的宋老板！就按正常的给就行。”
六千块，这可比她之前校外实习的工资高得多了！
她这一下午做下来也发现了，宋记这些活虽然不算少，但都是些简单重复的机械劳动，便是一些阿姨也都能做下来。
宋老板对她也不严苛，她这一下午看剧加干活，一点也没觉得累。
更别提她一开始就是打着吃饭的主意来的，便是冲着工作餐白来干活她也乐意啊！
宋晚秋反倒摇了摇头，千金易得，这么好的帮工却难寻。
陈亚文虽然自己觉得没干什么，可有了她的存在，自己的工作有了分担，整体的疲惫度都下降不少。
她也是当过职场马喽的，没有足够的薪资，便是再也能力的员工也会缺失稳定性。
她含笑看向陈亚文，坚定开口道：“就按六千来！后面薪资调整的话等店面后续情况再看。”
说罢哼着歌重新回到灶台处将处理后的鸡腿入锅卤制，丝毫不给这小姑娘拒绝的余地。
陈亚文此刻还没从试工通过的喜悦中缓过神，脑中不自觉地回想着薪资。
爸、妈，我撞大运啦！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被俘获的老广 万字入v章……
“咁早来做乜啫！”
(来这么早做什么!)
蒋德明身穿灰绿色始祖鸟软壳外套，双手不停拨弄着头上的棒球帽，谨防冷空气侵入其中。标准广府人长相的他此时脸上满是不耐烦。
与他不紧不慢的啰嗦动作相比，前面那位精瘦高挑的中年男子动作倒是急切得多，一边看着手上的机械表算着时间，一边冲着蒋德明使眼色。
一阵冷风吹过，蒋德明使劲扯了扯身上的软壳外套，嘴里止不住抱怨。
“有冇搞错啊，这H市妖风真是大得没边，这破外套穿着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蒋德明满是不耐，对着前方的精瘦男子道：“老苗啊，这么冷的天直接去酒店不行啊，非要跑出来吹风，你找个地方找这么半天做咩？”
前头忙着赶路的苗建木这会正忙着在手机地图里不断比对翻找，丝毫没注意到旁边老友的抱怨。
“别催啦，我这不是在找路嘛，马上就要到了。”
苗建木抬起手机，粗糙的手指不断对屏幕上的照片进行放大缩小，比照着附近的标志建筑。
“我也是服了你啦，宠幺女也不至于宠到这个地步咯。”
蒋德明一下高铁就被拽着着急忙慌地过来探路，骤然降温的H市倒没有让他流汗，但拖着行李箱一路过来也是让他累得气喘吁吁。
“你也是不懂变通，喊个跑腿帮你买不就行了，大不了再加点钱嘛。”
苗建木对着屏幕确定没找错，又拐了个弯背着旅行包换了个方向。
“我咋个没叫嘛，叫完跑腿后我家小萍就说了，人家那家不接跑腿不接外卖。”
后头有些虚胖的蒋德明不由得冷哼一气。
“阵仗还摆得大。”
“哪里咯，这种本来就人多的店就是不爱开外卖，你在G省吃那家老字号乳鸽还不是没开外卖。”苗建木辩解道。
“再说了，小萍跟我说的，不是人家老板不卖给跑腿，是里头那些顾客不干，看到有跑腿的来要闹的。咱们走一趟也不费事的啦。”
蒋德明脸上的郁闷依然没消去，可他这老友对家里的小幺女可是溺爱得没边。小姑娘一天天还没成年就敢一个人出国追星，这眼见老苗跟他要来H市转机的功夫就把他爸的行程安排上了。
“行吧，走都走了这么半天了还有什么办法。”蒋德明无奈叹气，早知道还是听媳妇的话，平日里就该多运动，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走个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买完还是早点回酒店哈，明天那飞机早得很。”
蒋德明深吸一口气，拽着手上的大号行李箱继续跟着向前。
他和苗建木是认识了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如今这四五十岁的年纪终于忙完事业得了闲，一天天的就乐意到处跑跑。
这次他俩定了去夏威夷的行程，说是那边最近还暖和，又赶上G省大降温，就想着去海岛溜达溜达，顺带看看侏罗纪公园，去现场看个恐龙乐园耍。
以他们现在的年纪和资金实力，国内大部分地方年轻时跑业务都跑了个遍，在家里小年轻的捣鼓下，两个不懂英语的中年人硬是凭着肢体语言和翻译器去世界各地到处溜达。
这回他俩媳妇都约了别的地，只剩下这俩单身汉一块出行。S市直达夏威夷的机票又全都卖 完只剩头等舱，他俩秉持着该省省该花花，还是定了从H市转机的经济舱，打算铁腚20小时转机到海岛。
苗惠萍那小丫头，一打听他老爹要来趟H市，立马发来个链接地址给她爹下达任务。
这一向对女儿溺爱的苗建木自然直接接了任务，为了女儿也没顾上这兄弟的死活。
原本计划还算好，定的中午抵达的高铁票，他们还打算先去酒店放个行李。
谁料这两天突发大风天气，一向稳定的高铁都跟着延迟开车了。
下午才从H市动车站出站的苗建木看着女儿发来的时间，这会竟是连去酒店的功夫都顾不上了，直接就打车到繁华里来找店。
“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地图导航的机器人女声从苗建木的手机里传来，埋头赶路的蒋德明这才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来。
“我顶你个肺啊…”
因为突然的大风降温，H市许多原本该出摊的商贩都少了不少，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可蒋德明这会一眼望过去，繁华里这一条对向的夜市美食街已经站了不少裹着厚外套的人。
带着羊绒帽子和围巾的，裹着羽绒服的，这一个个或站或蹲的人里也有不少同他们一样拖着行李箱的家伙。
时间不算太晚，这会夜市里推着小餐车出来准备营业的商家都没多少，远远望去排队的客人倒是比边上的商贩还多。
蒋德明被苗建木拉着去到后面排队，老苗直接把行李箱一翻倒，径自坐在那窄面上。
蒋德明叹了叹气，皱着眉狠狠搓了搓胳膊，也跟着一块坐下。
行李箱里的东西被苗太太仔细地规整过，看着不大的空间塞得严严实实，再加一点恐怕航班托运就要花钱买额度了。
“前面这么多人，咱还得排多久啊？”
蒋德明转头看向老苗，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休闲地拿出手机刷起视频。
“这啊？还早着呢！”苗建木看了时间和前头队伍的人数，轻松地回应道。
“这前面看着也没多少人啊？”
蒋德明心中颇为不满。
“急也没用啊。”苗建木这会检查起过明天落地夏威夷的酒店和行程，看也没看身旁老伙计那不耐的面色，解释道。
“人家这宋记卤味的老板这会都还没出摊呢，你再着急有什么办法？”
蒋德明惊得瞬间转头。
“都还没出摊你来这么早干嘛？！”
“你也不看看这人数，不来早点还有得吃吗？”
苗建木不屑一顾地笑了，他可是肩负了宝贝女儿的嘱托，看完了整个攻略。对于一些不太确定的时间点，还跟评论区里的好心人多番确定。
虽然他也不知道苗惠萍怎么突然对这家地摊卤味起了这么大的兴致，一听他要来H市转机就赶忙让自家老爹过来帮她先尝尝味。
不过反正这过来也要在H市呆一晚上，苗建木之前出差来过这，该看的景点也都看完了。闲在酒店也是无聊，还不如出来帮自家闺女试试菜，本就融洽的父女关系还能再多个联通。
寒风吹过，还好周边排队的人多，给缩成一团的蒋德明挡了不少风。
等到他把买来的100万欢乐豆输了个精光，前面的队伍才开始有了些喧哗。
寒风吹过，街角传来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宋老板过来咯！”
蒋德明一听，立刻打算站起身来。谁料方才坐得时间太久，这一下起来两腿都有些发麻，要不是起身不算太猛，险些摔了个大跤。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小腿肌肉，便瞧见前头靠近车库的位置，一辆顶配的黑色奔驰大G在边上停靠。
主驾驶位置上暂且没动，副驾倒是先跳下来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小女生。
女生头发被自然盘起，上身是一件高腰款紫色花苞羽绒服，配着蓝色裤子和马丁靴，显得格外利落。
蒋德明掂脚从队列里斜望出去，女生掀开大G的后备箱，后排座椅也被推倒，被一堆杂物和几个大保温桶占据了空间。
驾驶那边的男人这才下了位置，车钥匙被随意地放进衣兜。
他慢步走到后备箱位置，眼见那边的女声摆好露营车后这才双手使力，抓着保温桶两边的手环，把一个大号的卤菜桶放在摊位边。
女生到地方先放上包系上围裙，随手从边上的一个小箱子里掏出招牌布，抖了抖后悬挂起来，招牌上【宋记卤味】的字样清晰可见。
前排的食客一个个也是自觉极了，大号的保温桶仍旧由那男人搬运，但其他小东西都被他们先挪了过来。
后备箱清空，元光霁冲着忙碌在摊位前的宋晚秋示了示意，就重新去到驾驶位上，直接向前左转驶去了地下停车库。
“唔係嘛…”蒋德明的嘴不自觉地张开，满脸无语得对着苗建木道。
“这年头摆地摊的门槛这么高这么赚钱了吗？开个大G放卤菜哦。”
苗建木的眼神也被这辆豪华顶配大G给吸引过去。
这二人都是爱车的主，这辆豪车的价格虽然对他俩不算什么。可这看人把豪车当货车用的阵仗他俩还真没见过。
“德明啊。”
蒋德明转头看向老友，便听见苗建木慢悠悠地戏谑道：“你们这做餐饮的也太能赚钱了，你看看你这同行光是出地摊就能买上大G咯。”
“去你的吧。”
不过这排队排久了，突然来个新鲜玩意儿倒是让他俩勾起兴趣。
蒋德明望着那驶入车库的大G背影暗自点评道：“要不说人家这个卤菜摊是网红摊呢，这开着大G卖卤菜，别人一听肯定就觉得有点噱头。”
苗建木在边上附和道：“还真是，不过我觉得他这车要是就开在摊位边上可能效果还好点，或者直接就在这后备箱卖！”
蒋德明反倒摇了摇头，分析道：“这里头的巷子又不大，我估计最多只能临时停车。再说了在后备箱卖货那汤汤水水也不安全，要是弄脏了怕是卖的还不够洗车钱呢。”
苗建木调戏蒋德明说是餐饮同行倒不是信口开河的胡诌。
蒋德明年轻时进过电子厂，摆过玩具地摊，还开过服装店，在社会上可谓是摸爬滚打了许多年。
最后还是做了餐饮才发了家。
一开始只是开了个小店卖广式烧腊，可偏偏蒋德明家的白切鸡做得实在是好。
一天天的供不应求也就罢了，还有不少拿着钞票前来拜师学艺的徒弟。
蒋德明想了大半个月，最后找上家里人，也跟苗建木这多年兄弟不断讨教，最后才定下办法。
这些上门的徒弟一个个摸清了底子，也没收人家学费，按着传统拜师学艺的法子收了十来个人。
蒋家白切鸡的店面也在G省不断扎根，遍地开花。这些第一批的徒弟后头去了不同区域的店面，后头想学白切鸡手艺的，也都依次跟着这些大徒弟慢慢学习。
虽然比不上那些号称做了百年的广式烧腊老字号，但蒋家白切鸡的名号也成为了G省白切鸡的前三水平。
五十来岁的蒋德明如今在外有时被叫蒋师傅，有时也被尊称一声蒋老板。
大器晚成的他现在也是财富自由，能跟着老友世界各地到处晃悠。
排在后头的一个女生听着前面二人的聊天，忍不住插嘴。
“这车可不是宋老板的车，就是宋老板她朋友每天过来运菜用而已。”
去新店备菜的第一天，宋晚秋同陈亚文一块备完菜，时间大为充裕。
陈亚文本来还想着帮着去摊位干点杂活，却被宋晚秋吆着回去休息。
宋晚秋的态度坚决，陈亚文再三争取也无济于事，最后离开时不仅带了满满一大盒新鲜卤菜，要找房子的她，微信里还带上了个名片推荐——房产中介李梦舒。
元光霁在边上观望着，可没想到下一个要被劝离的竟是自己。
“那你这么多东西一会怎么带过去？”
男人皱眉看着厨房里备好的卤菜，这么一大堆东西她一个人怎么好弄过去。
宋晚秋淡定地摆了摆手，冲着元光霁摇了摇手机，“没事，我一会晚点叫个货拉拉来拉货就行。”
元光霁叹了口气，语气并不赞同。
“叫货拉拉不也麻烦。”
他估摸了分量，开口道：“行了，一会我直接送你过去吧。”
元光霁定眸望向宋晚秋倾靠在躺椅上的慵懒身影，说：“这段时间我都送你过去吧，你那边东西卖完了不也得再叫车过来，一天天的这多麻烦。”
宋晚秋闻言倒是颇为顾虑，开口道：“但这不是太麻烦你了？离开业还有一 阵呢。”
男人自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
你不麻烦我才是问题呢。
时间将至，元光霁帮着将四大桶卤制好的食材转移到小推车上，又拿着钥匙去远处的露天停车场将车开了过来。
宋晚秋带着推车到了后面，便看见那辆白色小轿车停在边上。
她眉头轻拢，话语中透露着一丝疑虑。
“你这车…”
元光霁拉开驾驶座站在车身后，仔细环视了这辆保时捷帕拉梅拉。
轮毅正常，车漆无损，三天前管家刚刚联系过做了全套保养，没什么问题啊？
“这车后备箱也太小了吧，这能装下吗？”
宋晚秋语气满是担忧，一双明眸这会不断打量着车辆后边的大小算着量。
她向来不认识什么豪车，少数能记住的车牌标志除了广告打上天的奔驰宝马就是三叉戟的玛莎拉蒂。
元光霁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头望天，无奈道：“那我明天换辆总行了吧。”
二人一同协力将备好的卤菜在后备箱严丝合缝的装上。
白色保时捷轿跑上，元光霁偏过头，正欲帮忙给旁边的女生系上安全带，右手却正巧碰上宋晚秋那向下拉带子的素白细嫩的右手。
突如其来的碰触似是带了静电，他们碰触的双手直接突然都向后一闪，只留下静谧空气还停留在车内的空气中。
“谢谢。”
汽车向着大路主干道驶出，大路上还残留着金桂浓郁的香气。
车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惹得主驾座位上的小元司机的耳根被浸起微红。
“不用谢，顺路送一下而已，举手之劳。”
“不是说这个。”
宋晚秋偏过头去，望着外头绿化带匆匆飞过的树影。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做的所有一切。”
店面的改造设计，厨房里符合身高舒适区的厨具设备，以及所有那些没有明确说明却又实实在在为之付出的东西。
元光霁闻言，专注开车的他嘴角突然勾起微笑，故作轻松道：“但是你对我的价值可远远胜过这些。”
白色的轿跑从小路驶往夜市街方向，边上有些懂车的顾客不免对这辆保时捷投来好奇的眼神，怎料副驾驶上竟然冒出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宋老板。
宋晚秋解开安全带正欲下车，又忽而回转，满脸认真地看向左边的男人。
“元光霁，我一定会帮你解决你味觉失灵的问题。”
话音落地，宋晚秋关上车门未曾回头，自然也就错过了男人脸上的片刻错愕。
“宋老板，你今天怎么坐着保时捷来出摊啊？”排在前面的顾客好奇问道。
“啊？这车是保时捷吗？”宋晚秋呆呆地望向身后。
“对啊，保时捷帕拉梅拉啊。”
宋晚秋眉头轻拧，疑惑地望向后面的白色小车。
这名字她倒是听说过，不过要真对上样子，她反倒认不出。
不过这什么牌子的车先放一边去，宋晚秋费劲地从后备箱搬出东西，里头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个眼神斜刀过去，元光霁直接双手投降。
“换换换，我后面肯定开个大点的！”
第二天载货容量更大的奔驰大G出场，宋老板在各位食客心中的神秘色彩倒是更加浓郁了。
蒋德明好奇地抻直了脖子，可这一个动静又被灌了好一阵冷风，害得他直打哆嗦。
“老苗你还真别说，我估计小萍让来的这家卤味的味道应该很不错。”
苗建木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么冷的天，要是没点本事咋还有这么多人来排队。”
蒋德明颤了颤身，像是想靠发抖生热，一双手忙往苗建木的外套帽子底塞，想要多趁些温度过来。
他俩算是排在中间，前面的队伍不断涌动，可这往后扫去却依然看不见尽头。
随着不断向前的队伍，宋记卤味的卤汤香味伴着不断加热的炉灶向外升温，边上卖黄金土豆饼的阿姨口水是止不住的咽。
好在这坐牢般的体验倒不是毫无益处。
长长的队列里，不少禁不住诱惑的食客都朝着边上的其他地摊买了不少小吃。
蒋德明使劲耸了耸鼻子，便闻到前边传来的麻辣鲜香味。
这油泼辣子虽然喷香，却香不到他这地道G市人的心里头。
高铁上苗建木说起要帮女儿来先尝一下这家热卤串串，蒋德明就不见得有多热情。
嫌麻烦是一回事，他本身就是做广式烧腊的，平日里就负担着要去各个分店尝菜质检的工作。
吃过的卤味太多，他对于尝试同行新菜的兴致不大。加上吃不得辣，这些重口味的热卤实在不是他所爱。
鸡有鸡味，鱼有鱼味，菜有菜味。
G省人讲究食本味，这些花里胡哨的调味料实在是不对蒋德明的胃口。
队伍好不容易快要排到，摊位前两盘显目的鸡腿鸭腿已经不剩下多少。
蒋德明的心这会也被咻地一下揪起，还是提前做好攻略的苗建木这会心情放松。
“放心，我提前问过了，他们家每天限量200个，一人只能买一个。我刚刚排队的时候数过了，肯定轮得到咱们。”
苗建木面上带了几分自得之色，虽然面前的卤鸡腿数量不断骤减，可他确实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慌张。
队伍到了最前方，果然，盘子里的卤鸡腿虽然还有零星的七八只，卤鸭腿的盘子里也还有着十几个，但轮到他们怎么也不成问题。
只是看到这零星无几的数量，后头的顾客已经着急地观望起来，手里还不断地往后数着数，算着到哪一个才算售空。
苗建木照着攻略，先和着蒋德明点了两个卤鸡腿包装起来，手上就先拿着装菜筒挑起菜来。
这会子，蒋德明倒是兴趣盎然，甩手让苗建木先帮着挑菜，反正都是老朋友，有什么爱吃的什么忌口全都一清二楚。
他这会的兴趣全都在观察这到手的卤鸡腿上。
作为G省知名的蒋家白切鸡创始人，他见过的鸡比别人一辈子吃过的都多，便是叫上一句鸡达人也不为过。
蒋德明最自得的就是自己那一手做白切鸡的技术，就是凭着这，他才做到了白手起家、做大做强。
他家做白切鸡必须要用上好的清远鸡。清远鸡是G省的“四大名鸡”之首，又因为母鸡的羽毛上又细小黑斑，也被叫做麻鸡。
地道的清远鸡通常都是散养在山林之间，吃的青草、虫子、稻谷，喝的是清澈的山泉水，要论绿色环保程度，恐怕比好些人吃的都要健康。
自打“蒋家白切鸡”的名声奏响，蒋德明立即去跟自己之前订货的老乡亲沟通。改良后的清远鸡供货源做不到之前真正的天然散养，但独特的环境依然让他们拥有细嫩鲜美的肉汁，皮脆骨软，也因此让他们这些店内的白切鸡声名远扬。
蒋德明这会盯着手上的卤鸡腿，止不住地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品种？
清远鸡、文昌鸡，这些鸡他见得多，没有一个符合手上这份卤鸡腿的原料造型。
要论外观，倒是像那些速成白羽鸡。
蒋德明双指微微发力，肉汁和卤汁交融的汁水从鸡皮的缝隙里流出，好在天气寒冷，隔着塑料袋没把他烫着。
可这一用力，本就澎湃的鸡腿香气这会已经压抑不住，伴随着流出的汁液朝着蒋德明撞了个满怀。
“咕咚。”
蒋德明原以为是自己的嗓子眼跳了跳，咽了下口水，可往后一看，排在后面的女生竟然也跟自己同步了动作。
冷风吹过，这在大冷天对着风口吃鸡腿也太不合适了。
握着鸡腿的手还没放下，蒋德明又被另一阵念头牵绊住。
这迎着冷风吃鸡腿是不合适，可要是大老远还得打包回酒店吃，鸡腿怕是都要凉透了，边上的肉汁恐怕也要凝结成肉冻。
这岂不是更加暴殄天物？
说时迟那时快，蒋德明动作迅猛地操起鸡腿进了嘴。
带着琥珀色色泽的鸡腿肉柔嫩无比，蒋德明不过张嘴咬下，便有一两块柔嫩如蒜瓣的鸡腿肉轻松脱离鸡皮掉进嘴里。
口感类似白羽鸡，但这味道可是白羽鸡完全无法比拟。
蒋德明在这美味之下也不由得生出疑惑：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鸡，他竟然之前没遇到过？
鸡肉柔韧却不费牙，轻轻一珉便自动分离开来。
口中越是咀嚼越是多汁，浑厚的卤香伴随着鸡肉香气在嘴中旋绕，让人不得不紧闭上嘴，生怕这香气往外泄露了去。
不知不觉间，一个分量不算小的卤鸡腿已经被蒋德明吃到嗦骨头的地步。
紧贴着鸡骨缝里的鸡肉纹理，一些残存在上面的细小肉丝被他用力舔舐，舌尖抵住骨头用力吮吸，还有一些遗留的汤汁被带走。
蒋德明满眼遗憾地看向手中的 空袋子——他这会还真怕自己真把骨头都吃掉。
他哀声长叹一口气，视线忍不住瞟向了旁边苗建木还没有拆袋的鸡腿，眼神中的侵略渴望按藏不住。
苗建木自然注意到了老蒋的眼神，连忙收手用眼神将他喝退，蒋德明只得空留遗憾。
“调料有什么忌口吗？”
宋晚秋穿着高腰半身羽绒服，因为活动起来的缘故，衣服不算太厚也没觉着冷。
她耐心地打包完苗建木那份卤菜，转头又把视线投向了蒋德明。
“正常葱花香菜就行，辣椒花椒这些都不要。”
蒋德明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只诱人心魄的卤鸡腿给带走了，这会对台面上的那份卤菜倒是没什么心情。
“小老板啊，你这做鸡腿这么好的手艺就应该直接卖鸡腿好啦。”
蒋德明捂着还没过足瘾的肚子，半是渴望半是真诚地对着宋晚秋建议道。
“就你这卤鸡腿的手艺，就是价格再翻三倍也是莫问题啦，肯定会大爆的。”
他说这话虽然有些作为卤鸡腿最新毒唯的私心，但这建议并不是胡来。
蒋德明之前也是先开的一家广式烧腊店，后头因为白切鸡做得格外出色，一下子衬得店里的叉烧和烧鸭都没了生意。
最后心一狠，把那些其他卤菜全都取消，只保留了白切鸡。
进货采购压力变小，每天要干的事也简单不少，可最后的每天盈利并没有减少很多，反倒还因为白切鸡的加量更加蒸蒸日上。
“那怎么行！”
后排的男顾客听到连连反驳，这卤鸡腿虽然也是他的心头所爱，但宋老板做的其他卤菜他也是离不得一点。
许铭一这会儿裹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脚下倒还穿着袜子配着一双白色洞洞鞋。
他这几天因为宋老板的出摊轨迹发生变化，可是遭了个大的。
刚换地址那天，许铭一还跟往常似的定时定点在阳台外观望。
可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隔壁楼宋老板拉着小推车出摊的身影。
最后实在是时间太晚，这才打开手机在宋记卤味出摊群那动不动就999＋的微信群里发问。
【宋老板今天是不是又请假没出摊了？】
【怎么会？】
【卤鸭腿.jpg 我这不就买到了？】
【今天备的卤菜还算多，不过前面这帮王八蛋下手太狠了，兄弟你这会下班才过来可来不及咯】
许铭一看见手机上的微信回复恍若晴天霹雳，最后还是不甘心地下了趟楼，一看那排到八百里开外的队伍也自知没趣，只得带着流泪的心回了家。
打那天开始，许铭一就失去了最好的阳台瞭望点位，只能每天早早下楼提前等着宋老板坐车过来出摊。
他如此对宋记卤味的卤菜可是抱着不亚于对本命的热爱，作为资深宅男，愿意为了这一口吃得每天顶着寒风下楼排队就已经说明了这卤菜的含金量。
卤鸡腿虽好，但只能给卤菜锦上添花。这要是让卤鸡腿取代了其他卤菜，岂不是鸠占鹊巢，后来者上位！
“卤鸡腿好是好，但宋老板的卤菜是其他卤味店都取代不了的！”
许铭一义正言辞：“宋老板最近加大了卤菜的备货量而不是增加卤鸡腿的数目，足以证明串串卤菜才是宋记的立足之本。”
“说得好，那你还这份还要加腿吗？”
宋晚秋把手上这份原味卤菜系上包装打好结，递给了在一旁等待的蒋德明，一边抬起头望向许铭一。
“要，一份卤鸡腿打包一起带走！”
许铭一点头的动作比谁都快，生怕一个犹豫这最后的卤鸡腿就要拱手赠他人。
寒风愈发猛烈，这俩天的极端天气没能将这一大群排队的食客驱散，却让苗建木和蒋德明这俩个怕冷的G省人起了迅速回酒店的心。
排到正街后，俩人也从小路找到了真正的大方向，赶忙去往下坡的大道上招呼了个出租车。
蓝白相间的出租车里打着暖气，前排的司机师傅眼神止不住地往蒋德明的身上瞟，好似在感慨这人身体真是好，降温的天气还敢只穿一件冲锋衣薄外套。
抵达机场附近的酒店，蒋德明那赤裸裸的眼神不断地看向苗建木左手打包袋里的卤鸡腿。
这不断侵入的眼神让苗建木也颇为无奈，哭笑不得。
“行啦，不就是个卤鸡腿嘛，大不了我一会分你一半不就得了，何必做这么个样子。”
蒋德明闻言两眼发亮，也不多做解释，只管先到嘴为敬。
办好入住手续，蒋德明拿着放开刷开了标间双人床的酒店房间门，迫不及待地招呼苗建木快些进来。
苗建木拖着行李箱，揉了揉自个儿忙活了一天的老腰，随手把打包好的宋记卤味放在了边上的床头柜。
“这么远过来这菜怕是都凉了。”苗建木略有些担心，开口建议道：“人家这不是热卤嘛，我看咱们还是先拿去让前台的小姑娘微波炉加热一下算了。”
“诶，哪有那个必要。”
蒋德明这会馋鸡腿的瘾大发作。
若是这宋记卤味没有要求限量一人一个，让他放开肚皮吃，他恐怕还没有这么牵肠挂肚。
可这只让买一个的卤鸡腿，硬是把他的馋魂都勾了起来，方才那卤鸡腿就如人参果下肚，还没吃个尽兴已经落入了胃中。
“老苗你不懂，这卤菜热有热的好，冷也有冷的风味，直接吃就是，没必要还让人家前台小妹还用微波炉打一道。”
这话就纯属胡来了，蒋德明这会最怕的就是微波炉一加热，这卤鸡腿的味道愈发浓烈，老苗要是闻到指定不会再分他一半咯。
苗建木本身对这卤菜的兴趣没那么大，听蒋德明这么一说还真被忽悠过来。
他打开包装袋，随意地用筷子将卤鸡腿分成两半，也没太在乎两边的大小。
“诶，这腿还蛮好分的。”
苗建木有些惊讶，他拆开这一次性竹筷后原以为还要费些力气才能把这鸡腿肉分离，怎料已经松软无比的鸡肉只需轻微按压就已经成功脱骨，包装盒盖子上还因此溢出了不少汤汁。
“给，这份你的。”
苗建木随手将其中一份递给老友，怎料蒋德明一接过手去便立刻狼吞虎咽塞进了肚。
还没等苗建木嘲笑，他自个儿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一入嘴，便知道上了大当！
苗建木恶狠狠的眼神望向蒋德明，好你个老小子，竟然玩这心眼!
去往海岛的飞机还没上去，这一对好兄弟的感情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可眼见这半边鸡腿肉已经进了蒋德明的嘴，任苗建木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都没了办法。
二人半躺在边上的贵妃椅上，慢慢两两大盒凉掉的卤菜也被他俩毫不嫌弃的吃了精光。
“这卤菜也好吃，调味很正。”
蒋德明从电视机下头拿出一瓶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开了封，倒入口中。
“虽然是热卤，但是没有过于偏咸，咱俩空口吃也不至于承受不住。”
蒋德明原先对这卤菜并没有抱太多希望，宋记卤味的摊位上没有卖米饭的选项，二人打包菜品时还有些担心空口吃了咸得受不了。
怎料这菜品一入口，虽然没有那些辣椒油的作陪，但这原味的卤菜味道也非常不错，让他俩这地道老广满意得绝口称赞。
苗建木这会拿出手机，尽职尽责地跟自家闺女做着工作总结，话里话外也都是夸女儿眼光好，推荐了个好店过来。
还不断地把自己今天这一趟过来的心得一一同她分享。
蒋德明拉开外套拉链，半倚半躺在左边单人床的白色被子上。
刚刚才吃饱的肚子这会缓过劲来才觉察到有些过度摄入的负担，但好在这一大盆卤味吃进去，肚子虽有些发胀但还没有难受到不行的阵仗。
“真是后生可畏呀！”
蒋德明长舒一口气，情不自禁感叹道。
“真是没想到在这H市的一个小地摊上竟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他激动得忍不住犯了个身，却没料到自家老腰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骤然翻身差点没闪过腰去。
贵妃椅塌上正手机聊天的苗建木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家的鸡腿真是数一数二的好，鸡有鸡味。一吃那卤鸡腿，就知道小老板用的食材肯定新鲜，我看比咱们上次去岛上吃得现杀的椰子鸡还要鲜！”
“就是可惜，某个人。”苗建木边说边冷哼一气，“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干事一点脸面不要，吃了自己的还不够，还想着骗我这份！”
蒋德明只得打个呵呵应付过去，心里倒是还想着从夏威夷回来第一件事就 是要来这H市跟这小老板谈谈合作。
这么好的卤鸡腿，光在夜市地摊上卖那也太可惜了。
第二天凌晨，二人一路飞去夏威夷。
一到美国，十八刀一份不含小费的低配盒饭宰得两个抠门人的荷包痛彻心扉。只有甜味没有咸味的炒牛肉小菜更是吃得二人心肠破碎。
最后还是苗建木的女儿发力，找个在美国留学的朋友推荐，让二人去吃了家除了价格贵别的都没毛病的川菜中餐才算哄好了胃。
辣虽辣，但当地吃不来的美式餐馆让苗蒋二人硬生生活成个四川籍贯。
深夜，夏威夷1600元一晚的酒店内。苗建木只后悔怎么非要跨越万里过来遭这一罪，恨不得马上回到H市再找宋记大吃一顿。
二人一周的行程一满，立刻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苗建木还有事，就先回了一趟G省。蒋德明则直转H市，更是早早地下午四点就杀去了繁华里美食街。
华灯初上，美食街的小摊贩招揽起生意，从四点等到七点多，蒋德明却硬是没等到宋记卤味再出摊，也没瞧见其他来买卤味的顾客。
最后一打听，才知道这宋记已经搬去了新的正式店面。
这一寻，寻了个人去楼空。
第30章 第三十章 鲜花轰炸机 天公作美，……
天公作美，纠缠了H市好些天的大风天气可算过去，大早上的宋记卤味院子中还迎来了明媚阳光。
“您好，这个花篮我先放门口了啊，麻烦您出来签收一下！”
临街的小院传来了敲门声，外头戴着黄色头盔的外卖小哥对照着地址好奇地看向了这处刚装修好的新院落。
街景那头的玻璃门半开半掩着，丝毫没有开门迎客的架势。
院门里的一男二女都在忙着干自己的事，只是手上的动作倒是不紧不慢，丝毫看不出营业的急促感。
“好嘞，麻烦您等一下，我马上过来！”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木门另一头传来，脚步声不断加大。
小张今早晨刚出工就接到个鲜花单子，这会后台还没来其他外卖单，自然是毫不着急，也有了心情打量着眼前这家新店。
这家宋记卤味的大招牌在正街，但他看着那半耷的卷帘门，总怕里头没人，还是绕到了这街巷后头来。
这院子后门旁倒是也做了个指路小路牌，牌子用了比木门稍浅一些的胡桃木材质，上面同样有宋记卤味四个小字。
小张半是好奇半是打量，这地方竟然突然开了家卖卤菜的店？
这年头生意这么难做，又是哪里来的天才老板跑这儿来开店了。这附近的餐饮店也没几家，除了两三家早餐店兼顾着卖些面条，也就一家中餐小炒，他平常饭点路过都不会来这解决饮食。
“不好意思就等啦，东西直接给我吧，它这份有卡片吗？”
店里人从里拉开木门，姗姗来迟。
白色飘带衬衣休闲垂坠，背心则外搭了一件天蓝色的兔毛针织衫。
女人的如瀑长发被一条蓝色蕾丝发带挽着辫子落在左肩，脚上的米白色勃肯鞋让这份慵懒感更为突出。
“有的，卡片在花篮背后呢。”
小张主动把系在花篮背后厚厚的贺卡取出递到宋晚秋的手上，他好奇地探头望去，疑惑开口道：“你家是卖卤菜的今天要开业吗？怎么前面的大门没开啊？”
宋晚秋先看了看手里的贺卡，拿出手机将贺卡的字面同花篮一起拍了照，这才把木门又拉开了些，在小张的帮忙下把这个半身高的花篮抬进了后院。
小张怕顾客被花篮上的竹刺不小心扎到，主动用力想把花篮全数抱过来。
这一进院，小张看着眼前的动静都有些傻眼了。
怎么这么多啊？
后院的不算小，这会临近大门的边角都快被花篮给堆满了。
除了和他胳膊上同款的开业迎宾花篮外，还有不少其他别出心裁的花束。
那些常见的包装纸打包的就先不说，这边上竟然还有不少礼盒装的鲜花。
花朵的品种更是多得不得了，他手上这份康乃馨向日葵做主打的开业花篮也就罢了，地上这一片的玫瑰、绣球、郁金香…甚至还有一篮子荷花。
小张都要被整沉默了，他二十分钟前去取货的那家花店怕是品种都没那么多吧？
这老板不会是招牌打错字，其实是个开花店的吧？
最让他无语的还是最左边那大桶的野兽派定制芍药，白粉相间的花朵被簇拥在里头，他也不清楚里头到底有几朵，只知道他之前在某个社交软件上看有个明星收到过类似的款，下头还有人评论的价格也是到了五位数。
虽然只是帮忙转送鲜花外卖，但这会看着自己这单的普通花篮，小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眼前这女生倒是也叹了口气，对着前边的厨房抱怨道：“都在群里喊了好多遍了，压根劝不下来啊。”
宋晚秋说罢转头看向外卖员小张，开口道：“对的，我们这里是卖卤菜的，今天正好是开业第一天。”
小张环伺一周，这院里的鲜花倒也有些奇怪，开业送花篮自然很多人都要署名备注上，也好叫人知道这礼到底是谁送的。
可这会看过去，院里的鲜花全都挂着同他手上这份一样写满文字厚厚实实的一沓贺卡，要不说还以为是邮寄信件呢。
这场景可把爱看热闹的小张勾起了性质，他看向满脸烦恼的宋晚秋张口问道：“老板，你家是不是还没上外卖呀？袋鼠和蜜蜂的都没上吗？我这会能来吃个工作餐吗？”
小张这些天的午间食堂原本都固定在了一个专做外卖骑手工作餐的“骑手驿站”里。他们这些外卖员的饭点要么提前要么延后，总归得避开大众点餐的午间热潮。
“不好意思。”宋晚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们这边不做午餐的，外卖的话暂时也不会上架。”
不做午餐也正常，很多店还都是做下午四点到第二天凌晨的深夜夜宵时间呢，不过小张倒是还想再劝劝。
“外卖平台您可以再看看嘛，我们袋鼠现在的平台福利也是做得很好了，您现在上架的话还有新店流量扶持。”小张卖力地推荐道。
“你看像旁边的胖妹面庄、鼎盛中餐都上架了的，不想接的时候闭店就行了。”
现在这外卖平台虽然对商家的剥削也不少，但小张这会也是诚心诚意地推荐。
边上那家胖妹面庄先不提，人家靠着早餐生意，平常这外卖流水也就起了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可那边上开了好多年的鼎盛中餐，因为这两年经济行情不好，下馆子的人都变少了。
要不是店铺是自己的不用交租金，还能靠着这时不时的外卖单子，这中餐馆开着就全是老板一家子独守空桌了。
小张这推荐虽然也是为了自家这平台做宣传，但他眼瞧着这家新店竟然把地方选在这，还真是抱着一片好心给人提醒。
“没事，真不用了。”
宋晚秋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这边目前不考虑做外卖单，开店的话下午六点正式售卖，您要是想吃可以晚上的时候过来。”
眼见劝不动人，小张也不再多纠缠，放好东西戴上自己的袋鼠头盔，骑着电驴向外飞驰。
院子里，宋晚秋朝着前面的大院高声喊。
“元光霁，快点出来帮忙！”
“来了来了，别催啦。”
小门推开，元光霁外披鸽子灰廓形西装，慢慢走了过来，脸上还抱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还是老规矩，先帮我把这些花都归整一遍吧，弄完后一起放到大院里跟前面那一批一块摆着。”
宋晚秋对着眼前的元光霁下达着任务。
这些天的不断相处，成功实现了元光霁的最初愿景，二人关系不断拉近，尤其是现在支使起人干活，那是一个信手拈来——从原本的客人关系朝着奴隶关系大步迈进，着实可喜可贺。
宋晚秋瞧着男人脸上的闷闷不乐，也是颇为无奈。
她没好气地开口道：“还要生多久的气啊？不就是没让你送花吗？你也不看看这院子里都多少花了，要是按你之前说的那样买，岂不是又添乱了？”
元光霁扭过头敛眉，低眸瞧着这空地里又一批新到的赠花。
“他们送的跟我送的能一样吗？”
自从宋晚秋正式定了开业时间，得到消息后的宋记卤味出摊群每天都是人声鼎沸，消息冒不完。
尽管宋晚秋在里头都不知道强调多少次了不让送东西，可这 一大早，前来送花的鲜花外卖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个。
前院里这会还放着一批已经汇总完下单人的鲜花与贺卡，巅峰时期更是有四个外卖员直接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个还一下子接了同是送给宋记卤味开业赠礼的三个单子。
“行啦！”宋晚秋从边上的折叠梯上拿下一双棉质劳保手套，远远地抛给元光霁。
“就你那些歪点子可没好到哪去。”
这小子一上午都是个气鼓鼓的模样，自己也是个开过店的人，说出来的话净是不着调的名堂。
他自己也不听听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非要开业的时候放他那180响的鞭炮！
怕是火还没燃完，这附近居民楼的住户已经泼了满桶水下来。
这店还没开，就要被投诉去城管大队一日游了！
宋晚秋没好气地走向他身边，往元光霁的微信里发过去个音频文件。
叮咚~
“什么东西？”
元光霁带上手套处理着花篮以防止被花刺扎伤手，他自然也瞧见了宋晚秋低头玩手机的动静。
“给元大少准备的电子鞭炮，自己带耳机听吧，循环个1800响都没人管你。”、
宋晚秋摆了摆手，回去厨房继续忙碌，身后的男人勾了勾嘴角，真就脱下一只手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无线耳机，一边听着鞭炮响声一边用着低沉的气音哼唱起好日子。
厨房里，陈亚文带着手套，埋头对泡沫箱里的鸭腿做着精修。
今天刚开业，宋晚秋先前还跟他们特意沟通过备多少菜量合适。
“宋老板，鸡腿我已经处理完啦，这会就只剩鸭腿了~”
宋记仓库里的冷冻鸡鸭腿在精华萃取的作用下，已经被处理的非常干净。
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宋晚秋在这一批新的冷冻肉菜入库时特意保留了一部分有待去除但工作量并不大的杂质。
这会陈亚文正拿着小镊子，细心地将鸭腿上一些犄角旮旯的小浮毛拔掉。
“宋老板，我感觉您选的这家供应商真的质量很不错诶，这些冷冻鸡腿鸭腿比一些精品腿的品质好得多。”
陈亚文不过三两下就让手上的这只鸭大腿通过检验，转移到冰水之中。
她家开店虽然不用冻货，但陈家做餐饮这么多年，陈亚文对这些进货市场也有个大概得了解。
宋老板或许真的只是出于爱好才来做卤菜的吧…
虽然是冷冻鸭腿，但这些食材的品质并不输鲜货太多，考虑到宋记这每天供不应求的腿腿抢购大作战，真要订鲜腿反倒没那么简单。
市面上那些打着精品冻货旗子的产品，真要和她手上这些冷冻鸭腿比起来，品质差远了不说，就连处理程度也拍马不及。
这些禽类的表皮上，大的绒毛羽根都会被厂家清理干净。但很多不讲究的，对于那些边锋角落的小毛则是不管不顾。
陈亚文此刻心中都有些担忧，进这种品质的货源，宋老板能保住本吗？可转念一想，若是换成其他精品鸡腿，那她最爱的卤鸡腿的美味程度是不是也要打个折扣了？
宋晚秋的内心这会颇为庆幸——还好她处理时特地留了一手，要是将完全萃取后的鸡腿直接拿到后厨，那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
“老板，咱们今天备货真的不会太多了吗？”陈亚文瞧着边上已经洗好的两百个鸡腿，仍旧有些忧虑。
除了宋晚秋特意准备的新菜，他们今天的备餐量可是按照先前加量后的分量又往上加了一倍。
陈亚文对自家老板的手艺自然是有信心，但这搬了店，许多繁华里的顾客兴许因为不顺路也就不方便再过来了。
别的不说，那几个常来的老头老太太，还有那些推着婴儿车的全职太太，这再想过来怕是也难了。
宋晚秋定好数量后反倒不再担忧，她宽慰着对方道：“开业总该多备点嘛。你也在微信群里，你瞧瞧那一个个的样子，要是备货少了咱今天不得被他们生吃了？”
陈亚文闻言倒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面前的宋晚秋又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再说啦，卖不完咱就自己吃呗，卤菜先不说，我还不信有你和元光霁在，还吃不完这剩下的卤鸡腿！”
陈亚文被说的满脸羞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不、不就是前天跟着元大师一不小心试菜多吃了十个鸡腿吗！他俩已经被微信群友严格批评过了。
那天微信群里数不完的@，打开手机俩人都感觉自己好像被网暴了。
光影流转，下午三四点，炉灶边上的小火已经熄灭，只留下大锅卤汤和被盖上盖子，等待焖煮浸泡入味的卤菜们。
后院摇椅上，处理了大半天鲜花花束的元光霁躺在边上晒着太阳。
旁边的陈亚文拿出银灰色的笔记本，轻声在键盘上敲打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一只纤细修长的右手握持着黑色马克笔，在白板上补充着写写画画。
“米饭 3元/碗
卤猪肘 50/斤
猪肘饭 30/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