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偶回魂夜》 你不是男人肋骨造就的……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父亲。”

冰冷的手扶上了她的腰。僵硬的关节带来一种无可拒绝的强势, 制止了她向后仰的动作。

人偶的肌肤滑而冷，触感像是蛇类，滑腻地顺着腰往上。

肩膀突然一重。人偶的头从身后搭了上来, 微凉的发丝小动物似地蹭了下她的侧脸。

“当然是……像这样。”

人偶的唇贴上了她的侧脸。先是舌尖，灵活地舔过侧脸, 像野兽进食前的试探；柔软的舌尖冷得像一块冰, 舔舐的动作却又热又腻，抵着一小块儿脸颊肉，缓慢地吮吸, 发出泽泽的水声来。

然后是牙齿, 他抿掉满溢出来的津液，牙齿咬住她的脸颊肉, 用唇齿抿一块软烂的肉般含吮, 又重重地咬下去。

“唔……疼！”之芙小声地惊呼。

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块清晰的牙印。明晃晃的, 像个印章似的, 耀武扬威地显示着存在感。

那张清俊而阳光的脸在黑夜中变得邪气极了, 他抹开唇，一点儿猩红的舌尖探出来，上头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淡色的津液, 又顺着舌尖滑落进嘴里。

对面黎夜难看的脸色,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像这样。”

他的声音还是机械的, 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似的, 但随着说的话越来越多，他的声音也变得流畅起来。

他抹开嘴唇上的透明水液, 说：“或者……父亲。要问问更多的吗？比如说……姐姐满意吗？”

食指牵出一丝暧昧的银线，在他的指尖拉长，紧接着他用食指和拇指随意地捻开, 那一小团水仿佛随着他的心意被揉捏搓扁，像一团柔软的唇瓣。

“你……”黎夜面色难看，先是抬头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直直地看向人偶，“你……”

“应该是……满意的吧。毕竟都这样了……”双指之间的银线再度拉长，似乎发出了‘啵’的一声，随即断裂开来，像一个暧昧的暗示。他冲黎夜笑了笑，像个等待夸奖的好孩子，但嘴里的话却不是这样的，“可见是比你满意些的。”

“放开她。”黎夜按住之芙的肩膀，与满脸挑衅的人偶对视，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放、开、她。”

“你又是用什么身份来命令我？”人偶微笑看着他，那张属于青涩少年的脸庞上却满是邪气，“男朋友、男模？”

他一字一顿，在黎夜的逼视下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那是你求来的，但……这些话她不是对你说的吧？”

——那是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之芙错把人偶谢应白认成了他时，对他所说的话。

谢应白道：“被她抓到的人不是你，话不是对你说的，你凭什么抢走我的机会？”

然而黎夜抬起头来，眼神竟很清明。

黎夜问：“为什么要喊我父亲？”

人偶再次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黎夜抿唇。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是几百个日夜里，他对照着谢家父母提供的照片，用刻刀、砂纸和泥浆一点点打磨出来的五官，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触感，那是无数次的修改留下的残印。

他直视着人偶，问：“你想做什么？”

“……”人偶少见地沉默下来。他的脑袋搭在之芙的肩膀上，突然偏过头。

夜风呼啸着，把不远处四人的交谈吹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你……”

“开车……”

先是单鹏天的声音：“对了，你今天在路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发疯那会儿把我们都吓坏了。”

“……”一阵令人牙酸的，难以言喻的沉默，紧接着穆勒低声道，“我……我在路边看到了一个人偶。”

人偶。

之芙警惕地竖起耳朵。

穆勒的声音被风吹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干涩：“那个人偶，很像是……谢应白。对，就是之芙的弟弟。”

“当时我们遇到了鬼打墙，我本来就憋着一股气，看到那个人偶的时候，我怒火中烧，只想要把人偶拿起来丢掉，根本没想那么多。”

“可是……我拿起人偶之后，他突然转头，看着我。”他吞了口唾沫。“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跟他玩游戏。”

满场寂静。

玩游戏，又是玩游戏。

自从他们在这个别墅玩过一次“蒙眼游戏”之后，仿佛缠上了他们似的，这个游戏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之芙肩头的脑袋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我好孤单啊……”

他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深夜之中，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站在旁边的几人近乎是惊惧地机械地转过头。

——黑暗中，属于人偶的发白的脸颊如此清晰。

他腼腆地笑了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困惑，可怜又忧伤地说：

“我只是想有人陪着我……可是你的朋友们似乎不喜欢我。我好伤心啊。”

他转动手肘，寂夜中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音，明显是从胳膊关节传来的——那是之前被穆勒摔坏的地方。

穆勒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

“等等——不要过来！救、我不是故意的……”周围的人偶骤然像是活过来了似地一拥而上，单鹏天和时晴时雨下意识地把穆勒围在中间，但人偶的数量太多，力气又大，几个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穆勒就被人偶抓了出来，两个人偶笑嘻嘻地拉住他一只胳膊，用力往下一按！

“啊——！！！”惨叫声震得周围的草叶都抖了两下。

两道“咔哒”声一前一后地响起，前者来自满脸冷汗的穆勒，后者来自人偶——

他咔哒一声按上了自己的手臂，黎夜说“修不好”了的地方被他轻轻巧巧地一推一按，恢复了原状。

他转动手肘，整条手臂灵活如初。

“明明能修好，为什么要说谎呢？”他歪着头看向黎夜，像个稚童般发问，然而稚童绝不会说出他这样的话：“是怕我做什么吗？

“像这样？”他伸出手，从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了两个人偶的关节球，对着架着穆勒的人偶招招手。

人偶托着穆勒来到他面前，他托着下巴，露出了小孩子看到新玩具似的表情，拿着关节球对着穆勒的关节比划，丈量它们的尺寸大小是否合适。

很快他笑起来，脸上流露出一种腼腆的，残忍的孩子气，像把米粒推到缺胳膊少腿的虫子前的大方：“看起来很适合。而且又有两个，手一个腿一个，刚刚好。”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勒：“你不开心吗？这个关节球很好用的，我不计较你的伤害，把它给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穆勒牙齿打着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虽然谢应白说得很像玩笑话，但在场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真的会把人做成人偶。

这满地的骸骨和人偶，绝对和他脱不了关系。

看着瑟瑟发抖的穆勒，谢应白撇撇嘴，视线又饶有兴趣地转到其他人身上，他的手在衣服口袋里掏啊掏，眼看着就要再掏出什么来，忽然，他怀里的之芙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谢应白立刻放下手，环抱住之芙。

之芙问：“谢应白，你想做什么？”

她虽然跟这些游戏角色感情并不深厚——你很难强求一个魅魔对自己的食物和食物预备役产生感情——但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她也做不到。

虽然她想追求刺激的游戏结局，但她也希望其他游戏角色能得到幸福结局，毕竟他们可不是跟她一样在玩游戏，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

“姐姐生气了吗？”谢应白问。他像小狗似地把脸埋进之芙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生气……虽然我也很想把姐姐做成人偶。但是、但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姐姐了，姐姐也不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所以我会忍住的，我会乖乖的……”

“可是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我好孤单……”此刻人偶——或者说谢应白脸上的邪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蹭着之芙的侧脸。他小小声地说，“我只是想……找人陪我玩游戏。”

声音甚至有些可怜。然而那可怜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说：

“你们，来陪我玩游戏吧？——来成为我的玩具。”

他侧头，亲了一下之芙的侧脸。双手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带着笑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很小心翼翼的样子：

“当然，姐姐一定会是我最爱的玩具。”

……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躲起来，快点！”

黎夜拉着之芙的手在走廊里狂奔。“不要一直躲在同一个地方，不要分散也不要太多人聚集在一起。”

屋子里都是人偶，那些人偶就站在沙发前、地毯边，脑袋像是一个个会自动转向的摄影镜头，随着他们的动作而缓缓转头凝视着他们。

这些人偶太多了，几乎不可能逃得过它们的监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应白不会作弊了。

黎夜略一思忖：分散会被人偶抓住，最恐怖的不是被抓住，而是被抓住了也没人知道，绝对不会有人想要独自面对人偶。但人太多，聚集在一起又会被一网打尽。

黎夜顿了顿，道：“两个人一组，这样最好。”

他们迅速分好了组，单鹏天嘴里嘟囔了几句，钻进厨房里，没一会儿拿出一把刀来，带着手臂受伤的穆勒跑去一楼尽头的房间，黎夜看到他们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反而是时晴时雨对视了一眼，时晴也跑进厨房找出一把菜刀，两人正要离开，之芙出声喊住了她们。

“等等。”

两人看过来。

“最好……别对那些人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