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病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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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呀看花啊亭前台下——任它月如何亮——如何圆——故人把酒话——”

隔着红墙, 乐伎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悠扬,朦胧的满月披着轻纱,落在湖面, 碎成一盏盏温暖的花灯。

文卿陪文濯兰来到湖边, 买下小贩手中油纸糊成的莲花灯,信火点亮,从岸边放下, 轻手一推, 便汇入了灯流。

姑姑说放花灯是为了祈福,事先并未备好纸笔, 便只在心中默念。

那些愿望数年不变,无非是祈祷天佑江山社稷, 君护百姓子民, 时常挂念着, 一祈福便涌至心间。

只是又想起新帝。

本来都许好了愿, 放走了灯,偏要穿过人潮再去买一盏,等文濯兰睁开眼时,身旁人却不知所踪。

二人此行是为了谈心,并未带任何侍从,连暗卫都离得远。

文濯兰瞬间慌了神,腾地站起来找人, 却毫无头绪。人潮涌动, 文卿位高权重, 乃是京城家喻户晓的人物, 她也不敢大声喊叫, 怕反而招惹刺客。

“老天爷……”

“快!快扶起来!”

“别踩了!”

“别挤别挤……”

齐刷刷的抽刀声旋即响起。

“近身者, 格杀勿论!”

文濯兰心下一沉,当即逆着人潮,火急火燎地,艰难地前往骚动的中央。

看到人群中空出来的那一块时,脸色瞬间就白了。

文卿蜷缩在地上,淡紫色的鹤氅上满是泥泞,料想是谁方才在湖边走过,又挤踏在那光风霁月的人身上,他动了动胳膊,似乎想撑着站起来,暗卫跪在他身边,半抽出绣春刀。

“收刀。”

“扶我起来。”

人群噤然,原地空出一大片,偶有眼力见好的在夜幕中认出这是朝廷重臣,连忙跪地磕头请罪,一个接着一个,不一会儿便跪倒一大片,一时人人自危。

“呜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闭嘴!闭嘴!”

一个七八岁的稚子毫无征兆地号啕大哭起来,母亲冷汗直冒,一下子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文卿艰难地站起来,手中抱着一个花灯,腿甲似乎有些松动了,走路不太利索,发簪不知掉在了何处,又或许是被人拾去了,长发披散着,眉眼间看不出情绪。

只是冷到极致了。

“你过来。”

他指了指不住嚎哭的稚子。

“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文卿看向身边的暗卫:“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暗卫抽刀。

“把他带过来。”

暗卫愣了一下,又将刀收了,如暗影一般将那稚子带了过来,跪在文卿脚边。

“抬起头来。”

“呜呜……”

文卿俯身,无知觉地伸手,隔着堪堪半寸的距离触碰那双噙满泪水的,琥珀色的双眼。

他也不知道为何,心里这样难过。

“罢了……罢了。”

“以后照看好自家的小孩。”

——

夜里,相府又来了不速之客。

暗卫受了罚,却毫无怨言,只是担心主子会不会出什么差错,毕竟文卿的命就是他们的命。

见皇帝来了,才总算放了心。

公仪戾依旧穿着夜行衣,不像个皇帝,倒像是去哪儿偷香的采花贼,谨慎而急切。

文卿没有什么大碍,也未受惊吓,只是回来后更加病恹恹的,明明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

回府后拆了腿甲,沐浴后便睡下了。

公仪戾悄声进屋,照例先点了柱安神香,等香味散开,才走到拔步床边坐下,摘下面罩,仔细检查文卿身上的伤口。

都是些细碎的,微不足道的小伤,石砾在手背上划过的痕迹,有些见了血,很快就凝住了。

脱下内衫,才发现手肘处有几块严重的淤伤,比血的颜色更深一些,是不容易被发现的疼痛。

公仪戾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

他牵住文卿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下巴上满是胡茬,不愿意扎到文卿的手。

这是他日复一日枯燥劳累的生活里,唯一的安慰。

“先生……”

他用气声轻轻地唤,无限悲伤,无限眷恋。

文卿却没有回应他。

他睡得很沉,或许有个好梦,眉心是舒展的。

公仪戾如此想着,竟也默默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和少年时代没什么两样,剑眉星目,唇红齿白,颊边两轮不明显的酒窝……

琥珀色的双眼。

和眼中不言自明的爱意。

“先生,好梦。”

翌日。

文卿醒时,已经记不清昨夜做了什么梦。

他的梦总是混乱难辨,只有醒来那一刻能勉强回忆起一些东西,隔着拨不开的浓雾,但依稀记得是很美好的事物。

或许,那就够了。

他起身更衣,发现手臂上敷了药,还贴了膏,睡前还疼得厉害,如今已经挥动自如了。

“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