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四人都有这个猜测, 哪怕是齐白的脑子，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上面来。

所以第一时间屋内很安静。

路回倒不是不敢说话，他只是在想那他之前看到的那个淡淡的红色影子是不是和这个也有关系。

可是为什么呢？能有什么联系呢？

他陷入了沉思, 明照临慢悠悠开口：“是不是真监视的都无所谓了吧？”

他低哂：“反正已经说了这么多了, 还差更多？”

……确实。

盗滋源发不了财

姚皜皜吐出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她就是觉得毛毛的, 所以哪怕认同了明照临的说法，姚皜皜都没有再说什么。

路回想不通, 干脆暂时放到一边去了, 他低头继续看画，往后翻, 还有内容, 只是只画了一个人脸，没有五官。

从轮廓和发型来看, 是女性的可能性很大。

路回不由想到了【不羡羊】是特指年轻的女子。

这位该不会就是……

路回看向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的齐白：“你的身份背景具体是什么，还能复述一遍吗？”

齐白啊了声：“我记忆没有她那么好……”

“她”是说的姚皜皜，齐白有点懊恼自己没有逐字记录。

路回：“没事，你记得多少都说出来, 你别添加就行。”

齐白听到这话，努力回忆着：“我就记得……说我的身份是一位美术生，然后跟喜欢登山的朋友，也就是哥你，相约一起来了卷娄山, 你来登山, 我来画画, 然后在途中，山里突然起了浓雾, 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个村子门口，我跟你说要不在这里歇一晚吧，你同意了。”

他前面那段和路回的介绍差不了太多，但后面的就不一样了：“你确定系统跟你播报的内容是你跟我说在这歇一晚？”

齐白认真地想了想，才点头：“我确定，因为我那会儿还在心里嘀咕我这个身份这么有主见吗。”

路回又看向手里的画，有点意味不明：“这样看来的话，你可能和这个村子也有点什么牵连。”

如果不是齐白想要进这个村子，他的背景故事应该和路回是如出一辙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座村落门口，外头的雾还未散去，看样子今晚你们只能想办法在这儿寄宿一晚了……”，而不会特意说一句是齐白向他提出的要求。

这就是线索。

路回偏头看了明照临一眼，刚好对上了明照临的视线。

路回在想明照临的身份背景会不会也和这个地方有关，他知道明照临肯定也知道他在想这个事，但是明照临眨眨眼，一脸困惑的模样。

……装是真的会装。

路回懒得跟他掰扯。

明照临暂时不杀他，不代表他俩就是好哥俩了，第一的奖励应该只有一个，他和明照临之间还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他写的明照临，可是干过为了确保自己是第一，干脆把其他玩家都杀了的事。

哎。

就，很凶。

姚皜皜沉声：“我们都和这个村有关吗？”

路回：“不一定，毕竟我的身份背景里真没什么线索。”

他的包里也没有。

路回呵呵：“我现在就像是那个阳光开朗大男孩。”①

齐白和姚皜皜瞬间就get到了他说的梗，齐白不由笑出了声，姚皜皜沉郁的心情也无端好了点。

只有完全不懂的明照临再度打出了问号。

但路回这回没有跟他解释了，而是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颇有几分恶劣的得意。

好奇吗？

他可还有好多明照临不知道的事能掏出来。

全部堆积在一起，能变成只挠死明照临的小猫。

让他老想杀他！还不安分和他合作！

挠死他！

明照临被他挑衅到，呵笑了声，直接冲路回伸手。

他动作其实很快，快到齐白和姚皜皜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路回在第一时间就抬起了手挡住了他的爪子。

只是因为明照临力气太大，路回用了双手才抓住他的手：“我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他无法理解地看着明照临：“我们是在玩一个梗，这个现实世界之前很火的一首歌，就是讲去玩剧本杀，被分了个很没有意义的角色，别人都有身份，只有‘阳光开朗大男孩’没有。”

明照临get到了，就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松手。”

路回松开他的手，捻了捻指腹，心道明照临的小臂肌肉手感摸上去是真的好啊。

姚皜皜看了他俩一眼，心说这两人还是这样，很像小学生。

但是……在这种地方，遇上他俩时不时这样来一下，也让紧绷的神经能无端放松很多。

齐白的画集再往后翻也没什么内容了，但路回没有第一时间把画册还给他，而是拿着笔和本子，在本子上开始画画：“我把村里的地图大概画一画，你们能记就尽量记一下。”

鬼怪本有追逐战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以这个副本的路况万一真遇上了追逐战……相当于在迷宫里跟建迷宫的人躲猫猫，对他们太不利了。

路回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够活下来的。

齐白凑过来看了眼，他的身份是美术生，他自己本身也真的是美术生：“哥，你还会画画啊？”

路回嗯了声，随口道：“学过一点。”

齐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噫，哥，你不是说你没上过学吗？这画得很好啊。”

一看就是有基础的。

明照临微扬眉，姚皜皜不解地看向路回：“你不是说你是兼职写小说，本职是辅警吗？”

没上过学不识字怎么写小说的？

姚皜皜问出这话时，齐白就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暴露了什么。

他有点忐忑地看着路回，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啊啊啊啊！

他就不该开口说话！！！他是不是坑了“君朝满”了？！

然而路回却极其淡然，好像齐白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半点波动和情绪都没有：“就是因为我没有读过书，所以才只能当个辅警啊。我当辅警全靠我一个朋友，极力向组织推荐，组织先试用了我一下，发现我虽然没有学历，但脑子确实可以，我这才能吃上这碗饭。而且我的确没有上过学，可我有自学啊。”

他笑着看姚皜皜：“怎么，现在自学都不可以了？”

没有不可以，只是有些话路回说出来，就是信誉减半。

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姚皜皜总觉得“君朝满”这张嘴不能相信。

明明“君朝满”总是会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可她却又会觉得“君朝满”不能相信。

——关于对“君朝满”的亲近感，虽然很微弱，但是姚皜皜天生比较敏丨感，她在疗养院那个副本里，就发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事总是会有点想要依赖“君朝满”，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君朝满”很厉害，所以她不自觉地想要依靠大佬。

但后来她和易安南一起下的第二个副本，姚皜皜和易安南也遇见了榜上有名的大佬，而且是排名第二的闻远水。

闻远水不说是个绝世好人，可比起明照临来说要好太多了，易安南的能力能够帮上他，他也就愿意拉她们一把，带一带她们，可她在闻远水身上，从来就没有感受到那种诡异奇怪的亲近信赖感。

而且说到底，她对“君朝满”的感觉也是更为复杂和矛盾的。

她第一次面对谁，觉得有点微妙的亲近的同时，还莫名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就很奇怪。

路回这套逻辑没什么问题，齐白没说什么，姚皜皜也不会说什么。

面对他这样的人，姚皜皜都会极力克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明照临……他信不信的，路回也懒得管。

反正他估计他说什么明照临都不会信。

因为也没什么线索了，路回在把地图大致画了出来后，就交给了齐白和姚皜皜：“我懒得画两张了，你们自己去安排吧。”

他示意：“我标了星标的是养了狗的人家，不过不一定完全准确，毕竟农村有些狗都是散养的。”

虽然在很多鬼故事里都说狗的眼睛可以看见鬼，但在这种副本里，狗究竟是帮鬼的还是帮他们的，就不好说了。

而且万一狗因为看见生人然后对他们嚎叫，导致他们被发现，也是恐怖片里很常见的套路。

姚皜皜和齐白明白他的意思，路回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他们就拿着路回画的地图离开了。

至于明照临，在他们走了口后，也慢悠悠地起身准备离去。

只是在走之前，他看了路回一眼，若有所思地说了句：“阿满，你说你是核心区的玩家，但你对现实世界这么了解？”

路回没有说这是很早之前的梗去骗明照临，而是抬抬眉，一脸诧异：“你不是不信么？”

和朱绿交流过后，路回就意识到装老玩家，尤其是核心区的老玩家不太行。

所以他决定换个思路去对明照临。

尤其他在疗养院那个副本的时候，在觉察到明照临好像不太相信他是老玩家时，就埋下了伏笔。

——他当时说是说去上厕所，但其实在厕所里无声干呕了会儿。还特意没有去冲厕所伪装上了厕所的假象，只洗了手还故意洗了把脸。

既然装老玩家不行，那他就让明照临认为他的心理素质很差，见不得死人也见不得吃人肉什么的，但又在别的地方表现得很沉稳，勾起明照临更多的好奇，去猜测和怀疑他的身份。

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一下焱长得跟明照临那么像了。

不然他还得死更多的脑细胞才能给自己撑起场子。

明照临轻哂了声，没有再说什么，也直接离开了。

就是走到门口时，路回还喊了他声：“关个门朋友。”

明照临没理。

路回轻嘶，到底还是自己多走了两步，把门关上了。

这门不是很好关，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下面留的缝隙比常规的那种要宽一些，就是属于要是在这里夏天开空调，冷气能顺着门缝跑掉大半，这门缝也能塞进去一只手，可这门就是很难关，总要用力推一把。

路回把门关上后，就用包里的洗漱用品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了。

他没敢用这里的水，所以用的是包里自带的水，进口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路回还是没拖鞋，脚半踩在地板上关了灯，准备进入梦乡。

.

夜静悄悄的，卷娄村和其他农村没有什么区别。

入夜后，家家户户几乎都是闭门不出，哪怕房屋是密集的并排在一起，也都合上了大门。

等到九十点的时候，村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不太行了的路灯还在滋啦滋啦的坚守岗位。

半夜的时候，路回莫名感觉到很冷。

所以他下意识地去找被子，但一伸手，摸到的就是冰冷的肉丨体。

不知道是什么部位，反正凉得有点不太正常。

他几乎瞬间惊醒，但绷住了神态和动作，就像是睡得迷糊间把手搭在了哪儿而已，再没有半点动作。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轻飘飘且沙哑的女声响起，带着幽冷和混响的感觉，仿佛毒蛇贴在路回耳边吐着信子：“你吃了吗？”

什么？

路回强行遏制住自己的反应，没敢动，也没敢回答。

“你吃了吗？”

女人还在幽幽问：“那盆红烧不羡羊，好不好吃呀？”

路回没说话。

这鬼既然不是直接动手，而是要问话的话，那就说明她不能——至少是现在不能直接对他们下手。

谁知道这鬼是不是只要回答了就能动手？

反正路回选择不说话。

而这只鬼不只找上了路回，还找上了别人。

齐白所在的房间里。

因为他们是五个人分一间房，加上齐白看上去和路回很熟，所以厉害一点的罗冶和齐白睡床上，剩下三个拿他们的被子打地铺。

睡在被子上的一个玩家在感觉到冷的时候，就翻了个身。

他意识蒙眬间在想往同伴那边挤挤，毕竟也没有被子，只能大家抱团取暖。

但在他翻身挤过去的刹那，他感觉自己贴上了一块柔软的冰。

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对上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瞳孔还是横着的。

青年当即就被吓得失神，整个人几乎是本能地弹射，啪地一下就贴在了墙壁上，他也因此完全看清楚了自己身边是个什么。

那是个女人，但又不太像是人，她的脸长得特别像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羊变成的人。

但是她的脑袋上没有羊角，手也是正常的人手，只是……

青年瞳孔地震。

这个女人没有下半身。

又或者说她的下半身像是被什么砍掉了一样，在往外汩汩流着鲜血，将整个房间的地面都染红了，更别说他现在身下的这个被褥了。

青年抬起手时，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

而女人却冲他微微一笑，用轻柔的声音问他：“你吃了吗？”

青年人都吓傻了，颤抖着手，声音也抖成了筛子：“什、什、什么……”

“那盆红烧不羡羊呀。”

女人笑得更加灿烂，那双横瞳也是有一瞬好像变成了人的眼睛，只是布满猩红，看着也格外瘆人恐怖，甚至还在往下流血泪，但又似乎只是青年的错觉，因为恍惚间，有变回了横瞳——不过横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女人轻轻柔柔地问：“你吃了吗？好吃吗？”

青年还算是有点智慧的，他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可能和那个“不羡羊”有关系，所以忙摇头：“我没吃、我没吃……”

女人依旧笑意盈盈的：“是吗？”

她用手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凑近青年，声音轻轻的：“那你能告诉我，谁吃了吗？”

青年：“和、和我睡在一起的那两个人，还、还有明照临！就是和我们同行的那个长发男人！”

女人笑得更深，也因此把她那双眼睛衬托得更加冰冷：“这样呀。”

她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青年的脑袋：“你真乖，这么乖的孩子，我应该要给你一点奖励才行。”

青年松了口气，又想起自己听说有时候副本里的NPC，只要满足对方的一些要求，就能得到在当时副本会很有用的道具奖励或者线索，他不由微微有些欣喜。

然而下一秒，女人就说：“爱说谎的孩子……当然要给你奖励了！”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凄厉起来，那双横瞳在青年面前也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直接笼罩住了青年。

青年脑袋一痛，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女人已经不在了，而屋内一切都没有异样，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趴跪在地上。

是……梦吗？

青年下意识地想要擦擦自己浑身的冷汗，却发现自己擦不了，而且他的手…好像变得很奇怪了。

青年一愣，抬起自己的一只手，低头看去，就看见了一只羊蹄！

……？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他的手为什么？？？？

青年不可思议地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两只撑在地上的手都变成了羊蹄！

是、是梦吗？

一定是梦吧……

他试图走动了一下，直接踩在了自己旁边的同伴身上。

那个玩家被痛醒，轻嘶了声，在黑暗中朦胧看到一个动物的形状，又被吓得尖叫了声：“啊！什么东西——！”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嚎醒了。

罗冶第一时间就翻身打开了灯，屋内瞬间亮堂，青年的模样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都不算是青年了，而是一头羊。

一头没有羊角的羊，眼睛还是正常的人眼。

他站在那，茫然地看着他们。

罗冶皱起眉，扫了屋内一眼：“刘焓不见了。”

他们还没说什么，明照临就直接一脚踹开了他们的门。

而在他身后还有姚皜皜，在看见屋内那头羊时，姚皜皜愣了愣。

路回也来了，不过他迟了明照临两步，毕竟他要确定自己没有危险了。

——在他没有理会那个女声差不多一分钟后，他手底下的触感就消失了。

其实路回是感觉到自己的屋子里在回温的，渐渐暖和了起来，他也没有感觉到屋内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