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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的不怀好意视若无睹。
“唐姑娘说笑了,我好手好脚的,如何要劳驾你来保护?况且唐姑娘惯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我可想不出谁有这个能耐可以逼迫唐姑娘做些自个儿不情愿的事。”
“没办法啊,承了别人救命的恩情,哪里容得了我说不。”唐寰耸耸肩,颇不见外地用手不停拨弄着书案上的笔架,叮当作响的声音听得我直皱起眉头。
“我倒是没想到唐姑娘是个如此重情之人。”我不置可否。
唐寰失了笑容,语气却难得平和:“当初我强撑着离去后,四处躲藏,苟延残喘,最后还是被那群王八蛋发现,好在南疆突然生乱,我趁机逃出后,却已是命悬一线,幸得冯医师和春花妹妹相救,才捡回这条命。”
我一直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
还不等我说话,她就话锋一转,“不过三人同行,到底太过引人注目,没过多久我们就被盯上了,再次陷入死地,大概我运气的确太好,薛少主带人出现及时将我们救走,带回了秋原。我原以为他是认出了我,没想到是认出了冯医师,我也是那时才知,他们竟是相识的,但这个人情终究是欠下了。”
我忍不住想,像薛流风那样的滥好人,不管认没认出来,他都会出手,他向来做不出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
唐寰自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就这样咬死了是因为薛流风的缘故才会有此举动,可惜她还是不够了解薛流风。
我听完了故事,才开口说道:“他没那么信你,不会多生事端让你我二人牵扯到一块去。唐姑娘与我说这么多,是想试探于我,还是真有事寻我?若是后者,大可以直言不讳,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秋少主何必如此追根问底,给我留些面子不好吗?”她抬眼看着我,面上却没什么太过慌张的神色。
“说来秋少主也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你出手解救,我怕是已经被困死在那牢笼之中。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得好好关照秋少主,不是吗?只是我一介女子,怎好意思直说。”
说着,她收回先前凝视的眼神,停下手中拨弄的动作,回头挑起了笔架正中的一支,手腕轻轻一旋,将其取下,笔毫正正落入她的手心之中,她却只管摩挲着笔杆。
“是吗?我都有些忘记了。”我浑不在意道:“不过举手之劳,唐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后知后觉想起了这回事,在南疆据点的刑室之中,我见到了荀九的尸体,以及遍体鳞伤被锁住的唐寰,当时我的确替她解开了锁,再然后,就是我被暗卫们逼到落崖,薛流风跟来后重伤失忆……思及此处,我拉回走远的思绪。
她冷了语气,“好吧,既然秋少主不领情,那便算我多此一举吧。今日是我唐突打扰了,没想到倒惹了秋少主不快,不欢迎我,我自会离去。”
听着她总算要走,我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几分,客套的话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是我之前言重了,唐姑娘莫要放在心上。唐姑娘愿意不计前嫌地关照我,我要多多感谢才是。”
我本不过客气一句,哪知她顺杆往上爬,将之前从笔架上取下的笔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我瞧着这笔十分喜爱,秋少主若真想谢我,可愿割爱,将此笔赠予我?”
我余光瞥了一眼书案上我再熟悉不过的笔架,左右瞧不出什么不对来,当即欣然应允,唐寰见此,也没多作停留,毫不留恋地走了。
听到她的脚步彻底消失之后,我又将这房间里里外外端详了个遍,仍旧没看出什么异样,只能安慰自己是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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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喝的那两瓶酒看起来没有多少,但后劲实在太大,我应付完唐寰之后,头又隐隐痛了起来,零散的记忆和我不着四六的胡言乱语再次搅成了一锅浆糊。
我锁好门窗,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这一觉就又到了天黑。
我是被窗外的动静吵醒的,那声响不大,但此时我身边无人,因而睡得不算安稳,再睁眼时已是十分清醒了。
窗外之人大概已经发现门窗已经被锁,但他并没有死心,而是轻轻撬动着窗户,直到掰出一条细小的缝隙,我正纳闷此人意欲何为时,就见几只熟悉的虫从这缝隙之中颤颤巍巍地飞了进来。
竟是息虫!难道是暗卫得到消息,冲着我来了吗?
我神色一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飞身上了房梁,那息虫的习性本是会自行循着活人气息主动靠近,但不知是不是我转化了虫煞药力的作用,那息虫如何都不愿靠近我,只一味在房中打着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不过房中情形如何,窗外之人此时都不知,他大概是没听到任何动静,但出于谨慎没敢贸然进来,于是又将门口的花盆重重打碎,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我自然是不会给出任何反应的。
那人见我仍旧没有动静,应是终于放了心,毫无顾忌地砸烂了窗,跳了进来。
令我意外的是,来人并不是秋家暗卫,而是白天才从我这里顺走东西的唐寰,她似乎并不害怕被发现身份,连一丝伪装都没有做。
我逐渐放轻了呼吸,而唐寰进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我的床榻走去,路过月光之时,一道凌厉的寒芒在她手中闪过,我微微变了脸色。
果然她今日来者不善,只是不知她为何没在我昨夜今晨没有防备的醉酒之时动手,偏偏要冒险用息虫再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是没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