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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传信者前来时,众人只道是魔教又在中原占据了一个势力,不足为惧。
但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噩耗从中原各处势力朝着秋原纷至沓来,幸存者的口供出奇得一致,说那来者行事极其狠辣,根本不讲任何道理,不管老幼,也不管是否会武,他们见人就杀,若是碰到反抗激烈的,更是直接用上了火弹,为非作歹,猖狂至极。
一时之间,红焰四起,哀鸿遍野。
这些恶徒在离开时还不忘叫嚣着他们不过是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而那些侥幸被他们放走来传话的活口,更像是他们的宣战和挑衅——这些人,全都来自于武林盟会如今麾下的大小势力,至于给魔教造成祸端的薛流风一行人,竟无一受害。
驻守在秋原的人堪称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个个也不免悲愤欲绝,其余未得消息的势力也无法放心,反而更为惶恐担忧,遭逢大难得不管不顾不舍昼夜地赶回了本家,幸免于难的一声不吭拖家带口地跑路,与武林盟会割席,而剩余的人则不约而同地全部找上了他们现在的主心骨——谢行,大声质问着,明明并非他们所为之事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来承担,不停呼喊着要报仇雪恨,却听不清到底要向谁去寻仇。
一夜之间,整个秋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武林盟会在这场针对性的报复之下近乎濒临崩裂,而在旋涡中心的谢行却久久没有表态,不免令人寒心,连带着他武林盟主的地位都开始岌岌可危。
我本以为在这种情况下武林盟会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但也不知谢行私下如何安抚了他们,这些不稳定的苗头很快就被扑灭了。
形势在我面前逐渐扑朔迷离起来,我不明白父亲这样做的意义,也不懂谢行为何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仅仅是因为魔教并未对江南出手?
我心中隐隐感觉到秋原这动荡不安的境地,实在不宜久呆,若是只有我一人就罢了,但妲妲临走前将南疆十寨的一众老弱托付于我,我不得不警惕起来,而他们虽处于秋原山庄的深院之中,也不难感觉到外面的危机四伏,连一贯爱吵闹的孩子们都安分了起来。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并没有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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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火弹的轰鸣声在这深重的夜里炸开之时,我几乎是瞬间从极浅的睡梦中醒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我连鞋都来不及穿好,就从观雪轩中夺门而出,冲向了他们所在的院子。
四处的烛火都被熄灭,唯一能见到的光亮来自于火弹炸开燃烧时的火光,而这之外的黑暗中隐隐还传来慌张的窜逃声,大概是那些还没来得及从秋原山庄离开的人们,而夜袭秋原山庄的罪魁祸首,却迟迟未见踪影。
不过此时我已经无暇考虑这些。
我心中已经急切到开始后悔的程度,既然早就感知到不对,为何没有早早带他们离开躲避灾祸?若是出了差池,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然而临近了他们的所在之处,我却没听到任何声响,我的心不由沉了沉,推开院门时,连手也不禁微微颤着,我强迫自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
我环顾四周,只见院中一切尚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打斗痕迹,但就是没有人。
我快步将每个房间一一看过,房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也都被带走,我伸手探着被窝,摸到的只有一手冰凉。
他们在入夜之前便已经离去了。
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而不是遭受了什么胁迫或者伤害,这让我稍稍喘了口气。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他们如果想要离开,不可能不告知于我,除非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个人除了唐寰,我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但唐寰平日里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自那夜冲突之后,不知她是否有刻意躲开我,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如今再想要寻到她的行踪,更是难上加难。
我心事重重,缓了步子向房外走去,在我即将冒头之时,头顶却传来瓦片松动的声音,我的脚步不由一凝。
这细微的动静没能瞒住我的耳朵,而我陡然停住的动作似乎也提醒了这些不速之客,他们被发现了。
这些人显然要比我果断得多,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不打算给我留任何反应时间,将我的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作出防备的姿态,严阵以待,他们却没有立刻动手。
总共不过四人,我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全是生面孔,但他们身上穿着的行装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秋家暗卫的形制。
像是在印证我的猜测,为首者率先冲我作揖拱手,闷声道:“少爷,请速速跟属下离开,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你们是谁,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们?”我问道。
他们微微低下头,目光却时时游移着,十分可疑。
那人答道:“近些日子庄主扩充了不少人手,少爷没见过我们,实属正常。”
“父亲既然想接我回去,怎么只叫了你们四个人,”我冷哼一声,似是对这等忽视极为不满,“荀九呢?他不是暗堂的老大吗,他怎么不来?”
那人声音紧了紧,顺着我的话说道:“老大被庄主安排了要事,抽不开身,才叫了我们四个过来。”
听着这漏洞百出的回答,我默默握紧了银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