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脏。”赫连时吻的深,搅的她越发嘤咛。
垫着的小衣几乎湿透。
良久,乔菀懒懒趴在赫连时肩头,委屈地想揍他,抬手又绵软地滑了下去。
赫连时小口小口喂着她喝水,时不时捏捏她粉色的脸。
“将军不渴么?”
“刚刚喝饱了。”赫连时低笑,意有所指。
乔菀真恨自己长了嘴问他,一双眼瞪得大,赫连时笑得更欢。
“带你去沐浴。”赫连时抱起她。
“奴家自己可以。”乔菀作势推开他,腿刚刚碰到地上就软了下去。
“都说了我来。”赫连时把她捞起来,揉了揉她。
水温温的,冒着热气,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乔菀浸润其中,顿觉身心放松,靠在赫连时怀里舒服地睡着了。
乔菀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梦里赫连时不依不饶,沐浴还要,而且愈发凶狠。
刚刚太累,眼皮子太沉,她睁不开眼,只得当做一场梦。
这场沐浴,赫连时叫人换了三次热水,他发现沐浴做着更舒服。
常年习武,他体力惊人,之前怕伤了乔菀,自是不够餍足,趁着乔菀睡着,他难忍又来了几次。
待到乔菀悠悠转醒,已经是深夜。
屋内灯火明亮,赫连时衣冠齐整,低头为她敷药。
而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纱衣。
乔菀脸突然一阵红。
“别乱动。”赫连时把她手拿开,小心翼翼为她那处抹药。
冰凉的药混着男人灼热的体温,她当真又有了反应。赫连时轻笑,拿过帕子替她擦去。
“不能再来了,怕你受伤。”赫连时笑她。
“奴家哪有这个意思。”乔菀缩了缩,语气又急又娇,眼角带了泪珠,赫连时看的心中一软。
“饿了吧,正好面还是热的,本将军喂你吃。”赫连时端过一旁的面,仔细夹了一筷子,吹了吹递到她面前。
男人笑得温柔,靠的她很近,心跳如雷。
夏日有些热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吃的乔菀出汗,赫连时又拿了新帕子替她拭汗。
乔菀想接过碗,自己吃,却被赫连时拦下:“碗壁烫,再说你今日太过辛苦。”
赫连时特意加重“辛苦”二字,惹得乔菀头低了又低。
“莫要羞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赫连时喂完她最后一口,拿了本册子过来,“深夜了适合看点深夜看的书。”
册子正好翻开对着镜子的那一页,简直不堪入目,乔菀别过身子去,又被男人捞过来。
男人手捻着书页,往后翻了一页:“下月我们成婚,新婚之夜我们用这个姿势,这个也不错,这个也行……”
“诶,夫人怎么脸红了?”
乔菀深吸一口气,趁他不注意溜进了被窝里。
赫连时盯着床上包成蚕蛹的人儿,笑意深深。
烛光吹灭,月光如水,一夜好眠。
这个夜晚,魏将军府却不太安宁。
“魏将军,赫将军白日已把乔菀从丞相府救了出来,合情蛊也生出红色血脉,二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乔荷微微一笑,眼里尽是得逞。
“干得不错。”光影摇曳中,魏晗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显得更加诡异,一张信纸在他手中被烛火焚为灰烬。
“奇兵阵在东南山丘位置,记住利用乔菀把赫连时引过去,等开了奇兵阵,我们便杀了赫连时。”魏晗勾唇,夫妻自相残杀才有意思。
乔荷敛眉,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将军。”
乔荷要走,突然被魏晗叫住:“你和乔菀二姐妹,你可比乔菀好太多,事成之后,本将军会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断不可心软容乔菀坏了我们的事情。”
乔荷手心紧捏,是呀,她本就比乔菀好,幼时弹琴便比她高一筹,容貌也比她美三分,如今自己更是武艺高强,可凭什么乔菀那么好命,有如此机缘,如今还叫赫连时明目张胆地宠爱她一人。
又有人爱她,又有自己的琴馆,这样的乔菀不禁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心生不甘。
乔荷自己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眼前这个男人,可她没有反驳的能力,更没有违抗的机会。
她这一辈子,注定要与夜同行。
丞相府内。
王丞相摔了杯子,第一次对刘玉发了难,碍着她肚子大了又不好发作,气的来回踱步。
“你你你!”指了半天,王丞相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玉皱着脸,面色发愁:“人家也不知道这事能被赫将军知道啊!”
“还说!”王丞相甩袖,心里暗道自己怎么娶了个祖宗,“你不是信誓旦旦说,此计一定能成,结果呢,赫连时骑着马轰了我们丞相府,如今京城都在传我们欺负赫将军夫人,门府脸面都丢光了。”
“那还不是你太色急,若不是你看上了乔姑娘哪还有这事情!”刘玉拍桌,怒从心来。
“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我的祖宗。”王丞相叹气。
“这主意是……”刘玉顿了顿,眉目一凛,“这计划是乔荷出的!我定要找她算账!”
“乔荷不是将军府的人吗?恐怕这事情是乔家两姑娘算计我们呢!”王丞相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不,这乔荷看起来恨透了乔菀,我不会看错人。”
王丞相不愿再争辩下去:“罢了罢了,所幸今日没真碰了那乔姑娘,这乔姑娘真厉害,看着没什么背景,居然能让这赫将军如此在乎,真是稀奇。”
“你不也挺在乎?”刘玉拔高了音量。
“哐哐哐!”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辩。
一黑衣女子走进来,缓缓摘下帷帽,露出姣好的面庞。
“乔荷,你还有脸来找我?”刘玉摸了摸肚子,斜睨乔荷一眼。
“夫人,今夜奴家上门,是特意向您赔罪的,再者,奴家还有一计,还望您配合。”
翌日清晨,赫连时早早去了书房。
赫连时接过白夜递过来的信纸,眸子沉了下去:“这魏府,当真是阴险。”
“此事要不要告诉夫人?”白夜小心道。
“不必,告诉她反而惹她忧愁,再者也是容易暴露,毕竟乔荷是她姐姐,她又是心软的女子。”赫连时想起昨日温存,叹了口气,“传本将军命令,一切将计就计,另外多派些暗卫护着夫人。”
“对了,”赫连时脸上突然浮起笑意,“本将军下月成婚。”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赫连时好似说给自己听,又好似说给白夜听。
白夜摇摇头,对赫将军偶尔的莫名其妙习以为常,这将军每每提到夫人,嘴角便总是挂了一副笑意,还逼着大家都得尊称这未过门的乔姑娘为夫人。
不喊扣月银。
喊了赏银子。
另一边乔菀醒来,玉竹替她更衣,也句句不离“夫人”二字,一路找到书房,更是被路上经过的丫鬟们喊红了脸。
赫连时笑眼盈盈看着她:“本将军府里的人,嘴够甜吧,夫人。”
第37章 亲一次教一个动作。
乔菀恼他一眼, 眼里蕴了怒意,可唇边却不自主笑了出来。
“将军最近睡得好,可是不需要再用药了呢。”与先前不同, 这一回乔菀端上来的是清凉的寒瓜汁,不是黑糊糊的草药汁。
赫连时接过, 嘴角微微勾起,自从遇见乔姑娘, 心病好了大半许,尤其是温存后, 不用听琴声, 不用喝药, 只要乔菀在身边,这病莫名就好了。
“你就是本将军的药, 离了你什么都不行。”一番话说的乔菀耳边痒痒,红晕又要窜到脸颊。
赫连时轻轻抿了一口, 寒瓜汁有些凉。
乔菀也为自己弄了一碗,正要入口却被赫连时拦住。
男人的唇柔软, 带了些冷冽的味道,温热的寒瓜汁被吻进乔菀口中。
再抬眼, 便对上赫连时那双得逞的眼眸:“直接喝凉, 这样温些。”
温热的寒瓜汁下肚, 乔菀瞥他一眼, 移过他面前的寒瓜汁。
“怎么,又羞了?”
对上男人灼热的眼神, 乔菀干脆坐他腿上, 俯身冲他唇咬下去。
赫连时配合地靠在椅背上,手摸摸她发间的簪子, 任由她长长的睫毛扫在自己脸颊。
“嘶。”乔菀咬了他一口,便笑着躲开。
“回来。”赫连时一把扯住她袖子,将她拽回腿上。
她眼睛生的漂亮,此刻带了些想要逃跑的狡黠,眼眸亮的像只明媚的狐狸。
蝉鸣阵阵,豢养在院中的黑色天鹅浮水应和着,搅起一圈涟漪。
乔菀伸手堵住了赫连时要凑上来的唇,身子微微后仰:“将军,奴家不想要亲亲。”
“那你想要什么?”赫连时吻过她的指尖,轻轻咬了一口。
“教奴家练武嘛。”
“不要。”
“那奴家亲你一口,你教不教。”乔菀蹭了蹭他。
“亲一次教一个动作。”
“那不是没完没了。”乔菀要躲开,被男人压的更紧。
“那先欠着,晚上还给我。”男人胸膛压下来,心脏处有力地贴着她手心,乔菀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她只得先连连答应作罢,否则待会这男人的手就不在腰上了,要换了地方。
昨日她已然见识过他的疯狂,心知这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若是允许他,就算是青天白日也要被这男人要了。
“昨日那样,腿不疼吗,确定站得住?”
“站得住,将军的药甚是好用。”这话乔菀说的不假,将军府的伤药自是极好的,再说了——
赫连时替她擦了一晚上,如何也缓解多了。
后院内。
“手抬起来,放平。”赫连时垫了垫乔菀落下去的手,“这个动作保持一刻钟。”
夏风穿过丛叶,撩动乔菀云雁细锦衣的裙边,赫连时拿了帕子细细为她揩去额间的汗珠。
“能坚持下去吗?”
“能。”乔菀闭眼,一滴汗珠顺着睫毛落到眼尾,又被男人擦去。
其实腿早有些发麻了,只是想起先前偷看见的密信,心里便疼的紧,她一定要练,能练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这样陪赫连时上战场才不能成了累赘。
自古以来的将军夫人,哪有羸弱的。
尤其是在经历过丞相府一事后,乔菀更觉要会写一招两式,出了事情也能防身,这不仅仅为赫连时,也为她自己。
耳边传来衣袖舞动的声音,阵阵有力,猎猎作响。
赫连时竟然也扎了马步陪她:“受不了了要和我说。”
“受得了。”乔菀眼里透着倔强,咬了下唇,手崩的更紧。
赫连时看在眼里,心里淌过暖流,他知晓乔菀这般用意,杨淑华也告诉过他,乔菀要陪他上战场的心思。
他知道,他也可以教她习武,可唯独让她上战场冒险这件事情,不可以。
一刻钟后,乔菀松了松发麻的手臂,被赫连时揽在怀里。
“这样很累吧。”赫连时轻笑,边替她揉着手臂缓解酸意。
“嗯。”乔菀低头,眼里是万千复杂。
“小时候,我便常常趁父母不在,偷拿了剑躲在院子里习武,为的是有一天能替父从征,好让父亲回来和母亲团圆。”
“将军娘亲不曾和父亲上过战场?”
“嗯,我赫将军府的规矩,女子不需要陪着夫君上战场。”说这话时,赫连时把乔菀转过来,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乔菀,“所以,以后你也不用陪我冒险。”
“那将军要和奴家离开吗?”乔菀一双润水的眸子看着他,手中的剑握得紧,不肯松手,像是要证明什么。
“只是暂时。”
“好。”乔菀不与他吵,知道这男人心机深沉,自己说了半天反而让他要想办法打发自己,倒不如假装同意。
“那将军接着教奴家。”
“你不生气?”赫连时追问。
“将军为了奴家的安危,奴家怎么好意思生气。”乔菀拽拽他宽大的袖子,手心挠着他的,眼里掺了丝丝的情意。
赫连时过去的事情,乔菀早早向白子期打听的一干二净,她自是明白他的顾忌和阴影。
可这又如何,她偏偏会想尽办法陪在这男人身边。
赫连时握住她的手,带着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柔中带刚,干脆利落。
乔菀定了定心神,即刻学会了这招式。
“这把剑比将军的轻。”
“嗯,怕你拿的手疼,特意用了极薄极好的刀刃。”赫连时抱着她,眯着眼睛吻在她脖颈处。
半日后,乔菀揉着酸疼的手,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惹得赫连时心软了又软。
“今日练到这里就好了,剩下的明日继续。”
“好。”
待乔菀沐浴后,发现赫连时笑脸盈盈地在外头等着她:“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一对通体生翠的指环被赫连时放在手心,周身缀着些琉璃,在日光下闪烁。乔菀拿了一个小的指环,扣在中指,刚刚好。
“还有一个是本将军的。”赫连时拿了大的,套在自己手上。
“将军什么时候量了奴家的手指尺寸?”乔菀用自己的指环碰了碰赫连时的,两只指环碰撞发出脆响。
赫连时笑起来:“第一次见你弹琴时,便觉得你手巧好看。”
“油嘴滑舌。”
“好了,其实是先前困在宫中那一夜,本将军牵了牵你的手,那时候量出来的。”姑娘家沐浴后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他伸手拿过葛布替她轻轻擦着。
日光洒进来,映在地面上,拉出二人长长的身影,赫连时望着那长长的影子,拿着葛布的手有些无力。
乔菀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寸寸深沉:“将军,我们的婚期,下月初八,奴家还未赶制嫁衣呢。”
下月初八,赫连时手一顿,景晨帝密信要他出征的日子,也是下月初八。
此番发兵,为的是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故此没有声张。
“那便慢慢来,不着急,实在不行,本将军晚上回来陪你绣。”赫连时笑起来,掩盖住声音的沉闷。
乔菀突然回头,窥见他眼底来不及藏起来的情绪。
“将军,奴家好期待那一日。”
“我也是。”赫连时低头,啄了啄她唇角,转而吻的更深。
这吻来的缠绵,缱绻,乔菀甚至生生尝出了怜惜和不舍。
良久,赫连时松开乔菀,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本将军要去军中,晚上再回来陪你。”
他要去军营中操练士兵,研究新的兵法,旧的兵法已经过时了,要想取胜,必须出其不意。只有打赢这场战,他才能平安回来见乔姑娘。
乔菀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口他唇边:“好。”
瑶琴馆内,杨淑华抱着手臂,眉宇间透着锋芒:“乔姑娘,下月初八成婚?”
“嗯,到时杨姐姐你可也要来。”说到这个,乔菀面上浮起红晕,藏着丝丝甜意。
“好。”杨淑华嗫嚅,要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止住。
难怪赫连时不愿意告诉她出征日期,乔菀眼里这样的期许,任谁来了都舍不得打破和伤害。
罢了。
“先前你不是说要习武,等琴馆的事情忙活完了,我教你。”
“杨将军威武。”乔菀唇边勾起一笑,她知道,杨淑华最是受用杨将军这个称呼。
“你嘴倒是甜。”杨淑华教乔菀,一是把她当做姐妹,二是自己也有私心。
二人话头间,乔荷进来寻了乔菀。
乔菀见着那抹多日未见的身影,高兴地走了上去:“多日不见姐姐了!”
乔荷拉过乔菀的手,作出一派亲和,悄悄附在她耳边:“妹妹,姐姐有急事和你说,关于赫将军的。”
乔菀见姐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不安:“姐姐快说。”
二人进了雅间,合上门,乔荷才缓缓开口:“妹妹,姐姐瞒了你,先前姐姐和你说是去云游四方,其实是被魏晗控制了。”
听见姐姐又和魏晗扯上关系,乔菀心头一紧,手中的帕子被捏出一道道皱褶。
“魏晗想要和赫将军争夺奇兵阵,我一听急的不行,便来告诉你了。”说罢,乔荷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道道伤痕,“为了这次出来,我挨了不少罚,他们才愿意相信我,让我有走动的机会。”
“可奇兵阵是什么?”
“传闻赫家先祖,用这个阵法可以百战百胜。这本是赫家的东西,我听魏晗的意思,他怕是要夺了这个,”乔荷顿了顿,对上乔菀焦急的眼神,“恐怕要对赫将军不利,他两本就不对付。”
乔菀蓦然后退一步,望着乔荷那双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眼,思索着她这话的可信度。
她不蠢,先前魏晗的手段和乔荷此刻的急切,都让她不得不多提防。
第38章 想你,便来了。
乔菀眼里的提防让乔荷心中生出了刺。
“姐姐, 妹妹先带你去给身上的伤擦药。”乔菀叹了口气,将乔荷的袖子拉下来,盖住一片红痕。
见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 乔荷心中的刺软了几分。
“妹妹,你当真得为赫将军着想, 此事事关重大,姐姐这里有偷偷临摹来的奇兵阵所在方位图, 你记得提前带赫将军去。”乔荷泪眼婆娑,眼里透露出关切。
待药上好, 乔荷借口回去:“妹妹, 姐姐出来的太久, 恐怕要被魏晗怀疑,便先走了。”
门外, 乔菀袖下紧捏着方位图,羊皮纸被揉出皱痕, 她望着乔荷远去的背影,心中凄凄。
姐姐, 既然你说这东西本是赫家的,又怎么知道赫将军不知道呢?
再者, 乔荷对她说这这些话时, 眼中的虚假, 一如多年前乔荷抛下她之前的眼神。
她不计较, 不代表没忘记。
姐姐,原来我们注定要成为敌对面了吗?
天空闷雷滚动, 猝不及防落了瓢泼大雨, 声声砸在躲闪不急的行人身上。乔菀闭了闭眼,心中泛起凉意。
杨淑华收了花枪, 望着门口久久站定的乔菀,不禁摇了摇头。
今日要教她习武的事情,又要作罢了。
今日雨下的湍急,琴馆早早闭了门,乔菀望着打烊的灯笼,思索着如何回去。
雨水及膝,这路没法走了。
正当她转身,身后传来了马蹄踏水的声音,溅起的雨水洒上她的裙摆。
赫连时一身湿漉漉的,蓑衣上流淌着雨水,落到乌雅马的鬃毛上,他背后是浓郁的雨夜,而男人的眼眸却亮晶晶的,如同黑夜中的明月,一瞬不瞬地照着她。
“将军怎么冒着雨便来了。”乔菀撑开手中的油纸伞,不顾雨水淌过脚,走了出去为他遮挡。
“想你,便来了。”
闷雷滚动,雨势又大了,水幕落在伞上,为二人拉起一道珠帘。
赫连时想抬手摸摸乔菀的脸颊,手被雨水打的冰凉,他笑了下,没舍得冰着他的乔姑娘,转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外面凉,进去吧。”赫连时接过乔菀的油纸伞,伞向乔菀那一侧微微倾斜。
“哗啦。”斜倚的伞向一边流下一大瀑水来。
瑶琴馆不如将军府,下人们不够多,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赫连时扯了扯身上黏腻的蓑衣,抖落了一地的雨水,将它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乔菀的鞋袜湿了个透,闷在脚底也不好受,但见赫连时一身水汽,顾不上换鞋,忙慌替他端了碗姜汤。
“夫人鞋袜也湿了。”赫连时趁乔菀坐下,直直走了过来,握住她脚腕,作势要替她脱了泡湿的绣鞋。
乔菀的脚往后缩了缩,被赫连时一把抓回去:“泡久了,寒了身子就不好了。”
男人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里衣,去了湿掉的衣裳,又带了些男人的热气。
这热气从乔菀脚心穿过,一直渗到心里,明明男人没有挠她痒痒,却好似一片羽毛蹭在脚心。
“喝完了。”姜汤被赫连时几口喝下,顺势抱起乔菀,“走,我们去沐浴。”
“你我二人?”乔菀来不及避开便被腾空抱起,只得牢牢攀着他宽大的肩。
“不然呢?”赫连时嘴角噙着笑意,一手牢牢抱着她,一手替她提了双干爽的鞋子,带她上楼。
琴馆二楼不仅有乔菀的房间,隔壁还有一众琴馆的女子居住着。
偶尔有女子正好开了门撞见他们,都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偷笑。
这一笑,乔菀脸彻底红了,她们定是想歪了,可自己又没法辩解,只得闭着眼睛往赫连时怀里钻。
乔菀被赫连时放在椅子上,烛光燃起,照着赫连时宽大的后背。
他不避讳她,当着她面便解了最后一件衣裳要沐浴。古铜色的皮肤交错着疤痕,露出男人好看的腰身。
“将军先洗,奴家稍后再洗。”
“不行,我们一起。”赫连时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嘴角弯起。
乔菀突然发现,赫连时笑得甜的时候,嘴角竟然有两个可爱的酒窝,这一看出了神,被赫连时打横抱起来丢到了浴桶里。
衣裳直接湿了,紧紧贴着雪肤。
“湿了便脱了。”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乔菀头上响起。
“那将军转过去。”
“又不是没见过。”赫连时拿了梳子替她梳开脑后的发丝,细细哄道,“再不洗水就凉了。”
簪子被男人挨个摘下,放到一旁,和他的佩剑在一起。
乔菀低头看着濡湿的衣裳,只得乖乖解了扣子,然而衣服落到一半,她意识到男人还在为她梳发。
“要本将军帮你吗?”赫连时贴着她耳朵,带了丝丝笑意。
“这倒是不用。”乔菀想着反正他也不是没看过,便松开了扯着衣服的手。
下一瞬,衣服被男人大力丢了出去,露出大好春光。
男人把她发丝顺好,半蹲在浴桶旁,里衣半开着:“你都把本将军看光了,总不能让本将军一个人吃亏。”
水面因为男人进来又涨高一寸,漫到乔菀锁骨处。
水微微晃动,乔菀的锁骨也若隐若现,如同一叶扁舟,在海面出现又被海浪掩盖。
赫连时的眸子不曾从她脖子处挪开,粘了胶似的。
“将军,快洗吧。”乔菀被盯着发热,脚缩了起来,尽量不靠近赫连时灼热的体温。
就当她缩成一团时,赫连时突然勾唇,危险地笑了笑。
缩成一团,正合他意。
“哗啦。”他手探了过去,直接把蜷成球的女子抱了过来。
不费吹灰之力,好似乔菀就是等着要被他抱走一样。
“躲什么躲,白日里都说了晚上要还回来。”赫连时轻轻蹭着她脸颊,乔菀心虚地笑了笑。
她分明感受到这男人要忍不住了。
“你来还是我来?”赫连时双手撑在浴桶边,懒懒靠着,瞧着坐在腿上的人儿。
乔菀睫毛扇动,还带着水雾,一张巴掌大的脸显得格外可怜,唇边是晚上新擦的胭脂,还没洗净。
“夫人用什么颜色的胭脂都好看。”不等乔菀回答,赫连时的指尖已经摸上她的唇,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珠。
水下是三种水混在一起,水上赫连时唇边也染了粉色的胭脂,带着淡淡的花香。
“今日本将军教你许多招数,一个吻不够。”赫连时松开她,又忍不住低头咬住她唇,重重吻上。
乔菀支撑不住他的身子,指甲在浴桶出抠出一道划痕。
手被赫连时抓住,摁到他身上:“抓这里,木桶太硬,会伤到你指甲。”
“怎么办,夫人,一个唇不够还白日的恩情。”赫连时意有所指,惹得乔菀退了退,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不可以,将军白日里只说亲,没说还要这样。”乔菀按住他乱动的手。
“都湿了还不要?”赫连时捻了捻。
“那分明是浴桶里的水。”
“狡辩,这不一样。”赫连时缠住她,不肯松开。
“疼。”乔菀抓住他后背,有些受不了。
“那我轻些。”
水面晃动,漂浮的玫瑰也散到一边。
“今夜夫人怎么不叫了?”
乔菀捶他,羞愤欲死:“隔壁有人,她们会听见的。”
赫连时大笑起来,嘴角又露出两个酒窝,乔菀见着可爱的不行,可谁曾想他水下如此不安分。
他用了力气,她咬了唇死死忍着不喊出声来。
呼吸交错,浴桶边洒了一圈水渍,水位渐渐低下去,再不能完全挡住乔菀。
胸口处被赫连时吻开一朵粉色的花。
“水凉了,冷。”乔菀嘤咛。
赫连时身子一顿,忙停了动作,把她抱起来。
他收的很快,但是沉着一张脸,慢慢为她擦干身子。
“将军怎么生气了?”乔菀不怕事大,伸手戳了戳他脸颊,摁出两个窝。
“气这里不是将军府,没人给我们换热水继续。”
“将军喜欢在水里?”
“床上也可以。”赫连时锢在她腰间的手用了力,乔菀一缩,早知不问了。
连着两日,乔菀确实疼了。
赫连时低头看去,的确红肿了。
“是我不好。”赫连时头抵在乔菀脖颈,向她道歉。
乔菀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失落,想着安慰他:“没事,其实奴家也……”
“也什么?”
“也喜欢。”
赫连时摸着她红的滴血的耳朵,哭笑不得,见她这样娇憨,白日里在军营的疲惫霎时被一扫而空。
他揽住她,替她披上薄纱:“菀菀,你便是治疗我最好的药。”
乔菀手搭在他覆在腰间的手,声音温婉:“将军也给了奴家很多呢。”
“若不是遇见将军,奴家恐怕要做一辈子琴妓,又或者比琴妓更下作。”乔菀声音低下去。
这话让赫连时心疼的不行:“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在本将军眼里,便是天上的月亮,如何下作?今后不许用这样难听的词汇说自己。”
“奴家特别感激将军能送琴馆,奴家也救了很多同曾经的自己一样落魄的人,奴家很开心。”乔菀别过头,面上泛起一抹羞涩,踮脚捧着赫连时的脸亲了一口。
“以后你还会开很多琴馆,救很多女子,而且这也不全是本将军的功劳,一切都是你经营的好。”
赫连时顿了顿,又道:“夫人有才德,又生的貌美,得了夫人,是赫某一生之幸。”
第39章 情动
赫连时发丝还滴着水, 滴滴落在乔菀的肩头,薄纱上晕开水团。衣服湿哒哒地贴在乔菀身上,她有些难受。
他的手锢着她的, 掌心嵌进衣服,勾勒出细细的弧线。
乔菀想松松贴着的衣服, 但是她不敢动。
毕竟紧贴着的,除了湿掉的衣裳, 还有口口。
这男人经不起她在怀,里蹭半分。
脖-颈处刻意稳住的呼吸告诉她, 赫连时又想再来。
乔菀低头, 眸子看着赫连时手指上的指环, 蓦的羞红了脸,一刻钟前, 这指环和手指几乎要了她的命,偏生这男人还不肯饶过她。
赫连时生的高大, 还是习武的将军,本来手指就比常人更粗更糙, 更莫说还带了指环。
灯火闪烁下,赫连时声音有点哑:“现在还不是很晚。”
乔菀腿一软, 手忙按住了男人的掌心, 瞪了一双圆眼:“将军真是不知吃饱餍足为何物。”
“那我把指环摘了。”说着, 赫连时就把指环摘下套在乔菀手上, “你替本将军好好保管一晚上。”
乔菀忙转身连连退后,一双眸子犹如惊恐的兔子:“将军是想要一晚上吗?岂不是要害死了奴家, 将军不睡奴家还要睡呢。”
赫连时不说话, 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头微微低着, 发丝上未干的水顺着脸颊滑下,像极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温顺的像一只大狼狗。
倒不像平日里军营中叱咤风云,威武冷漠的将军了。
乔菀心有点软,一手固定着赫连时松垮的指环,慢慢挪了过去,试探道:“将军?”
赫连时可怜兮兮瞧她一眼,发丝懒懒趴在肩头,平添了几许深闺怨妇的模样。
“将军,那再来一次,顶多一次,就一次了。”
“一次是多久?”
“一刻钟。”乔菀伸手比了个一。
赫连时无语。
三个时辰后。
乔菀捂着酸疼的腰,望着晃动的床幔,眼泪濡湿枕巾,鼻子抽抽搭搭的:“将军竟然敢欺骗奴家。”
“本将军一次就一刻钟,嗯?”赫连时拿开她挡住眼睛的手,看着她又羞又红的脸。
赫连时的指环太大,从乔菀指尖落到床上。
“戴着。要不然,这指环就不在你手指上了。”
男人的手蹭着她的唇,乔菀忙避开。真是的,刚刚这手沾了什么他不知道吗,还往她唇边送。
“转过去。”
“不要。”
“那就塞两个指环。”
乔菀拉过被子蒙住脸,手胡乱拿了小衣砸他:“不要脸。”
男人接过小衣,抿唇道:“那用小衣。”
乔菀:???????臭不要脸。
赫连时伸手捞过她,把她翻了个面,乔菀累极,软趴趴靠在他手臂上,也顾不上男人灼热的眼光。
怎么又舒服又累的啊。
不得不说,赫连时确实是个人才,什么书都读的不错,连那角落里不堪入眼的小册子也读的透透的,将她伺候的确实好,除了她体力有点跟不上。
赫连时摸摸她的头,声音柔下来:“太累了我们歇会。”
“好。”乔菀松了口气。
赫连时口口也松开了她口口。
顾不上清洗,乔菀抱着被子,眼皮沉沉耷拉,没一会便睡着了。
赫连时懒懒靠在她身旁,眼神不悦地看着被她抱着的被子,手指一扯,被子从她怀里溜走。
“抱我。”赫连时把她揽过来。
“被子的醋也吃。”乔菀闭着眼皱眉,嘟嘟囔囔了一句。
赫连时捏了捏她的脸,望着她如玉的脊背,忍不住低头吻了吻,种下一朵。
被子被扯到二人身上,烛光被熄灭,一夜好眠。
翌日乔菀是被闷醒的,男人靠着她脸颊,把她圈在被子和他怀中。
乔菀撩开被子呼了一口气,抚了抚赫连时棱角分明的下颌,然后——
没忍住咬了这个坏男人一口。
叫他昨夜骗她,折腾了一晚上。
赫连时吃痛,直接醒了过来,一双墨黑的眸子懒懒看着怀里的女子:“怎么,又想要了?”
口口贴口口。
糟了,乔菀忙后退,躲着赫连时的手,而且睡了一夜,赫连时叫她保管的指环也不知道被丢哪去了,还盼望着赫连时不要想起来这件事为好。
“奴家想洗澡。”乔菀两只手堪堪挡住他的手,呼吸急促。
“好。”赫连时本来也就是逗弄她一下,见她要洗澡忙起身穿了衣服去提热水。
等赫连时出门了,乔菀坐起来一点点检查床上的斑斑痕迹。
这儿有一块,那儿还有一块,自己躺着的地方更是一大片。
“将军多提些水来,奴家要洗被褥。”乔菀下床,腿在床边晃了晃,才找到昨夜被踢飞的鞋子。
赫连时把水倒进浴桶,试了试水温:“水温刚好,你来洗吧,我待会再洗。”
隔着桶壁,赫连时又提了两大桶水进来,拉起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把被褥放进去,混着皂角,仔细揉搓。
“将军洗被褥干活的样子好看。”乔菀泡在浴桶里,手扒拉着桶边,笑盈盈看着赫连时卖力地洗被褥。
“本将军不止会干活,还会干别的。”赫连时笑起来,用力揉搓着皂角,洗着被褥那片最大的污渍。
乔菀霎时红了脸,泼了些水过去。
还干别的!!
不就在说她吗?!!
“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乔菀睨了他一眼,自顾洗着。
“洗完澡就是香男人。”赫连时傲娇顶嘴。
乔菀:“将军您下属知道您这副德行吗?”
“他们要是知道了,那本将军就不是真男人了。”赫连时挑眉,嘴角微微勾起。
赫连时拧了拧被褥,把水挤干,继续道:“这几日你便别碰冷水了,月事快到了,寒了身子不好。”
乔菀这才想起来,那来月事的时候,赫连时可动不了她了。想到这,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赫连时看在眼里,但也只能纵着。
乔菀软了声音,撒娇里带着几分坏:“那将军,为了避免月事前奴家寒了身子,这半夜可不能再做了,光溜溜的可冷了。”
赫连时起身,捏捏她的脸:“那是谁昨晚出了一身汗,还非喊着再要的?”
乔菀语塞,嗫嚅道:“情动之时,在所难免嘛。”
“那本将军情动之时,也在所难免,实在怕冷的话,热水里也可以。”
乔菀瞪他,蹭的站了起来,大力拽过架子上的衣裳,穿好后狠狠在腰间打了两个结:“将军尽调戏人,以后褥子都得你洗。”
“好呀,今后的褥子都我来洗。”赫连时闷笑。
“嗯?海棠花。”乔菀捧起桌面上的花束,轻轻碰了碰花骨朵儿。
晨露落在她掌心里,冰冰凉凉的。
“喜欢吗?”赫连时温声道。
“喜欢,将军送的花最好看。”乔菀挑了一朵开的最好看的放在手心,“将军帮奴家戴上。”
赫连时接过,小心翼翼把它别在乔菀发中,再缕了缕她耳边的碎发。
乔菀的耳朵向来敏感,指尖薄茧擦过,勾起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忍不住碰了碰,和赫连时的手勾在一起。
赫连时捏捏她的手指,乔菀看过去,赫连时的指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戴回手上了,指环被清洗过,散发着莹莹光泽。
“以后每天都有花。”赫连时垂眸看着面前的美人面,轻轻道。
吃过早饭,晨光正好,乔菀陪着赫连时去晒褥子。
琴馆里的女子们勤勉,都醒的早,此时乔菀和赫连时抱着褥子,正好撞见大家。
昼雪年纪最小,这几日在琴馆生活性子逐渐欢脱起来,不似初来乍到那般拘谨,见着乔菀便大大咧咧关心着:“乔姐姐,你为啥突然洗褥子呀。”
少女不经人事,总是问些令人脸红的问题。
不过她不懂,在场多的是女子懂,都纷纷拿了帕子捂嘴笑。
琴馆隔音不好,昨夜的动静,就算乔菀再忍着不出声,可床榻晃动的声音隔着一道墙,依旧清晰可闻。
这只能怪赫连时身体太好了。
“褥子脏了,便洗洗,省的过敏了。”乔菀强装冷静,回答昼雪。
“那乔姐姐可要多用药呢!”昼雪看着乔菀脖颈上泛起的红痕,不疑有他。
赫连时也不辩解,笑着拉过乔菀去晒褥子。
其余女子皆瞪大了双眼,在背后都纷纷惊叹:爱情的力量真美好啊,一向冷漠的大将军都变得温和,有人味了。
尤其是,身上的那一股子人夫感。
等到赫连时忙完沐浴后,又黏黏糊糊蹭上了乔菀:“你闻闻看本将军现在是不是香男人?”
赫连时偷用了她的沐浴香露,靠过来时,若不是因着他高大的身子,乔菀只怕要以为是哪个香姐姐。
“嗯,特别香,将军洗澡洗的真好。”乔菀拍拍他的肩,为他拉了拉衣角。
“不过这沐浴香露还是你用更香。”赫连时撩开她身后的发丝,朝她白净的后脖颈轻轻咬了一口。
乔菀:脸红,想跑。
这时乔菀突然想起来,昨日乔荷来找她的事情:“将军可知道奇兵阵?”
“嗯,知道,怎么了?”赫连时捏了捏她腰间的香囊,问道。
除了奇兵阵所在方位图,乔菀把乔荷昨日所言所做都告诉了赫连时一遍,赫连时表情很冷静,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将军是早就猜到姐姐的来意了?那将军为何不和奴家说,是不相信奴家吗?”
“没有,本将军拿捏不清你们姐妹二人的情谊,若是……”
其实赫连时不想伤害乔荷,毕竟她是乔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若不挑破这层窗户纸,乔菀还能有个好姐姐。
因为年幼丧亲,所以他格外体会的到亲人的重要性。
“我们姐妹二人的情谊,或许早就散了。”乔菀垂下眸子,想起先前春日时,在桃花树下姐姐为她雕刻桃花簪的场景。
所有的美好,镜花水月一瞬间,搅一搅,便碎成一池波澜。
“奴家不蠢,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魏晗不是好东西,姐姐帮了她,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我不是没有和她说过可以救她,她不信。”
一个能为了自己活下去丢下妹妹的人,是不会相信别人能无私的,心甘情愿帮她的。
“此次奇兵阵,或许是个幌子,又或许是真的,只有一点,本将军带兵打仗靠的从来不是歪门邪道,不过既然魏晗刻意要引我过去,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看下他究竟想做什么。”
赫连时摸了摸乔菀垂下去的头,把她捞到怀里:“若是真到迫不得已,本将军会饶乔荷一命,毕竟她是你的姐姐。”
放在从前,赫连时绝不会姑息这样的隐患,像乔荷这样的人,初到将军府就会被他解决掉。
这一次,因为乔菀,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会为她留下亲人。
“将军,可知道奇兵阵方位?”乔菀想起木箱子底藏着的方位图。
“不知。但是魏晗既然要引我过去,定会想办法让我知道。”赫连时皱眉。
乔菀心一紧,凭借赫连时的能力,是能查到魏晗要用奇兵阵引他一事,但这方位图他并不知道,果然是魏晗要她刻意暴露给赫连时。
正如今日所言,赫连时要将计就计,焉知这不是在魏晗谋划之中?
她不想让赫连时冒险,更何况奇兵阵听起来太过飘渺虚假,若为这东西葬送性命,只怕得不偿失。
魏晗喜欢用感情来捉弄人,此举恐是要她亲手送走赫连时。
她不允。
乔菀半响没说话,赫连时摸摸她的掌心:“乔荷可有给夫人方位图?”
赫连时心想,按理来说,乔荷要设计引他,必然会给乔菀线索。
“没有。”乔菀摇头,倏地宽慰笑起来:“那魏晗喜欢捉弄人,也许这只是个玩笑。”
良久,赫连时眸子深深瞧着她,思索着这话的真假。
“将军今日得空,能否陪奴家绣嫁衣?”乔菀拽着赫连时袖口,岔开了话题。
“好。”赫连时也不愿再想这些事情。
再过不久便要出征,他要珍惜和乔姑娘的每分每秒。
乔菀把嫁衣捧过来,看着样子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只差领口处的几颗珍珠还没镶嵌上去。
赫连时给她递着珠子,乔菀把珠子一颗颗用丝线串起来缝在领口。
“嘶,疼。”针一不小心扎到了乔菀手指。
“做嫁衣这事情可以让下人做的。”赫连时忙把乔菀手指含在口中,替她把渗出来的血抹去。
“不可以,奴家嫁给将军的嫁衣,肯定要自己做,才显得珍重有意义。”乔菀兀自低头,继续做针线活。
赫连时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心里万分意动。
原来她如此珍视和自己的婚约,也如此珍视自己。
“让我试试。”赫连时拿了一根针,有模有样地穿针引线。
乔菀看了一眼,一根细细的针握在他粗糙的指尖,他真的会吗?
乔菀半信半疑把手上的递了过去:“将军可要好好弄,别勾坏了。”
“这么不相信本将军?”赫连时轻轻笑着,手指灵巧,三下五除二珍珠便全缝了上去,而且做的还不错。
“没想到将军还有这么细腻的本事。”乔菀瞧着缝好的珠子,眼睛亮晶晶的,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珠面。
“那当然,带兵打仗衣服破损是常有的事情,若不自力更生学着些,打战的时候衣服崩开,那可是啼笑皆非了。”
说这话时,赫连时颇有些自豪。
看着赫连时扬起的唇角,乔菀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衣裳做好了,夫人穿给我看看。”赫连时把针脚埋好,抖了抖嫁衣。
乔菀抱过衣服,眸子里带了些怜色:“有些复杂,奴家一人穿不好。”
“那我帮你。”赫连时一双眸子里沉沉的,旋涡般要人卷进去。
乔菀呼吸变得有些快,饶是知道穿完后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她还是隐隐期待。
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让心上人见一见自己穿嫁衣的模样。
赫连时喉结滚了滚,先替她解了发簪,早时戴上的海棠花被落到一旁。
“将军为何先解了发簪?”
“待会躺着磕到了可不好。”
乔菀咬咬唇,却也知道让他帮自己换衣服的后果。
热恋夫妻总是容易烧起火来。
手指探过去,腰间玉带被一点点解开,“哐当”,禁步落了地,砸出一声脆响。
夏日热,婚服又做的厚重,里边的衣服要全部解开才能穿。
赫连时的手顿在杏色的小衣上,顺着缝制的丝线一路蔓延,停在鼓起的地方,摁了摁。
他知道她这里反应大。
屋门紧紧关着,可外边嘈杂的声音还是顺着门缝钻进来。
“白日里热闹,外人听不见的,夫人今日不用忍了。”
小衣带子被挑开,乔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军是喜欢奴家穿着衣服,还是不穿?”
“都喜欢。”
赫连时拿过下裳,蹲下往上穿着,若有若无蹭着她,蹭到她不舒服地挪了挪,他才松了手。
乔菀的手摁着赫连时的肩膀,声音已然变了调子,染了丝丝娇媚:“将军,先别闹了。”
“好。”指环又刮了刮,带出一小滴。
上衣的扣子做的复杂,扣眼不大,再加之这几日乔菀的尺寸着实
都是赫连时的功劳。
衣裳竟然小了,勒的有点紧,赫连时一手抓着扣眼,一手揪着扣子,想给她扣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陷进那一片白净。
该死,怎么这个流程是在穿衣服。
赫连时手埋进去,抓着挤了挤,乔菀嘴唇微张,呼吸越发急促。
扣子被扣上,赫连时的手却没松开。
掌心灼热直直烧进乔菀的心脏。
她想要。
最后一件外裳套上去,赫连时喉结再次滚了滚,拿过玉带紧紧束缚住她的腰身。
乌发贴在后背,妖而不媚,颇有神女的貌美。
乔菀冲他眨眨眼,赫连时拉着她的手,她原地转了一圈,步步生莲。
“好看。”赫连时吻到她唇边。
手掌从她发丝绕到腰间,又撩起裙摆,最后堪堪止步在她手腕上。
想做,但是想多看看她穿这婚服。
不仅仅是因为好看,还是因为,这是为他穿的。
乔菀抬起一双水眸凝视着他,让他想起她另一处也是水汪汪的。
“昨日做的太多了,今日克制一下。”赫连时重重呼了一口气,想起她怕疼,还是硬着心肠忍住。
“哦,那将军再替奴家把衣裳换回去。”乔菀踮脚亲了亲他发红的耳朵,“将军真是克制的好夫君。”
赫连时内心:不要啊,再脱就想口口了。
赫连时声音沉下来:“你确定要本将军帮你?”
“嗯。”话音刚落,乔菀腰间玉带便被松开。
屋内帘子拉的紧紧的,有些昏暗。
小衣被捡回起来,垫在她腰|后。
因着乔菀怕疼,所以赫连时每次都会做好酝酿工作,安抚好她的心情。
今日他想做些不一样的。
先前缝制的珠子还剩一串孤零零落在一旁,赫连时拿手擦了擦。
乔菀坐在桌上,依着他肩头,紧张地看向他手中圆润的珠子。
“将军,不行。”
“放心,这比.指环更.小.一些。”
“那,那奴家试试。”
赫连时把珠串递给她,边吻.边.哄:“自己来放。”
珠子上还带着赫连时手心的温度,乔菀拿着,手有些颤抖。
她找不.到.位置。
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赫连时笑着接过珠子。
“嗯左.边”乔菀拉住赫连时,觉得特别不一样,新奇的很。
赫连时忍着,仔细伺候着她,让她想了,自己才能得.寸.进尺些。
赫连时看着口渴,饮了一口水。
乔菀攀着赫连时,眼里有了泪意,赫连时把她送到榻上。
赫连时仔细地把珠子又拿回出来,几颗珠子被丢到一旁,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落下的层层床幔再次飘起来,发丝交错在一起,染了几分旖旎。
乔菀擦了擦眼泪,这男人怎么这般不知疲倦,明昨日已经累极了,今日又来。
一时辰后。
“将军不累么?”乔菀摸着赫连时的发丝,红着眼眶委屈道。
“不累,夫人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舒服是舒服,可是奴家总是累,躺着只能见到摇晃的床幔,没意思。”
“那我们换个位置,体力不支的话,本将军帮着你。”
半晌后。
乔菀趴在赫连时肩头,哭得更厉害了:“换了位置也好累。”
赫连时大笑起来:“没事,多锻炼锻炼,以后就习惯了。”
乔菀捶着他胸膛,他笑得宠溺,端过一旁的茶水喂她喝了一口。
“要坏了。”
“不会。”
二人连午饭都没吃,接近日暮才结束。
赫连时拿着帕子给她擦着,又替她揉揉红肿的地方,轻轻吹着气:“乖,晚上回将军府,给你擦药。”
乔菀一脸疲惫,看着赫连时依然容光焕发,真觉得老天不公。
他体力太好了,两个她都不够他折腾。
“将军,您不会纳妾泄.欲吧?”乔菀轻轻叹了口气。
“不会,本将军只娶你一个,所以你得好好锻炼。”男人戳戳她脸,“又要洗被褥了。”
乔菀笑起来:“那将军可得好好洗,这里可再没多余的被褥了。”
“无事,将军府还有很多,管够。”
晚饭时间,大伙又看见赫将军在晒褥子,赫连时和乔菀一日内换了两次衣服,大伙可真磕上了。
赫将军身边有眼力见的下人直接回将军府拉了一马车褥子来。
乔菀看着赫连时抱着一丛丛被褥,羞愤欲死。
好在下人们都说是琴馆被褥受潮,才换新的,也掩盖住乔菀的窘迫。
晚间乔菀终于有机会坐在琴馆里算账本了,只是赫连时这个男人也非要跟着坐在旁边。
乔菀指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赫连时看似坐的端正,实则指尖不太安分。
柜子够高,只露出二人的头,却不知下面,乔菀leg直接搭在了赫连时leg上。
“将军怎么又这样不老实。”
“众人只会觉得我们夫妻恩爱。”赫连时扫了一眼周围,无事人般笑笑。
“嗯会被人发现的。”
“不会,这里柜子挡的紧,你只管算你的账。”
乔菀深吸一口气,心知又完了,这男人要把她榨干了才肯罢休。
认命地打开。
旁人只当将军陪着她一起算账呢。
“乔姑娘,可有见到赫将军?他叫我给他送兵书。”一个小厮嚷着。
赫连时早就蹲着了。
他大力一掐她,丝毫不顾及别的。
“他有事走了,你把书给我就好了。”乔菀接过书,赫连时吻的更深,她身/子更软。
他太喜欢她了。
一想到出征要分别,他恨不能珍惜现在每分每秒。
哪怕是
谁叫她这样可人。
乔菀不敢想往后的日子了,恐怕都要被这男人榨个一干二净。
她想推开他埋着的脑袋,可是他一走开,又空的紧。
他的鼻尖蹭她,唇咬侵扰她,
划拉算盘的手停下,牢牢抓着上边的算珠,闭着嘴不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放开她。
乔菀软软地趴在桌上,这回是真的累极了,恨不得回房睡个三天三夜。
对了,要踹开这疯狗,要不然又要让她这样,那样,天知道以后他还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马车有了,将军府有了,琴馆也有了,收账的地方还有。
下一次是哪里?!
“将军奴家要如厕。”
“好。”赫连时抱着她,乔菀扫了一眼他,发现他除了唇边有些湿/润,整个人衣冠齐整,完全看不出是刚刚那个野蛮的男人。
谁知道他是衣冠楚楚的禽兽。
这个时辰琴馆女子都聚在一起读书写字,外边冷清,赫连时抱着乔菀也没人发现。
厕门打开,乔菀眼疾手快挡住了要进来的男人。
“哐!”门被重重关上。
乔菀仔细处理着,过了好一会才出去。
赫连时又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回算账的地方。
这回赫连时总算没继续了,靠在一旁睡着了。
乔菀看他一眼,心想着总算能安心算账。
这几日琴馆的收益从平民百姓到高位权臣那里狠狠捞了一大笔,乔菀蹙眉,账多的算不过来了。
不过这是好事,代表钱多。
她可真要成小富婆了。
乔菀拿着册子,一点点比划着,京城现在已经有十家瑶琴馆分馆,散布在各个热闹的街市。
当然能搞到如此好的地段,还要感谢赫连时家大业大,给她做了后盾,如此一想,这坏男人倒也看着顺眼。
她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他。
赫连时懒懒地靠在那里,眼皮子微微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又沉沉睡过去。
乔菀叹了一口气,把他挪到房间,为他盖好被子。
二楼长廊尽头处,乔菀却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这时已经是晚上,不如白天聒噪,这隐隐的哭声格外明显。
乔菀提着裙摆,放慢了步子偷偷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定睛一瞧,竟然是昼雪躲在角落里哭。
乔菀觉得奇怪,白日里还开开心心的小姑娘,怎么晚上突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昼雪?”乔菀莲步移过去,坐在昼雪身旁。
昼雪抽抽搭搭的,拿着帕子抹了一把鼻涕,手中的信被眼泪打湿,墨渍晕开。
“乔姐姐,我的娘亲,叫我回老家嫁人,你都不知道那个臭男人,年过古稀,长得一副干柴模样,克死了八个妻子,如今要出五十两银子娶我,我娘居然答应了。”
说罢,昼雪哭得更大声:“我才十六岁。”
乔菀递着帕子,一边擦去小姑娘热乎乎的眼泪,一边拍着她后背,替她顺气:“不哭不哭,你娘为何这么着急要把你嫁了?”
昼雪突然止住了哭声,眼里无神地望向远处的黑夜,喃喃道:“因为我有一个弟弟,我娘要为他凑钱讨媳妇。”
乔菀擦着眼泪的手愣住,这什么父母,生女儿是用来疼的而不是卖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那我给你弄些银钱,你且将这些票子寄回去,应付他们。”说着,乔菀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塞到昼雪怀里。
昼雪吓得信都丢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多的银两,哪里敢收:“乔姐姐已经帮昼雪很多了,如今再给票子,昼雪过意不去,也不敢接过这些钱。”
“他们知道你在京城哪里吗?”乔菀又问。
“不知道,他们只记得我先前在青|楼里做的艺妓,卖艺不卖身,所以想借机把我卖了吧。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脏了的人。”
昼雪捂着脸,泪水还是止不住从指缝里渗出来。
乔菀微怔,在这诺大的京城,看似一派繁华和平,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因着出生,因着身份地位,仿佛隔了一层巨大的屏障,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尤其是底层的女子,男儿至少还有父母疼爱,若是女儿,家里人总打着算盘要将她们泼了出去,好赚一簇银子,来日为家里的男儿铺路。
要生存,尤其艰难。
乔菀气急,捏着的帕子被扯出一道道皱褶:“别怕,我会护着你,你可千万别回去。”
“可是,可是……”昼雪嗫嚅,“他们是我在世上的亲人,若是我忤逆他们,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那你是不愿与我留在京中开琴馆吗?”乔菀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要回你的家乡,做个任人摆弄的牵线木偶?”
昼雪摇头:“不是的。”
“你再想想,琴馆的姐妹们,比起你家中亲人,谁对你好?”
“若你觉得琴馆让你更自由,活的更像你,就应该留下,抛下那些没用的亲情。”乔菀又道。
“可他们生我养我。”昼雪年纪小,心理上还是依赖着远方的父母。
“可他们生你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屠夫在宰杀猪之前,也会好好待着猪,每天一日三餐送到跟前,搭建棚屋避雨,冬日铺草取暖,最后还不是宰杀了。”乔菀眼中泛起冷意,论这世道利益种种,她早都看透。
一是因为当年被姐姐抛下让她明白冷暖,二是若不自立门户,闯出一片天来,她将没法立足。
纵然如今有赫连时给他依靠,她依旧要经营琴馆,还要越开越大,直到可以和赫连时并肩而立。
她虽柔弱,但也顽强倔强。
要做就做和参天大树并立的大树,而不是树底下娇弱的野花。
如若做一朵任人采撷的花,则禁不住任何风吹雨打。
昼雪沉吟,乔菀一番话犹如惊雷劈下,在此之前没人告诉过她,原来父母也是可以不爱孩子的。
她也可以忤逆他们。
乔菀拉过昼雪的手:“你年纪还小,又勤勉,是个培养的好苗子,将来我会分一部分琴馆让你来接手,到时候,你就是有名的琴师,不必挣扎于曾经的牢笼中。”
昼雪点头,止住了眼泪,突然觉得为这些人哭泣不值得。
“乔姐姐,遇见你真好。”
乔菀嘴角弯起,把昼雪拥入怀里,眼眸远远望着黑夜里那一轮明月,眼神中染了月光,还有灼灼泪光。
她要救这些女孩儿,不要再让她们受伤害了。
不远处,赫连时醒来,负手站在廊下听着二人言语。
他知道乔菀过去过得坎坷,初见她时,她没有少女般的活泼灵气,而是恭恭敬敬的拘谨。
但是所幸,他很早就救下她,尽力洗去她过去的阴霾,给她琴馆,让她可以慢慢自立门户。
他也能得偿所愿见着她一日日自信欢脱。
他的乔姑娘很善良,自己过的好了也要救别人。
乔菀把昼雪安慰好后,碰见赏月的赫连时。
“将军何时醒了?”乔菀凑上去,笑盈盈挽着他。
“睡饱了便醒了。”赫连时低头,摸摸她脑袋。
乔菀不敢在赫连时面前展露出冷心冷血的一面,一直都是温婉的,带着羞涩,也带着几分娇憨。
也不知刚刚自己和昼雪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了去。
男人向来不太喜欢那些言论。
“刚刚那些言论说得很好,乔姑娘很清醒。”赫连时突然开口。
“将军都听见了?不怪奴家狠心不孝么?”乔菀眉毛一挑,果然是她看中的男人,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会,本将军向来支持你自立门户,更不怕你冷心冷面。”赫连时摸着她耳后的小块伤疤,“那些经历不是你的错。”
乔菀没想到赫连时看的这样通透:“其实一开始,奴家对您确实动了心,可也只是一点点,奴家当时想着是,抱着赫将军大腿,然后发达赚点小钱便跑。”
乔菀笑嘻嘻看着他,眼里带了几分狡黠。
“猜出来了。”赫连时悠悠道,“不过你可跑不掉了。”
“跑不掉便跑不掉,跟着将军也挺幸福,就是麻烦将军不要太劳累了。”乔菀意有所指。
赫连时嘴角弯起来,无奈又好笑:“耳后的疤痕哪里来的?”
乔菀摸了摸耳后的疤痕,眉目垂下:“其实奴家还有一个哥哥,也有父母,不止和姐姐相依为命。”
乔菀闭眼,不堪的曾经涌上脑海。
“乔荷,乔菀,你们的哥哥要娶媳妇了,你们想不想帮帮哥哥呀,以后嫂子还会给你们糖果吃呢。”乔菀父母第一次对两姐妹露出笑脸,这一天乔菀很开心,因为饭里多加了两个鸡蛋。
换做往日,一年吃上一次便不得了了。
可今日,乔菀也没多想,许是父母终于看见自己的好了,便对自己温柔。
只是当她和乔荷把鸡蛋吃下后,便晕了过去。
醒来便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摆设很漂亮,她和姐姐从来都没见过,非常新奇的到处摸,到处看。
不一会,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眼角有几分不屑:“你们年纪小,便先学琴讨好客人吧,年纪大些,就可以上真格了。”
那时乔菀不明白真格是什么,以为是高超的琴艺,便和姐姐心满意足在这里留了下来。
这里的姐妹很多,每天都穿着艳丽的衣裳,教她们弹琴的是一个有些老气的师父,每日耷拉着脸,阴沉的可怕。
“怎么,你也想像那些女人一样伺候男人?”一日乔菀盯着招揽男人的姐姐们发呆,师父突然闷声开口。
“伺候男人?”乔菀疑惑,“明明说是来学琴的呀。”
第40章 婚变
话音刚落, 乔菀的嘴便被年长一岁的乔荷捂住:“别叫这么大声,妹妹,你先在一旁坐着, 姐姐和师父说些话。”
那一日弦音不断,大家都以为乔菀二姐妹在和师父苦练琴艺, 光影绰绰,乔菀见及姐姐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姐姐和师父的说话氛围也越来越沉重。
师父的年纪不算大,鬓间的银发却藏不住, 那日不苟言笑的师父突然就笑了起来:“你们当真以为天上有掉馅饼这样好的事, 你们年岁小, 不知这青|楼的水比海底深。”
当遮掩屋子里说话声的琴声落下,乔荷也做出了决定。
一向冷面的师父给了二人一袋银子:“去京城吧, 那里崇尚古琴,招揽四方能人志士, 总比烂在一个小青|楼里任人践踏的要好。”
乔菀和姐姐偷偷抱了古琴,在师父的掩护下从小门逃走。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 快要出城门时,城中最大的青|楼亮起了盏盏灯火, 在无月的黑夜中格外刺眼, 师父的哀嚎声在安静的夜里凄厉而无助。
乔荷拽着被吓坏的乔菀:“快走, 别管师父了, 我们必须逃,妹妹, 这地方吃女人。”
夜深露重, 二人怕被发现只能走了山路,山路崎岖, 乔菀在仓皇逃跑的过程中,耳后被树枝划伤,等到发现时,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往事到这戛然而止,乔菀想起姐姐,心里有怨又心疼。
她看不透姐姐,只知道姐姐的心思巧,也最顽强生长,可命运却要将二人送到对立面。
她闭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是一派清明,没有苦楚。
“所以,将军,奴家肯定不会是完完全全的娇女子,有时,为求自保,也会带上世人固有的一些毛病。”乔菀一双眸子里染了黑夜的清冷,和白日在他身下承欢的女子陡然不是一类人。
这世道固有的毛病,也许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上位。
“那你对我,是什么?”听过乔菀经历,赫连时对眼前的女子有了更不一样的看法。
这一次是更深的了解,对赫连时来说,远超肉|体的欢愉。
乔菀肯对他敞开心怀,他会高兴。
因为她信他,爱他才肯直言。
“将军猜猜。”乔菀踮脚若有若无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赫连时嘴角噙着笑:“乔姑娘若是喜欢我的财,赫某有的是财,自是不胜欢喜,若是再喜欢我,再好不过。”
反正,他都要娶她,现在她身边只有他一个男人。
她能一直陪着他,他就很满足了。
“奴家自然是喜欢将军这个人,否则怎么连人都输给将军了。”乔菀睨他一眼,在赫连时看来格外娇俏可爱。
“奴家只是希望,将军不要把奴家当做金丝雀豢养。”乔菀捏捏他的脸。
“好。”赫连时应允下来。
“那将军对奴家是什么?”乔菀反问。
“琴下之臣。”赫连时脱口道。
“说的这么好听,那将军随奴家回房,奴家弹给你听。”乔菀勾勾赫连时腰带,把他拽回了屋子。
农历初七,二人新婚之夜前日。
这一日府中有许多事情要忙,乔菀早早地起身,却发现身旁的被子冷冰冰的,男人比她更早。
被子里还残存着赫连时身上的味道,枕边照例摆着几捧海棠花。
西洋镜面前,几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从白瓷瓶里探出脑袋,缀着美人芳色。
桃木梳嵌进发丝,拉出一条鸦黑瀑布,想到明日就是二人的新婚之日,乔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
也不知道这男人一大早跑哪去了。
桌上放着一叠胭脂盒子,乔菀伸手摸去,在胭脂盒子最底下翻出一张纸条。
“晚上回来。”四个字简简单单,不拖泥带水,笔迹间还有些仓促。
赫连时的书写习惯一向是端正齐整,有力地收笔锋,可今日的笔锋却在结尾处莫名打了一个转。
乔菀打开窗户,初晨的太阳从东面缓缓升起,照在大地上,染了天边一片霞光。
空气中还留存着夜气。
东面,是赫连时军营在的地方。
心中有一些怪异的滋味,但乔菀还是压了压这凌乱的思绪,去翻箱底的羊皮纸。
然而只摸到硬硬的木板。
昨夜分明还在的,乔菀心里一空。
赫连时何时知道她骗了他的,又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乔菀眼里一寸寸冷下去,方位图她仔细看过,这奇兵阵所在位置,离京城并不远,来回只需半日的马程。
乔菀立马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拿了赫连时为她打的剑出门。
“夫人,今日不可出将军府。”乔菀抬眸,白夜抱着剑拦住她的去路。
“白夜,你怎么在这?赫将军呢?”
“将军有事出门一趟,夫人在此耐心等着即可。”白夜拿着剑,横在乔菀面前。
“白夜是要拦着将军夫人吗?”乔菀骤然冷了脸,眉宇间竟然有几分赫将军的气度。
白夜退了退,眉目恭顺地垂下:“属下不敢。”
“既然知道是属下,就该听将军夫人的命令,带我去找赫将军。”乔菀见白夜这般阻拦,心里越发不安。
白夜咽了咽唾沫,脚步没有挪动。
二人僵持之际,白子期的声音远远响起:“乔姑娘,白某给您送贺礼来了!”
白子期摇着扇子,嬉皮笑脸地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厚重的木箱子。
“白军医。”乔菀面色稍稍缓和,但心里依旧牵挂着赫连时。
白子期拍拍白夜的肩膀:“你且先在外守着,我与乔姑娘看看这赠礼。”
白夜打量着贴了红纸的木箱子,不再怀疑,乖乖候在一旁。
进屋后,乔菀见白子期鬼鬼祟祟朝门外看了好几眼,觉得今日大家都怪怪的。
确认白夜没往里面看来,白子期收起刚刚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咔嚓。”木箱子被打开,白子期沉沉叹了口气,拿出一件甲衣,“这是赫将军前些日子为你量身定做的,刀枪不入。”
“乔姑娘,有些事情白某就和你直说了,先前你中了合情蛊,危在旦夕,是赫将军服下了另外一半合情蛊,才保你如今性命。而就在昨日,魏晗告诉赫将军他有解药,还告诉他奇兵阵的所有事情。”
白子期急的很,赫连时不管不顾自己,可他把赫连时当兄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冒险。
“将军一人去的吗?连白夜这样紧随着将军的人都没走——怕是”话说一半,乔菀停住,斟酌着该如何言语。
“一个人,所以白某才来找乔姑娘,带上白夜和杨淑华,能再带些将士是更好的。”
乔菀的手摩挲着甲衣,柔软坚韧的护甲泛着丝丝凉意。
这些都是魏晗的阴谋。
支走白子期,乔菀为自己换上甲衣,将剑握在手中,心里已有决定。
“白夜,你知道赫将军去哪了对吧?”檐下,乔菀冷冷扫过白夜。
白夜鞠躬作揖,沉默不语。
“唰!”乔菀手中的剑出鞘,剑身流淌着森森寒意,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白夜,你若不随我去,今日你怕是没法和赫将军交代了。”
白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攥紧,他也担心着赫将军的安危,毕竟魏晗拿合情蛊解药诱将军过去,绝非好事。
“是,属下遵命!”白夜握剑作揖,声音中气十足。
白夜的效率很高,很快便集结了一队人马。
临出府时,乔菀回眸深深望了一眼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大红色的灯笼和红联刺得她眼眶疼。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将军府,因着这变故显得肃静冷清,热闹的红色此刻都显得分外诡异。
“驾!”乔菀一夹马背,一骑绝尘跑在最前头。
西陵山下。
赫连时的铠甲在金光下闪着明亮,乌雅马警惕地踩着每一寸地面。
“魏将军,说出个奇兵阵的幌子来让我过来,未免有些幼稚。”赫连时眼中的寒意从头盔里弥漫出来,凝视着身着红衣的魏晗。
魏晗摆弄着手中的长鞭,嘴角微勾:“将军不试着开一下机关,怎么知道是否真的有奇兵阵呢?相传这赫家的第一代人,便是靠着阴兵以少胜多击退敌军,若是没有阴兵,多年前,怎么可能会有三千精兵战胜匈奴八万大军的功绩?”
“无稽之谈。”赫连时利落反驳。
“管我是不是无稽之谈,先取了你的血开了机关,一切便都知道了。”魏晗伸手,指了指石壁上的图案,“还请赫将军开这机关,让魏某开开眼。”
“先看看合情蛊的解药。”赫连时拉着缰绳,退了一步。
“解药在此。”魏晗拿出了一个粉色的蛊罐。
“哼,我如何知道你这解药是真是假?”赫连时冷哼,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不信我?那你可以让白军医看看,他不是颇懂这些吗?”魏晗把蛊罐抛过去,不偏不倚正好让赫连时接不到。
乌雅马马背一转,赫连时踏马背凌空接下沉甸甸的蛊罐,语气冷硬:“魏将军诚意不足,我为何要替你开这机关?”
“合情蛊光有解药不够,还得杀了用蛊的第三者呢。”魏晗突然狞笑,手大力揪过一旁随着的乔荷,“赫将军,你也不想妻子的姐姐惨死吧。”
乔荷一双眸子惊恐无措,她万万没想到这控制蛊毒的人也要遭殃。
“魏晗你欺人太甚!”乔荷再也不装下去,狠狠踹了一脚魏晗。
“你叫嚷什么?!”魏晗恼怒,“本将军早发现你对我阿谀奉承,没有真心,利用利用怎么了?”
乔荷跌坐在地上,沙尘迷进眼眶,盯着魏晗脚上那双金丝靴,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