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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亲昵、软糯的少年音响起:“严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南灼儿下意识抬眸,朝逐渐走进的那抹湛蓝色身影看去。

只见对面的少年,步伐都加快了许多,湛蓝色的袍角翻飞,上面绣着的云纹翻滚,腰间环佩叮当作响,似乎能看出少年雀跃、激动的心情。

少年相貌极好,一头墨发垂肩,衬的气色雪白,跑动间,蓝色的发带和墨发齐飞。

七皇子南思烛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圆润毫无棱角的眸子专注的看着督公大人,复又低下头,似不好意思,“严哥哥,你今日这么早入宫见父皇啊?”

督公大人却垂眸看地,态度疏离,“洒家岂敢当,七皇子是有兄长的,还请慎言。”

七皇子南思烛身子一僵,像是被对方疏离的态度伤了心,复而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起精神道:“我是去拜访五皇兄的!”

“听说五皇兄昨日就到了皇宫,但是一路车马奔波,拜见了父皇后,早早就歇下了,连晚膳都没有吃!”

七皇子南思烛挥手,示意身后宫人将提着的漆描金团花三层提盒交到他的手里,举起来,“我特地带了自己宫里,小厨房做的桂花糕和雪藕粥,想着叫五皇兄尝尝呢!”

声音一顿,有些忐忑地问道:“严哥严督公一路上护送五皇兄回京,不知道依督公看,皇兄可喜欢这些吃食?”

桂花糕!

雪藕粥,用雪做的吗?

好想尝尝!

南灼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正主就在这里呢!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很喜欢!!!

南灼儿看向前方那抹青色的身影,却听到督公大人态度恭敬又冷淡的来了一句,“洒家虽然护送五殿下入京,可交流并不多,也并不了解五殿下的喜好,不过既然是七皇子的一片心意,想来五殿下会高兴。”

“这样啊,”七皇子南思烛似乎也不太意外这个回答,只是笑道:“没关系,我待会儿亲自给五皇兄送去,想必就知道了。”

严弃尘颔首,刚准备行礼告辞,就听到对方又迟疑着,“那个”

督公大人:“七皇子有事请吩咐。”

“没有没有!”七皇子南思烛连忙摆手,“我哪里有什么吩咐就是”

终于鼓足勇气后,南思烛语气怯怯,低落道:“严督公也知道,我性子不讨喜,又不会说话,平常大皇兄也多加训斥,说我文不成武不就……”

“别看三皇兄平常对我笑颜相待,可是他想必也和大皇兄想的是一样的,二皇姐性子冷僻,与我也不多话,七皇妹又太小。”

“所以我兄弟姐妹虽然众多,可是却常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少年神色落寞,看起来柔弱又悲伤,然而,除了南灼儿时不时偷偷摸摸看向对方,所有宫人包括严弃尘一律看向地面,目不斜视。

“所以我有点害怕,万一要是五皇兄也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南思烛语气又振作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太多话了,让严督公一直听我抱怨,好在还有你愿意听我说话,我觉得安慰不少,所以我常常想,若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明明严督公也很优秀的,在我眼里,你一点儿也不比大皇兄和三皇兄他们差!”

七皇子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脸颊染上一层粉红,杏仁状的眼眸亮晶晶看着对方。

督公大人只微微躬身行礼,礼仪姿态毫无错处,“殿下若无旁的吩咐,洒家便去面见陛下了。”

七皇子南思烛忽然视线一顿,落在督公大人的手腕处,隐隐窥见半串佛珠,惊讶道:“佛珠?”

“严督公你这串佛珠真好看!是在哪里求的啊?”

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戾气,眼角微眯,有些不耐烦了,他连忙放下袖袍,语气却淡淡道:“让七皇子见笑了,昨日京郊,路遇一四海为家的和尚,那老和尚说我杀人太多,业障难缠,带一串佛珠压压煞气,免得”

“祸害了旁人。”

督公大人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却让周遭的空气都阴冷几分,远处熹微的日光像是血色似的。

#督公大人真会扯#

七皇子笑脸一僵,连忙侧身,双手抱着巨大的提盒,挤出一抹笑容道:“这样啊,那那我就先去拜见五皇兄了。”

督公大人笑面相送,却在一转身的时候,笑容荡然无存,眼底闪过一抹焦急,“我们走!”

七皇子已经朝灼华宫走去了,现在正门是走不了了,只能从旁的宫墙跳进去。

督公大人脚步加快,朝另一侧宫墙走去,南灼儿只觉得七拐八拐,进入了一条有些荒僻的巷子,砖缝下长着枯草,久未打理。

巷子口留下了两个宫人看风,严弃尘走到墙前,转身说道:“辛苦殿下了,只能先翻过这面墙,然后途经一座宫殿,好在这宫殿在三年前是一自缢妃子的居所,因为不吉利现在无人居住。

“前面就是灼华宫,殿下快些动身吧,不然就赶不上七皇子的速度了。”

谁料,对面站立的人却毫无动静,严弃尘看去,“殿下?”

南灼儿忽然上前一步,认真看着对面漆如点墨的瞳仁,一字一句道:“督公大人,我不觉得你祸害了我,就算旁人这么认为,我也不这么想!”

严弃尘一愣,正欲说什么,就见墨绿的身影一跳,衣袍翻飞,不见踪迹。

清风微起,心脏鼓动。

督公大人满脑子,都是对方那一双认真又专注的眸子,倒映着熹微的日光,闪着琥珀色亮丽的颜色,那里有蓝天白云。

“呵殿下还真是,会动摇洒家的心啊。”

【怨气值下降3%!】

【作者有话说】

动摇!动摇!动摇的就是你!

不好意思,今天短了点。

后面有一个大情节,所以在攒字数ing

57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真正的活路◎

“七皇子稍待,五殿下还在洗漱宽衣。”门口的宫人对南思烛说着。

按理说若是一宫之主不能立刻出来,应当将客人引入偏殿稍坐,可不知为何却将七皇子拦在了外面。

跟在七皇子南思烛身后的随行宫人眉头一皱,忍不住在多了一嘴,“七皇子,这五皇子速来在山野里随心所欲惯了,指不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呢,要不咋们就将东西放下吧。”

南思烛眉头一蹙,有些为难,“可是”

灼华宫为首的掌事宫人面无表情来了一句,“咱家方才已经说了,五殿下正在宽衣,况且五殿下是兄长,你的意思是七皇子等不得这短短的时辰吗?”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点语气,不怒自威。

那多嘴的宫人面色一白,倒是一旁的七皇子南思烛连忙好脾气的摆手,“没事没事,我等得起的!五皇兄是兄长,我这个做弟弟本来就该给他请安。”

只是话落,南思烛带笑的眼底闪过一抹不虞和深思,他还在想着方才督公大人手上那串佛珠。

严弃尘这个人一向圆滑周到,毫无弱点,满皇宫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就连衣着也是长年青色,款式不变,这还是因为安南朝内官的服侍皆为绿色,平常更不会在身上带什么标志性的物件。

可谓是滴水不漏,严防死守,任你如何观察、分析、试探,对方都毫无弱点。

可是今天却突然带了一串佛珠!

为什么?

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寒山寺,接了个乡野皇子,就忽然有了这种变化

就在南思烛沉思的时候,就听到殿内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人未至声先到,是清亮的少年音。

南思烛在深宫中从未听过如此潇洒,清亮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将你拉到山川大河,天地浩大。

“听说是七皇子来给我送好吃的了?”

“快进来!快进来!”

这声音倒还挺迫不及待的。

接着南思烛躬身,刚准备行礼,只见一抹红色飞扬的袍子从眼下掠过,又飞速提着漆描金团花三层提盒,直往宫殿里冲。

“参见五皇兄”

南思烛的声音被盖住了,殿内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叫苦不迭。

“哎呦!殿下,您的发冠还没戴呢!”

“殿下!何至于用您亲自上手,这提盒叫小人来拿就是了。”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殿门口的人全都跟着进去,只剩下七皇子南思烛还停在躬身行礼的姿势,和一个随行宫人。

像是故意冷落似的。

宫人忍不住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七皇子!这灼华宫的人也太没规矩了!要小人说就是您平常的脾气太好,叫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无妨,想来五皇兄还不太适应深宫的规矩。”南思烛摆手示意,眼皮低垂,看起来有几分窘迫和失落,自己朝殿内走去。

刚踏进殿内,一红衣少年早已坐在桌旁大快朵颐,看到门口的人,扬手打了个招呼,“哟!七皇子快来坐啊!这桂花糕和雪藕粥可真好吃。”

南思烛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参见五皇兄,皇兄喜欢就好,我再叫人去宫里的小厨房准备,明天给皇兄送来。”

南灼儿又拿了一个桂花糕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多虾了”

南思烛坐在圆桌的下首,就安静的等着南灼儿进食,乖巧老实到了极点,直到南灼儿又打了一个饱嗝,开始揉肚子后,立刻起身接过宫人手里的茶盏,为对方倒茶。

“不用!”南灼儿还是习惯自己的事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南思烛动作一顿,面色讪讪坐了回去,忽然他担忧道:“听闻五皇兄回京的途中,遭遇了几次刺杀,不知道五皇兄可有受伤?”

南灼儿随意摆了摆手,灌了一口茶水,“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南思烛忽然环顾四周,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有些忌惮,“不知皇兄可知道那些杀手是何人?”

“不知道,”南灼儿其实早就将那些人给忘了,“都蒙着脸,看不出来。”

这语气极其漫不经心。

南思烛笑容僵了一瞬,这句话的意思,一般人都会以为问的是谁要杀他吧。

南思烛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皇兄可知道究竟是谁想杀你?”

其实,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满皇宫,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啊!

但不包括南灼儿!

“我怎么知道?”南灼儿将茶盏落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疑惑道:“你知道?”

七皇子南思烛脸色又白了一瞬,强行挤出一抹笑,“皇兄真是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知道呢,想必等锦衣卫的人调查清楚了,就有眉目了吧。”

“哦,”南灼儿其实不怎么在意,督公大人也从没提过,况且他现在活的好好的,一点儿也不纠结过去的事情,“这样啊,其实不用调查也行。”

#话题终结ing#

空气一瞬间有些冷凝。

南思烛看着对面的人又问道:“对了!听说过几天正好是桃花节,父皇要开放近郊的皇家林苑,把五皇兄介绍给京城的那些公子小姐,不知五皇兄可做了准备?”

“准备?”南灼儿满头问号,“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督公大人没说过啊!?

南思烛一副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连忙耐心又好心得,为对方说明每年一度的桃花节的讲究。

“这桃花节是近年来兴起的,原来是几位大臣们家玩得好的小姐们,每年都聚在一起赏花,慢慢的人也多了,便在京城各大公子小姐们之间流行起来。”

“因为宴席不分男女,所以好多公子小姐都会在宴席上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人,若是两家合适,就可以叫媒人下聘。若是没有找到合眼缘的,若能有个一技之长,比如书法、乐器、诗词、骑射也能在京城年轻一辈中露个脸。”

南灼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就在南思烛以为他开始重视的时候,或者因为没有一技之长而苦恼,这个时候自己可以适当的表露一点善心

就听到南灼儿忽然来了一句,“这么大的宴席,好吃的多吗?”

“多”南思烛差点被口水呛到,被对方奇葩的关注点,“自然是多的,呵呵。”

南灼儿起身伸了个拦腰,浑身充满了斗志,“好吃的多就行!”

至于其他的……完全没关注到!!!

七皇子南思烛都不明白对方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只好再笑着说道:“皇兄年纪也不小了,父皇此举,只怕也有给皇兄指婚的打算,届时皇兄可不要挑花了眼啊!”

“???”

南灼儿疑惑扭头,就看到对面的人笑意更深了。

与其同时,光明殿内,正在进行同一个话题。

“哎”剧烈的咳嗽声停歇后,广安帝靠在枕头上,目光有些悠远,“说来小五的年龄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对了,镇北将军府最近如何了?”

空旷的寝殿内,一抹青色的身影微微躬身回话,“因为安小将军南下常州,暂时行踪不明,又因其住所有打斗的痕迹,只怕情况不容乐观。京城中得知消息的大臣多次上镇北将军府拜访,不过将军府的老太君以身体抱恙为由,近日却避不见客。”

“这样啊”光安帝在宫人的服侍下又喝了口药,继续道:“这次桃花宴的请帖,务必要交到将军府手上,将军府的嫡女多大了,朕记得好像是十八还是十九?”

督公大人立刻报了一个名字,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温和,“启禀陛下,年芳二十一了。”

“二十一?”

光安帝似乎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时间这么快,随即又笑道:“二十一好啊!二十一好!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也该有个人好好管束管束小五这跳脱的性子了。”

督公大人最会体察上情,连忙恰到好处来了一句,“陛下用心良苦,五殿下想必也是能体会的。”

只是袖袍下的手,骨节隐隐泛白。

“哈哈哈”光安帝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头道:“只怕他连朕为什么给他指婚这件事情的深意都不明白!更别提感激、体会了!”

督公大人淡淡来了一句,“陛下用心良苦了。”

如今安小将军下落不明,整个镇北将军府的嫡系就只有一个嫡女:安如夏!

也就是说,如今谁娶了安如夏,谁就得到了将军府背后的势力和人脉,还有数万以计的军队!

“到底是朕这些年亏待了他,”安广帝也不避讳自己的心思,“这个时候召他入京,本来就将他置于烈火上烤,虽说是为了借此给其余皇子压力,试探老大和老三的心性,可将来不论他们谁继位,朕总要给小五一条活路。”

“届时,他可以像驻守西域的老六一样,婚后去镇北府远在常州的封地,远离了京城,想必也符合他的性子。”

督公大人嘴角划过讥讽的弧度,袖袍下的拳头慢慢捏紧。

活路?

真正的活路是将生杀予夺的权利握在自己的手上!

广安帝咳嗽几声,沉郁的声音又徐徐问道:“对了,入京一路上的杀手可查明白了?到底是老大还是老三,他们谁先安耐不住了咳咳”

“陛下惜怒,”督公却忽然躬身,自行请罪道:“如今只查明雇佣杀手的资金源头在益州,可是究竟是谁却没有实证。”

“益州!”光安帝冷哼一声,嗓子枯槁粗粝,“这益州先是老大的岳家祖宅所在,又是老三的恩师黎阳大儒的住处,只怕他们两个人都是不遗余力为对方抹黑!谁都脱不干净!”

督公大人垂眸不语,眼皮子都没掀。

还有一个人,永顺公主驸马的老家正是益州石安县!

起料,广安帝却摆摆手,中气不足的声音虚弱道:“罢了,不用再查下去了。”

督公大人低眉顺目,似乎一点也不为此好奇和惊讶,“是。”

乱吧!

这京城越乱,机会才会越多!

【作者有话说】

申签第三杀!

再这样下去,你们会失去可爱的我(??ˇ?ˇ??)

开玩笑……等我郁闷两天再重振旗鼓,好好研究一下申签模板的套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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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见女子哪里有吃东西重要◎

“说起来,你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朕记得初见你时,你才到朕的膝盖,转眼竟这般大了……咳咳……”

“多亏这些年有你在,朕在许多事上省心不少,若当年你家没有出那件事,只怕以你的才能,早已立足朝堂,出阁拜相。”

提起陈年旧事,督公大人依旧面色波澜不惊,只是唇色越发惨淡了,只徐徐道:“小人有今日,感激圣上和先皇后恩德。”

十六年前,怀南王谋反。

严家不过一七品末流小官,只因为严父曾与怀南王当街交谈几句,便被当年惩办这场谋逆案的锦衣卫,安了一个谋逆的名头,被判了满门抄斩!

而当年的顺德皇后,因为觉得此案牵扯无辜者甚多,屡屡进谏,一些被牵连的家族得以幸免。

可严家因为入狱太早,严氏满门除了因为年纪尚幼还没来得及行刑的严弃尘,严父、严母、严太公、严二叔、严大哥

全死了。

最后因为有了顺德皇后的懿旨,当年不过七岁的严弃尘苟活了一条命。

可他最终却还是走进了这深宫,忍了常人不能忍之痛,一步一步向上爬。

原本他也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原本也是有父母疼爱的儿子,原本也是前途似锦的学子……

最终却变得面目全非,也许是痛恨那种无力,也许是看破命运无常。

他只想爬的更高!

青色袍子下的骨节泛白,手心被划出一道血痕,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般,越发用力。

“咳咳”

又是一道咳嗽声响起,让一时出神的督公大人瞬间清明,眼底方才的阴郁和黑暗,消失不见。

“罢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精神不济。”

严弃尘微微躬身后退,只是在出殿门时,不动声色朝床榻上看去,眼底毫无敬畏,只有漠视和淡然。

出了大殿,正好遇到这个时辰为广安帝送药和探测脉象的太医,为首的太医连忙撩着袍子踏上最后一层台阶,行至督公大人面前。

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严督公。”

严弃尘立刻扶起对方,态度亲切,“原来是齐太医,太医每日为陛下的身体操劳,辛苦了。”

齐太医哪里敢当,立刻头低的更低了,“都是医者的本分。”

严弃尘点点头,复而又道:“好在五殿下回京,陛下念子之心得以慰藉,想来身体也能爽利几天。”

齐太医眼珠子一转,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回话,“上天有灵,陛下万福。”

严弃尘看着齐太医离去的背影,一只手却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十几层台阶下的皇城,一双黑眸微眯。

老皇帝现在还不能太早死了,本来在心中筹谋已久的棋局,此刻似乎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不得不临时改换策略。

五殿下

不知想到什么,严弃尘低头一笑,看来这盘棋局有的下了!

夏季的天空亮的格外的早。

当天空第一缕日光照耀在灼华殿内的青石砖块儿上,连带着砖缝里拼命生长的绿芽孢都蒙上一层荧光,烨烨生辉,生机勃勃。

空旷的前殿空地上响起整齐的脚步声,穿着整齐的宫人们,在一个眉眼精明的老太监带领之下,人人手里用托盘端着一应内衣、外袍、云靴、腰带、发冠……朝灼华殿内走去。

张和本来是东厂里的千户,原本不用入宫侍奉,可一大早就受了督公大人的命令,五殿下今儿可是头一遭参加京城里的宴会,难免有所陌生和纰漏,今天一定要仔细的跟在这位主儿身边。

“都小心着儿点,这可都是殿下的今天要穿的衣物,要是脏了褶了,小心你们的爪子!”张和掐着嗓子,浸染深宫多年的威压不言而喻。

身后年纪不大的宫人们闻言走的更小心翼翼,然而一进内殿,老太监看见还在呼呼大睡的南灼儿,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这声音即不敢大了,惊扰贵人,又不能太小,免得听不到,就连叫醒南灼儿的第一句话都相当精妙,就一句:

“殿下,该用早膳了!”

还爬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南灼儿,闻言电打一般惊醒,眼睛还没睁开呢,嘴里还挂着一抹干涸的口水印记。

嘟囔着,“该吃饭了?今儿早吃什么”

说完后,一颗脑袋又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宫人们见状都抿着唇忍笑,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不然就是冒犯贵人了。

张和一挥手,几个小宫人手脚麻利的给南灼儿穿衣的穿衣,梳头的梳头,所有动作一丝不苟,极其熟练。

不到半柱香,一个尊贵不凡,神采飞扬的五殿下新鲜出炉。

南灼儿半途闻到一股饭香后就醒了,他坐在饭桌前用玉箸夹了一个灌汤包,一口塞进嘴巴里,满脸幸福,正欲再夹一个,就被张和拦住了。

张和态度温和,但却不容置疑道:“殿下先垫垫肚子就罢了,别吃的太饱,不然这腰带还得再松。”

南灼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张和直接来了一句,“这可是督公大人的嘱咐。”

南灼儿一听,只好讪讪一笑,默默收回了爪子。

“督公大人呢?”南灼儿拿起一旁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油光的嘴角,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着。

说起来,南灼儿有十一天都没有见过督公大人了呢,这几天真是过惯了米虫的日子,每天除了吃就是吃,然后就是陪老皇帝说说话。

他又时刻谨记着之前督公大人的嘱咐,也不敢再偷偷溜出宫,免得督公大人又十分生气。

张和弓着身子,在后面回话,“督公这几天在处理东厂里堆积的公务,难免顾不了五殿下,还请殿下莫怪。”

“无妨!”南灼儿又不是在怪对方,就是有点想见他而已,没由来的,“那今天督公大人也会去郊外的桃花宴吗?”

也许他自己没有察觉,可这句话确实隐含了几分期待。

张和大概是一早就得了督公的吩咐,一般而言他是不会向外透露严弃尘的行踪,反而这次特地回答,“若是今日的公务能早些解决,想必应该是赶得及的。”

南灼儿闻言,步伐迈的更欢快儿,几步就朝宫外的马车跑去,不等宫人替他放好小踏板,一个跳跃就掀开车帘,进了车厢。

惹得训练有素的官马都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马车车顶上挂着的铃铛响个不停。

“铃铃铃……”

这一幕看的张和又心惊肉跳,他差点以为南灼儿又要骑马,看着人钻进了车厢内才捂着胸口,叹气道:“哎呦!我的祖宗啊,您可吓死老奴了。”

马车缓缓沿着宫道,朝郊外的皇家别苑驾驶着。

南灼儿盘腿坐在柔软真丝的垫子上,面前还放着一个小桌子,几碟子精致、颜色鲜艳的点心。

他拿起一个紫色渐变扇贝形状的小巧点心就抛进嘴里,品味了一下,“嗯香芋味的”

“这个是橙子味道的这个是樱桃味的”

还想再吃,就发现盘子里空空荡荡,又摸了摸肚子有了七八分饱,

这些点心不论是分量还是口味,都像是专门为他的肚子准备的。

南灼儿干脆朝后面的垫子上一靠,就听着原本只有车轮‘咕噜噜’的声音,这时却声音嘈杂起来。

有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有姑娘们调笑的声音,还有稚童嬉笑玩闹的声音,人间烟火,世间百味不过如此

他好奇的掀开帘子,就见前后不止自己这一辆马车,还有许多样式不一却尊贵不凡的车马,但很显然他们要去的地点确实一样的。

南灼儿刚想放下帘子,忽然眼前一花,一个有些脏污破旧小布包扔进了他的车厢,落在软绵绵的榻子上,毫无半点声响。

“咦~”

南灼儿掀开车窗帘,朝大街上看去,街上人来人往,倒一时弄不清楚是谁扔进来的,他只好拾起布包,一打开就看见里面是一个包裹着碎石的信封。

打开皱皱巴巴的信封,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南灼儿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忽然见到薄薄的纸页出现了墨迹:

‘冒昧来信,实乃打扰五殿下,不过小女有要事相见,还请五殿下于举办桃花宴的郊外行宫无垢阁楼一聚,此事事关你我终身大事,切记切记!——镇北府安如夏’

就在南灼儿还在品味这句话的意思,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的墨迹又开始变淡,变的虚无,上面的字顿时消散。

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南灼儿一惊,用手抖了抖这薄薄的纸页,毫无反应,皱眉道:“真奇怪了见还是不见呢”

接着他脑袋灯泡一亮,果断决定道:“算了!不见了!今天的好吃的肯定特别多,哪有时间去见这个什么将军府的小姐!”

正好此时,稳速前行的车轱辘一停,马匹不安的嘶鸣一声。

车壁外响起张和提醒的声音:“五殿下,咋们到了!”

南灼儿一咕噜爬起身来,掀开车帘动作轻快又潇洒的跳了下去。

一座巍峨中透露着奢华的行宫落入眼前,和高大威武的皇宫不同,这里的行宫像是一处世外桃源里的金色宫殿。

宫墙外是金灿灿的银杏树,金色的银杏树外又是漫山遍野的绿植。

人工和自然的结合,金碧辉煌又美轮美奂。

车马都停在了半山脚下,再徒步上十几层台阶后,才算真正进入了这集合几代帝王出资建造的郊外行宫。

南灼儿踏在光洁无尘的汉白玉砖块上,入眼所见地面都闪着金沙般的碎光。

道路两旁立着一个又一个的装饰物,有用青光玉雕刻的石狮子,有珐琅瓷器,有用金子铸的各种各样的神兽

不过最吸引南灼儿视线的就是用红宝石雕刻的石榴树,亮晶晶,红艳艳,颗粒饱满!

他立刻脚步一转,就朝另一边跑去,好在张和早有准备,咳嗽了几声,“殿下,那是假的,不能吃!”

南灼儿却扯了扯嘴巴,第一次有些不情愿道:“不能吃我就看看”

张和耳朵一动,又咳嗽了一声,罕见无情的说着,“殿下注意仪态,您得先去最里面皇室们才有资格进入的风华亭,拜见各位皇兄皇姐后,才能自由行动。”

见南灼儿似乎毫无兴趣,张和又补充了一句,“督公说不定也在里面。”

南灼儿立刻表情一变,路也走的虎虎生威,“事不宜迟,那我们快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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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食色性也◎

沿着汉白玉堆砌的道路,一路平坦,立着各种各样雕塑和装饰物,眼前开始出现亭台楼阁,并且各式各样的亭子下的脚柱都立在蜿蜒的人工溪渠里,流觞曲水,难得一见。

有穿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们沿着溪流,吟诗作对;

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有几位公子挽着袖子投壶,激烈热闹;

旁边飞燕屋脊的小亭子下,又聚集着一堆爱好文雅的公子小姐们,品鉴书画墨宝

俊男美女,欢声笑语。

南灼儿一时都有些看呆了,扫视了一圈最关键的是半点好吃的影子都没见到!!!

身后的张和以为南灼儿确实‘看呆了’,连忙挂着笑容为他介绍道:“这桃花宴啊历年都是由永顺公主一手操办的,公主心思玲珑,观察细致,便是那些速来性子难伺候的公子小姐们也没有不满意的!”

“根据他们的兴趣爱好,特地划分了不同的区域,兴趣相同的便自发聚集到一起,也是个互相了解彼此的机会啊”

“殿下要是喜欢也可以去”

南灼儿忽然举手一扬,示意张和闭嘴,面容难得严肃了几分,声音沉沉道:“美食区在哪里?”

张和:“”

他连忙指了一个方向,“殿下这边请。”

南灼儿一路上目不直视,目的明显的朝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一个亭子里走去。

待他走出外围们公子小姐们玩闹的区域后,那一群人才开始叽叽喳喳的交流起来。

“天啊!这就是最近才回京的五皇子啊!是谁说他就是个深山里的野猴子的!快给本姑娘出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有脑洞大的小姐用帕子掩唇,微微不解,“奇怪,不是说五皇子是出家人吗?我还以为会看见一个光头和尚呢?”

“你蠢不蠢!五皇子是为国祈福,带发修行,又不是真的出家当和尚了!”

一蓝衣小姐面颊通红,想起自己之前偷偷看的话本子,激动道:“这五皇子长得可真俊俏,这不就是那话本子里说的风流侠客吗?”

“哼!”总有嫉妒别人的人来了一句,“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一个!”

这些南灼儿是不知道的,他专心朝最里面一处建造有三层飞檐翘角楼阁走去,踏过建造在流水上的十几米红毡铺地的弯月形小桥。

掩映在随风摇摆的落花间,远远就瞧见了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五皇兄!”落座在最下方的七皇子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迎接他,见到南灼儿后也是眼底一亮,夸赞道:“看来五皇兄格外喜欢红色呢,不过这颜色也衬你。”

南灼儿心想有吗?

他从未要求过衣服必须是什么颜色,不过这么一想,好像确实那些宫人给他穿戴的衣服都是大红色的。

“还好吧,七皇子这身衣服也不错。”

和南灼儿不同,七皇子的衣衫不是天蓝就是浅蓝,总归不是什么张扬的样子。

南思烛闻言,低头腼腆一笑,似乎是不好意思,然后才回神提醒道:“五皇兄既然来了,就快些入座吧!”

楼阁内金顶石壁,绘着各式各样的花鸟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则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青花白玉的圆口盆里堆着袅袅寒气的冰块,上面是色彩琉璃的各式水果。

和外间的一些小官家的公子小姐不同,里面落座的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皇室里按照尊卑大小,坐在首位的是大皇子,左边第一位的还是穿着一身绛紫宫服的永顺公主,接着是扇着扇子,笑容如春风般的三皇子。

然后就是一些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此刻都心思各异的打量着南灼儿。

男子还好,倒是女眷难免有见到俊秀少年郎的羞赫,一个个都是用帕子掩唇。

有大胆的则直接出言夸赞,“原来这就是五皇子啊,早就听说了五殿下神采飞扬,俊逸翛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莫不就是那诗文里说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朝门口看去。

只见透亮的阳光下,一少年脚步轻快而来,走动间袍角翻飞,一身箭袖绯袍,玉带将他的身姿勾勒的挺拔劲瘦,漆黑如墨的头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神采飞扬。

有着与这京城人中格格不入的落拓潇洒。

众人忽然一阵沉默,这番模样倒是当得起那句诗了。

接着响起一道打趣的声音,三皇子手里的玉骨扇一摇,嘴角微勾道:“林七姑娘可得小心了,若叫常胜将军听到了,不然倒霉的就是五弟了。”

那方才还敢大声调笑的黄衣女子,此刻却面含羞意,嗔怪一声,却不再多言了,“哼!三皇子的消息倒是快的很!”

林七是林阁老的女儿,林阁老原本是各位皇子们的启蒙师父,如今已然致仕,远离庙堂,为人低调的很。

要说这林七姑娘和常胜将军当年也有一段名动京城的往事,还差点被林阁老棒打鸳鸯。

倒不是说这常胜将军不好,自古联姻文武相配,真正阻挠这对痴男怨女的是常胜将军的弟弟常一道,偏偏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若说东厂在众人眼里是毒蛇,那这锦衣卫就是黑皮狗。

十六年前的怀王谋逆案,死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无辜的人,关系复杂,其中就有林阁老的至交好友。

不过好在,如今万世太平,锦衣卫也不曾再像当初大开杀戒,好在常胜将军是个心诚的,居然真的等了三年,叫他等来这桩姻缘。

“哎呀!想必再过不久,这京城啊又该有喜事了!”

众人又是一番调笑,惹得林七姑娘满脸羞涩,倒不复方才调戏男子的大胆。

忽然林七姑娘注意到自己身旁一穿着深蓝色广袖裙,某样利落飒爽的姑娘,冲对方使了一个眼色,掩帕小声道:“哎!哎!怎么样,这下可放心了?”

“如此姿容落拓的好儿郎,倒不似那些多嘴多舌妇人们口里的山野小子啊。”

蓝衣姑娘动作利落的拿起桌上的桃花酒,一口入喉,然后不轻不重放在桌上,冷冷瞥了眼林七。

后者讪讪一笑,不敢再招惹这位将门虎女了。

南灼儿在张和的提醒下,一路上排资按辈的一路见礼,什么你父皇的堂姑啦,皇后娘娘家的二哥,你名义上的二叔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完全分不清。

然后一路见礼到右侧下首第四个位置,面前端坐的是一个穿水田衣的老妇人,丹头发饰,贵气逼人,张和在身后小声提醒道:“这位可是镇北将军府家的老太君。”

南灼儿总觉得有哪里熟悉,翻遍了记忆才想起来他刚入宫就听了一嘴‘安小将军失踪’的墙角,然后‘安小姐’又给他扔石头,所以下意识看了眼老太君身旁的蓝衣女子。

这一举动却叫当事人抬眸看他。

南灼儿却收回了视线,姿态板正,伸手向前见好,“见过老太君。”

姿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少年爽利的声音叫人听着到底心底舒畅。

方才态度冷淡的老太君也免不了抬头正视了一眼对方,面容还是不苟言笑,可言语已经放缓,“老身可当不起五殿下这一礼,早就听闻五殿下自幼在寺庙长大,寻常人可受不了这般寂寞,想来寺庙养人,瞧着殿下眉清目明,声音响亮,一看就是个敞亮的好儿郎。”

“多谢老太君夸赞!”

大抵是有人主动提了寺庙的生活,南灼儿笑着回道:“不过若是寺庙里的老师傅们听见老太君如此夸我,只怕一个个就头疼了!”

这句话惹得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太君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叫看着事态发展的众人啧啧称奇,暗道这南灼儿莫不真的能攀上镇北府这颗大树不成?

“殿下倒是个实诚人!”

老太君本来接到宫里来的帖子来的不情不愿,忽然心头一转,居然主动为南灼儿介绍起身旁的蓝衣女子,“夏儿,还不快拜见五殿下。”

安如夏这才起身,女子身姿倒不似那些弱柳扶风的姑娘家纤弱,反而如同小白杨一般挺拔,就连屈膝见礼,也没弯一下,声音更是干脆利落,“镇北府安如夏,见过五殿下!”

南灼儿一路见礼到现在,其实早就有些神游天外了,眼睛开始忍不住往冰鉴上的瓜果飘。

身后响起一声干扁的咳嗽声,理智又回笼了,连忙回礼,“见过安小姐。”

南灼儿正欲离开,就听到面前女子又出声问着,“殿下既然自小在寺庙生活,不知可有修行功法?”

南灼儿:“功法倒谈不上,只是自小便习轻身功法罢了。”

安如夏不愧是是将门虎女,“臣女虽然一介女子,可却也自幼修行家中祖传的杀阵枪法,希望有机会和殿下切磋!”

“啊?”南灼儿不明所以,只想快速结束对话,“切磋啊,却之不恭。”

刚转身离去一步,身后的人又扬声道:“听闻轻功深厚的人,眼力都不错,想来殿下应当过目不忘。”

安如夏见自己都提点到这里了,对方应该不会爽约。

然而南灼儿只是一头雾水,心想对方怎么知道他过目不忘的,自己除了督公大人谁也没告诉呀?

督公大人!

不知想起什么,南灼儿扫视了一圈周围,衣香鬓影,华服美饰,哪里有督公大人的影子,他幽怨回头,无声问道:“督公大人呢?”

张和心虚的将目光投向梁顶,没有正面回答,督公大人的原话是‘他应该能赶得上’,但也可能赶不及吧

“五弟?”

身前有人轻呼南灼儿,永顺公主是此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应当关注每个宾客,况且这个宴会还专门是为南灼儿举办的。

见对方神思不属,关切追问着,“五弟可是在找什么人?”

“啊?”南灼儿这才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初来此地,我就是随便看看罢了。”

永顺公主是不事出挑的人,还是与南灼儿初见时的一身绛紫宫服,除了特地梳了个包头发髻和垂落在鬓边的宝桃簪,不再有多余的配饰。

和满头朱钗的小姐们一比,全然没什么亮丽的颜色。

闻言,永顺也只是冷冷淡淡应了一声,只用一个眼神示意,就有侍候在一旁的宫人,立刻给南灼儿摆满了满桌的小吃点心,还有宴会的主题的桃花酒。

藕色单裙的宫女将乳白色的杯盏放在南灼儿面前,“此乃用桃花瓣碾压成汁,然后人工发酵的酒,里面还加了晒干后的杏子,冰过后酸甜可口,回味无穷,殿下请品鉴。”

南灼儿端起荷叶边的杯盏呷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一口干了,“好喝!”

那宫女见状,立刻又给南灼儿倒满青黄剔透的桃花酒,然后端着托盘退下了。

忽然脚尖不知是不是踩到了裙角,一个趔趄,手里另一瓶满满当当的酒液朝张和身上泼洒去,洇湿一大片。

宫女见之,连忙跪地请罪,惶恐不安,“公公恕罪!公公恕罪!”

张和眉头一皱,神色不太好看,可是宴席上又不能惹人眼球,只好挥手叫那宫女先退下,“好了!别叫贵人们看见扫兴,快将这里收拾收拾退下去!”

宫女如释重负,连声道谢,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快速低头离去了。

张和抖着衣袖,耸拉着的眉眼微抬,宴席上其乐融融,况且人这么多,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于是躬身凑到南灼儿耳边,“殿下,老奴得离开一会儿,还望殿下不要生事。”

没错!

张和其实比起别人,他更害怕南灼儿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南灼儿又揪了一颗青提子,扔进嘴里,不以为意道:“放心吧!你忙你的,我能出什么事儿!”

桌上精致多彩的吃食对于众人来说,大多只是个摆设,一个装饰品,许多人连一个盘子都没清空。

可是南灼儿身后的宫人已经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托盘了。

最上首还是一身黑袍单衣的大皇子南武璟见状,眉头皱得都能夹苍蝇了,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沉声警告道:“五弟!夏季用太多寒凉之物对身体无益,你在寺庙那么多年,还没学会如何控制口腹之欲吗?”

“哎!非也非也!”

三皇子扇着他的飞花鸟扇,行动间飘逸的袖袍扇的徐徐如风,他笑眯眯的看向南灼儿,“食色性也,想来佛家修身更修心,人活一遭还是顺从本心最痛快,若要强行给自己设限,反倒形成一种桎梏。”

接着三皇子话锋一转,看着已经黑脸的大皇子问道:“大皇兄其实也该学学五弟这洒脱自然的性子,省得将来老了成了不知变通的老古板,受累可是身边的人。”

三皇子看不上大皇子的古板,大皇子也看不上三皇子的轻佻,两个人尝尝掐的乐此不疲。

“胡闹!”

大皇子眉宇一沉,将手里的酒杯‘铛’的落在桌上,面色难看的紧,“大白天的也能说此腌臜事,这里还有女眷!我看三弟你是平常在秦楼楚馆混迹惯了,嘴上也没个分寸!”

“哎~”三皇子挑眉,不以为意反问道:“这怎么就叫腌臜事了?难不成大皇兄和皇嫂一点儿交流都没有?况且比起大皇兄这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人,姑娘小姐们不知有多喜欢我呢”

大皇子已经气的双目睁圆了,额角都有青筋暴起,“你!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顾忌这里还有旁人,这两个人估计早就打起来了,身后的宫人都下意识默默后退一步。

好在他们的席位在最上首,下面的公子小姐们一时也无人注意。

南灼儿好奇的盯着这两个人,似乎记忆以来这两个人一开始就在掐架,跟寺庙里两只大公鸡似的,一刻也不消停。

他觉得有点吵了,正好肚子里喝了太多酒液,需要放放水。

永顺公主夹在两人中间,面色波澜不惊,似见惯不惯,只是拿起桌上的杯盏抿一口,见到南灼儿起身才淡淡问了句,“五弟去哪儿?”

南灼儿:“我找茅房。”

永顺公主一招手,就有一梳着双髻的宫女漫步到前,“五弟人生地不熟,未免迷路,叫宫人引路吧。”

南灼儿没什么意见,跟在宫人身后就朝偏殿的出口离去。

永顺公主难得深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接着只见宴席下面,一直关注上面的安如夏也躬身离开自己的席位。

南灼儿从隔壁的偏房里出来,看着蓝天白云下的金灿灿的银杏树,还有茂密的人工种植草地,深呼吸一大口清香的空气。

鼻尖隐隐有桃花的味道,还有青草的味道。

“臣女参见五殿下。”

这时,身侧传来一道声音。

南灼儿一回头,就见远处有人沿着鹅卵石信步而来,正是方才宴席上见过的安如夏。

南灼儿不解,“安小姐?你有何事?”

安如夏见礼后,却并未回话,只是先打发走了南灼儿身后那一藕粉裙的宫女,“我与殿下有要事商谈,你先退下吧。”

那宫女面色似有为难,“可是公主说要将殿下带回”

话音未落,安如夏只轻轻一眼,属于将猛虎女的气势迫人,什么话都没说,却叫那小宫女白着脸退下了。

看着南灼儿不解的神色,安如夏微微皱眉,“殿下莫不是忘记了?”

南灼儿这才慢悠悠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几步下了台阶,扯下一根桃花枝,在手里把玩,“没忘,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你。”

【作者有话说】

放大招了!

昨天熬夜在追日剧[无法相恋的两人],高桥一生推呀!!!突然get到了他的帅点!果然帅哥要拥有智慧和会思考才更帅呀!

结果一不小心黑眼圈又肿了(???ω???)阿[每日一问,为什么我发的表情包总是残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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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安小姐被杀一案◎

南灼儿这才慢悠悠想起来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事情,几步下了台阶,扯下一根桃花枝,在手里把玩,“没忘,是我本来就没打算去见你。”

安如夏打量着对方,见南灼儿似是真的不以为意,便单刀直入道:“自从半月前我小弟南下失踪,镇北将军府闭门数日,祖母也打发了一干来拜访的人。”

“可宫里偏偏派人送了请帖来,皇命不可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陛下是想撮合我和殿下,不知殿下作何想法?”

南灼儿拿起手里的桃花枝一吹,几片桃花随风飘荡,顷刻不见了踪影,“没什么想法,他撮合他的,但我目前没有和人成婚的想法。”

安如夏略微沉吟片刻,走到南灼儿身侧,看着远处碧波如洗的天空,幽幽道:“京城中多得是心怀鬼胎的人,先不论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在我小弟失踪前这两位就多加试探、交好于我镇北将军府,若是陛下突然”

接着这声音一顿,徐徐道:“殿下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寻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南灼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将枯枝随意扔在青草地上,摇摇头道:“寺庙里见多了求神拜佛的人,其实他们不过是为自己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在我看来,人终究要靠自己,不然寻求再多外力,终究一场空。”

就和这枯树枝一样,到了时间,尘归尘,土归土。

天地自然,万物法则,谁也改变不了。

南灼儿几步一个跳跃,靠在屋檐下的廊柱上,感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这句感叹的话,由一个平常没心没肺的少年来说,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安如夏原本以为方才观这五皇子是个无忧无虑,看不清自己处境的愚人,没想到对方却实在有几分大智若愚的见解。

比他们这些俗人看得开!

许是南灼儿的轻松和万事不愁,感染了自己,安如夏第一次笑了,“殿下倒是和我家小弟十分相像,想来你们应该能玩到儿一块儿去,长黎他”

安如夏眼睛暗了一瞬,许是想起了自己小弟如今还生死未卜,叹了口气。

南灼儿不是很会安慰人,也没觉得自己在说安慰的话,只是客观评论道:“既然是失踪应该是个好消息吧,毕竟只有活人才能躲过那么多的人寻找……

“况且安小将军不是武功很高强吗?”

安如夏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对!对!长黎武功很高强的!就说只要他不主动现身,当地那些官员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许是说起了自己的弟弟,又或者是因为这半个月来提心吊胆,可顾忌家中祖母,不敢多说此事惹老人家忧心,如今在南灼儿面前,安如夏倒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到底是孤男寡女,两个人简单又聊了几句后,南灼儿先回了宴会的楼阁,刚坐回宴席里,就看到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张和,在原地团团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南灼儿大喇喇回来,虚惊一场道:“哎呦!我的祖宗喂,不是都叫您别乱跑了嘛!”

真要出了什么事情,督公大人可不会放过他的,张和擦了一把头上急出来的冷汗。

南灼儿袍子一撩,盘腿坐在垫子上,闻言诧异的瞥了眼对方,“我上茅房都不行?”

张和小声纠正南灼儿粗俗的叫法,“殿下,注意仪态,以后茅房要称为西阁!”

南灼儿皱眉,心底第一次有些嫌弃麻烦,嘴里嘟嘟囔囔着,“茅房就是茅房,西阁不也是茅房,不都是一样的地方还换一个称呼”

“啊————”

就在南灼儿嘀嘀咕咕的时候,忽然远处响起一名凄厉又惊恐的尖叫,其惊悚的程度直接叫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脊背泛寒。

“小姐!小姐!”

永顺公主难得神情不虞,朝着自己身后的贴身姑姑命令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哪家的婢女如此不知规矩。”

身后的姑姑闻言,应了一声,就动作迅速的朝楼阁外走去,可是还不待人去看个究竟,一名翠绿衣衫的女婢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脚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一语叫众人都变了脸色。

“不好啦!小姐上吊自缢了!”

众人还在疑惑是哪家小姐上吊,林家的小姐率先认出来了跪在地上的女婢,蹭的起身,桌上杯盏摇晃,“你不是镇北将军府家的丫鬟吗?”

说完后,林七才意识到什么,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视线往右飘去。

众人下意识将目光落在最里面端坐的老太君身上,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如今孙子前脚失踪,孙女后脚又上吊

这换谁谁也扛不住啊。

镇北府的老太君目光空洞了好半晌,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眼前一黑朝后倒去,身后的贴身嬷嬷立刻搀扶住,“老太君!老太君您可不能倒下啊!”

永顺公主最先反应过来,扬手一挥,不容置疑道:“快去叫太医!”

门口腿脚麻利的宫人连忙朝外冲,然而一声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声音,叫停了他们,“不用!”

方才只是骤闻噩耗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的老太君却生生凭借一股斗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扫视了一圈,“老身还没死呢,叫什么太医!”

接着,老太君直接朝门外大步走着,稳稳的步伐却急切许多,走到还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婢女面前,扬手一巴掌甩过去,“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带我去见你家小姐!”

于是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跟在婢女的身后,朝着隔壁的屋宇走去,堪称浩浩汤汤。

永顺走在最后,朝身后的的贴身宫婢低声吩咐道:“去告诉郊外行宫的巡逻将领,将里里外外给我围起来,擅出擅入者,格杀勿论!”

最后一句话,隐隐加重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杀气。

宫女连忙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离开人潮。

张和早在听到一个婢女尖叫的时候,就心底直呼不好,又听居然是镇北将军府的小姐,觉得这事儿铁定是逃不开了,刚想和南灼儿说什么,就见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坐席上空空如也。

“完了来者不善啊”

不知想起什么,张和四顾一圈,忙弓着身子朝侧殿出去。

众人在翠绿衣衫的婢女的带领下,步行至西南方向一处偏殿,一灰扑扑的牌匾依稀可辨‘无垢阁’。

也不似外间行宫的华丽,这里以前只是堆放一些名贵玉器的库房,后来因为容易被偷盗,也就空置下来了。

如今这处偏远的地方,罕见来了这么多的人。

经年失修的门框有些咯吱作响,屋脊屋檐上还堆着一些飞灰,就连院子里的池水都见底了,一潭死水上飘着几朵从别处飘荡来的落花,隐隐可见灰尘污泥。

“噗!”有些不染尘埃的公子小姐们打了一个喷嚏,帕子扇成一道残影,“这郊外行宫居然也有如此落魄的院子,下面那些宫人惯会偷懒!”

忽然,只听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走进院子里,正堂大门打开后,众人才看见一蓝衣女子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抱着腿,放了下来,脖子上还挂着白色缎子,嘴唇青紫,面色已然灰白。

白绫缓缓飘在地上,沾染一层灰尘。

世人总喜欢用‘香消玉殒’来形容美好事物的逝去,可是直面死亡,才知道它有多么残忍,多么丑陋,多么不堪

方才还像寒梅一般飒爽鲜活的女子,如今就像干枯的花朵,结了一层寒冰的霜,叫人看着便心寒。

“真的是将军府的小姐!”有人惊呼道:“她怎么会上吊自缢?这太奇怪了吧?”

“是啊!刚刚她还与我们一同在殿内说笑,如今怎会如此?”

有人更是怀疑眼下的情况,“说不定是有人杀害了她?安小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上吊!”

众人又是一阵赞同,纷纷交头接耳说着话,忽然只听一声撕裂的吼声。

“啊——”

“夏儿!我的孙女啊——”

老太君连忙扑在蓝衣女子的身上,老泪纵横,方才强撑着的理智和意志,此刻荡然无存,仰天大哭。

众人见之,无不被老人的悲痛感染。

都说隔代亲,众人都被自家祖父祖母宠爱过,怎么不感同身受,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想必自己的祖母也会是如此绝望。

“可恶!究竟是谁做此等恶毒的事情!”

“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此等畜生当夷九族!”

众人纷纷义愤填膺,交头接耳询问有没有人有什么线索,原本负责‘无垢阁’打扫的宫人,都一个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无垢阁速来少有人来,况且地势偏远,风景也不好,按理说不会有世家小姐来此地啊!”

“放屁!人都死了,还说不会有人来?”

“就是,要是你们这些宫人不偷奸耍滑,指不定就有人能看见安小姐了!”

一片纷乱中,浑浊的眼睛毫无光彩的老太君只觉得耳边一片嗡鸣,身后的嬷嬷哭着在叫她‘注意身体’、‘别倒下’……

可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只是用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摸着自己孙女冰凉的脸庞。

干脆她也跟着夏儿去了……

忽然,她的手一顿,浑浊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死死盯着夏儿身上褶皱的内衬,白色的里衣上有一块儿污泥和血迹,老太君又看到里衣下的皮肤,目光一瞬间通红噬人。

常嬷嬷是老太君身边的老人,也是真心为老太君着想,忍着哭腔道:“老太君,您可不能倒啊,就算是为了小姐,您也得撑到少将军回来啊!”

老太君忽然一把拉过常嬷嬷的手,常嬷嬷不解,身子不稳跪倒在地,恰好挡住了外面一些窥探的视线。

只见老太君颤抖着手,微微掀开里衬的一角,瞬间泪如雨下,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呜呜……”

常嬷嬷也看到了苍白皮肤上的青紫痕迹,还有各种齿痕,咬痕,瞬间瞪大了一双眼睛,“这,这是”

老太君连忙死死压住衣服,眼泪都不再流了,急促的呼吸连带着气管都在震动,常嬷嬷却眼眶红了,“老太君,小姐她得有”多痛啊。

后面的话,常嬷嬷说不出口了。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布满红血丝、充满仇恨的双眼,老太君牙齿咬的嘎嘣响,从嗓子里抠出一个一个字,“把你看到的烂在肚子里!!!”

常嬷嬷连忙点头,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尸体可有看出什么?”

南灼儿靠着门框,一只腿曲着,脚尖点地,手里还拿着几颗路上现摘的杏子,啃了一口含含糊糊道:“应当不是自尽吧,要不要叫仵作来验”

南灼儿话还没说完呢,一声怒吼的声音微微变形,却盖过了庭院里众人的声音。

“不准验尸——”

南灼儿一愣,抬起头对上老太君愤怒赤红的眼睛,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不验就不验吧,可这样很难找到凶手的线索啊。”

南灼儿不解,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孙女,人家说了算。

常嬷嬷背着身子,连忙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要把这事儿给说清楚,“五殿下想必深居佛寺,也不了解京城里的规矩,验尸这种事儿莫要再提了,不要让小姐去了那边,还不得安宁。”

说道后面,常嬷嬷一阵哽咽,众人也无人有异议。

南灼儿还是不明白,“可若是真凶抓不到,死者如何安宁?”

常嬷嬷一阵哽咽,无言以对,眼底一片苦涩。

“五弟!”忽然,一声冷斥声在背后响起,大皇子南武璟迈着步子走来,皱眉道:“不懂就不要乱说话,一旦验尸很难保留全身,安小姐一个清白女子,就算是死了也容不得那些低贱的人触碰!”

安南朝的丧葬延伸到很多。

如风水阴阳,祭祀祈福,平民可以草草下葬,但是大户人家,尤其是传承好几代的高门,则追求尸身完整,不容损毁,以求身死魂不灭,魂去尸长留的效果。

另一边,三皇子南文丞罕见的和大皇子达成共识,手里的扇子一合,沉声道:“没错!死者为大!不容冒犯况且,想必犯人就在这郊外行宫,要是连这样一个卑劣的凶手都抓不到,那我朝养的这些守卫都可以一人一根白绫吊死了。”

南灼儿将杏核一抛,不再说话退避到一旁了,“真是奇怪了”

算了!

他人的死活本来就不干他的事情,不过是之前和安小姐有过交谈,所以难免多说了几句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太君,忽然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面色仍旧灰败枯槁,可一双眼睛却是坚毅犀利,里面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梭,似是找寻什么。

永顺公主似有所感,从人群的最边缘走出来,老太君见状,连忙颤着步子上前一把握住永顺的手,“公主,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永顺公主聪慧机敏,不待对方的话说完,就直接道:“老太君放心,这行宫已经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连一只老鼠、一只苍蝇都出进不得!”

“另外也派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第一时间通知锦衣卫,他们素来是查案办案的好手,定然能找到凶手!”

“好!好!好!”老太君连道三声好,她突逢骤变,一时没有及时应对,若叫凶手趁机逃脱,那才是真正的悔不当初。

如今天色已渐进黄昏,诸位小姐们为了身材,本来就腹中空空,宴会上更是不敢多吃,如今见天色渐暗,待从郊外驾马回到京城,只怕是要天黑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走了,等大理寺或者锦衣卫的人来查明真相就行了啊。”

“是啊,”有人附和道:“我近日身子不太舒服,想回府了。”

人群中渐渐躁动不安起来。

老太君眉眼一沉,在常嬷嬷的搀扶下,走到众人前,扬声道:“老身看你们谁敢走!”

“我家孙女儿为人所害,在真正的凶手水落石出前,你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谁要是敢第一个走,老身就将他视为凶手!是我镇北府的敌人!老身拼了这半条命也要让凶手不得好死!”

一群娇气的公子小姐们都默默的不说话了,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狠毒无耻的人,真正可怕的是抱着必死之心的人。

如今的老太君就是后者!

况且,镇北府背后坐拥数十万大军,只要镇北府登高一呼,别说杀个‘凶手’了,只要不是谋逆,就说老太君将一个大臣家灭门,陛下估计也不会责怪镇北府。

【作者有话说】

脑细胞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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