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太君第一次控住不住表情,瞪大了眼睛看向南灼儿,后者一脸不解,无辜的反问:“不然老太君一直以为是谁?”
老太君猛地起身,动作堪称爽利,惊愕道:“不是大皇子或者三”
话还没说完,老太君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发不出半点声响,脑子里电光石转之间,走马看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那个老太君?”
南灼儿刚想问老太君发生了何事,就见后者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心底有个不好的念头,缓缓道:“镇北府的兵符”
还在吗?
后面的话南灼儿是来不及问出口了。
光是听到‘兵’这一个字,老太君便面目煞白,毫无血气,怔怔的看着满腔壁的牌位,眼睛一翻,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常嬷嬷第一时间走到里屋,大惊道:“老太君!老太君!您怎么样啊?大夫,快叫大夫来!”
外间有杂乱的脚步声。
常嬷嬷一边扶起老太君,一边快速的对还在窗口的南灼儿道:“五殿下快走吧!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方才虽然在外间看守,但是也听到大概的常嬷嬷脸色青白道:“早在今日在行宫的时候,老太君便将我打发了去,和二公主两个人说了许久的话,最后还从袖子里面递给了二公主用帕子包着的什么东西,我当时没太注意,可现在只怕”
“只怕老太君是被人诓骗了啊!”常嬷嬷嗓音带上了哭哑。
最后一句话落,面前的木窗‘哐当’一声合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早已空无一人。
正对灵堂前的屋脊上。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南灼儿,默默看着兵荒马乱的庭院,赶在更多人来临的时候,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掠,朝着满京城中最富丽堂皇,最灿若明昼的四方宫墙奔跑。
南灼儿薄唇紧抿,冰冷的风朝着身上袭来,指尖微微冰凉,“督公大人”
没说后面该怎么做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了一点,各位小可爱不好意思啊!
但是作者君是不会放弃日更的(因为断了感觉很难受,嘻嘻)
另外这本书连续被杀了三次,我想是不是因为快穿文太多,而且我的设定也不新奇,虽然我有信心去完整和用心的构建一个故事。
但还是要先跨过签约这一门槛!
我想让更多人看见我的书,希望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建议(相信这是每个作者的目标)
所以[高亮啦——]
已经有小可爱率先发现我又开了一本虫族单元文(羞涩一笑)
我想了一个设定:这次的主角攻们都是人类和虫族结合的后代,我想讲一个在野蛮失衡世界中找寻自身立世之道的故事,当然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框架,后面会多多完善。
希望各位小可爱们品鉴呦~
老天保佑,让我签约吧,信女愿吃……七天……三天……一天的素(奋斗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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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只有他一个人的理由不一样◎
“咳咳咳”
光明阁内飘散着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广安帝在宫人的服侍下用完药,靠在垫子旁咳嗽着,这才有精力看向旁边跪成了一排的儿女。
大皇子南武璟,永顺公主,三皇子南文丞,七皇子南思烛,皆是面色恭敬的跪坐在下首。
永顺公主面露忧愁,芊芊素手放置在膝前,以头杵地,“父皇保重身体!都是儿臣不得力,才致使桃花宴出此大乱,事关镇北府嫡女的生死安危和京城的稳定,惹得父皇深夜烦忧。”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三皇子一向轻佻的态度也恭敬不少,双手交叠,颔首道:“此事都怪凶手早有谋划,想要谋害镇北府嫡女,乱我朝堂大局,就算是二皇姐早做准备,也防不住那些包藏祸心的奸人!”
永顺公主将额头抵在手背上,方才忧愁通红的眼底一片平静,听到头顶响起一道粗噶沙哑的声音也不意外。
“罢了!”安广帝摆了摆枯槁的手,又是咳嗽几声,有气无力道:“具体的经由我早已知晓,事已至此,比起秋后算账重要的是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局面!”
众人一时心思各异。
大皇子南武璟连忙躬身,直言道:“父皇!如今事情不是很明确吗,凶手早已伏法,我们要尽快给镇北府一个交代,先是安小将军下落不明,后是安小姐身亡,届时边疆的战士们得知京城的消息,只怕是会心寒!”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广安帝撑着床沿,一下面色青白,像是一口气倒不过来,众人大惊。
永顺公主眼睫轻颤,早已猜到广安帝的不安,声音平和道:“父皇放心,如今镇北府小姐身亡的消息还未传开,郊外行宫的一干人等也控制了住,至于那些大臣家的儿女自有其家长警告,目前京中一片平稳。”
话音一顿,永顺公主徐徐道:“只是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在消息传遍京城之前,我们皇室必须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三皇子眉梢一跳,看向面目素净,气质平和的永顺公主,意味不明夸赞道:“不亏是二皇姐,处理的当真是好极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早做准备,不至于被舆论和谣言所困。”
大皇子南武璟眉宇一压,皱眉沉声道:“什么早做准备!,你们难不成还想封锁消息不成?”
“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现下我们不去商量如何处置杀人凶手,却在说愚弄民众的法子,不合法度,不通情理!”
三皇子啧啧摇头,声音拖长了调子,“大皇兄此言差矣啊,现下谁是凶手重要吗?”
就在南武璟忍不住出声反驳的时候,三皇子又语重心长道:“现下重要的是杀了凶手之后的事情,既然大皇兄不明白,那臣弟就勉为其难的为兄长解释一下!”
“杀了严弃尘一个人容易,可镇北府的愤怒和边疆的将士们难道就会善罢甘休吗?”
“就算一时平息了将士们的怒气,也难保不会有多事的人挑拨是非,届时边疆动乱,谣言四起”
三皇子南文丞用余光看了眼床榻上面色难看,沉默不语的广安帝,继续说道:“大皇兄是一时痛快了,可是这一摊子的事儿真正麻烦的可是朝堂啊!”
而且,严弃尘说到底是广安帝一手提拔上来的。
对方这么多年在京城横行无忌,杀人如麻,说到底也是为广安帝清除异己,维持朝堂。
届时谣言四起,只怕最头疼的是广安帝才是。
大皇子南武璟是不在意这些的,他速来敬重保家卫国之人,闻言立刻又朝床榻诚心道:“父皇!如今死者尸骨未寒!朝堂要尽快诛杀凶手才是!”
“哎!”三皇子又呛声道:“皇兄此言又不妥了,严弃尘是该杀,可不能现在杀,否则前脚镇北府的嫡女才死,后脚朝堂就明令下旨诛杀严督公,傻子都能联想出来发生了何事!”
大皇子南武璟心底怒极,几次被打断说话,几乎咬牙切齿道:“杀人却不偿命!那你说该怎么办!?”
三皇子南文丞立刻躬身朝广安帝道:“父皇!为今之计只怕要先探探镇北府的口风,看眼下老太君有什么想法,安抚为先,最重要的是如今镇北府几乎无人为继,这边疆的兵权”
话语为完,众人心思皆百转千回。
刚巧,门口传来御前太监董铎低声的问询:“启禀陛下!五殿下求见!”
广安帝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眸子满是复杂,却是摆手拒绝道:“不见!告诉他不管是为了什么来的,都歇了他的心思!”
董铎低声答应后,然后才从紧闭的殿门前退下,快步迈着台阶,一路小跑到台阶下站立的黑色身影跟前。
他苦口婆心的劝告着,“哎呦,五殿下方才可是听见了,陛下今天是不会见您了,天色也晚了要不您先回吧。”
南灼儿一身黑袍,还是那一身夜行衣,夜晚的风将袍角吹的猎猎作响,较之白日的明朗璀璨多了一分沉稳和冷肃,紧绷着下颚,目光灼灼看向面前明亮的殿宇。
他摇摇头,额头上还带着一路疾驰的薄汗,气息微微不稳道:“陛下为何不见我,大皇子他们不是都在里面吗?”
董铎一阵叫苦,四下探看了一番,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哎呦!不是咱家多嘴,殿下您求见陛下的理由,和里面那些人的理由是一样的吗?”
里面那些人是商讨如何处置犯人,而南灼儿一看就知道是请求如何放了犯人一码,这宫里可是没有秘密的。
南灼儿今日在郊外行宫的一番发言,几个消息灵通的宫里人,只怕早就知晓了,若非涉及镇北府嫡女身亡,如今消息还没有传遍民间,但是这也是时间的问题。
南灼儿低头不语,四处的八角宫灯将他半张脸映出阴影,乍然一看就像是在失落和伤心。
董铎速来圆滑,本不该再多言,可也难免又提点了一嘴,“殿下且宽心,此事牵扯巨多,想来严督公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说完后,御前太监董铎下意识在心底补了一句,他打包票那位东厂毒蛇没这么容易丧命!
否则就算他一个混迹深宫四十几年的人白活了!
“这样啊”
南灼儿心底推测自己如果闯进去的可能有多大,可是看着层层阶梯上守卫的银甲将士,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他脚步一顿,似是最后确认一般问道:“陛下他真的会处死督公大人吗?”
董铎沉默不语,方才他已然说了许多僭越的话,此刻却紧闭着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平常他虽然会给严弃尘传递一些消息,可并不代表他的命就和对方绑在一起了。
深宫中想要活命就要站好队!
南灼儿看着地面上的石砖缝隙,不知想通了什么,毫不留恋的转身就离开了,黑色的背影在夜晚中劲瘦挺拔,脚步坚定。
殿宇里面此刻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讨论。
三皇子摇头,语气感叹道:“哎!五弟只怕是来向严督公求情的,没想到五弟居然还是个如此有情有义的人啊。”
永顺公主难得打断别人的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却语调平稳道:“父皇,儿臣今日与镇北府老太君多有过几次交谈,对于老太君的想法其实也有所了解,不知”
广安帝对上永顺公主询问的目光,瞬间了然了什么,让其余的人先退下,“你们先退下吧!”
其余众人皆是低眉顺眼,起身退下,内殿里只剩下永顺公主和广安帝。
只见永顺公主从衣袖里面掏出一个用素白竹叶帕子包裹的东西,恭敬的递上前。
“这是”广安帝疑虑的接过帕子,揭开后看清里面青铜质伏虎形状的令牌后,瞳孔一惊,“这个东西怎会在你这里!?”
这是镇北府的半枚虎符,原本另一半应该由帝王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使用时,才可以调兵遣将。
永顺公主不疾不徐道:“此乃老太君在郊外行宫亲自交于我,让我私下转交给父皇。”
广安帝先是震惊,随后又了然,叹了一口气,笑中带着一抹深意,“老太君还真是有心了。”
原本早在镇北府唯一的嫡子下落不明后,镇北府后继无人就该交出兵符,可是老太君却选择在这个关节点私下交出兵符,她的要求也很明了。
用兵符换一个公道!
只怕杀害镇北府嫡女的凶手是必须死了!
不论这个人是谁!
“鹂儿”
永顺公主的小命是安鹂,可自从她嫁人后,安广帝已经从未如此交过这个名字。
猝不及防,永顺公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一闪,随即恭敬道:“父皇请说。”
安广帝拉过永顺的手,粗糙干瘦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父皇知晓你从小就见事明了,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人,这次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到底是谁杀害了镇北府的嫡女?”
安广帝既然这么问了,必然也是知道只推出一个严弃尘,估计是平息不了镇北府的愤怒。
手背上的力道忽然捏紧,永顺公主反握住光安帝的手,这双手不再是记忆中的宽厚和温暖,反而粗糙又干瘦。
她轻轻摇摇头,脸上闪过一抹不忍和悲伤,“父皇,大哥和三弟都是儿臣的亲人,不论哪个儿臣都是爱护和敬重的,可是看着父皇每日重病缠身,还要为他们的事情操劳,儿臣也是心痛不已”
“听说五弟回京的路上被刺杀,已然让儿臣心惊,可这次居然连无辜的安小姐都被牵连,还是在儿臣亲手操办的宴会上,儿臣实在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安广帝叹了一口气,沙哑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朕知晓你从小虽然对人疏离,不爱交际,可心思却是个重的!”
“原本为你挑选一个不事出挑的驸马,就是希望你能过过寻常人的日子,不要在这深宫陷得太深,可到底是你大哥,三弟不争气啊!”
“大哥他”永顺公主似是十分为难,在广安帝的注视下,咬牙道:“大哥速来直言快语,而且敬重忠烈之事,想必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不是大皇子,那就是三皇子了!
光安帝只觉得有淤积在胸口的气,到底还是沉了下去,一时胸口钝痛,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永顺公主大惊,连忙拍着广安帝的后背。
“太医!快叫太医!”
由于广安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早就是全天住在偏殿,半天一轮岗。
立刻有提着药箱的太医连忙小跑进殿,又是给广安帝扎针,又是喝药,总算将状况稳定了下来。
张太医收拾药箱的时候,忽然对上一双清丽的眸子,沉静的凤眸不动声色,却含着细细密密的警告似的,手里提着的药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哎呦!”御前太监董铎小声斥责,“张太医,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小心惊了陛下!”
张太医后背冷汗浸透了衣衫,早已听不清旁人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永顺公主方才看他的一眼,立刻跪地,神情惊恐,但是念出早已背好的台词。
“启禀陛下,臣有罪,臣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过!”
董铎眼皮子一跳,刚想呵斥,就听见张太医吼出一通话,叫满殿针落可闻。
“陛下每日用的汤药,里面都加了慢性毒药啊!都是督公大人指使我的!臣若是不听他的话,只怕臣的妻女就”
说到这里,张太医忽然面色涨红,双眼突出,口中有黑血流出,他一边咳嗽一边嘶声道:“臣有罪,不求陛下宽恕,但求一死”
董铎大惊,“快来人啊!护驾啊!”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尖声道:‘不是!先叫太医啊!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叫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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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自由发挥的时候到了◎
四方的宫墙内一阵人仰马翻,黑色的浓云笼罩在整个京城上方,而宫墙外一片寂静和安宁,仿佛昭示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南灼儿在皇宫里漫步,不知何时走到了一面巨大的宫墙面前,这里地处僻静,而且人烟稀少,加之人力无法攀越过的高墙,夜晚宫里巡逻的侍卫一般也不会特地来这里巡逻。
南灼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出来吧。”
这里明明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另一侧的宫苑廊柱后面,突然走出一抹漆黑的身影,脚步轻盈,呼吸沉稳,若非本人故意出现,只怕就连内功高手也注意不到。
一身漆黑练功服,带着蒙面的黑巾的人行至南灼儿身后,低沉的声音恭敬道:“五殿下!”
南灼儿看着身侧的人,对方除了一双鹰隼一般毫无情感的眸子外,再看不见其余的肌肤,但他恍然大悟,语调都激动不少,“哦!原来是当初被我跟踪过的那位大哥啊!又见面了!”
暗卫队长冰冷无情的面孔隐隐崩裂,他一身黑衣,头带面罩,包的亲妈都认不出了。
南灼儿究竟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好在暗卫速来心理素质过硬,影卫队长没承认也没否认,像个木桩一样静静站在原地。
南灼儿却是心底一喜,方才迷茫和压抑的情绪一扫而空,活像见了救命恩人似的,连忙上前几步,快速问道:“是不是督公大人有什么指示!”
“督公大人说没说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看老皇帝那个样子是不打算放人了,偏偏镇北府的老太君也被气晕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这可麻烦了。”
南灼儿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隐蔽在黑夜里的身影,直叫后者犹如被太阳直射,浑身都不得劲儿。
“你快说啊?后面该怎么办?督公大人肯定想好对策了吧?”
顶着不能忽视的灼灼目光,暗卫队长目光看着地面,声音冰冷无情,像个机器人一般念着得到的指令,“督公大人只说叫我们听从五殿下的吩咐。”
南灼儿就知道督公大人这等聪慧精明的人肯定有后手,静静等待着后面的话,耳边却除了冷风呼啸,再无其他。
他顿时一愣,反问道:“就没了?”
暗卫队长毫不留情,连一个字都没多吐出来,“没了!”
“全都听我的”南灼儿不可置信,用一根拇指指着自己,头一歪,“这是叫我自由发挥的意思吗?”
应该吧。
暗卫队长本来就看不懂督公大人,你问他,他其实也是被人操控的一把刀而已,指望一把刀能说出什么花来吗?
但想到接到的指令,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沉声道:“还请五殿下指示!”
南灼儿皱眉苦思,一只手有些烦躁的摸着下巴,本来他是不擅长思考这些复杂的、无趣的事情,还不如多吃几碗饭呢!
但想到督公大人现在还被关在冷冰冰,血淋淋的地牢里面,他觉得自己更吃不下饭!
这么一想,还是快些把督公大人救出来才是!
南灼儿脑袋的灯泡一亮,一只拳头抵在手心,“有了!”
暗卫队长侧耳倾听,他也想听听南灼儿能有什么惊天策略,就听到对方问道:“锦衣卫的指挥使常一道是不是有一个哥哥来着?”
暗卫队长除了负责刺杀,可他们的另一项本职就是情报收集,闻言不假思索道:“有!常胜将军常一鸣,正五品驻边将军,目前休假在京,准备与林阁老之女林七小姐的婚事。”
南灼儿心想真是幸运,嘴角一勾,就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那先把那个什么常胜将军和林七小姐绑过来吧!”
暗卫队长:“!!!”
南灼儿没有听到对面的回复,补充道:“怎么了?抓不住吗?”
毕竟一个是身怀武艺的大将军,一个是林阁老之女,身份都不简单,抓不住可就麻烦了啊,南灼儿又皱起眉来,下意识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想其他的办法。
暗卫队长很快冷静了思路,语气毫无波澜道:“抓得住!”
方才只是一时惊讶,毕竟他们虽然杀人无数,收割性命如同割韭菜,可祸不及家人,就连严弃尘也从未牵连过无辜的人,还是一个未过门的女子。
南灼儿一喜,嘴角的笑容都大了几分,“太好了!那就快去吧!我在锦衣卫办事处门口等着你们!”
听听这语气,活像他们是约好去春游一般,可明明干的是抓人行凶见不得人的勾当。
饶是暗卫队长也下意识地,深深地看了南灼儿一眼,在对方友好鼓励的目光下,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
南灼儿心底有些雀跃,总算能离开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了,既然督公大人都让他的暗卫听自己,那就表明他也是会听从自己的安排吧!
也就说是
督公大人终于要和自己私奔了!
南灼饿迈着雀跃的步伐,四下探看一番,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楼阁台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声惊呼。
“五皇兄!深夜你怎么会在此?”
南灼儿脚步一顿,转身便看见一路奔跑而来的七皇子南思烛,对方的外袍还是松垮的,头发也束的乱七八糟,像是听闻什么消息,急匆匆赶来。
七皇子南思烛一边扶着发冠,一边朝南灼儿跑来,“五皇兄也是听闻父皇身体不行了吗?既然如此我们快些去看望父皇吧!”
说着,七皇子南思烛跑了几步,却发现南灼儿还站在原地,顿时一愣,扭头疑惑道:“怎么了?五皇兄?你不准备去父皇面前尽孝道吗?”
南灼儿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余光开始探看着周围空旷的石砖地,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这皇宫内的宫人也太勤劳了吧,居然连一块儿石砖或者石块儿,都不给他留下来!
七皇子南思烛无辜清润的眸子闪过一抹了然,伸手理了理松散的衣襟,方才慌乱急忙的神情倒是悠闲起来,“五皇兄莫不是还在责怪父皇?”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南灼儿摆了摆手,敏锐的听力听到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似乎都是赶往光明阁的,心中离去之心越发急切。
“七皇子若是着急就先走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然而不等南灼儿离去,七皇子南思烛却自言自语起来,扬声感叹道:“也是啊!想想五皇兄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的父皇亲自下令将自己那才生产完、身子单薄的母后赶去冷宫,还下令灭了五皇兄的母族!”
“足足牵连一千三百三十三口人啊,可都是五皇兄的血肉之亲,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姨,表哥,表姐”
“原本五皇兄合该金尊玉贵的长在这皇宫里,亲朋环绕,受尽宠爱”
南灼儿越听越不明所以,打断对方道:“七皇子的废话可是说完了?”
“还有麻烦你多余的同情心可以给那些更需要你帮助的人,我这个人一向不爱回忆过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做呢!”
南灼儿目测了一下面前的宫墙,悬了悬脚尖。
只听七皇子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嘲弄,“五皇兄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救严弃尘吧?”
“哈哈哈”
七皇子南思烛却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有半分白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
“五皇兄你还真是蠢啊!我原以为你在郊外行宫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保全严弃尘,不舍得对方的支持和助力,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蠢货!”
七皇子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底多了几分嘲弄和戏谑,“现下镇北府后继无人,想来五皇兄只怕是不能联姻了,至于严弃尘也是凶多吉少!”
“我要是五皇兄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自请回寒山寺,继续为国祈福,这也不失为是一条活路。”
南思烛下巴微扬,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弧度,面无表情道:“五皇兄你这颗废棋,还是老老实实一辈子待在那座破寺庙里,腐烂腐朽吧!”
对面的恶意和厌恶扑面而来。
南灼儿好奇的打量着对方,“你似乎格外讨厌我?为什么?”
南思烛满腔的恶意和痛快忽然一哽,眼眶通红。
这件事情就要从数年前说起了。
南思烛的生母不过是一个下等宫女,可偏偏一个下等宫女却与已逝的顺德皇后有几分相像,后面会发生什么自然顺理成章。
从小备受宠爱的南思烛,当有一天得知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个替身罢了,自己的母亲是顺德皇后的替身,而自己偏偏又是所谓在寒山寺的落魄皇子的替身。
你叫他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怨愤!
南思烛狠狠地看向南灼儿,眼底的恶意和厌恶终于藏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五皇兄我真羡慕你,活的这么没心没肺,可现在我突然发现你也不是那么没有心的人,你很在意那个阉人吧?”
“要是他死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坦然吗?”
南灼儿表情一凛,沉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谋杀镇北府的嫡女?”
南思烛表情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你在胡说什么!人怎么可能是我杀的!况且锦衣卫当时早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一个毫无半点内力的人,怎么可能杀害镇北府嫡女!”
南灼儿眉梢下意识一挑,理所当然道:“你当然不可能亲手杀了安小姐,因为安小姐是上吊自杀的”
南思烛心底一松,连忙附和,“对对!她就是上吊自杀!”
此话一出,南思烛心底闪过一抹不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后面色一黑,被人套话了!
锦衣卫明明说的是内功高手杀害,伪装上吊的!
根本就没提‘自杀’这两字!
就听南灼儿一字一句又道:“想让一个人自愿上吊自杀,一定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事和人,对于安小姐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南思烛罕见的无措起来,下意识用指尖捏紧了袖袍。
南灼儿睥着对方的神色,缓缓道:“比如有人用安小将军的安危来威胁,或者手里有什么重要的随身配饰”
“而且传话的人选也很关键,不能是面生的宫人,必须是在皇家有一定地位的人,起码是能让安小姐相信对方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利。”
“那么整个宴席中,是谁因为后面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所谓的偏殿休息呢?”
“你!”南思烛面色苍白,脊背的汗都浸湿了衣袍,慌张吼出的话却没什么底气,“你这都是推测!我有人证的,我一直都在偏殿里休息!根本就没出去过”
远处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每日都会巡逻经过的禁卫军。
南灼儿偏头一笑,无所谓道:“是,都是推测,压根就没什么证据,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南思烛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就想叫人过来,然而还不待他出声,就感觉身体一个悬空,整个人像小鸡仔一般被人拎起来!
视线一个旋转,地面忽然距离自己有好几米,耳边的风声呼啸。
“啊——”
南思烛下意识尖叫,剧烈挣扎起来,奈何揪着衣领的手像是鉄钳一般,纹丝不动,“放我下去!你想做什么!”
南灼儿脚步轻盈的踏在高城墙上,足足好几仞的垂直城墙,他就像一只轻盈的飞鸟,攀岩而上,每一个跳跃都是好几米,从远处看就像会飞一般。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一道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南灼儿下意识掏了掏耳朵,好心提醒对方,“别叫了,再挣扎小心掉下去。”
果然,此话一出,七皇子南思烛立刻闻声不动了,整个人老老实实的不再挣扎,就像个僵化的木头一动不动。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下面。
就连赶来巡逻的侍卫都变成了蚂蚁,远处的宫殿不再是巍峨高大的,而是肉眼可见的变小。
整个皇宫都在脚下。
南思烛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闭上眼睛,声音在高空中哆哆嗦嗦,“你,你要做什么,谋害,谋害皇子可是大罪!我警告你……”
然而,南灼儿没有搭理对方,他只仰着脖子,目光直直看向高城墙和夜空的分界线。
几步一个跨越,脚尖点在石砖的缝隙中,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活人,几毫米的接触点就足以支撑他不断攀升,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那抹漆黑压迫的城墙出现一抹曙光。
【作者有话说】
该想想怎么完结了呢,最后会给各位小可爱来一个万字大礼包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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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为一人可杀尽天下人◎
南灼儿看着远方漫无天际的夜空,天空触手可及,脚下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人间就在脚下。
他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耳边是高空呼啸的风,冰凉又自由,还有点刺耳。
“啊放开我!放开我!”
南思烛一个咕噜滚在城墙上,紧闭着眼睛,双手扑腾着,还以为自己被南灼儿抓在手里,直到耳边传来莫名其妙的声音。
“没人抓着你了。”
南思烛动作一僵,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感受到膝盖上坚硬的触感,慢慢睁开眼睛,顿时面色一白,直挺挺趴在不足一米宽的城墙上,眼泪都飙出来了。
“啊啊啊啊好高啊快放我下去!我要回到地面上!呜呜呜南灼儿你不做人啊”
南灼儿看着嚎啕大哭的人十分不理解,这景色明明如此美好,如此浩瀚,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
他莫名其妙的抠了抠脑袋,上前几步,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苹果,“喏,这是你的晚膳,先凑合一下吧。”
南思烛抬头露出一张哭红了的脸,抽抽噎噎道:“什,什么意思?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吗?”
南灼儿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一本正经道:“不是我们,是你!”
南思烛:“???”
南灼儿后退几步,伸了一个懒腰,扭头一笑,“我现在要去救督公大人了!”
“为防止你跑去告密,只能先劳烦七皇子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明天一早会有巡逻的队伍经过,到时候你再高声呼救,应当就能下去了!”
南思烛一双圆眸此刻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人一个纵越,从好几十米的城墙上一跃而下。
翻飞的袍角猎猎作响,像是俯冲而下的黑鹰,瞬间不见了身影。
只余高空中清扬又潇洒的声音,“七皇子,后会无期!”
南思烛张大嘴巴,好半晌没反应过来,高空的冷风一个劲儿往喉咙里灌,他猛地咳嗽起来,伸出一只手,大叫道:“五皇兄!你别留下我一个人啊——”
“呜呜呜”
伸出去的手感受到呼啸的寒风后,南思烛立刻将全身趴在城墙上,紧紧的贴着,生怕被风吹走似的,一边哭一边求饶。
“五皇兄!我错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高啊!”
“父皇!母妃!快来救救我啊——”
南思烛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到后面嗓子都哑了,这时他余光瞥见面前一颗大红苹果,一只手试探性的摩挲向前,抓在手里边哭边啃。
这该死的苹果居然这么好吃!
“呜呜呜南灼儿你不是人……”
南灼儿沿着高墙攀越而下。
好在深夜人烟稀少,他特意避开了宫外巡逻的侍卫,纵身一跃跳到京城各大隐蔽的屋脊上,一路攀岩走壁,动作熟练的赶往锦衣卫的办事处。
远远就看见锦衣卫四周设置的暗哨,巡防的人手多了不止一倍。
南灼儿一路避开锦衣卫的暗哨,跑到另一侧隐蔽的门户后面,果然看见了早就等候在此的暗卫队长,还有好几个隐蔽的身影。
暗卫队长本来还在担忧,按照南灼儿的速度应当早就到了,现在看到了人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切换专业态度,“五殿下,我们现在直接闯进去吗?”
南灼儿看向地上两个鼓鼓的麻袋,暗卫队长立刻将封闭的麻袋解开,露出一男一女昏睡的两个人。
男的南灼儿不认识,但是女的却是林七小姐,身上还穿着鹅黄色的裙子。
南灼儿嘴角一笑,颇为轻松的摆摆手,“闯进去岂不是要与他们厮杀,我们怎么能做这么血腥暴力的事情呢!”
“这样!我先进入和他们谈谈,你收到我的信号后就带着这两个人进来。”
暗卫队长嘴角下意识抽搐,很快又压住了。
他看着南灼儿从林七小姐的头上拔下一支素雅简约的梅花簪,又从常胜将军常一鸣腰间上扯下一枚月牙形的玉佩。
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就朝锦衣卫的大门走去。
暗卫队长心底萌生一个念头:瞧瞧这做坏事坦然又自然的姿态,真是天生一对。
五殿下和督公大人是天生一对。
“慢着!这里是锦衣卫办事处!闲杂人等不得擅如!”
南灼儿刚一走进,门口守卫的锦衣卫纷纷提着刀,戒备的看向走进的年轻男子,只见后者立刻举起两只空空的手,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南灼儿态度礼貌,“请问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在吗?我有事找他商量商量。”
穿着绛紫飞鱼服的锦衣卫冷哼一声,“你是什么人!指挥使是你想见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有去过郊外行宫的锦衣卫只觉得对面的男子很眼熟,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大惊道:“五殿下!可是五殿下!”
门口守卫的人一惊,立刻朝里面通报着什么,接着便打开锦衣卫门口牢固的铁门。
南灼儿十分顺利的就被迎了进去。
饶是来过一次,可是南灼儿还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里面的构造。
四四方方的院子,但是构造的房檐和廊柱不同于一般的材料,外面包了一层经过特殊处理的铁皮,宽大的院子也是方便互相切磋和练武,没什么装饰用品。
踏过门槛后,对面一身飞鱼服,手提绣春刀,披着黑色披风的常一道站在原地,像是早就在等候对方的到来。
常一道行了一个礼,声音凌冽沉稳,没什么情绪,“不知五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
南灼儿看着四处戒备,还有房檐后隐蔽的气息,挑眉反问:“常指挥使不是早就知晓原因,何必多次一问。”
常一道面色不变,一双手却搭在了刀柄上,浑身气势凌厉,“殿下须知机会,有时候只有一次。”
南灼儿不再多言,而是又身后从怀里掏了掏,将手里的东西举到身前,笑意洋洋,“做个交易吧?两条命换督公大人一个,划不划算?”
不待对方询问,南灼儿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抛了过去。
常一道眼睛一眯,身子紧绷,以为是什么暗器之类的,可知道看清物件后,瞳孔一缩,连忙伸手接住,目光一瞬间锐利,死死盯着南灼儿。
“五殿下是从何得来这枚玉佩的!”
他摩挲着月牙形的半块儿玉佩,上面有雕刻的繁复‘壹’字,正是他们家男儿每人都有的玉佩,几乎做不得假。
南灼儿不假思索道:“还能从哪里,当然是你大哥身上啊!”
然后又好心的为对方解释另一支簪子,“哦!那簪子也是林七小姐身上的,你今天应当也见过。”
也许一般人记不住,可是锦衣卫速来办案,习惯审视环境和其他人,常一道最盛,有关办案的细节几乎不会忘。
常一道死死捏着手里的簪子和玉佩,手心都捏红了,消瘦的面庞紧绷,能看清后槽牙都咬紧,“听闻五殿下速来养在佛寺里,原本以为会是个超脱俗世,心怀善念的人,没想到殿下居然是这么无耻?”
南灼儿能感受到四周,无数道冷冰冰又鄙夷和愤怒的视线,他浑然不以为意,两手一摊,“随你怎么看我,但是常指挥使,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心里有个数”
声音顿了顿,南灼儿忽然面无表情,一双剔透的眸子在暗夜中也格外明亮,少年的声音平淡却让人心惊,久久不忘。
“只要能救督公大人,别说区区这两条人命,千人,万人,满京城的人,他们的死活我都不在意。”
‘锵’的一声,常一道向来冷静沉着理智短暂失控,他抽出刀来,遥遥指着对面一抹黑色的声音。
“南灼儿!你这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凭他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阉人,也值得你这么做吗?”
常一道此刻还没有放弃用言语与对方交谈的打算,他以为南灼儿也许只是一时失去了理智,因为在他们锦衣卫的调查资料中,对方应当从未杀过人。
“你现在收手,放了我大哥和林七姐,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可以去过你的富贵生活,你可知你真走了这一步,别说皇室了,就连整个安南朝都没有你的立锥之地!”
南灼儿心想怎么一个个的都爱说这么多的废话,他态度不变,还是一句话,“我要见督公大人。”
常一道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对上面前那双平静又坚定的眸子,顿时哑然,几乎咬牙切齿朝旁边的手下吼道:“去把人带出来!”
身旁的锦衣卫一惊,犹豫道:“可是指挥使,这可是”
说话的人对上常一道锐利逼人目光后,顿时浑身一僵,连忙跑到后院的地牢里,准备将人带出来。
昏暗无光的地牢里面。
一抹单薄消瘦的身影紧紧盘膝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身旁斑驳古旧的小木桌上,还摆着吃干净的油纸和糕点渣。
纤瘦苍白的骨节一下一下点在膝盖上,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时间。
直到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紧闭的眼皮微松,露出漆黑幽深的瞳孔,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吱呀”一声,面前紧闭的铁门上传来开锁的声音。
还有一道气息不稳,暗含焦急的声音,“督公大人,麻烦跟我们出去一趟!”
严弃尘不发一语,缓缓起身,手里还摩挲着一颗浑圆的佛珠,原本冰凉的珠子早已被体温焐热,迈着步子踏在脏污血腥的地面,徐徐朝外走去。
细看嘴角微勾,浑身的气息有些愉悦。
门口的常一道还在和南灼儿对峙。
期间,这位一向冷面的指挥使大人,已然被南灼儿扣了一顶‘聒噪’、‘烦人’的帽子,因为对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试图‘感化’南灼儿。
而南灼儿只当苍蝇乱飞,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颗红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缓慢的啃着,直到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后,将手里的红枣核朝后一扔。
雀跃的上前几步,面色一喜,招手道:“督公大人!你没事吧?”
严弃尘不像是从牢狱里出来的人,倒像是云游归来的世家公子似的,对南灼儿扬起一抹温温如玉的笑容,“殿下费心了,洒家无事。”
南灼儿还想在说什么,只见常一道直接将刀锋架在严弃尘的脖子上,冷冷道:“殿下且慢!人你是见到了,可是我大哥和林七姐呢?”
“哦!”南灼儿恍然大悟,姿态闲适,随意的拍了拍掌,静待自己的人听到信号。
然而空气中只余死寂,半个人影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跟看傻子一样。
南灼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了声‘不好意思’,干脆小跑到门口,双手呈喇叭状,扬声吼道:“暗卫大哥!来信号啦——”
“快把人带出来——”
“但是先别全都带出来,咋们得留一个人做后手——”
这嗓音估计方圆百里都能听见了。
的亏锦衣卫的办事处也选在了西边人烟稀少的街区,要不然肯定是扰民的大罪。
南灼儿又跑回来,朝对面的人不好意思道:“人马上就到,稍等哈!”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差点连刀都握不住,额角的青筋拼命的跳。
倒是一旁的严弃尘一脸无奈的看着对面的南灼儿,眼神居然有几分宠溺。
果然,不消片刻,影卫大哥就提着一个麻袋大摇大摆的进了锦衣卫办事处,无人阻拦。
但是众人看他的目光跟看‘禽兽’、‘畜生’毫无分别。
影卫大哥:“”
他明明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为毛也会感到羞耻了?
南灼儿立刻跑到影卫大哥身边,解开袋口的麻绳,跟开盲盒一样,露出里面的人后一惊,朝对面的常一道扬声道:
“呦!居然是你大哥哎!”
常一道额角疯狂的跳动,拼命压着自己内心一股无法发作的憋屈,冷冷道:“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林七小姐呢?”
南灼儿啧啧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当然是用一个人换督公大人,另一个人早就被我们藏起来了,等成功出城后,会派人告知藏身点,也算一个保障!”
“不然你们拿到了人,翻脸无情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是小世界的完结哈,不是这本书的完结。
其实作者君脑子里还有很多故事勒,起码在我没有感到疲惫之前,不设限会写几个世界!
各位小可爱们请陪伴作者君!天荒地老吧!
另外,发现有小可爱关注作者君是否双开,双开其实要耗费很多的精力,有的时候写作思路也会一团乱麻,现在还在申签期,所以会看哪本书先成功签约,然后侧重一本!
但是我开的坑一定会填,哪怕它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我叼石子呀,叼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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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两方呈现对峙之势。
南灼儿目光落在锦衣卫常一道紧紧握着刀柄的手上,只见后者将刀刃移开,随后又抖动两下,越发逼近督公大人的颈项。
刀刃上的冷光无端就让人的心发凉。
南灼儿盯着这这一幕,出乎意料的平静,呼吸却缓慢下来,“常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打算救你大哥和林七小姐了?”
当然不是!
常一道看着刀斧加身,依旧端的一派风轻云淡,甚至嘴角微微带笑的严弃尘,只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今晚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太不按套路出牌了,甚至都不像严弃尘的行事风格。
整个行动,鲁莽又大胆,甚至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下。
严弃尘到底想做什么?
多年来数次交手从未真正占据上风的指挥使常一道,将还距严弃尘脖颈毫厘的刀刃,直接逼近对方,一抹红线在苍白修长的颈项上划开,沉声逼问道:“严弃尘!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知挟持朝廷官员和官员之女,你就彻底没退路了!”
“你现在让五殿下收手,还有后路可走,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证明自身的清白罢了,这件事情不是不可以商量!”
严弃尘嘴角划过一抹讽刺,清白?他何曾在乎过这种东西!
闻言依旧温和平淡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人猝不及防,就连洒家也没弄清楚,真是不知道常指挥使是何意啊?”
常一道看着对方表面温和有礼,实则眼底鄙夷的神情,心头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姓严的!你给我少装!我就不信眼下这一幕,不在你的预料之中!”
数年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常一道,严弃尘这种阴险小人,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他也没指望能凭借这次的事情给对方致命一击,也曾设想过许多应对措施。
可是这挟持人质换人是什么鬼?
这种无知无畏,不留退路的法子,严弃尘究竟想要做什么?
南灼儿眼睛眯了眯,一把将暗卫大哥腰带上的匕首抽出,扯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常一鸣,直接将匕首刺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出一抹红痕。
滚烫鲜红的血沾染上冷白的匕刃。
“常一道!”南灼儿心底第一次萌生一股戾气,一向明媚的眉宇都暗沉不少,他扬声道:“把你那柄破刀给我拿开,不然我就杀了你哥哥!”
似是怕对方不信,南灼儿直接拿起匕首捅进男人的肩胛骨,因为第一次用匕首,力道和姿势是显而易见的生疏,可不妨碍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看的众人心惊胆战。
常一道大惊失色,瞳孔睁大,连忙将横在严弃尘脖颈上的刀移开,吼道:“好!好!南灼儿你这个疯子!别伤害我大哥!我们可以好好谈!”
严弃尘没有了掣肘,他伸出苍白到有些干瘦的指尖抚上脖颈,看着指尖晕开的鲜血,明明他也许是可以趁机逃跑的,可是却罕见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向对面的少年。
嘴角是压都压不下的弧度,心底一片滚烫。
看到督公大人已经安然无恙,南灼儿却直接将匕首抵在常一鸣的脖子上,眼底是是令人发指的冰冷,“常指挥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从来都不是一场交易,而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话做!”
“不然我保证,这两个人一个都别想活!”
常一道心底又暗道了声‘疯子’,南灼儿就没想过要是自己宁愿和他同归于尽,也不会放了严弃尘呢?
可惜没有如果。
因为他不能不救自己的大哥和林七姐,报仇固然重要,可是常一道到底不是孤身一人,心底只有报仇的疯子!
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常一道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风轻云淡的严弃尘,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太过令人震惊。
直到对面传来南灼儿的声音,他又将这种可笑的念头压下。
“现在,我们一起放人!”
南灼儿提着手里的人一步步朝前走去,四周警惕的锦衣卫都是将手握紧刀柄,浑身蓄势待发,却看到他们的指挥使大人按兵不动的手势,任由南灼儿步步接近。
常一道额角又忍不住跳动,死死盯着对面,没好气的看向一旁似乎心情不错的严弃尘,咬牙切齿道:“你还站在原地做什么!”
就问你丫是不是不想走了?
严弃尘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一抹黑色挺拔的身影,眼底都是对方冰冷的眸子,像是遮天蔽日的浓云,却让人心底震撼和兴奋。
他半晌才礼貌一笑,道了声‘不好意思’,一步步朝前面走去,看着南灼儿朝他伸出去的手。
南灼儿几乎在握住督公大人冰凉刺骨的手同时,一把将手里半死不活的常一鸣像包裹一般,扔到了对面。
常一道顿时惊慌的接住自己的大哥,“大哥!”
南灼儿拉过督公大人的手,一瞬间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张扬肆意的少年,“督公大人你没事吧?都流血了!”
严弃尘按住对方朝自己脖子伸过来的手,紧紧握着南灼儿温暖又不失柔软的手,缓缓收紧,力道几乎让手生疼。
但是南灼儿没有挣扎,反握住对方干瘦又冰凉的手,几乎没多少肉,像是披着人皮的手骨,他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慢慢捂着督公大人的手,忽然扬起一抹期待又灿烂的笑容:“督公大人!”
“你让暗卫大哥他们都听我的,那是不是你也会听我的话了?”
严弃尘专注的看着对面的赤诚少年,眼底带着自己都掩饰不住的专注和偏执,第一次笑的这么真心,温雅的声音带着一抹戏谑,少见的也会开玩笑了。
“殿下这么想洒家听你的话?”
南灼儿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笑了两声,并未反驳。
严弃尘没继续打趣对方,温声反问道:“殿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洒家永远会”
严弃尘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急促又整齐的脚步声,还有兵甲摩擦的声音,来势汹汹。
锦衣卫的大门直接被人撞开。
为首的一名银甲威武将士,目光直接锁定院内的人,手举一道金黄圣旨,气如洪钟道:“陛下有令!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严弃尘涉嫌谋害当朝天子,责令押解入宫,陛下亲审!”
严弃尘眼底一眯,几下就想通了关节,漆黑的瞳仁如浓稠粘腻的黑沼,翻滚搅动。
忽然,对面响起一道明亮的少年音,将他的思绪换回。
南灼儿一愣,想都没想就拉着督公大人开始跑起来,“督公大人!我们快逃跑吧!不然感觉就走不了了!”
严弃尘心底的阴郁和戾气忽然烟消云散,哭笑不得的看向拉着他就狂奔的南灼儿,竟然也没拒绝。
南灼儿扫视四周,锦衣卫门口已经快被宫里银甲侍卫包围了,他立刻朝里面跑去,正好是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的方向。
常一道刚给他大哥包扎完,猝不及防就听到石破天惊的圣旨,然后眼睁睁看着对面朝他奔跑来的两个人,惊道:“你们在做什么!往哪儿跑的呢!”
南灼儿边跑,看着前方手里拿着绣春刀惊慌失措的人,理所当然道:“常指挥使麻烦你拦着后面的人!不然我们出不了城,林七小姐就找不到了啊!”
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常一道恨不得吼出这句话,手里的绣春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眼看着银甲侍卫就要破门而入,干脆大吼一声,“诸位别轻举妄动,严弃尘挟持了五皇子殿下!”
果然,听到这话的人都是警惕了心神,不敢再穷追猛打。
南灼儿下意识给对方束了一个大拇指,眼底的叹服毫不掩饰。
两个人在错身而过的时候,常一道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朝西边的院子,有一条出城的最短通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林七姐她在”
南灼儿用最单纯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毫不留情的话,“出城再告诉你!”
“你!”
常一道看着门口已经快包围的银甲侍卫,狠狠咬牙,大吼‘贼子找死’,提着刀就砍了过去,却借着黑夜和身体的遮挡,并未砍到人身上。
本来想出手的几个侍卫因为这一动作,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南灼儿拉着督公大人的手,不消几个呼吸就远远甩开身后的追兵。
他们两个人的轻功都不错,沿着京城各大的屋脊和房顶,远远就看到了面前高大的城门。
正是南灼儿当初进京城的那座城门。
额前的碎发被迎面的风吹的飞扬,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快的如同黑夜一闪而过的流行,脚步轻盈的朝着他们入城时的城门奔跑而去。
严弃尘一路上罕见的沉默不语,只是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的手肆意的奔跑,他看着身侧少年在黑夜中也隐隐发光的侧脸,问道:“殿下很高兴?”
南灼儿确实挺高兴,他喜欢迎面吹风的感觉,喜欢奔跑的感觉,扭头笑道:“是啊,督公大人难道不高兴吗?今夜的风吹起来很凉爽!”
严弃尘轻笑一声,目光又瞥在对方的黑色劲袍上,袍角在快速的奔跑下猎猎作响,夸赞道:“殿下穿黑色很合适”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红色更好看。”
南灼儿踏过房檐,脚步没停,毫不犹豫道:“那明天就穿红色的!”
严齐尘轻笑一声,温雅的笑声如玉石相击,好听极了,当余光瞥间身后几个阴魂不散的影子,还有地上奔跑的老鼠的时候,眼底又冷了下来。
他脚步轻点,几片脚下的瓦砾顿时化为杀人的利器,快如闪电,如加持力道的弓箭一般朝地下射去。
几个追踪的士兵顿时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潺潺流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惹得周围几个摆夜摊的小贩惊呼不已。
严弃尘声音不变,甚至在夜风中多了几分缠绵,“殿下出城后想做什么?”
南灼儿一个跨越,从屋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另一道房檐,不假思索,“当然是先吃一顿好吃的啦!督公大人呢?”
严弃尘就知道对方会这么回答,闻言语气和善,但毫不留情道:“殿下可有银两?”
“!!!”
【作者有话说】
南灼儿:没钱,没房,没工作,没编制,说不定还得被通缉(我好惨一个男的)
严弃尘饱含深意一笑:跟着我吃喝不愁,这下就不怕老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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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江山万里:督公千岁】
◎这一切都是试探◎
南灼儿脚步一个趔趄,差点从屋脊上摔下去。
好在严弃尘及时拉住了对方,一向温柔和善的督公大人也会装无辜了,“殿下别看洒家,洒家的所有地契房产和银钱只怕马上就被充公了。”
就在严弃尘踏上这一条的路的时候,就没有回头的打算,过去的一切自然也不会携带。
南灼儿忽然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将最后一颗苹果给七皇子,现在他和督公大人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十几年在寺庙里的生活,南灼儿是半点谋生的手段都没学会,难不成让他也学那些老和尚去化缘?
南灼儿没什么底气道:“不如我们去化缘?”
严弃尘笑容温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们有手有脚的,只怕会被人当骗子。”
南灼儿又问:“我们去种地怎么样?”
一亩良田,春种秋收,听起来不错。
严弃尘若有其事的点点头,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反问道:“洒家是不会种地的,殿下会?”
南灼儿顿时面无表情摇摇头,随时头顶的灯泡一亮,喜道:“我会做烧鸡!叫花鸡!我们可以去卖烧鸡啊!”
这听起来比前面的靠谱多了,不过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严弃尘无奈看向南灼儿的肚子,温声道:“怕不是都进了殿下的肚子里?”
南灼儿:“”
#他说的好有道理居然无法反驳#
两道身影越发接近城门。
如今天色深沉,但已经距离天明不远了,门口的城门守卫正是换班的时候,鲜少有人会在这个时辰靠近城门。
城门守卫眼睛一眯,扬声吼道:“什么人!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候!速速返回!”
“等等!”另一道身材高大,国字脸的侍卫夜间视力不错,他看着远处又是好几道疾驰的影子,惊道:“不是两个人,后面还有十几个?”
“怎么好像是皇宫陛下亲卫啊?还有锦衣卫!?”
“我滴乖乖,这是抓什么人啊!”
严弃尘看着城门口两个守卫,眼底划过一抹冰冷的杀意,右手关节微动,指尖忽然锋利如芒,顷刻间便能取人性命。
南灼儿看着面前垂直的城墙,目测了一下高度,比起皇宫里巍峨高大的高城墙,简直矮了不止一丁半点。
他嘴角一勾,“督公大人!抱紧我!”
严弃尘先是一愣,可是看到少年信誓旦旦的侧脸,还有奔跑的方向,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那只能刺破胸膛的手立刻温顺的搭在对方的腰间,收敛了自己的锋芒。
南灼儿胳膊一伸,揽住督公大人的腰,将单薄到有些咯人的身躯拉近自己的怀里。
少年温热的身躯和对方冰冷的身躯贴合的严丝合缝,两道不同的温度,渐渐合二为一。
身后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皇宫银甲侍卫队队长吼道:“愣着做什么!快拦住他们啊!两个看城门的!”
门口的看门侍卫一愣,小声嘀咕道:“瞧不起看城门的,有本事自己去抓啊”
其中一个城门守卫洪亮的警告声却有些底气不足,“你你们,做什么!擅闯城门可是杀头的罪过!”
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配剑,但是看着两道丝毫不减速度的身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待看清两个人的面孔后,顿时一愣,也忘记阻拦了。
“这,这不是”
南灼儿看着怔愣在原地的城门大哥,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立刻就回忆起对方,正是他回京城第一天遇见过的守卫。
下意识扬起一抹笑容,他还不忘打了个招呼,“呦!又见面了城门大哥!晚上好!”
“五,五皇子好”
王大花下意识也伸手打招呼,又看向那抹青色的人,对上一双暗沉幽深的眸子,只觉得脖子一凉被毒蛇盯上,干巴巴道:“督,督公大人也在啊,哈哈,晚上好,各位贵人晚上真有兴致啊,哈哈”
严弃尘冷冷收回目光,心想对方有何特殊之处,居然一面就被南灼儿记住了,心底微生戾气,指尖微微摩挲,这是他想杀人时下意识的动作。
忽然腰间一紧。
耳边响起少年清越兴奋的声音,“督公大人抱紧了!我们这就出城喽——”
严弃尘侧头,冰凉的脸颊与南灼儿的侧脸微微碰撞在一起,触感细腻又温热,他心底一痒,下意识紧紧环住少年精瘦的腰身,抱起来很舒服。
心底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严弃尘端的一派光风霁月,一本正经道:“殿下才是,抱紧点儿洒家,别把洒家扔下去了。”
南灼儿扬声一笑,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朗声道:“放心吧!扔谁也不能将督公大人扔下去!”
他脚尖轻点,直接一跃好几米,沿着垂直的城墙,脚尖次次落在城墙石砖的缝隙,节节攀升。
落在地下的人眼中,就像会飞一样。
地下的守城侍卫一时看呆了,居然忘记了下达指令,“我滴乖乖,见过闯城门的,没见过视城门于无物这种架势的啊!”
严弃尘微哑,看着不消几个呼吸,就距离垂直地面十几米的高度。
耳边是高空的风,还有少年略微急促的换气声,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饶是内功高手和习武多年的人,也很难在垂直的建筑上如履平地,就算是他不借助攀援的工具也是做不到的,更遑论还要带着一个人。
严弃尘看着少年肆意张扬的笑容,不同于以往带着十米厚的滤镜,而是真心夸赞道:“殿下真厉害!”
南灼儿速来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可是听见督公大人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清脆的笑了几声,笑道:“别说这点高度了,就是寺庙后山那座深不见底的仙人峰,我也是如履平地!”
严帝尘看着少年微微红润的脸颊,轻轻将脑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温柔,“我信殿下。”
别看地下两个守城侍卫那么没用,其实城门真正用来是防卫从外攻入里面的,所以每座城门上守卫的一排排士兵才是真正的守门兵。
地下的躁动到底是惊到了城门上的守城兵,立刻有人朝下面看去。
“什么人!”
看到一抹黑色的声影逐渐逼近后,城上的人顿时一惊,连忙弯弓搭箭,数道泛着冷光的箭矢瞄准了南灼儿。
“来者何人!速速退下!”
“不得擅自攀越城门!”
箭矢的破空声传来,一道泛着冷光的箭从南灼儿身后射去,直直插进地砖,箭微上的羽毛微微颤抖。
这是第一次的警示。
然而南灼儿面色未变,丝毫没有惊慌,身影却越发迅速。
眼看就要攀越到城墙顶了,所有的弓箭手这次不再手下留情,数箭齐发,一旦被射中,人就成了个筛子。
严弃尘眼底划过一抹锐利,看着夜空中泛着冷芒的十几道箭矢,终于舍得松开南灼儿腰间上的一只手,调动身体的内力,轻轻一挥。
“不自量力!”
只见四周的气流都微微波动。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弓箭,直接被看不到的内力挤压成粉末,其余的十几道箭矢也像突然卸力一般,没了冲劲儿,直直落下去。
南灼儿肆无忌惮的单手一抓,借着一块儿石砖的力道,带着严弃尘直接踏在了城池的最高处,落在凸起的一块儿墙砖上。
黑青两抹袍角,在交错的高风中猎猎作响,似乎是在黑暗中融为一体。
南灼儿松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呼”
老实说今夜他的活动量真的不少。
先是夜探镇北将军府,又是跑回皇宫,又是强闯锦衣卫办事处,然后再翻越了几乎满京城最高的城墙,接着又和督公大人跑了半个京城
就算是顶尖的内功高手也会累吐的!
南灼儿调整了一下呼吸,微微扭头,刚想对督公大人说‘他们跳下去吧’,没想到严弃尘也是同一时间扭头,本来就身体相贴的两个人,距离极近。
两抹柔软贴在了一起,两个人皆是身子一僵,怔在了原地。
前方是广阔高远的夜空和山野,身后是灯火璀璨的京城,头顶是寥寥几颗星星,不论单看哪一处,其实都没有那么令人震撼。
可是当你置身于这三处其中。
耳边渐渐听不到高空自由的风,怀里只有对面温暖的怀抱,鼻息尽是微微急促和滚烫的呼吸。
只能听到急促‘咚咚咚’的心跳,这一秒就像永恒,这一秒即使永远。
城墙地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都是匆忙赶来的银甲侍卫和锦衣卫,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城墙上紧密相拥互吻的人,纷纷一脸懵逼。
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
自己在那儿?
自己该做什么来着?
锦衣卫指挥使常一道眯着眼睛看向城墙,看清楚后,差点一个呕血,额角青筋直跳,用平生的怒气吼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还没说藏人的”
忽然他的声音一顿。
常一道余光瞥间银甲侍卫队长手里拿着一把精密的袖箭,眯着眼镜瞄准了城墙上的人,心底一个咯噔,吼道:“贼人——”
“纳命来——”
皇宫里专门设计的精密袖箭,虽然只是小小一只不足手掌大小的箭,可是其速度和威力却不比弓箭手上的箭矢要弱,不如说因为小巧,速度才快的多。
‘嗖’的一声。
一抹寒光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闪过,于此同时城墙上的身影也如断了翅膀的鸟儿一般,直直落下,只余一抹袍角,像垂下的翅膀。
常一道暗道‘该死’,脸色沉了下去,心底担忧林七姐的安危,这时城门外响起一道清越又洪亮的少年音。
“人就在你家里——”
常一道:“”
你咋不摔死呢?
感受到唇角上的柔软,南灼儿先是一愣,与严弃尘齐齐神出天外,可是谁也没舍得先后退,就在此时他余光瞥到一抹飞速而来的袖箭。
南灼儿干脆抱着督公大人,两个人顺势从城墙上一倒。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原本自由落体应当是令人恐惧的,可是他们居然谁也不恐惧,只想这高度其实可以再高一点。
原本出城这话头,其实是南灼儿今晚顺势提起的,可是真正出了城后,南灼儿倒是一时没了方向,反而是严弃尘似乎早就做了准备。
先是城门外几百米的林子里有一匹千里马,他们骑着马披星戴月,赶在天色渐渐墨蓝,林子里的鸟儿开始鸣叫的时候,到了一处隐蔽的城郊农庄。
南灼儿从马上跳下来,耳尖微动,听到农庄里面还有林子里,有好几道沉稳不可查的呼吸,都是隐蔽的内功高手。
还有身子挺拔,早就等候在前,一身黑衣黑面罩的暗卫大哥,惊讶道:“暗卫大哥!原来你没死啊!”
南灼儿和督公大人一路逃跑,身后除了追击的人,一个暗卫都没看到,还以为对方早就帮他们堵截追兵,光荣退休了呢!
暗卫大哥:“”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严弃尘翻身落下马,温和的视线四处一扫。
其中蕴含的威压不怒自威,以暗卫大哥为首,都是隐蔽了身形,朝远处退去,就像消失不见的影子。
南灼儿就感受到这四周顿时杳无人烟,除了他和督公大人,他看着眼前的农庄,顿时明白了什么,“督公大人,你是不是早就想出宫了?”
南灼儿平常只是懒得关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可又不是真的蠢。
眼前的农庄,早就等候在此的暗卫,还有他们一出城外的马匹,都表明这非一日之功。
严弃尘忽然有些哑然,看着那双在黑夜里格外明亮剔透的眸子,目光闪烁了一下,原本被南灼儿焐热的手骤地冰凉起来。
夜晚的风忽然有些冰凉,耳边是树叶沙沙的声音。
南灼儿好奇的看着督公大人,觉得对方有些不对劲儿,就见严弃尘忽然躬身请罪道:“还请殿下责罚,洒家没有一早告知殿下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南灼儿没所谓的摆了摆手,打了一个哈欠,“没关系啊,反正我们也出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
严弃尘忽然有些惶恐,指尖微发抖。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不论是放任永顺公主设计郊外行宫的行凶,还是旁观京城里的局势,最后甚至连自己都拖累下狱,引来天子问罪圣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试探一个人而已!!!
南灼儿原本在看着四周的风景,忽然注意到督公大人微微颤抖的身子,连忙走上前,握住对方冰凉刺骨的手,心想怎么又这么冰,皱眉道:“督公大人你是不是冷了?我们快进屋子里去吧!”
严弃尘只觉得手上的温度越发灼人,拉住南灼儿,声音微微惊慌道:“殿下听我说!”
南灼儿脚步一顿,看着督公大人的神情像是有要事,也不敢再催促了,“好,好,我听就是了。”
严弃尘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对面坦然清澈的眸子,只是死死抓着南灼儿的手,期待获取一点勇气,声音微涩,“殿下其实第一次说‘我们可以不用回京城’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
南灼儿看着督公大人微微颤抖的睫羽,嘴唇微张,可是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忽然沉默了下来,静静等着后面的话。
严弃尘喉间发涩,缓慢但一字一句道:“可当时我只当了玩笑,直到后面郊外行宫时殿下当着所有的人面说我们‘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我明白了殿下也许从未开过玩笑,真正犹豫胆小的人是我自己”
“殿下可知我在这宫里生存了多久?”
南灼儿回忆起来,然而似乎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严弃尘沉沉道:“十七年,整整十七年,我从一个洒扫太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永顺公主曾说这宫里的城墙太高,高到遮天蔽日、翻越无门,可这宫里的台阶也不低啊,从只能站在台阶下的洒扫宫人,一步一步到可登堂入殿的东厂督公,我用了足足十三年。”
其实十三年在宫里人看来,已然算是时间最短的晋升了。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必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他孤身一人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其中酸楚怕是常人想不到的。
严弃尘轻笑一声,可这声音却比这风还要凉些,“我只会这一种活法啊”
南灼儿心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却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到督公大人的手上。
严弃尘又轻笑一声,忽然声音变得轻松了许多,“所以想到我要同殿下出宫,游历四方,我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过这般的生活,我很开心,甚至有些幸福,可是更多的是恐惧。”
南灼儿第一次没忍住出声,微微不解,“恐惧?”
严弃尘缓缓抬头,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向南灼儿,不闪不避,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肯定道:“没错,就是恐惧。”
甚至这种恐惧压倒了那些微的幸福感和期待感。
若是旁人只怕会被这眼眸中吞噬的黑洞吓到,可是南灼儿却仍旧紧紧盯着督公大人,似乎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严弃尘眸中的幽深忽然一散,轻笑起来,苍白的面庞在月光下隐隐发光,又成了那个光风霁月,温雅如玉的公子,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他一字一句温声道:“殿下随口一句轻飘飘的‘私奔’,可知祸从口出,若是我真叫你骗出了宫去,放弃权势地位,大好前程,届时不过几年,或者短短几日,殿下又腻了我,叫我何去何从呢?”
“我孑然一身,家中亲长也已故去,无人为我做主啊,殿下又该怎么赔偿我呢?”
严弃尘声音一顿,嘴角一勾,温雅清冽的声音拖长了调子,“用命来偿还如何?”
要是有旁人在的话,估计就该朝南灼儿吼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严弃尘用温润,堪称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南灼儿。
可是目光寸寸巡视的意味,就像一条缓慢盘索的毒蛇,步步接近自己的猎物,接着亮出毒牙,顷刻间取人性命。
但是南灼儿不闪不避,他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只是在思考而已,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
严弃尘没看出什么,顿时轻声一笑,缓缓摇头道:“殿下可是当真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是不是玩笑南灼儿还是能看出来的,他觉得现在的督公大人才是有点像在开玩笑,“”
严弃尘忽然松开南灼儿的手,后退了一步。
在南灼儿疑惑的目光下,收敛了身上多余的情绪,又像是宫里那个浑身没有半分破绽的督公大人,心思深沉,运筹帷幄,就连表情也是长年习惯的伪装笑容。
严弃尘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再也听不出丝毫情绪,“还请殿下见谅,我这个人多年的老毛病了,总是改不了衡量利弊,试探别人的习惯”
青色衣袍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表情却分毫未变,“我想看看殿下口中的‘深爱’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又是什么程度?我想被逼到绝路,一个人总会说些真话,暴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
“所以我是故意被人算计,故意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故意被关押到牢狱我想看殿下殿下会不会不顾一切来救我。”
要是只是随口一说的人,只是浅薄的喜欢的人,一般不会赔上自己的一切吧。
可是严弃尘赌赢了
却并不怎么开心,像是输了一样。
说完这一切后,严弃尘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头顶悬挂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可是浑身却僵硬在原地,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原本他不应该说出这一切的。
按照南灼儿平常的性子也不会多想,哪怕是看到这一切早有准备,估计也想不到这么深入。
可是看着这一路上南灼儿的舍生忘死,不顾一切,严弃尘忽然觉得自己卑劣极了,这样的他真的值得对方这样付出吗?
空气中良久的寂静,严弃尘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现下想想其实还是殿下亏了,好在如今京城里的人会以为殿下是被我劫持的,若是殿下后悔了,我们这就回”
“也就是说”
南灼儿忽然打断对方,那么长串其实他有许多地方都不太听得懂,但是他决定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如果我不去救督公大人,或者我们失败的话,督公大人也不会有事吗?”
严弃尘一愣,点点头,“不会有事的。”
不仅他不会有事,南灼儿更不会有事。
“原来是这样啊!”
南灼儿忽然一喜,不待严弃尘反应过来,直接扑过去将那抹单薄的身影抱了个满怀,嗓音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督公大人应该早些告诉我啊!害得我担忧了一晚上!”
“生怕自己去晚了,或者处理不好,督公大人也许会性命不保!”
严弃尘一愣,被扑过来的人一晃,脚步后退两下,下意识伸出手环抱住对方温暖的身躯,怔怔道:“殿下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南灼儿不解抬头,“督公大人这么聪明,我放心还来不及呢,本来我就懒得动脑子,这下更轻松了!”
严弃尘哑然,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只觉得眼皮子也烫了起来。
不过想起什么,南灼儿立刻正色道:“那督公大人会同我去世界各处,吃好多好吃的吗?”
严弃尘心中思绪一时波动太大,整个人还有点懵,但是这句话他是听清楚的,毫不犹豫的点头。
南灼儿立刻一喜,又将脑袋埋在严弃尘的肩膀上,怀里的身躯有些冰凉和瘦弱,却让他很安心和愉悦,“那就好”
“那就好”
“督公大人,我有些瞌睡睡一会儿就醒”
严弃尘放空的眸子微微回神,一只手落在对方的后背,忽然指尖一顿,才反应过来触手有些粘腻和温热,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
血
耳边忽然传来滚烫急促的呼吸声,严弃尘脑子顿时像被一桶凉水泼醒,直到南灼儿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他立刻扶着人半躺在地上,“殿下!殿下!五殿下!”
南灼儿半瞌的视线昏暗起来,只觉得特别瞌睡,脑子也混沌起来,耳边督公大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嘴唇翕动,想说他就睡一会儿,不用这么着急的。
远方昏暗的天空忽然亮起一道曙光,初升的旭日刺破黑夜。
南灼儿雾蒙蒙的视线,忽然闪过一道明亮的橙光,奇怪了明明天都亮了,他怎么这么瞌睡,“天亮了”
严弃尘脸色白的毫无血色,他看着指尖一抹通红的血迹,这取走无数人性命的手也会有发抖的一天,“怎么会有血怎么会有血”
不可能的,南灼儿一晚上都和自己在一起,忽然严弃尘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画面,瞳孔震动。
借着初升的旭阳,严弃尘看向南灼儿的肩膀,有一道细小不可查的口子,正是城墙上一闪而过的袖箭划伤的。
严弃尘不可置信,可明明当时他们都避开了,冰凉刺骨的手抚上南灼儿昏睡沉沉的脸颊,声音沙哑到溢出哭腔。
“殿下,别睡,别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发誓”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脑海里响起一抹久违的智脑提示音:
【检测到宿体中有不明毒素,是否进行毒素分解?】
“是”
【毒素分解开始,需要七到十天左右超长待机,期间会暂时陷入休克,暂停一切生命迹象。】
【滴滴滴!任务目标情绪陷入波动,怨气值下降3%8%15%】
【当前怨气值13%!】
【任务目标怨气值大大低于危险值,鉴于保守估计,此世界应当不会有风险,请问系统五号是否返回宇宙空间站?】
“否”
电子音忽然激动起来:【滴滴滴!警报警报!】
【五号系统的选项与系统负责人默认选项相左,此项服务超出随身智脑的处理权限,现将五号系统的回复上报宇宙空间站系统总控制中心!】
【期间请等待系统负责人回复!】
【亲爱的小D随时为您服务哦~】
【作者有话说】
南灼儿:我就睡会儿哈,别慌。
严弃尘:生不能同床,死同穴。
南灼儿:慌成一条狗∪?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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