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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隋远梦,请你,等等我◎

【四号系统做好准备,现在开始时间回溯,继续十一年前的小说路线。】

“隋远梦!”

隋年刚出校园,就听见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只是因为极速奔跑着,气息微微不稳。

他脚步一顿,不用看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不是说在咖啡书屋等你,你不用这么着急。”

山城早已过了深秋,如今空气早已染上了冬日的寒冷,口鼻喷出的白雾,饶是如此天气,魏明穿着一件短袖,跑得满头大汗,少年人总是青春火热。

对方脑袋上染的非主流白金发,之前因为长出了新生的黑发,隋年只是提了一嘴不好看,魏明就立刻将头发剪短了,如今脑袋上顶着利落的黑短发。

本就刀刻斧凿的立体五官,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少年眉宇冷酷,健康肆意,惹得周围的年轻女孩儿偷偷打量。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有喜欢隋年这种高贵学霸的类型,可是太过完美优秀的人,总是有些高不可攀,只可远观不可接近,而魏明这种嚣张不羁的校霸就没那么遥远了。

只能说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但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两个一看就格格不入、争锋相对的两人,私下里的关系能惊呆所有人的下巴。

“别回头,就这样走。”

魏明压低嗓音,同时余光警惕,观察周围的学生,见到有几个学生朝他和隋年偷来疑惑不解的目光,神情立刻紧绷起来。

隋年知道魏明的意思,迈着匀速的脚步,两个人,此刻正一前一后,以一种绝对不熟,只是恰巧同路的样子,朝学校外面走着。

等出了校园后,周围认识他们的人也少了,两个人找了一处咖啡馆偏僻的角落坐下。

按理说小县城里不该有咖啡馆,在这里包子和粥才更现实和实惠,当然不是没有年轻人好奇追潮流来品尝过,只是这咖啡太苦了!

而且这里的老板,居然不提供方糖,店名也很古怪叫:查无此店。

所以渐渐得这里就没什么顾客了,神奇的是,这里的老板也不追求赚钱,就算没人,他这咖啡馆也照样能开下去。

年轻又颓丧,不修边幅的老板语气懒散,将咖啡摆在桌子上,咸鱼眼一扫就看透了两个少年的关系,“两位,你们的咖啡好了。”

隋年倒是不动如山,压根不在意这位老板的眼神,甚至还回看过去,他隐隐觉得这位咖啡店老板有些古怪。

而魏明则浑身紧绷,有一种灵魂都被看透的感觉,直到咖啡店老板离去,他刚放松身体,就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有气无力道:

“二位,好心提心,最近还是别经常在一起,小心血光之灾啊。”

魏明脑袋里的神经一紧,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和隋年的关系被人看出来了,他蹭地起身,带动桌上的咖啡被碰撞,溅出水泽。

少年的魏明仍旧肆意,眉峰锐利,不屑又冷傲道:“我们在不在一起关你屁事!老古板!”

“尤其是你啊,小兄弟”

老板过长懒散的发,盖住眼皮和鼻梁,眼神幽暗不明,眼底有蓝色幽暗的光一闪而过,一瞬间的对视仿若利箭射出,叫魏明大脑都停滞半晌,仿佛有一种前因后果,前世半生都被人看透。

“十年恨于愁,十年苦与忆”

老板幽幽的一句话,叫魏明连灵魂都煞冷下来,手脚冰凉。

“这恨愁可解,苦忆难消,若不想余生都陷入悲苦,我劝你早早远离这位白衣少年才好,他本来就不属于”

后面的话,如风消散耳际。

魏明久久伫立原地,眼神空洞,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迷茫。

隋年眸光闪过一道冰冷无机质的蓝光,默默注视着那道颓唐懒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最后眼神又清明起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段不重要的插曲。

“魏明?”隋年叫了几声魏明,见对方还陷入迷惘中,只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魏明此刻的状态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一瞬间看透了因果事实,而这背后的世界因果,又非他能承担,所以被隋年一打断,又全部都忘记了,只剩下淡淡的恍惚。

对视的两人,心照不宣避开刚才的小插曲,仿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又或者碍于忌惮,特地不提。

“咳咳!”魏明咳嗽一声,特地提及另一件事,“不是要帮我改卷子吗?”

因为隋年说了,他们要一起考一个遥远的大学,去到更加开放包容的城市,所以魏明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学习动力,当少年心底有所信念,有所归途,将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隋年拿起厚厚五六张卷子,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方程式和数字,他一一扫了一眼,许久没有说话,叫魏明惴惴不安,汗湿的手心在裤子上摩擦几下,不安道:“还是没及格吗?”

眼看魏明脸色紧绷,伸手就要夺过卷子,下一秒撕碎的样子,隋年按住对方,缓缓扬起一抹微笑:“没有,及格了。”

在魏明微微惊愕和欣喜的目光下,隋年拿着红水笔,一一打出了89,93,94,89等高分,满分是100,因为这些卷子都是高一的数学题,魏明的基础不差,但也不怎么好。

而且隋年发现,对方的语文,英语等有文章有感情类的文科得分偏多,反而是理智冰冷的理科,如果没有掌握得分技巧就很难自行领悟。

总之,从一个人的学习习惯和思维方式也能看出这个人的某些本质。

魏明是一个高度感性敏感的性格,说出来也许很难让别人相信,但是这样的人,往往情感丰富,敏感多察,拥有比别人好几倍的观察力和充沛的情绪,却也拥有比别人多出好几倍悲伤的能力。

这就叫慧极必伤,不是说这个人有多超人的智慧,而是说这个人常常忧思神伤,伤心伤身。

拥有这么大的进步,本该高兴才是,可是隋年想到这里,嘴角淡了下去。

魏明原本的喜悦也淡了不少,他抿了抿唇,少见地紧张起来:“我知道这个成绩距离南湖大学还很遥远,但是我会努力的!”

说完,怕隋年不相信,少年眸光坚毅明亮,重复道:“隋年,我会考上你要去的大学。”

哪里有什么大学

隋年知道既定的结果,自然心无波澜,他呼吸一滞,短短一瞬,也只是一瞬而已,突然觉得这世界对魏明有些不公,而自己对他则更不公。

但这又能怎样呢?

隋年无力也无愿去改变什么,就这样走下去吧,这也是他的命运和任务。

隋年扯出一抹微笑,尽量用最温柔最相信的语气说道:

“魏明,我相信你。”

魏明表情一僵,却高兴不起来。

某一瞬间,他仿佛从隋年琥珀色的眼底看到了既定的结局,就像身体一瞬间被凌空坠落,下一秒又摔在地面。

从‘查无此人’咖啡小店里走出来,天际早已漆黑。

魏明推着古董山地车,跟在隋年的身后,低头不语,从幽静清凉的绿茵小道里七拐八拐,再上一个坡,隋年看着不远处古色古香的小院子,这里是公孙家的祖宅。

“我到了。”隋年说。

魏明恍若大悟,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看了天色,才注意到走路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

他嗯了一声,说了声叫隋年好好休息,动作利落地踏上脚踏板,骑着山地车远去。

迎面的风吹起发丝和衣摆,少年是自由的,可他的心却被上了牢牢地枷锁,而这锁链上系了一根红绳,又缠在隋年地手腕上。

隋年静静望着消失的身影,似乎早知对方又会跑回来。

魏明满头大汗,又骑着山地车朝上坡骑来,最后干脆将车一甩,用自己地双脚跑着更快,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

“隋远梦,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问完这句话后,魏明就死死盯着隋年的眼睛,尽管黑夜里光线不怎么好,可他还是用力的望着。

隋年沉默片刻,摇头笑道:“应该不会吧未来的变数很多,说不定你有一天就不再喜欢我。”

也是魏明的辛运。

“不会,我不会的”魏明的面容瞬间难看,身形都晃动了一下,喃喃道。

他怎么会不喜欢隋年。

不知道他在否定什么,是说他不会和隋年分开,还是说他不会不喜欢隋年,但两个好像都没差。

隋年看着这样倔强、一意孤行的少年,终于叹了一口气:“魏明,我发现大多数人总是在恐惧未来,又怀念过去,明明最重要的是当下,不如"

"去做你此时此刻最无悔的选择。”

魏明扶着膝盖的身体缓缓站直,然后直接朝对面冲去,裹挟着冷分和炙热的体温,一把抱住隋年,带动着后者一只脚后退撑地,才接住魏明。

明明体温热得滚烫,魏明却嗓音发抖:“隋远梦,我们谁都不要相信之前的话好不好?”

隋年没有愚蠢问出什么话。

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是方才咖啡馆老板说的话。

“隋远梦,如果你以后必须要去很远的地方,也请你等等我好不好?”

隋年指尖一动,缓缓抱住魏明发抖的身体。

“或者,你走慢一点也行,我可以自己追上去。”

不管有多遥远多辛苦。

魏明从第一眼就知道,他和这个喜欢传着干净白衬衣、洁癖很严重的人,属于不同的世界。

就像两条交织的斜线,些许的交集会让他们纠缠一起,冥冥中世界的社会规则和客观规律,则会拨乱反正。

隋年一愣,肩膀上传来湿润的触感,理智告诉他该安慰魏明,他可以从不同的切入点,想出数十种润物细无声安慰人的话,可偏偏此刻喉咙干涩,像塞了棉花。

千言万语化为一默。

偏远县城也许只有这一点很好,天空是高远的,月亮是澄澈的,所以当簌簌雪花飘落,就像从黑夜里坠落密密的碎钻坠落,很是好看。

“别哭了,”隋年抬起魏明的下巴,用拇指抹去对方眼角的湿润。

“谁哭了!”魏明死不承认,还觉得有些丢脸,想他打架冲锋陷阵,板砖头破血流都没流一滴眼泪,只因为隋年,留下这辈子的黑历史。

就在魏明还准备辩驳几句之时,唇角传来一抹湿润清凉的触感,他瞳孔缩了缩,身子僵直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没错,他们的初吻,是隋年主动的。

此后经年,魏明深夜曾无数次绞尽脑汁,用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回忆这个吻,都十分痛心疾首。

他堂堂一个资深校霸,当时怎么就没亲回去呢!

太亏了!

这个吻太轻太快,以至于魏明很难回忆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只记得隋年当时弯起的眼睛,不是以往隔着一层纱,特别真实,笑起来像夜色下溶于湖泊的月亮,波光粼粼,亮晶晶的。

年少人真的不能遇见太过惊艳极致的少年,因为此后你的记忆将会成为身体的囚笼

甘愿作茧自缚。

132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魏明最后晕乎乎的回家了,路上是怎么走的,走了多久,他都记不得,满脑子在自动回放方才的吻,还有隋年的笑意。

以至于第二天去上学,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隋年,或者说是害羞了,所以直到傍晚放学,终于鼓起勇气扭扭捏捏走到一班的时候,才得知隋年居然一天没来学校。

虽然,他压根儿不想关注,可心急如焚冲出校园的时候,还是从同学的三言两语中,听到了一些细思极恐的八卦。

“怎么回事啊,现在不来学校,都不用和老师请假了是吗?”

“隋年也就算了,他半路转学过来,一直都是第一,老师都不用管他,路照秋怎么回事?最近成绩一直掉不说,居然还不来上学!”

梳着三七分头发的纪律委员,今天负责记录迟到,他拿着花名册重重点在桌面,神情很是不耐烦,“学业已经如此繁忙,怎么琐事还这么多,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每周负责纪迟到的同学,如果全勤就省事很多,画勾就行,如果有缺勤和迟到,还要去向老师汇报,爬好几层楼,这对每天坐在教室缺乏锻炼的同学而言,是挺麻烦的。

即使是学霸也有人性的本能,爱聊八卦,而且说些闲话也能转移注意力,是个减轻学业压力的方式之一。

“纪律委员,你还不知道啊,昨天路照秋被叫家长了,当时办公室里面有好大的声音,路照秋他妈妈好泼辣。”

“你是没见过,他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路照秋脸上有好几个巴掌印,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他妈拖着走的,最关键的是”

“关键的是?”

“路照秋他妈长的还贼好看!”

纪律委员本来被吊起来的好奇心,一口气差点没噎死自己,这他妈是什么关键点!

语文怎么及格的!

几个女生以为纪律委员不相信,立刻强调道道:“他妈妈长的真的很好看很吸引人,哎呀,你要是见了就知道了!”

纪律委员是一个科学严谨的实战派:“那就请你们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语文功底,描述一下自己口中的女主人公的具体样貌。”

成鱼落雁,闭月羞花,垆边似月,皓腕霜雪,遗世独立,清水芙蓉

“具体美成什么样子,总得有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吧?”

亲眼见到那个女人的同学本来就少,大部分同学保持怀疑的态度。

几个女生苦思冥想,齐齐摇头,想不出形容词,活在校园玻璃房里面的花朵们,此刻还不明白,一个人身上这种独特的气质叫风尘气。

魏明心底咯噔一声,总觉得事情很诡异,就像背后弥漫森森寒气包围自己,也许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但凡扯到路照秋身上,他总会预想事情最糟糕的结局。

譬如:

路照秋会不会将自己和隋年在一起的事情说出去了?今天路照秋的妈妈来学校和他们有关系吗?和隋年又有关系吗?

他向前一步,准备问清楚事情的起因,颇有一种豁出去的气势,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你疯了!”

魏明第一时间,多么希望拉住他的人是隋年,总是能在他失控的时候,一个语气和眼神就能制止自己,可惜拉住他的人是陈东东。

陈东东警惕地看了一眼一班教室里面,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才给魏明使了一个眼神,两个人走到楼道最里面地拐角处。

“魏明,你方才冲出去准备说什么?”陈东东审视的目光透过玻璃镜片,少见得泛着犀利的光。

魏明毫不躲避,冷静如冰的语气也难言他眼底的压抑和暴戾,声音低哑:“隋年今天没来上学,路照秋也没来。”

你可以说魏明现在的逻辑很神经,但也很敏锐。

陈东东眼底诧异又无语:“你到底是在意隋年还是路照秋,路照秋可是被她妈妈提回家的。”

简而言之,关于路照秋和隋年同一时间没来上课这一事,虽然很巧合,但是很明显,并无直接关系。

“还是你觉得路照秋又给隋年惹麻烦了?”陈东东摇头果断道:“魏明,你以前可没这么蠢,路照秋可玩不过隋年。”

魏明冷冷抬起眼皮,眼底带着暗芒。

陈东东被这么一刺,无语道:“我这是夸他呢,你还不乐意了。”

“你要这么担心,直接去隋年家里看一下不就行了?”

魏明一愣,思绪瞬间清明不少,抬起脚步就朝外面跑去。

陈东东眼神一闪,装作无意间提及道:“魏明!先等等!我记得你去随年家那条路会经过路照秋他家,我建议你可以观察一下,也许是我个人多心,但我觉得路照秋她妈妈因该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小秘密。”

小秘密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魏明脚步一顿,对上了陈东东躲闪又冷静的目光,他眸光幽深几度,没有多问,嗯了一声。

而就在魏明一路骑着山地车爬坡的时候,一对儿母子在周围小巷众人里见怪不怪的目光下,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家。

“小畜生!老娘十月怀胎生了你,留了那么多血,身材也回不去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一个浓妆艳抹,眉眼浓烈地女人,纤细的手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可却如同铁钳,死死拖着自己刚刚成年的儿子,跨过生锈破旧的门槛,在幽深逼仄的楼道里,哒哒哒上着台阶。

一路上路照秋都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和浓密的头发遮盖了眉眼,似乎这样能带给他安全感,但即使如此,周围好奇和冷漠的打量,还是让他心底很不自在,甚至如芒刺背。

“你知道今天一天我少赚多少钱吗?你身上穿的衣服,交的学费,哪个不是老娘我的血汗钱!”

“那老不死的给过咱两一分钱吗?”

“从小到大是谁在养着你,不然你自己能活下来?没良心的小畜生,和你老子一个样,都是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清脆的高跟鞋踩地声,就像死亡的催命符和难堪的谩骂声,戳着路照秋的身体。

少年似乎早已习惯被谩骂,踉踉跄跄地跟在女人身后,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因为女人粗暴的拉扯,脚下落空一个台阶,膝盖狠狠砸在冷硬的泥石台阶,鲜血淋淋。

“蠢货!”女人一个甩手,也不回头看,颇为嫌弃道:“上个台阶都不会!”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无用的蠢东西,要不是因为你太蠢太没用,不得那个老东西的欢心,我何至于过这般穷酸的日子!”

“自己跟上来!”

头顶响起尖锐的声音,还有毫不留情远去的上楼声。

路照秋疼得满头大汗,却撑着地面,宛如行尸走肉般艰难抬着受伤得腿,一步一步上着台阶。

等踏入家门里,其实不过是一个五十平米都不到的空间,一个月的房租600,不算水电费。

只有一个卧室,连浴室和卫生间都没有,不管是上厕所还是洗澡,都需要下楼到外面的公厕,根本就不是一个安心舒适的居所,也满足不了一个少年内心所需的安全感和家的温暖。

里面的屋子是路照秋的母亲林苗在住,而路照秋自己的屋子则是外面的客厅,客厅只有一个木板床和一个不大的柜子,平时为了利用空间,木板床是靠在墙边的。

等路照秋艰难爬上楼,林苗则翘着二郎腿坐在整个屋子里唯一的红色沙发上,拿着翻盖手机,嘴角时不时古怪笑着什么,指尖快速点击着,红色的套子破旧掉线,还能看到里面黄色的海绵体和铁架。

路照秋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目光死死定在女人的手里拿着的手机,迟缓的身子从未这般如猎豹般迅速,朝女人扑过去,“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动我的手机!”

“还给我!”

林苗敏锐的起身闪开,少年长年营养不良,膝盖又受了伤,重重跌倒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呦!”林苗惊异一声,眼底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平时打不出个屁响,今天吃错药了?”

路照秋只是死死盯着女人手中的手机,想要起身,膝盖的伤口浸透布料,那一下让伤口又加大许多,只喃喃一句话:“还给我。”

“还给你?”林苗不屑道:“你都是老娘我生的,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属于我!有钱偷偷买手机,不知道孝敬自己的母亲,没看到老娘这几天身子都快散架了!”

说着,女人换了一个胳膊翻看手机,另一只手揉捻自己的腰肢,若是忽略女人低俗底层的嘴脸,从背影看身材凹凸有致,就像熟透盛开的圣女果,恨不得让人狠狠啃上一口,全不像她自己所说毁了身材。

最后这句话,让路照秋想起某些恶心的记忆,他一阵反胃,蜷缩身体,捂着嘴巴在地上干呕。

“呕”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自然很艰难。

而林苗甘愿给老路总做情人,又生下私生子,自然是抱着麻雀变凤凰的打算,早已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也不打算主动吃什么苦。

被路夫人赶到这里,也被老陆总遗忘后,没有了经济来源,好在美貌对于小镇男人而言是稀缺资源,自然有大把男人愿意掏钱养着她。

可林苗胃口大,到了偏僻的小镇,还不改自己奢靡的生活作风,一个男人怎么养的起她,于是她又找别的猎物,事情暴露,没少被痛打。

可她记吃不记打,最后就演变成了谁给她钱,她就能给谁笑脸和一夜春风,因为林苗发现这样来钱更快,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主儿。

自私自利的人只满足自己的欲望,她谁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或者她也不在乎自己。

就这样,找上门来的男人越来越多,有一天林苗在家里和男人颠鸾倒凤,这种荒诞可笑的场景被当时还是小学生的路照秋看到了。

可以想象,透过那扇破旧的门内,这场景将是伴随他一生的心里阴影,交缠的身体、尖锐的叫声、摇晃的桌椅、还有野兽般的嘶吼,宛如魔音折磨着路照秋的耳朵。

他死死捂着耳朵,蜷缩身体跪在地上,呕吐食物残渣,再也吐不出什么就吐着酸水。

恶心,好恶心

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路照秋对女人有种本能的恶心。

林苗瞳孔一缩,抬起脚就朝路照秋身上踢,气极后居然朝后背狠狠踏了好几下,在白色的校服上留下黑色混杂泥土的脚印。

“你还敢嫌弃老娘!”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老娘!”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小畜生!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边踢一边骂,林苗眼神怨愤怨毒,以至于让人无视她眼角滑落的热泪,可偏偏她的心越痛,越用更大的力度踩踏自己儿子单薄的脊背,尖锐的高跟鞋死死陷入皮肉。

“就你这弱鸡小身板还想男人,你还想玩男人,我看你只有被玩的份儿!”

“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那些有钱人根本不会把你当人看!女人好歹天生就有这个身体,男人只有被*死的份儿,就算是出来卖的,也分三六九等!”

“小崽子我当初生了你,还不如直接掐死你了事!”

路照秋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喃喃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林苗踹累了,气喘吁吁,叉着腰问道。

只听路照秋猛地抬头,嫌恶和反感的目光如刀,插向林苗:“别用你恶心的世界来评论我!”

他对隋年,从来没有什么□□的吸引,也不像别人那么庸俗。

路照秋谁也没有告诉,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隋年和自己一样,都是那么游离空洞的灵魂,仿佛这个世界冷漠的旁观者,谁也走不进他们的心底。

可是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隋年他变了。

为什么?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起,鲜红的指甲带出五道红色的血印子。

林苗直接甩出一个巴掌,路照秋头颅一偏,余光刚好看到门口的一道人影,笔直干净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和浑身赃物低贱的自己截然相反。

他视线上移,瞳孔一缩,喃喃道:“隋年”

隋年怎么会出现在他家?

一瞬间,路照秋的思绪翻飞,不论在这过程间他都想了什么,这些所有斑驳杂乱的念头,终点只有一句话: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好想死

133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隋无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哈哈!你果然来了,做贼心虚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她眯着眼睛,打量门口的少年。

简单的衣着过分干净,出色优越的长相鹤立鸡群,属于扔到人群里都格格不入到出挑俊秀的程度,再加上难掩的贵气和几分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

林苗冷哼一声。

纵然她堕落至今,可年轻的时候也是跟在老路总身边见过世面的,各式各样的男人也见过,虽然她心底的自卑和嫉妒,让她天然对隋年有一股恶意,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路照秋这小畜生眼光还挺高,都高到头顶了。

也不看看她们母子是什么身份,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还敢有痴心妄想。

“你就是隋年。”

女人一只手扣在腰窝上,斜斜靠着沙发扶手,透漏出一股风情和低俗的市侩,她眸光流转打量门口波澜不惊、气场淡定的人。

这种粘腻的视线,绝没有什么旖旎,更像闻到了肉味的豺狼。

隋年没有回答,目光逡巡屋内一圈,明白了前因后果,反问道:“是你给我发信息?”

“说吧,”他直奔主题,目光一瞬犀利起来,“你想要什么?”

女人脸色煞白,突然暴红起来,整个人异常激动道:“钱!我要很多很多钱!我要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妈!你在说什么!”

路照秋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煞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而且还打主意到隋年的身上,这让他本就破碎的自尊,彻底碾压成粉末。

“滚开!你个小畜生你懂什么!”

林苗一把推开路照秋,眼神如恶狼一般,狠狠道:

“他们这些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手指头缝隙里随便洒出来几张钞票,就是我们这些人半辈子的积蓄,老天爷可真实不公,老娘累死累活出卖身体,有些人却从娘胎里就开始享福了。”

路照秋脸色煞白,耳畔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他耳朵里,造成一阵耳鸣,他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隋年。

隋年面色一沉,异常冰冷无情,看向屋内女人的眸光,眼底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温度和情绪,“关我何事。”

眼看隋年不为所动的态度,林苗忽然吼道:“你们霸凌我儿子的事情,就不怕我把事情闹大吗?”

隋年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忽然笑了,眼底毫无温度。

路照秋也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地母亲,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一样,以往女人在他心底的形象也许很不堪市侩,可却从未如此无耻恶毒。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这些,”隋年转身,难得瞥了眼地上狼狈消瘦到能看到骨头的人,冷冷道:“不过,你真的是一位母亲吗?”

“老娘怎么不是一位母亲了!这小崽子难道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我儿子身上那么多的伤口,他在学校里面肯定受了你们不少欺负,我要去找学校的领导,好好处理这件事情。”

最后这句话,林苗说的很缓慢,带着深意。

“不是隋年!隋年他们没有欺负我!是是别的学校的人干的!”

路照秋两只手死死拽着女人的胳膊,却毫不留情地甩开。

“你怕什么!那天你回来那么晚,肯定和他们有关系!”林苗语气肯定,翻了一个白眼,可眼底却不以为意,不管真相如何,她说的就是事实。

隋年则不以为意道:“随你。”

这个女人要去学校闹就去闹,如果只是这种程度,隋年不会放在眼里。

除非,

就在隋年思索的时候,林苗的下一句话果然直中靶心:“哎呦,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不学好,男生女生谈个恋爱就算了,居然还和**搞到一起去了,啧啧真是变态!”

“真不知道你们周围的同学、老师、家长啊知道后,会怎么看你们。”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都应该送去戒同所里面,好好接受教育改造,让这个世界上少几个变态和病毒。”

路照秋牙齿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眼底弥漫弄弄的恐惧,恐惧到极致后泛着森然的光,就像一条蛰伏在黑洞里的毒蛇,一寸寸爬上林苗的身体。

“原来是你。”

隋年忽然笑了,他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女人,眼底琥珀色的瞳孔泛着无机质的冷光,重复道:“原来,是你。”

隋年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造成魏明十一年牢狱的那颗种子,就像蝴蝶的翅膀,时间齿轮的开关,在这一刻,这一句话后,瞬间被打开了。

他眯着眼睛,不等他作为,只见一道黑影闪过,扑向满口戏谑的林苗,就像飞蛾扑火,抱着死志也要扑向最后的火苗。

林苗先是一愣神,接着身子凌空,腰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下窗沿。

女人最后的目光和路照秋漆黑死寂的眸光对上之际,还充满着不可置信,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来不及深思。

“砰——”

只听重重的砸地声响在窗外和每一个听到的人心底。

破旧的开扇窗,吱呀吱呀作响,想着扭曲诡异的声音。

路照秋宛如僵尸一般慢慢转身,厚厚的刘海下是浓郁死寂到极致的眸光,最后落在隋年的身上,才恢复淡淡的光泽。

“隋年”

隋年对上那道目光,心底一悚然,立刻向前跑去,伸出手想抓住对方。

奈何路照秋最后太决绝,只露出一抹决绝的笑,无声说了三个字后,身子也朝后面一仰,在半空中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后,头朝下直直坠落。

世界仿佛寂静下来,接着响起一道喊破喉咙的尖叫声。

“啊啊啊——”

“死人啦——”

隋年的心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整个人的身体都异常的冰冷,可思绪却又异常的冷静,他缓缓走到床沿,目光朝下看去,隔着对面的筒子楼,对上了一道崩溃的目光。

魏明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地面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他阵阵反胃,可周围人听到动静在赶来的居民,又让他崩溃的思绪强制缕成一条线。

该死的该死的!

他大口大口喘息,摸了一把自己额头上遮眼的汗水,看着对面七层楼上熟悉又挺拔的身影,只有一个念头:

隋年这个大傻叉,不赶紧跑还杵着干嘛?

等着被抓吗!

魏明第一时间的心理活动,仿佛根本不在意隋年做了什么,也许他相信人不是隋年推下楼,也许他相信隋年不是故意的,但到底和隋年有无关系,真的重要吗?

好像不重要。

这是一种很可怕又很坚定的信念,管他隋年干了什么,老子就是要护着他!

所以魏明趁着楼下的混乱,冲进筒子楼里面,又足足爬了七层楼之后,他冲进屋里一把扣住隋年的胳膊,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扯着人走,眼眶赤红,吼道:“跟我走!”

隋年也在同一时间说道:“人死了。”

头都扭曲成那个角度,绝对是活不了,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对母子,任何一个现象都足以上热搜,得到全城的关注。

这注定是洗不净的污泥,挣不脱的泥潭。

魏明脚步一顿,声音沉沉道:“我知道。”他仿佛现在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隋年肯定道:“你不在意。”魏明已经不在意真相了。

“靠!”魏明急地面目有些狰狞,“现在谁他妈还在意真相,你看看楼下那些人,还有现在赶来的警察,你只要从这里出去,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你!”

魏明吼出这句话,一脚踹飞碍眼的木桌,桌子腿砸在水泥墙壁上,只剩下残肢断臂,一如他一团废墟的大脑。

隋年反扣住对方的手,又沉沉道:“你不该上来的。”

既然魏明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是非之地,一开始就不该冲进来。

“隋远梦!”魏明第一次这么粗暴地拽着隋年的衣领,迫使隋年和他四目相对,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来:“你再说这句话试试!”

隋年其实想说,如果没有魏明,自己也许会有许多法子解决这件事情,可当对上那双赤红到崩溃的眼睛,他沉默了。

当隋年被魏明拖出楼下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大批的人群,穿着围裙的,披着睡衣的,高楼上人头攒动。

大家却有种莫名的默契,隔着十米的距离远远包围那抹红色的血迹,还有的人举起手机,闪光灯闪烁,纪录下着一切,一阵唏嘘和恐惧的声音。

而所有的嘈杂声音,在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下,彻底安静下来。

外面拉起了警戒线,人群被疏散,却仍旧有散不去的人包围在十几米开外探头探脑,窃窃私语,方才还灿烂明亮的太阳不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密不透风,冷秋的空气里蒸腾着一股热烈又阴冷的气息,矛盾感叫人割裂。

魏明自由混迹大街小巷,这里每一条小巷子他都探寻过,所以带着隋年居然七拐八绕得背离人群,溜出了警戒线的外面。

黄色拉起的范围,仿佛化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圈子里的牢狱,一个是圈子外的自由,而现在,他们一瞬间得到了虚假的自由。

但就算是这种虚假的自由,也叫魏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脑子混乱如同浆糊,暂且想不到久远的事情,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隋年不能被抓住,不能和这件事情牵扯上关系!

他要从根源上断绝隋年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哪怕豁出自己也在所不惜。

魏明满头大汗,一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拉着隋年超前面走去,却发现原本顺从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疑惑看去,顺着隋年的目光,这才发现就在他们以为自由的出口,停着一辆低调又奢华的黑色迈巴赫。

黑色的车门自动向两侧划开,露出里面身穿黑色西服,膝盖交叠的身影。

隋年目光渐深,和车内一双深邃中透着凌厉的目光对上,也是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直视,他名义上的父亲,也是放逐他的人

隋无道。

隋无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出现的这么及时?

这是巧合吗?

绝对不是!

134 【青葱岁月:少年不悔】

◎户口本上没有血缘的监护人◎

魏明浑身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这个陌生又气场强大的男人给他带来了威胁的感觉,尤其是现在的状况下,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数,他死死握着隋年的手,双目却在找准时机,突出包围,却被隋年摁住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隋年从后面走出来,挡在魏明的身前。

被保镖包围的男人下了车,一尘不染的皮鞋率先踏在小镇落满泥土赃水泥地上,等彻底从车内出来,男人本就不俗的身高,和漆黑威压的目光,仍旧带给两个少年不小的压力。

隋无道目光目标明确,直接落在了隋年的身上,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道:“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连父亲都不称呼了。”

隋年不为所动,“户口本上没有血缘的监护人。”

现场的气氛一瞬凝固,就连空气都被挤压,其余的人有些难以呼吸,这对话实在是太尴尬狗血了。

隋无道眸光微眯,眉宇压低,心情绝对称不上美妙。

魏明瞳孔一缩,怪不得他第一眼觉得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有些熟悉,他目光又落在隋年精致冰冷的侧脸,从某种意义上,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可长久在一起生活或者关联的“亲人”总会在某些方面有或多或少的相似处。

这一瞬间,魏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原本压抑苍白的神情居然缓和了不少,也许这个隋年名义上的父亲会是一个转机,又或者是压死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来这段时间,你有不少长进。”男人的语调意味不明,眸光幽邃威压,眼角带着一丝淡淡皱纹,却不减少他浑身的锋锐和岁月沉淀的经历。

这句话绝对不是什么纯粹的褒奖。

“与你无关。”隋年冷冷道,准备带上魏明先离开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隋无道突然或者可以说有目的的出现,叫他笃定这就是时间线里的第二个因果环。

隋无道目光落在两个少年死死相连的手上,神情一凝,接着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动手吧。”

身后最不起眼地一位黑衣保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漆黑的袖珍手木仓,对准隋年的眉心,毫不犹豫按下了开关。

空气中传来细微的破空中,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银针,准准砸在了隋年的胳膊上,刺入皮肉,他肉眼虽然已察觉,可身体到底没有反应过来,朝后趔趄一步。

“隋无道!”隋年捂住胳膊,第一次咬牙切齿念出一个名字:“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想。”

他当然不会傻子般认为隋无道要“大义灭亲”,可随着胳膊上的麻木以一种迅速的速度蔓延全身,直接大脑,他立刻明白隋无道的目的了。

“隋年!”魏明接住隋年的身体,第一时间查看对方的胳膊,好在洁白的衣服上没有丝毫血迹,悬着的心才安稳下来。

隋年意识渐渐黑暗,目光无法聚焦,最后只能看到魏明模糊又焦急的表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拉住魏明的胳膊,呢喃道:“魏明,别答应”

别答应那个人的任何要求。

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

魏明会吗?

这个傻子才不会后悔!

理智上的答案和情感上的答案,仿佛割裂了隋年的大脑,浓浓的疲惫感和睡衣袭来,最后他的手一松,彻底陷入了黑暗。

所以没有看见,魏明眉宇间越发坚定的神情。

意气风发的少年如同一只孤狼,抬头直视着早已历经鲜血和现实洗礼的睡虎,毫不犹豫道:“带他走。”

魏明早已做出了选择。

隋无道第一次正视了魏明,“我白手起家,纵横商场数十年,从未佩服过别人,不过倒是有点欣赏你的勇气。”

就在离去的时候,隋无道留下一句话:“从里面出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记住,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没有设限,没有条件,仅仅一个要求。

古城富豪榜上前三的老总亲口开出的承诺,价值连城,足以让偏远古镇里的少年鱼跃龙门,一夜暴富,甚至逆天改命也不为过。

可魏明却说:“这个要求我现在就可以提,别让我奶奶知道,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和生活。”

男人脚步一顿,终于认真看清了少年这张未脱稚气却坚毅的面孔,他想从中找出一丝丝迟疑或者恐惧,可是没有,没有丝毫退缩的情绪,有的只是一腔孤勇和一往无前。

真是让人笑也笑不出来的愚蠢。

隋无道脚步停顿,点了点头,这就算是契约达成了。

或许说,

这根本不算什么平等互利的契约。

起码在隋总数十年的商业中,也没签过这么不对等的合同,因为乙方早已甘愿堵上所有资本,包括出卖了自己的未来。

隋无道从来不是什么好人,遵纪守法却有,道德底线却不高,为了自己在乎的“家人”,牺牲他人也可以毫不犹豫。

就算这个少年将来后悔了,也没有后悔路可走。

看着随无道身边的保镖接走隋年,魏明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迟缓得如同时间停滞的指针,偏远的小巷子,少年脊背单薄,孤独耸立在原地,永远定格在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