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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絮毫不犹豫就是一胳膊肘朝祁白辰小腹一拐,试图把这个神经病肘开。

谁知祁白辰直接顺势弯腰抄起他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他这胳膊肘一拐,恰好拐过师尊颈侧,搭在了师尊肩膀上!

“祁白辰”,他触电般缩回自己的胳膊,“你放我走,我把你徒弟的身体还给你。”

“给我一个最便宜的纸人的身体就行,我现在就可以走。”

祁白辰充耳不闻把人抱到桌子上,手撑在沈絮两侧,把他困在中间。

祁白辰声音有一丝疲惫:“阿絮,你走去哪,你哪都别想去,你听话师尊会待你好的,你再不听话师尊要生气了。”

沈絮咬住下唇,扭过头,眼角滑落泪水。

师尊就是个疯子,他怎么跟疯子讲得清道理!

他只不过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只不过是占了几天原主的身体罢了,师尊就要把他永远留下来!

可是凭什么呢?这跟他本来就没多大关系!

祁白辰忽然用修长的手压住徒弟的小手,大拇指轻轻摩挲徒弟手镯上的红色纹络。

是,这的确是一个还没显露真实用法的手铐,但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它就是一个手镯罢了。它不漂亮吗?衬得小徒儿多好看。

它还可以锁魂,小徒儿再想灵魂出窍逃跑便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这个师尊死了。

沈絮还没反应过来,师尊温凉的唇就印在了他眉心。

他一惊,连忙下腰躲,可师尊却随着他的动作俯身,直到他的腰几乎九十度弯折贴在了桌面上!

师尊凭什么亲他,凭什么想亲就亲,凭什么!

沈絮张开口,用力咬住师尊的下巴。

他并没有看见师尊吻他脑门的时候,一条透明的命线正往他脑子里钻,试图寻找那根金色的命线。

祁白辰找了一圈一无所获,这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多想了,小徒弟刚刚说出那样的话并不是被它篡改了认知,而是巧合罢了,说的大概率是气话。

第46章 徒弟厌恶他

【还把他的披风丢在地上踩踏。】

沈絮看准祁白辰走神的时机, 抬起膝盖用力一顶,然后迅速钻到了桌子下面。

他抓住袖子用力擦了擦额头,甚至把那一小块皮都擦红了。

人可以不要脸, 但不能这么不要脸。

人可以听不懂别人说话,但不能别人生气了还故意装听不懂话。

要不然就是钱和财各占一半, 贱。

他忍到现在还没骂人不是因为他教养好,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嘴巴攻击力有点强, 实力又有点弱,怕师尊恼羞成怒打他。

他平常很好说话, 甚至有点窝窝囊囊的,但要是真把他惹急了让他开大, 他能骂得对方得抑郁症。

就像之前骂作者一样,他能沸沸扬扬骂满三千字不重复。

字字诛心。

只是面对祁白辰他不敢开大罢了, 只能选择在生气和窝囊之间折中, 躲在桌子底下生个窝囊气。

祁白辰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今天敢亲他额头, 明天就敢咬他舌头, 后天是不是就得洗吧洗吧上床洞房了?

沈絮生着闷气,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祁白辰静等了一会, 像是担心徒弟坐地上着凉,于是弯腰给桌子下的人盖了件披风。

沈絮一巴掌挥落肩上的披风, 他一点都不感动,只觉得师尊有病。

快夏天了, 本来古人的衣服就热, 还往他身上加衣服,成心想热死他是吧!

一热他就躁, 一躁他就烦,一烦他就更加生闷气。

师尊真是一点眼界方都没有,就喜欢跟别人对着干!

祁白辰哪里知道小徒弟怎么想的他,他受过伤,身上寒症不假,偶尔特别虚弱的时候甚至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只能慢慢悠悠走路,他自己冷就想着徒弟也冷,他只是担心徒弟受凉罢了。

可是沈絮压根不领他的情。

祁白辰站了一会,目光更加黯淡。

他不知道沈絮热,只道沈絮是厌恶他,不肯用他的披风,还要丢在地上踩踏,就像践踏他本人一般。

心里一定很想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他吧?

他施法收拾了地面的呕吐物,又给徒弟也施了清洁咒。

做完这一切,他蹲下身,手里拿着一块粘糕。

“阿絮,过来吃东西了……”

他敞开胸怀,只要小徒弟过来,他就抱一抱他,原谅他的不敬。

他可以原谅的,什么都原谅,只要他的阿絮过来就好。

沈絮吸了吸鼻子,往里面躲了一点。

凭什么一点吃的就把他打发了,他又不是要饭的叫花子!

师尊都骗他戴手铐了,骗他当囚犯了,他凭什么原谅师尊。

“我不饿,也不吃你的东西。”

祁白辰沉默了一会,手里的粘糕变成了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

“阿絮,你来,为师这里有好吃的……”

“你听不懂吗!”话音未落,沈絮忽然回头,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我不要!走开!”

祁白辰递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收回手起身,轻声:“阿絮,你确定要跟师尊闹脾气吗?”

“你不吃,便罢了。”

祁白辰说完这句,就离开了沈絮的房间。

起初沈絮并没有在意这六个字。

反正原主吃过辟谷丹,他只是馋不是饿,馋又不能把人馋死。

可到了晚上他就不那么想了,因为他的肚子忽然开始叫了。

辟谷丹也是有期限的,正正好好今天就是它的最后一天。

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被饿意折腾地小半夜睡不着。

不可避免的,他又开始想从前的事。

想起从前三天饿九顿的日子,那些连白米饭都很少能吃到,只能喝一些稀薄粥水的日子。

那算什么粥呢?只能算米汤罢了,一般是人们吃完早饭用来漱口的。

那个时候,能吃上一小碗白米饭,也不需要什么菜,他就很知足。

一大碗白米饭也不过就是一块钱罢了,吃完了还可以无限续。

可是他连一块钱都没有,他甚至负债累累。

好赌的渣爹还不起钱,讨债的人打了他一顿,逼他替渣爹还钱,还不起钱就把他抓去地下拍卖场送给有钱有权的人当玩物。

是送,甚至不是卖,是送。

所以那时候,他每天上学的时候就带一个大麻袋,沿路捡别人喝完的饮料瓶。

下课的时候,他就一行行走过同学们的桌子,卑微又可怜地问一句,喝完水能不能把瓶子给他。

每次他问到同桌的时候,同桌就嘲笑他,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他,胖胖的身体骑在他身上,对着他比划一些很不友好的手势。

每次他都默默忍了,因为同桌家里很有钱,饮料零食格外多,同桌欺负完了他,就会把那些瓶子都给他,还多给他两块钱说是什么精神损失费。

他不要那两块钱,只要瓶子,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不能就只值这两块钱,所以他不要。

他攒钱是要还债的,他小心翼翼一毛一毛、一角一角数着那些很低的面额,时不时就笑一笑。

八十万而已,他已经攒了十块了,他每天捡一大麻袋的瓶子可以换两块钱甚至三块钱,而一个月有三十天,他就可以攒到八十多块钱。

虽然一整个比他还高还宽还大麻袋的瓶子只能换区区两块钱,一个月只能攒下八十块。

但他只需要捡满一万个月,就可以还清债务了,就可以不用去有钱人家里当玩物了。

那时候他才小学一年级,他对这么大的数字其实没有多少概念,虽然一万个月是很多,但他觉得他只要努力就能攒够的。

他不想去当玩物,人怎么能当玩物呢?人就是人,人不是小猫小狗,人活着是要尊严的。

他捡了整整一个学期,手里有了四百块钱,他觉得这是一笔巨款,他觉得自己很厉害,他把那些钱数了又数,犹豫很久很久后,从里面拿了五个银色的一角钱出来。

他想去买两支可乐味的冰棒,小卖部里五角钱两支的冰棒。

他还想分给同桌一支,他攒下的四百块里至少有五十块是同桌的瓶子。

同桌给他的都是金属瓶子,金属重,废品站给的钱多。

同桌一天少说要喝三罐可乐两罐雪碧,五罐牛奶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饮料。

他的大麻袋里每天至少有二十个同桌的瓶子。

所以他感谢同桌。

同桌每天都欺负他,每天都额外给他两块钱精神损失费,尽管他一次都不要,同桌也会每天走一个给他然后被他拒绝的流程。

沈絮刚买完冰棒,还没开袋呢,讨债的就来了。

他撒丫子跑,还是没能跑过成年男人,一个叼着烟头的小混混抢过他的冰棒,吐掉烟头,当着他的面开袋把两支冰棒都吃了。

“小孩,有钱买冰棒,有钱还债没?你那死鬼老爹可是又欠了不少——”

“多…多少?”

“六十万啊,要不是老子慈悲心肠,看他可怜借给他,他的两只手都要没咯!”

“我……我在攒了……我一万三千个月后一定还……”

讨债的一听,这他妈不是一千年吗?

一千年后烧给他吗?

“哟呵,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敢耍老子!给老子打他,别伤他脸和胳膊腿儿,老子还指着他这漂亮的小脸蛋去巴结大人物呢!”

沈絮吓哭了,流着眼泪道:“我……我没……我真的还……”

那群混混哪里管他东扯西拉,眼见着棍子要落在身上,沈絮急中生智跳进满是枯叶和灰尘的垃圾车里跑了。

沈絮回到家才松了一口气。

没关系,虽然损失了一块钱,但他剩下四百多块还在呀。

他走到存钱的小纸箱面前,低头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没了……全都没了。

比他大七岁的哥哥靠着墙,抱臂看着他。

“别找了,他赌输了心情不好,拿去买酒了。”

哥哥顿了顿,摘下他头上的树叶子:“你出去躲一躲吧,你藏钱不告诉他,他回来可能会打你,我刚听他骂你是个小偷,偷他的钱来着。”

“我没偷……”

“我知道,我跟你一条路回家,你捡瓶子我看见了”,哥哥拍拍他肩膀,“去吧,今晚别回来了,他醉得肯定不轻,我怕他把你打死。”

可他能去哪呢?就算出去睡大街也会被混混找到,到时候还是要挨打。

沈絮下楼的时候,果然那帮混混就在楼梯口等他。

他连忙急切道:“我还的,别打我!我还!”

那债主却没打他,还给了他一根棒棒糖。

“还屁还,你有个演员哥哥你怎么不早说?你哥早替你爹还了。”

“演员……哥哥?”

“染一头白发,还怪潮咧!爷今个见着明星了,心情好,赏你吃棒棒糖。”

沈絮想到这里,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同样都是白头发,怎么有的人就那么善良,有的人就那么可恶呢?

要是他真有一个那样的哥哥就好了。

那只棒棒糖的糖纸他没丢,馋的时候就拿出来舔一口,再小心翼翼包回去,慢慢回味嘴里的味道就满足了。

舔一口,似乎所有苦都被盖下去了。

他会笑着,哼一首歌,像一个始终笑眯眯的不倒翁那样,永远不会倒下。

是,他沈絮是不倒翁,永远打不倒的不倒翁!

沈絮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他不能再闹小别扭了,他要吃东西填饱肚子,然后用乖巧慢慢麻痹师尊的警惕心。

他要一点点布局,然后找一个师尊最孱弱的时机,就像上次发病那样的时机,敲师尊一个闷棍,然后彻底逃走。

他想好了,他要带上沈木瓜躲进秘境里,秘境是有开启和关闭时间的,他只要在最后一秒钟进了秘境,任师尊修为通天也找不到他的气息。

等到秘境再开的时候,他早就修炼起来了,顺道他还可以把狗丢在里面自己出去。

沈絮目光坚毅无比,他一步步走到门边,推开了门。

第47章 师尊不要脸

【阿絮,莫动了胎气。】

祁白辰就端坐在院子里, 背对着沈絮,面前是一方小桌。

空气里隐隐有饭菜香。

沈絮站在门口,手指微微颤抖。

祁白辰听到动静, 这才回过头,眼底的倦色难以掩藏, 就这么被沈絮尽收眼底。

沈絮抿抿唇, 他知道他肯定是伤师尊的心了, 但是是师尊先让他心寒的。

就算…就算……又怎么样呢?

祁白辰声音略微沙哑:“阿絮,你过来, 为师给你擦擦手,然后吃饭罢。”

沈絮犹豫了一会, 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我不吃这些, 给我一颗辟谷丹就行。”

饱一顿和饱一个月哪个划算他还是分得清的。

祁白辰沉默着给他擦手。

沈絮想缩回自己的手, 可祁白辰抓得很紧, 他短时间根本挣不脱。

他挣扎的时候, 看见祁白辰指头上有几道划伤。

他顿了一下, 还是把手抽了出去。

跟他玩苦肉计没用,他不吃这一套。

他不相信祁白辰活了这么大岁数了,做个饭能把自己手切了。

祁白辰修为通天, 别说刀能不能伤到他,他想恢复自己就恢复了。

如今惺惺作态给他看, 也只是博取他的同情罢了。

想利用他的愧疚,把他困在身边罢了。

他不会再上当了。

他坐到祁白辰对面, 说了一声谢谢。

祁白辰听见这疏离的一声道谢, 正在夹菜的手一顿,片刻后, 那筷子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桌上的菜一荤一素,桌上的米饭一人一碗。

只不同的是,沈絮不夹菜。

他不夹,祁白辰就给他夹。

祁白辰夹一筷子,他就说一声谢,吃完了饭收拾好自己身前的桌面,才放下碗筷。

师尊又不欠他的,他吃了这些,怎么样也应该说谢谢。

而且要减少自己添的麻烦。

说白了他跟师尊名为师徒,实际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罢了,所以他客客气气的。

以前是他太不成熟了,甚至有想过反正师尊自己都不在意壳子底下换人了,那他可以心安理得要师尊的爱护。

现在他还是觉得划清界限为好。

不是他的,他不能要。

接下来的几日,就这么平淡又疏离地过去了,时光流逝如花,一眨眼院中栀子花就开了。

沈絮搬了把躺椅,转身进屋拿枕头,准备在海棠花树下睡一会午觉。

他躺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醒的时候身上有阵阵凉风,一睁眼,师尊就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小扇给他扑走想要落在他身上的蝴蝶蜂子。

他恍了恍神,随即清醒过来,抿住唇。

“阿絮”,祁白辰咳嗽两声,“醒了?”

“嗯……”沈絮往上坐起来,一动,脚上铃铛就开始响,这些天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很在意,只是推开扇子,深吸一口气,道:“我想通了。”

“我不会再跑了,也可以尝试跟你谈着试试。”

沈絮说试试,似乎是真的试试。

祁白辰做的菜不好吃,他炒菜的时候,沈絮就在一旁指导他放什么调料。

沈絮一边报调料名字,一边想,原主不愧也是穿越者,调料都搞这么全,想必跟他一样是个“美食家”吧?

祁白辰一边卷起袖子炒菜,一边默默回忆从前。

从前他是不下厨的,最多最多他也就在小厨房门口倚一会,看沈絮在里面忙忙碌碌。

沈絮的一双手那么小巧,剁骨头的时候怎么那么麻利呢?

他在门口注视着,原本是要等着徒弟剁不动,喊他帮忙的。

可那时候,沈絮一点都不要他帮忙。

沈絮做饭的时候,会用一些小法术辅助。

比如去毛发术什么的。

沈絮做饭很快,色香味俱全,还没做好,沈木瓜那只狗崽子就扒着沈絮的腿要吃。

沈絮把肉块丢地上,然后用筷子夹一块喂给他,问他咸淡如何。

他不咸不淡地抱着臂,只咬了一口就声音清冷道:“不如何,酸得紧。”

“?不会吧?我还没放醋,醋放早了会发苦,该不会是肉坏了吧?”

沈絮将信将疑把他剩的那半块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随后眼神变得幽怨起来,“师尊,不是肉坏了,是你的心坏了,焉儿坏。”

沈絮总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会跟一条狗吃醋。

吃醋就吃醋,管它什么理由。

他不是讲道理的人,所以他不给沈絮理由,还随时随地大小醋。

每当他醋坛子翻了时,沈絮就会凑过来亲一亲他的下巴,目光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歉疚。

就好像沈絮曾经对他的下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或者因为他的下巴而想起了什么亏欠事似的。

曾经他不明白,但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祁白辰摸摸自己的下巴,小徒弟发狠咬他的场景历历在目。

可是他并不怪他,他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他没有怪了。

他走神的功夫,沈絮已经抢过了锅铲,把险些要炒糊的青椒肉丝盛出来。

沈絮一边盛菜,一边赶人 :“您还是出去吧,我来就行了。”

他现在相信师尊那天是真的把自己手剁了。

做个饭频频走神,不切到手才怪呢!

得亏师尊是个纸人,不担心真的一整个切断,大不了换一个就好了。

对了,师尊现在寄身这个纸人破破烂烂的,为什么不干脆换一个?

这世界纸很贵吗?不至于吧?他在书房看到很多书,竹简反而不多,这世界应该已经有造纸术了吧?

原主一个穿越者,不得给世界的发展做点贡献吗?造纸术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

该不会是因为师尊懒得扎纸人,所以邋里邋遢一直不换吧?

咦——

沈絮在心里鄙夷了一声。

老邋遢,真邋遢,邋遢大王就是他!

几百年不换身体,身体不会被虫蛀吗?

纸可是会招书虫的。

沈絮一想到揭开师尊身体最外层的纸,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小书虫,他就犯密集恐惧症,恶心,头晕,想吐!

他直接就是一个干呕,“yue——”

“阿絮”,祁白辰回转身来,目光哀怨,“为师可是按你的法子调的味,你不至于吐吧?”

“呕——呕——”沈絮一看见师尊那张阴湿鬼脸,又是一阵作呕,“呕——走,走开——我吐一会就好——”

祁白辰忧心忡忡走了。

他原本以为是饭菜的缘故,可接下来的几天,小徒弟只要一看见他就吐,有时候不看见他也吐,他终于凝重了神色。

他把徒弟叫到身前,严肃道:“你老实告诉为师,你是不是怀了?”

什……什么?

师尊有病吧!

沈絮咬牙切齿道:“神经…呕——病,你怎么不……呕——怀!”

祁白辰是真觉得徒弟怀了,他在抽屉里存了一些丹药,其中就有受子丹,他合理怀疑沈絮把那丹当糖豆给吃了,毕竟这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阿絮,你莫要怕,怀了就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勇敢一点,为师……”

“我勇敢你个仙人球!”沈絮忍无可忍锤了祁白辰肩膀一拳头,“有病!”

他一拳头挥出去,压根没想到师尊会包住他的拳头,把他拉进怀里,抱到腿上,还温柔地抚摸他的肚皮,“阿絮,它如今还需受精才能真正诞生生命,你会愿意给师尊生孩子的对吧?”

沈絮瞪大了眼睛,脸迅速变成了番茄红。

特么的!师尊到底发什么神经!他又不是母鸡!母鸡下的蛋只有受精才能孵出小鸡,可他是公的啊!

而且他也不是鸡!

就算他真是母鸡,真可以揣崽孵小鸡,他也不要给师尊揣!

“我不要!”沈絮蹬了蹬腿,惊恐万状道:“快放我下来!我,我还没准备好……”

沈絮不知道师尊是发什么疯,他严重怀疑师尊想草他,故意编一些受精的理由。

对啊,人怎么能先怀后受精呢?人又不是鸡,鸡不受精都能下蛋,人能吗?

好哇!师尊就是最近上火了,想用他消火是吧!

他说的是谈谈试试,不是已经结为道侣了啊!

而且他是骗师尊的,他怎么能真的跟师尊苟且呢!

师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谈恋爱的最初阶段是只能偷偷拉拉手,就算只是拉拉手也要羞羞脸的!

师尊怎么能一上来就要行苟且之事呢!

沈絮扭着腰要从腿上下去,师尊不按套路出牌,他再坐下去,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裤子就会忽然消失!

祁白辰不知何时轻轻捏住徒弟腰间软肉,“阿絮乖,莫要这般扭腰,一会动了胎气要肚子疼的。”

他一个大男人动什么胎气啊!

沈絮耳朵一会儿变一个颜色,一次比一次红,很快都红得要滴血了!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如此羞辱!

沈絮愤而起身,丢下一句“臭不要脸”,就踱步离去。

祁白辰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中,只道徒弟是不经逗,害羞了,故而没有太在意。

他本来不打算再让沈絮下床干活的,可沈絮硬是要干,还凶他,他也就放任徒弟去了,只是分出灵力保护徒弟的肚子。

沈絮很生气,在厨房剁王八头剁得咚咚响。

上火!我让你上火!

咚——咚咚——咚咚咚!

喝王八冬瓜汤下火去吧!

第48章 两人如同做了夫妻

【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祁白辰一连喝了好几天王八汤, 终是忍不住怀疑小徒弟是不是在内涵自己。

心里骂自己老王八呢吧?

他站在院门口,送食材来的仙童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太…太……太……”

祁白辰眉头微蹙, 心里有些反感。

管谁叫“太太”呢?

为什么人们总是对着他结结巴巴,他长得很可怕么?

他冷哼一声:“别让本尊再看见你送灵龟上来!”

那仙童被这么一吓, 更加结巴起来, “可可可…可可是……九长老说, 说您上,上火, 他,他要给您补补。”

“没有可是, 东西给我,你可以滚了。”

祁白辰赶走了人, 从装着食材的乾坤袋里拎出一只老王八, 其余则原封不动送进了小厨房。

临近中午, 沈絮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欠, 往厨房走。

他睡到这时候刚起来,有点迷糊,打开乾坤袋的时候还怔了怔。

欸?

他的龟呢?他的龟跑了?

沈絮顿时清醒了, 到处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在院子里海棠树下找到了。

师尊就歪在躺椅上, 膝头趴了只龟,师尊的手还有一下没一下摸着龟壳, 好像很亲密似的!

沈絮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只龟趴的位置,脑袋控制不住地想, 那个位置明明是他的。

不对不对,不是他的。

他只是那么想了一瞬,就又颓丧下来。

这个位置是原主的。

原主小小一点点大的时候,最喜欢爬到师尊膝头,窝在这里睡觉了。

就好像有什么执念似的。

沈絮有点难过,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他又不喜欢师尊,他到底难过个什么劲儿?

他默默转身进了厨房,他心情不好,切菜的时候把菜板剁得震天响。

他端菜出来,放盘子的时候也很用力,桌子都晃了一下。

祁白辰微微眯眼看着他:“阿絮可是对为师有意见?”

“没有”,他语气不自觉有点冲,“我又不在乎你玩什么,你喜欢玩就玩。”

祁白辰微微一愣,只觉得沈絮这副模样有点似曾相识。

啧,他的阿絮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沈絮并不知道自己在乱吃飞醋,他郁闷的坐下来,埋头扒饭。

祁白辰给他夹了块冬瓜:“吃罢,消消火。”

他对冬瓜视而不见,直接埋进饭底,他又不上火,消什么火。

师尊今天怪怪的,又是摸王八又是夹冬瓜……

沈絮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仙童应该是个漏嘴巴跟师尊不知道说了什么,师尊现在在报复他!

他可是知道师尊性子的!师尊从来不留隔夜仇,从来都是现仇现报!

可他分明是为师尊好,年纪大了不要动不动就欲–火那么旺,老人家就应该老老实实清心寡欲,纵欲过度会影响健康的!

师尊不领情就算了,还旁敲侧击讽刺他。

沈絮恨恨地扒完饭,站起来就走。

喜欢玩王八,那玩着呗,反正又不玩他,正好不用他奉陪了。

不对不对,他又不喜欢被玩,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沈絮硬生生纠结了整整两天,这两天时不时祁白辰就抱着龟在他面前晃一晃。

他瞪祁白辰,祁白辰就笑:“瞪我?”

然后低头,摸一摸灵龟脑袋:“还是它乖。”

不同于快要气成河豚的小徒弟,祁白辰很开心,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从前沈絮也是一天到晚在他面前逗狗,逗得他恨不得踹狗一脚,然后再踹徒弟屁股一脚。

那时候他也尝试过报复,但沈絮太包容了,一点都不跟他生气,他都把猫抱怀里了,沈絮也只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慈爱眼神看着他。

“师尊”,沈絮声音很轻,“您怎么能偷人家的灵猫呢?乖,快还给七长老。”

对,那就是慈爱。那语气和眼神就像对着一个干坏事的小孩。

一度令他十分郁结。

祁白辰像是找到了乐子,隔三差五就要带着龟去逗徒弟。

沈絮不知道师尊心里的想法,他只知道师尊好像有那个大病,成天炫耀乌龟。

沈絮想着,炫耀个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它就是只金龟,那样也该够了。

可祁白辰硬是招摇了半个多月,终于把沈絮给惹毛了!

半夜他悄悄爬起来,偷走师尊放在床头柜上的灵龟,装进柜子里藏了起来。

让他嘚瑟!哈哈,这下嘚瑟不了了吧?

第二天沈絮起床很早,站在门口伸了个巨大的懒腰,还故意大嗓门道:“哎呀,天气真好!这么好的太阳师尊你怎么不出来晒龟呀?”

他故意在师尊面前晃来晃去,还摇着食指嘲讽:“哎呦呦呦呦,您的宝贝龟龟呢?该不会是见您人品太差劲,它离家出走了吧?”

他都那么贴脸挑衅了,他以为师尊肯定会打他的,所以说完他就转过身蹲下,两只手臂怂唧唧抱着头,小呆毛从手臂中间钻出来,抖动了一下。

祁白辰一点都不生气,还轻轻笑了笑,将手盖在徒弟头顶:“阿絮,你是不是很高兴。”

“你高兴为师就高兴。”

沈絮一时也分辨不出这是反话还是真的高兴,所以仍然谨慎地蹲着,不太敢动。

祁白辰揉了揉手底下的脑袋,“阿絮,你有孕在身,久蹲不好,快些起来罢。”

谁谁谁有孕在身!

沈絮仍蹲着,抱头哼了一声。

“听话,起来”,祁白辰摸了摸徒弟的呆毛,“再不起来为师要生气了。”

“哼!”沈絮用手挥开师尊的手,“我不起来,你小肚鸡肠肯定怀恨在心,我起来了你打我怎么办?”

祁白辰眨了眨眼睛。

他有那么凶悍吗?

他一直对沈絮很宽容的,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让沈絮怎么爬下来的就怎么原路返回罢了。

沈絮都怀孕了,都给他揣崽子了,他还打人,那他还是人吗?

他什么时候真的打过人,唯一打人的两次都是因为沈絮自己乱吃东西差点害死自己。

毒丹是能吃的吗?不让吃还闹。

淫–蜜是能冲水喝的吗?好险他带了解毒丹,不然只怕那晚沈絮就要失身。

他身为师尊,教育一下徒弟有问题吗?

他自认为自己脾气还是很好的。

祁白辰无奈地叹口气:“不打你,快起来。”

沈絮将信将疑的站起来,见师尊真的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刚站稳,一只手就穿过他腰肢把他揽进怀里,祁白辰另一只手还搭上他肚子。

“怎么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大起来”,祁白辰皱了皱眉头,“看来还是要尽早受精,否则恐怕保不住胎。”

沈絮浑身一颤,就要跑,可师尊的手太稳,他根本逃不脱。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

什么?!不要,不要啊!

“我不要”,沈絮心一横,抖着声音信口胡诌,“其实我还没发育好,其实我灵魂还没成年。”

“其实我有长条恐惧症。”

“无妨,为师不介意。”

“我介意!我介意啊!”沈絮拼命摇头,“我有非常严重的长条恐惧症,它一进来我就害怕,我会全身发红、颤抖,会头晕呕吐,会窒息休克,严重点甚至一命呜呼!”

这一点,他的确没说谎,发红颤抖是正常的,头晕呕吐也是正常的,都一步到胃了当然会呕吐。

至于窒息休克,那是后期症状,主要表现为喘息、翻白眼、流口水。

做太狠了,死在床上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沈絮不愿意做0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0很惨。

都出现上述症状了,那肯定是疼得不行了。

他不行,他害怕,他怕疼的。

而且听说同房一次要疼好多好多天,他不行,他不愿意的。

所以他坚定不移的要做一个1。

在说服师尊为爱做0前,他坚决不要跟师尊上床!

如果师尊不愿意做0,那他就头也不回地执行逃跑计划。

反正师尊都那么有经验了,修为又那么高,应该不至于疼。

那既然大家都不疼,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完全没想过疼可能是个人体质和技术问题。

有的人就是会疼,但有的人不。

恰好他就是后者。

不然之前那颗白玉珠也不会只是让他“感到奇怪”而不是“感到疼”了。

祁白辰听见可能会“一命呜呼”时,明显犹豫了一下。

不能吧?从前也没这毛病啊。

难道从前小徒弟都是一边忍着恐惧和生命危险一边跟他求欢的吗?

祁白辰脸色一变,抱住徒弟,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阿絮,你莫怕,不生也罢,过几日它就会自己融化,变成灵力滋养你的身体。”

服用受子丹后一个月内不受精,它就会失去孕育生命的能力,转而化作精纯灵力。

沈絮很心虚地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救命啊,扯谎被相信还被安慰的感觉真的好…好尴尬……

快随便发生点什么事情或者来个人救救他吧!

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院外忽然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太上长老,命宗宗主有请,那边出事了。”

沈絮愣了一下,不是,他这是言出法随吗?啊?他嘴镀过金子?

祁白辰嘱咐了几句让他别跑之类的话后,就匆匆过去了。

沈絮脑袋还在迷糊,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忽然就想尝试一下。

他闭上眼睛,试探地想:我希望我面前出现一杯快乐水!

他刚睁开眼睛,就发现面前桌上多了个杯子!

“我靠!”他赶紧端起来,尝了一口,却不是可乐的味道。

这是什么…?怎么身体软软的、热热的……有点想脱衣服呢……

等等!这个味道……这是魅魔特产的淫–蜜!

啊啊啊!狗老天!他要的是快乐水,不是快乐水!

完大蛋了!

他受不住了,他要吐舌头了……

沈絮目光迷离,脚步虚浮,走到院墙前,断断续续道:“我,我希望我,我可以穿墙,穿墙而过……”

说完他就一头撞了过去。

咔嚓一下,他就被电得不轻,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

说好的言出法随呢?

沈絮委屈地抿抿唇,神志不清道:“我要……我要出去泡澡……我,我要,泡冷水澡……”

“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呜呜……”

沈絮坐了一会,软绵绵站起来,往师尊屋子里走。

对,解毒丹,他要找解毒丹。

他走到柜子前,里面花花绿绿全是丹药瓶子,他一个也不认识,上面也不贴个标签,他只能一个个打开看。

解毒丹好像是绿色的。

可是这里两瓶绿色的,是哪一个呢?

管它的,一样吃一颗,总有一颗是对的。

沈絮一把咽了丹药,就开始口吐白沫。

他如果神志清醒,绝不会干这种乱吃药的蠢事,但问题出就出在他根本不清醒,他脑子一片混沌无法思考。

他嘴里倒着沫子,颤颤巍巍站起来,一个没站稳倒在了祁白辰的床上。

“呜,呜呜呜,肚子,肚子好疼……”

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团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他肚子好像鼓了起来。

好疼……好疼……

沈絮满脑门虚汗,在祁白辰床上滚来滚去。

“啊呜……呜呜呜,师尊……你快回来……呜呜,你徒弟要死了……”

祁白辰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已经是深夜了,命运的力量又增强了,命宗监测的结果是,它已经在着手干涉天命的人生,不光如此,它似乎察觉到了监视,对命宗的人出手了,他此去便是为了帮忙。

命运在复苏,所以那天那根金线他果然没有看错,它就是钻进了沈絮的房间。

至于它是消失了还是藏起来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行。

祁白辰快步赶回太上殿,推门进去。

他的结界被动过,难道是沈絮又打算逃跑?

他进了沈絮房间,没找到人,目光一沉立刻铺开神识,发现小徒弟在他床上睡觉,这才放下心。

怎么睡到他床上去了。

祁白辰回到房间,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他目光落在拉开的抽屉上,眼神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又乱吃毒药!

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他一道灵力输送过去,沈絮才慢慢好了点。

沈絮一看见祁白辰回来,就开始哭:“呜呜呜,我,我肚子好疼,呜呜呜,师尊,呜呜呜。”

祁白辰冷着脸,把他抱到怀里,手掌带了灵力给他揉肚子:“肚子疼算什么,一会还得屁股疼呢。”

“说,你吃了哪些药?”

沈絮弱弱道:“绿的,两瓶……”

好,好样的。

祁白辰差点气笑了。

受子丹和催产丹一起吃,真有他的。

他要是个姑娘,此时恐怕已经大出血了。

祁白辰冷哼一声:“为师也没办法了,疼着吧,疼个一晚上也就好了。”

“呜呜呜,我不要,呜呜好疼……师尊,师尊救命,呜呜呜……”

沈絮实在哭得可怜,祁白辰到底还是揉着他的肚子,让药力顺着灵力挥发出去。

渐渐的就没那么疼了,但他却又开始热了,当着师尊的面他不好意思吐舌头翻白眼,所以拼命忍着,可这哪里是能忍住的呢?

他悄悄探了一点小舌尖出来,舌尖不自觉挂上晶莹的液体,他闭着眼睛,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嗯……嗯呜……”

祁白辰正取出手帕要给徒弟擦汗呢,忽然就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呻吟。

这一叫险些没让他直接失控!

他把徒弟翻过来,果然看到了微吐的小舌。

“阿絮”,他一字一顿,“你还吃了什么?”

沈絮咬住唇,不愿意说。

这不能怪他,这真的不能怪他,他要的是快乐水,不是快乐水,是狗老天理解错了……

而且他言出法随的事还是别让师尊知道的好。

他总感觉师尊可能会因此很生气,并且跟他来个囚禁play。

可他不说,祁白辰也知道他吃了什么。

祁白辰给他喂了颗解毒的丹药,语气越发冰冷:“你哪来的这东西,是不是上次藏的?你藏它意欲何为,是不是打算……”

祁白辰话音未落,便被沈絮打断。

“我,我就是觉得挺甜的,味道不错,想着少喝点没事,所以拿回来一杯,可我没想到它,它这么猛……剩的都在外面桌子上了,我以后不喝就是了……”

祁白辰手一挥,杯子从门口飞进来,他直接收进了纳戒。

徒弟的话他信了,倘若真想对他做点什么,此时中招的也不会是小徒弟自己了。

而且还明目张胆摆在院子里。

只是这胡乱吃东西的毛病必须扳过来。

祁白辰走到太师椅上坐下,冷冷道:“过来。”

沈絮怵怵地看了师尊一眼,默默用被子裹紧了自己。

他才不要过去呢,他过去师尊就要教训他。

他又不是故意要乱吃的,他怎么知道快乐水是这个东西,他怎么知道那一抽屉丹药没有一个正经。

这事真不能怪他,他觉得师尊也有责任。

在屋子里藏这么多奇怪的丹药,一看就是用心不轨。

既然早晚是要准备给他吃的,那他自己先吃了又怎么了?

这件事情明明是狗老天、他、师尊三个人的责任,凭什么他一个人被教训?

他不干!

沈絮坚决抗争到底,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就是不下床。

“我,我肚子还疼,我,我过不去……”

祁白辰微微侧目,“是么?”

“是,是啊!我就是肚子疼!你,你不能打我!我肚子疼!”

“无妨”,祁白辰手指轻轻抚摸戒尺,“你肚子疼也不妨碍你挨打。”

“我不要!”

沈絮丢开被子,鞋都顾不上穿,连忙就要夺门而出!

下一瞬,他就发现他根本没能跑出门外,而是跑到了师尊面前!

可恶的师尊!会法术了不起啊!

他一个没刹住,就跌进了师尊怀里,他跨坐在师尊腿上,两只手还不受控制地搂住了师尊的脖子!

天杀的!还有没有公道啦!

他的身体凭什么不听他的听师尊的啊!

该死的,他根本不想搂师尊脖子,他只想快点跑啊!

可恶的叛徒,竟然认贼作父!

祁白辰微微一笑,搂住徒弟的小细腰往上抬。

沈絮被迫撅起屁股,羞得耳根子骚红。

好骚啊这个姿势,好像他在搂着师尊发骚勾引似的!

师尊竟然还笑:“跑啊,阿絮怎么不跑了?阿絮如今乖巧,为师甚是欢喜。”

沈絮在心里直骂娘:我欢喜你个胡桃哟!

他哪里是乖巧,分明是身不由己,只能被迫娇娇软软贴在师尊身上!

气死他啦!

他下巴就搁在师尊肩头,他很想低头咬师尊的肩膀,可师尊好像防着他呢,一道无形的屏障不许他低头咬!

所以他只能恨得干磨牙。

祁白辰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训小孩似的训他,“还乱吃么?”

沈絮不想说话,闷不吭声。

他真没故意乱吃,这真不能怪他啊!

“阿絮”,祁白辰伸手摸摸徒弟脑袋,“你是乖孩子,你要听话,不许再乱吃了。”

“乱吃东西为师会担心的。”

沈絮的呆毛被摸得左摇右晃,他有些不服气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都怪狗老天,思想黄黄的。

他分明要的是可乐,给他一杯可乐不就啥事没有了,非要给他那种非法的东西。

沈絮的讨厌鬼名单里继狗作者、狗房东、狗、狗师尊后又多了个狗老天。

等他强大起来了,他要挨个锤爆!

他要把师尊按在床上摩擦!

欺负他的人一个也跑不掉,他要通通欺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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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武力值高过师尊了,他也要把师尊按怀里揍!

师尊为什么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这样做会不会羞死他!

沈絮在祁白辰怀里直发颤,不是因为疼的,是因为太羞了,羞到浑身颤抖。

他……他觉得……他觉得他们这个姿势……嗯……

嗯……

怎么说呢?

就是,就是如同做了夫妻一般,在打情骂俏。

不对不对,应该去掉那个“夫妻”。

他们两人如同做了一般,然后现在的情况是他在撒娇,于是师尊抱着他安慰,可能还会说点什么羞羞人的话什么的……

不对不对!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净是这种有颜色不健康的东西!

明明他根本不喜欢师尊,为什么要对着师尊臆想那些有的没的!

有病,他肯定是被师尊传染了,脑子染上了瘟疫!

沈絮一想到这里就心急,一心急就嘴快,一嘴快就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简直是有那个大病!”

第49章 太有才了!

【一把叫“道友且慢”的剑。】

祁白辰原本已经打算放过沈絮了, 他在命宗那边消耗不少,回来又给徒弟驱毒,加上自身因为一些原因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的他可以说十分疲惫,急需休息。

可是小徒弟仿佛要上天, 对着他大呼小叫不说, 还骂他有病。

他就是脾气再好, 此时也该动怒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贴着徒弟的耳朵轻语:“是啊, 为师就是有病,阿絮巴不得为师赶紧病死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 他左手紧紧掐着徒弟的腰。

沈絮抖了一下,小脑袋摆得像拨浪鼓。

不是!不是啊!

“没没没没有, 师师师师尊我我我我说我自己呢!对!我在说我自己!”

祁白辰一个字都不信, 他眯着眼睛, 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沈絮只感觉腰要被掐掉一块肉了, 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越描还越黑了,反正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干脆闭口不言, 只是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祁白辰只道他是心虚,只是看他可怜的样, 也没有了再继续计较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沈絮巴不得快跑, 师尊一发出指令, 他立马拔腿就跑。

他并没有看到身后祁白辰疲倦的神色,也没注意到祁白辰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 身形虚晃了一下。

不过一时疏忽,到最后竟至追悔莫及。

后来的沈絮曾无数次想,如果当时他成熟一点,对师尊关心多一点,或许不会导致那样的结局。

此刻,沈絮马不停蹄跑出师尊的房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要继续刚才的实验,看看是不是真的言出法随,这个言出法随的度又在哪里。

他对着桌子默想:我希望我面前出现一只大鸡腿。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无比神奇的一幕!一阵金光闪过,面前就出现了一只仿佛刚扯下来还在流血的带毛鸡腿!

哇!哇!哇!

什么9527见鬼去吧,他沈絮还有更好的金手指!哈哈哈哈!

他看不见鸡腿上缠着一根金线,那根金线放下鸡腿后就缩回了不知名的方向。

他只是兴奋地眼睛冒光,继续默想:我想要我的表回来。

咦?为什么还没出现金光呢?

再等等?

沈絮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他的表,他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重新振作起来,换了个愿望:我想要从前被我丢了的那把剑。

这一次金光很快大盛,金光散去后,桌子上躺着两把剑。

嗯?怎么是两把?

沈絮疑惑地一手拿着一把剑,仔细观察。

两把剑长得一模一样,剑身薄如蝉翼,剑柄雪白,剑穗也是雪白的,跟剑很配。

他摸了摸剑穗上的玉佩,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凑近玉佩,看了一会,竟然发现那上面有字!

但那字刻得太浅,他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字。

他开始观察两把剑的剑柄,这才发现这两把剑并不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它们的名字不一样,一柄刻的名字是“道友且慢”,另一柄是“和气生财”。

沈絮倒抽一口凉气。

这原主还真他娘的是个天才!竟然给剑起这么有才的名字!

越咂摸越是妙用无穷啊!

喊名字就跟喊“剑来”是一个意思。

假设他想要偷袭人,那么只需要在其背后喊一声“道友且慢”。

别人还以为是他有什么事,不会设防,谁能知道他在喊他的剑呢,此时此人只要一回头,就会发现一把剑正对着他!

再假设他跟人起了冲突,眼看着就要干架,他只需要说一声:“兄台兄台,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对方还以为他示弱,正得意呢,冷不丁就从远方划过一道冷光,直接洞穿其胸膛!

此种老六行为着实是……很适合他啊!

沈絮爬到床底下,把鸡腿和剑都丢进了之前挖的地道里。

这些东西可不能让师尊看见了,不然他要怎么解释?

总不能跟师尊说他会变戏法吧?

沈絮掩饰住眼底的兴奋,在逃跑计划上又添了一笔。

现在只差一个与外界联系的时机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平常冷冷清清的太上殿今天来客格外多。

三长老站在结界外,说是找祁白辰有事。

说的是之前鬼村的事,林安寿的状态有点奇怪,好像困在了谁的梦里,一直醒不过来。

每天像个疯子一样到处给人看病,也不管对方有病没病。

七长老头疼,就把林安寿送到了三长老这里,三长老毕竟曾经是林安寿的师尊,七长老本来想着他能有办法。

但三长老研究了半天,也头疼,最后只能来找祁白辰借沈絮。

沈絮知道原主也会炼丹,但他不知道林安寿在一水宗内最好的朋友就是原主。

不怪他不知道,原著里压根没写这一茬。

三长老言辞诚恳,他和七长老都一致认为沈絮一定能唤醒林安寿,毕竟林安寿因为被逼着学不喜欢的东西的原因,内心一度封闭,是沈絮重新让他打开了心扉。

沈絮懵懵的听着那些跟他不相干的事迹,心想,原主果然是跟谁都好啊,他还以为是虚伪是假装是表面好,搞了半天是真的好。

“六师弟,安寿的事恐怕非师侄不可了,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左右我看师侄近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就去我峰上玩两天,我知道师弟你最宝贝他了,我保证过几天给你全须全尾送回来……”

三长老就差没指天发誓了,一番话看似绵软,实则把祁白辰的所有拒绝理由都堵了回去。

祁白辰脸上不显,手指却紧扣座椅扶手。

“既如此”,他看向一边唯唯诺诺的沈絮,“你便随你三师伯去吧。”

“莫要玩野了心,不知道回家了”,他将“回家”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沈絮连忙点头如捣蒜。

他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跑的,他这次出去就只是打探一下情况。

顺便他乖乖回来了,师尊还能对他放心点,多给他几次出去的机会。

沈絮出门的时候,还故作恋恋不舍地回头,与师尊深情对视。

只是他演技着实浮夸,祁白辰皱了皱眉头,对他跟个村姑一样的挤眉弄眼行为十分嫌弃。

沈絮自讨没趣,讪讪离开。

到了三长老的丹峰,沈絮看到了一座座极为雅致的亭台楼阁,看起来比主峰还要有逼格!

沈絮觉得太上殿是江南小院风的,丹峰则是宫廷风的,至于主峰是……丧葬风。

主峰颜色太少了,主峰弟子们的衣着也都是清一色的白,就连绑头上的发带都是白色的,好像都在给宗主守丧似的。

宗主的品味就更难评了,沈絮觉得他简直穿的是寿衣。

一点都不像自家师尊,师尊的衣服永远飘逸出尘,永远仙风道骨,永远帅气逼人。

特别是用脚踹鬼的时候,衣袂翻飞的刹那简直帅炸了。

沈絮觉得,就算是之前师尊踩他肩膀的时候,他也觉得师尊好帅。

不对不对!帅什么帅!都踩他了,那能叫帅吗!

师尊在欺负他啊,他为什么觉得帅!

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不叫帅,这叫霸凌!沈絮,你快清醒一点吧!

沈絮怀疑自己脑子瓦特了,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欺负他的坏蛋师尊帅呢?

他想了想,想通了。

不是师尊帅,实在是其他人太没品味,这就衬托得师尊帅。

全靠同行衬托,才显得帅,其实根本没有特别帅。

沈絮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一定不是他脑子瓦特了!更不是他迷恋上师尊了!

他才不要做师尊的小迷弟,天天对着师尊星星眼呢!

跟有那个大病似的!

到了丹峰,三长老就让沈絮先随便走走,他自己则去药田找七长老去了。

沈絮一边跟着领路的仙侍闲逛,一边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东西。

说是仙侍,其实都是外门弟子,被挑上了就能进内门各峰修炼,只是需要帮忙做一些杂事罢了。

这就跟大堂经理选服务员似的。

这些仙侍平时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因为常常要跟着各峰师兄师姐们出门。

各峰都有仙侍,就太上殿没有。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师尊社恐不愿意见人吧。

沈絮暗暗戳戳想,师尊是不是真的社恐,如果是真的,那他跟师尊出门的时候干点什么社牛事,师尊会不会因为太社死装不认识他,甚至丢下他离开?

那很好了。

沈絮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感受到身旁人的目光,他咳了两声道:“你们平常去不去秘境呀?”

“回九长老,秘境是常去的,林师兄活着的时候我们会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帮忙采一些灵药给师兄炼丹。”

“哦哦,那最近你们有计划去吗?”

“没有,最近的那个秘境大概是一年后开,它对修士限制颇多,不像是前辈大能留下来的秘境,它开的时间极短,不过只有半盏茶时间,不够我们都进去,宗主说不考虑它,而且它有修为要求,基本上有点修为的都进不去,更像是专门只针对普通人和妖修魔修开放的。”

第50章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回来,都是因为你啊……】

沈絮一听这秘境没人愿意去, 他就立马选定了它,至于仙侍后面还说了啥他完全没听见。

他装作不经意地打听了秘境的位置,期间连传送阵的线路都牢记在心。

“对了长老”, 仙侍忽然转身,面容严肃略带担忧道:“最近总有魔物在周边骚扰, 您如果要出门最好跟太上长老说一声。”

“出门?”沈絮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 “你有所不知, 其实我……”

说到一半,他故意欲言又止, 脸色发白好像在畏惧什么似的。

那仙侍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试探地问道:“您……?”

沈絮只是摇头, 不说话。

那仙侍更加好奇,但也识趣, 没往下问。

接下来的几日, 除了日常陪林安寿过家家, 尝试唤醒他之外, 沈絮有意无意接触了不少人。

一开始也就是正常聊天, 一旦对方提到了有关“太上长老”的话题,他就开始唉声叹气,说的话也变得语焉不详。

“唉, 你不知道……”

往往开头刚勾起旁人倾听欲望,他就话锋一转, “算了,师尊还是很好的, 师尊没什么不好的, 是我不好。”

再就是他无论见到什么,都要夸赞一番, 仿佛八百年没出来过似的。

“太阳真好,出来的感觉真好,我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旁人疑心,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自己不好,与师尊无关。

有一天傍晚,沈絮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他看见天边飞来一只灵蝶,便感慨了一声“它真自由”。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捧,踮着脚努力伸长胳膊去触碰蝴蝶,动作间不经意露出了腰侧青紫的掐痕。

当时有不少人路过,他们全都看见了。

似乎是注意到他们惊愕的眼神,沈絮脸色瞬间一变,手忙脚乱地拉下中衣遮挡住腰肢。

众目睽睽之下,沈絮慌慌张张退进门,大门轰然合拢,众人的心也在这一声悠长的嘎吱后沉入谷底。

第二天清晨,三长老忽然单独请他谈话,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他和三长老两个人,他站在房间角落,咬着唇垂着手,耷拉着脑袋,一副怯懦又拘谨的样子。

三长老见他不敢言语,便主动开口,“沈师侄,你不必担心,师伯保证今日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絮很快抬头,眼里闪烁着泪光,仿佛抓到了什么希望。

但很快他又把头低了回去。

“师尊他……对我很好。”

三长老明显不信:“师侄,你不说实话我如何能够帮你?”

“我…我真的没事,他,他很好”,沈絮攥住拳头,身体微微颤抖,“我对他来说,就像,就像珍宝。”

三长老面露骇然,片刻后,他走至沈絮身前。

“孩子……”他伸手拥抱沈絮,“你受苦了孩子。”

难怪,难怪每次问六师弟沈絮的身世,六师弟都会转移话题。

只怕是来路不正,沈絮甚至有可能是他从邪修宗门里买回来辅助修炼的炉鼎。

“此事不宜声张,传到六师弟耳中恐怕对你不利,我已经给全峰下了禁制,没人能说得出口,你回去后不要表现出异样,你只需要稳住你师尊,其他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长辈便好。”

三长老还有别的考虑,这事不光彩,说出去有损他师弟的名声,所以他不愿意沈絮把这件事闹大,而是想折中找个两全法。

他打算秘密送走沈絮,然后再给师弟做做思想教育。

有什么难处可以跟他讲,怎么就一定走上偏路呢?

他知道祁白辰身体不好,可能的确快要油尽灯枯了,所以走投无路选择炉鼎这样的方式,但除了炉鼎,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续命的丹药虽然难炼,但只要师弟跟他说,他这个做师兄的难道会不拼命去炼制吗?

他这一代同门师兄弟总共就八个,最小的那个早些年已经死在了魔修手中,二师姐为了给小师弟报仇也香消命殒。

剩下六个同门中,就祁白辰和林修贤最小,祁白辰不是他们之中最有天分的,但却是最努力的,他们这个六师弟常常给他们一种身上仿佛背负着什么的感觉,所以自小的时候起,他们就是格外偏宠他的。

三长老能理解祁白辰求生的心理,他已经决定好了,等安全送走沈絮,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炼出高品质的续命丹给祁白辰吃。

不仅是为师兄弟情谊,更是为了宗门,一水宗能屹立天下第一大宗不倒,全靠祁白辰修为顶着,其他宗门虽然虎视眈眈却也不敢放肆。

毕竟祁白辰不足三百岁的时候就一个人杀穿了整个魔界,那年他修为还没有到羽化登仙的地步,身处那样绝望的处境,所有人都以为会死在那里,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啃食得连渣都不剩。

可他竟绝地反杀,硬生生靠自己一个人打得魔族不得不上门求和。

一水宗可以没有他三长老,甚至可以没有宗主,但不能没有祁白辰。

祁白辰一旦出事,魔族必不会善罢甘休,届时无人可以抵挡,只怕是顷刻间便要生灵涂炭、世界毁灭。

这天过后,沈絮又在丹峰待了两天。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跟林安寿一起坐在高高的门槛上,看叽叽喳喳的小鸟飞来飞去。

沈絮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他竟然心平气和跟一个死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一种很奇妙的心情渐渐填满脑海。

“三师兄,你给我把把脉吧”,沈絮把手腕递过去。

林安寿没有拒绝,他翕动着嘴唇,道:“你很健康。”

“是吗?那真好”,沈絮顿了顿,道,“师兄,我也给你看看病吧。”

林安寿的手明显僵住,像是没想到沈絮会这样说。

他僵了一会,就把手伸了过去。

他以为沈絮也要给他把脉,但沈絮却略过他的手,将手指搭在了心口。

“师兄,你生病了。”

林安寿摇摇头,“我没有生病。”

“可你没有心跳。”

“我,我有”,林安寿有些着急,他急于证明自己,便把手也贴在了胸口,“我…我……”

他愣住了。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一片死寂,久久没有跳动的迹象。

“师兄,什么人会没有心跳?”

林安寿答不出来,他身上开始冒出一阵阵黑色的烟雾。

那是什么呢?为什么是黑色呢?

他不知道,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高高的房梁,垂直向下的脚尖,绳索多余的那一长截随风飘荡。

于是已经硬了很久的尸体也在随风飘荡。

那是谁,为什么要上吊,为什么要放弃生命?生命来之不易,为什么要轻易放弃,有什么过不去的一定要这样选择放弃?

他很想问问那句尸体,很想跟它说,你难道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你受了什么冤屈,你要如此?

沈絮的话如一道炸雷,猛然将林安寿从画面中拉出。

“死人,才没有心跳。”

林安寿摇了摇头,嘴唇微微颤抖。

“我,我不是死人……”

“师兄,我们做过多少年的好朋友?”

“很,很多年。”黑雾忽然收敛了一些,似乎是因为林安寿担心伤害坐在旁边的沈絮。

“师兄,你的眼睛不是哭瞎的”,沈絮忽然将手盖在林安寿眼皮上,“你没有瞎对吗,你只是一直不睁眼,一直不醒来。”

“你最后一次见我,我多高,我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次见你……”林安寿喃喃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你……你在笑,你跟我一起,一起炼丹,你比我聪明,比我快,你说,你帮我。”

沈絮听见这段话心中骤然咯噔了一下,一阵很不好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他强压下不适的感觉,继续引导:“那你喜欢看我笑吗?”

“嗯”,林安寿把头转向沈絮的方向,沈絮看见他蒙着一层翳的眼睛里面有红色的水光。

“那我现在笑,你要看吗?”

林安寿露出明显的挣扎神色。

“十年了,师兄。”

“你不想再看一看吗?”

“我…我……”林安寿的眼睛里流出血泪,“我忘了怎么看了。”

“那你要记得想起来,下次见面我再笑给你看。”

沈絮走了,回了太上殿。

林安寿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坐了很久。

黑雾又开始蔓延了。

那个吊死在房梁上的人终于有了面容。

他长着一张林安寿的脸。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上吊,为什么?”林安寿问着自己。

“因为……因为”,黑雾越来越浓郁,里面渐渐凝聚出一个黑色的沈絮,“因为他,因为他骗我。”

“我们,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吊死我?”

“师弟……”

血泪越流越多,最终铺满林安寿整张面孔,“我回来,是因为你啊……”

黑雾越来越大,渐渐扩散出去,黑雾中一切光源都被吞没,与鬼村的永夜一模一样,只是雾中的林安寿不再佝偻着身躯,也不再是老人的形象。

他牵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扎着双马尾。

这姑娘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在回宗前这小姑娘就不见了,只是没人在意罢了。

如果修复“她”烂掉的脸,就会发现“她”的脸与沈絮一模一样。

那赫然是一个幻想出的女孩打扮的沈絮!

“她”脸上那些疤不是天花留下的疮,是一只怨气极深的鬼王对其“表里不一”的深恶痛绝。

他在自己的梦里毁了这张漂亮会迷惑人的脸,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还将自己的仇人留在身边陪他做梦做了整整十年。

他本来可以一直在梦中不醒来的,可现在是沈絮自己把他唤醒的。

那就怨不得他了。

……

恰逢此时,一个仙侍路过。

“欸?天怎么忽然黑了?”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流着血泪的林安寿!

“不好了——!快来人啊!快去告诉峰主林师兄发狂要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