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季煜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一切来得虽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大灾大难如同一场灵魂的洗礼。
当他在江水中拼尽全力拖着闻修越时,每一口呛进肺里的江水都带着刺骨的清醒。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在急救病房外等待的每分每秒,懊悔和恐惧将他淹没,他才惊觉闻修越早已在他心底占据了无可替代的位置。
那些在病房守夜时的煎熬,让他不得不直面内心。
原来对闻修越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普通的羁绊。
闻修越或许也是如此。在生死关头的本能抉择,让彼此都更看清了心底的珍视。
季煜烽望着闻修越幽深的眼底,意识到这应该算是告白了吧。他从小到大不乏追求者,但此刻的心悸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似乎该说些动听的情话,浪漫些,但他平时连句好话、软话都不会说,沉默须臾,眨了下眼,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觉得这一个字儿显得有些模棱两可,季煜烽又补充一句:“现在,我是你男朋友了。”
闻修越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唇角笑意蔓延。
他的季小狗就是这样,话不多,却直率真诚。
那股从告白前就泛起的欣喜感漫过心尖。
本就狭小的病床被晨光镀上一层暖金,暧昧在呼吸间流转升温,闻修越望着他锋锐的眉眼,目光逐渐下移,幽幽地盯着他的唇角,缓缓靠近。
他吻得温柔又认真,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继而似是意犹未尽般轻咬了一下他的唇角。
由浅入深,季煜烽的唇齿被撬开,被拖曳着陷入更深的纠缠。彼此的呼吸交叠间,闻修越反复吮住那抹柔软。
安静的空间里,男性的荷尔蒙随着交缠的气息蔓延得更加肆无忌惮。
不知过了多久,两舌在交缠中肆意翻搅逗弄的动作逐渐减缓,这个难舍难分的吻才终于结束。
第一次接吻就伸舌头,季煜烽倒也不觉得闻修越轻浮,毕竟他自己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乐享其中。
要说这是他第一次接吻,其实并无经验,却似本能的无师自通。或许男人的本性,就是偏爱这般激烈的触碰。
可季煜烽还是忍不住逗逗闻修越,轻挑下眉道:“闻总挺有经验啊?以前没少练过?”
闻修越垂眸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唇,喉结轻滚,低哑道:“以前没试过这么勾人的,”指尖蹭过季煜烽的耳垂,尾音带了丝气音,“不过以后……可以每天练。”
话音未落,他便再度倾身,将季煜烽的唇重新含住,舌尖细细地扫过他的齿尖,辗转间又勾住他的舌尖,把方才未尽的情韵,一点点尝了个遍。
透明的津液弄湿了彼此的唇角,从这个相当情色的吻中抽离后,两人似乎都有些脱力,沉默着对视。
闻修越眸光沉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季煜烽,只见他头上缠着绷带,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季小狗,谢谢你。”
这话冷不丁一听,季煜烽有些懵,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闻修越神色认真道:“谢谢你,从江里救了我。”随后又关切地问,“头上的伤好一些了吗?”
这是闻修越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他喜欢的正是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人。即便在危难时刻,也能并肩而立、互相托举,而不是单方面的依附。
季煜烽轻嗤一声道:“跟你比起来,我这点伤就是毛毛雨。”
“你不也在车里护着我吗?要没你,老子这会儿说不定小命都玩完了,”他语气轻松,可脑海中闪过SUV撞向车门的画面,仍心有余悸。他闭了闭眼稳了稳情绪,话锋一转,“车祸是张泽找人干的吧?”
闻修越昏迷时,他懊悔不已。原因便是,张泽很可能为了报复他,买通亡命之徒制造车祸。肇事者并没有死,警方赶到前,就已经跑了,目前案件仍在调查中。
闻修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顿了顿道:“先别猜了,”他指尖轻轻蹭过季煜烽手背,唇角仍带着未褪的笑意,“刚确定关系就聊这些扫兴的事,先让我高兴会儿。”
季煜烽也挺高兴的……可他总觉得闻修越话里有话,微微蹙眉却没追问。
不是张泽干的,还能是谁?
这些糟心事儿他也不打算多想,沉声道:“闻彬前两天来过,说他和警方都在查,等找到肇事者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忽然想起闻修越昏迷时,闻彬怕他父母担心一直瞒着,他对上闻修越的眼问:“要不要把车祸的事告诉你爸妈?”
闻修越语气轻缓又透着几分无奈:“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
想必也是,他们比正常回京城的日期足足晚了三四天,闻彬很可能在闻修越父母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下瞒不住。
三四天……究竟是三天还是四天?季煜烽自己都过得日夜颠倒,这几天他手机一直关机,与外界隔绝。
他瞥了一眼床头柜,拿起上面的手机按下开机键,打开后看了眼日期,确认晚了四天后,又习惯性地滑开微信。
他微信消息里,除了唐骏和他平时瞎扯,就是李鹏问他怎么没来上班。他平时和季腾飞、李萌萌也不怎么联系,他们也不知道车祸的事,除此之外没别的消息了。
不过,通讯录里倒是多了一个红色的“1”。
出于本能的好奇,季煜烽点开一看,是一个卡通男生头像,网名叫——一鸣惊人。
他没有添加好友的习惯,也不喜欢无用的社交,见对方没发验证信息,也懒得问是谁,便直接退了出去。
他瞧了闻修越一眼,直到现在都有一种“多了一个男朋友”的不真实感。
他和闻修越现在是“相互喜欢”的情侣,刚确认关系正是热恋期。
虽然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经验有些不足,但也看过电视剧——人家情侣总该吃吃喝喝玩玩干点什么,不该大眼瞪小眼地对着。
吃吃喝喝……闻修越一醒来还没吃东西。不光闻修越,他自己这几天因焦虑也没怎么吃得下,这会儿也有了饥饿感,便打开外卖软件说:“饿了吧?我点些吃的。”
他正想着该点些什么,这时门“砰砰”响了两声。
季煜烽的手指顿住,看向门口,下意识问了声:“谁?”
门外没人回应。
他习惯性锁了门,如果是护士,敲两声门没动静便会出声。虽觉得二人世界被打扰,但也不能让对方一直在外面干等着,于是他下床,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
季煜烽抬眼一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门外站着四人。
两个中年夫妻模样的人,男人一身深色西装,气质高贵优雅,深邃眼眸中透着犀利的锐气;女人金发碧眼,烫着金色大波浪,身着红色针织连衣裙,尽显性感妩媚。
再看后面,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庞既有少年的青涩,又隐约透着几分早熟的沉稳。
这身高,能有一米八了吧。
少年旁边的人,季煜烽认识——是他部门经理闻峥优。
所以,这是闻家一家子来了。
季煜烽喉结动了动,毕竟不久前还在病房里和闻修越做了不可描述的事,这会儿又撞见对方父母和两个弟弟,总觉得有那么点心虚。
像是把人家的好白菜拱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故作淡定地与他们眼神打了个招呼,随后打开门招呼众人进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站在门口。
只见闻修越的母亲Elena迈着轻快的小步子,“蹬蹬蹬”几步走到床边坐下,抓住闻修越的左手,将自己的双手覆上去,漂亮的大眼睛瞬间泛起泪光,担忧道:“闻彬说你出车祸了但不严重,分明是瞎扯淡!这都伤成什么样了?”
“妈,您别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闻修越笑了笑,语调轻松,“您看您,还和我爸大老远过来了,真不用担心我,您儿子能说能笑,好得很。”
闻杨走了过来,看着受伤不轻的大哥,蹙眉焦急道:“大哥,出了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们?爸爸妈妈和二哥都很担心你。”
“二哥担心”——这怕是闻修越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眼底那抹冷意一闪而过,淡淡笑了笑,安慰闻杨:“你大哥我没事儿。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可得稳住心态,男子汉不能被情绪牵着走。你要是先慌了,谁来替咱爸咱妈分担?”
“我知道了,哥,我是真的怕你出事,所以有点心急。”闻杨眼底满是关切。
闻峥优和闻远朝关心了闻修越几句,Elena疑惑地问:“修越,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但她很快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自己的大儿子那么会为人处事,怎么会轻易得罪人?随即又愤愤道:“简直是丧心病狂,报复社会来了!”
闻杨年龄小,却总能在遇事时抓住重点:“大哥,你找到肇事者了吗?得从肇事者入手查背后主使。”
闻修越不想提车祸前游乐园的袭击。
袭击确实是张泽派来的人所为,而车祸紧随其后。
他断定张泽没那个胆子,没准儿还会被推出来当顶包者。
真正制造这起事故的人,或许就是他的亲二弟。
他知道二弟怪他、恨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竟会想要他的命。
闻修越深深地看了闻峥优一眼,对方的眼眸依然如他们母亲般明媚,可细看之下,却闪过一抹狠厉的光。
见闻修越不说话,站在门口的季煜烽刚想说“闻总是因为他才遭遇的车祸”,闻修越余光瞥见他的动向,抢在他之前说:“闻杨你说得对,必须找到肇事者。从他的个人信息、家庭关系网入手,只要找到他的软肋,顺藤摸瓜深挖下去,不愁他不交代背后主使。”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与闻峥优对视。闻峥优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涌,随后情绪不明地说:“我当时听闻彬提过,哥哥的车打捞上来时副驾驶位的车窗玻璃全部碎裂。我记得哥哥平时要么自己开车,要么坐后座。”
闻峥优侧眸扫了季煜烽一眼,缓声道:“所以很奇怪,哥哥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Elena恍然道:“修越,是不是当时你车里还有其他人?难道?!”
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闻修越只能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平静地说:“那天小季开车送我去朋友那,他们非得让我带些东西,我就随手放后座了。后座堆了东西坐得不舒服,我就坐到副驾驶了,”他看向闻峥优,“二弟,没人规定我不能坐副驾驶吧?”
季煜烽目光定在闻修越身上。
和闻修越在一起,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无需担忧,因为对方总会默默替他分担。
这种被庇护的感觉,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他们在谈恋爱。
季煜烽轻轻扯了下唇。
“修越,你二弟也是关心你,所以下次,你还是别坐副驾驶了,”闻远朝观察着两个儿子,眼里掠过洞悉一切的精明。
可有些事情没法深究,他正色道:“你放心,这事儿爸爸会为你出头。”
“修越,你这段时间好好养伤,”闻远朝说,“M国那个项目,就让你二弟代你去洽谈吧。”
父亲这个时候支走闻峥优,显然是不想细究。对他而言,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闻修越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顿了顿,风淡云轻道:“一切听您安排。”
—
闻远朝和Elena在医院里陪着闻修越,让闻峥优带闻杨出去吃午饭。
闻峥优一出医院,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眯了眯眼。
闻修越没死成,伤病卧在床,他心里既透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痛快,又泛着些微难言的怅然。
像是盼着他消失,又怕他真的消失。
他无法原谅,当年因为闻修越,让他心底深爱的少年黯然离世。
他也无法释怀,当年那场海上意外中,父亲先去救闻修越时,自己被抛下的蚀骨绝望。
甚至回国后,在酒吧人群里,他一眼注意到的那个银发少年,居然也喜欢闻修越。
闻修越,拿走他太多东西了。
闻峥优的目光渐渐凝起冷意。
“二哥,发什么呆啊?天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闻杨走来,拍了下闻峥优的肩膀。
闻峥优强行压下翻涌的念头,收回纷繁复杂的思绪,侧眼看了闻杨一眼,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第62章
闻修越脱离了生命危险,剩下的就是康复治疗。他在海城待了几天,能下床后,就回到京城家中养伤了。
这段时间,季煜烽白天上班,接着推进游戏项目。在海城出差的这将近两周时间里,也许20-18办公室那群人都听说大领导要来检查游戏,都不敢怠慢。他回来之后看到游戏完成得还算顺利,即将进入收尾阶段,完成测试、修复BUG、申请版号等后续工作后就可以上架软件商店了。
季煜烽今天回家,和往常一样自己烧了几个菜。
他很少在外面吃饭,因为自己本身就是码农,经常加班费脑子。这是个很耗费生命力的职业,他准备再干几年,攒够钱就养老。
外面做的食物肯定没有自己做的干净,所以能健康点就健康点,他还想着让自己长寿呢。
季煜烽吃完晚饭,伸直大长腿躺在沙发上,一手枕在后脑勺下,悠闲地拿起手机,玩会儿游戏放松一下就睡觉。
客厅里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窗外漆黑一片,室内暖黄的灯光洇染着空荡荡的屋子,夜晚显得有些无聊。他漫不经心地点开早就玩腻了的王者荣耀图标。
手指顿了顿,目光在屏幕上停留几秒——
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按理来说,不该再过着和单身时一样的生活。
他退出游戏,点开微信。
季煜烽和闻修越上次说话还是在中午休息时,当时闲聊了两句。他工作时没有看手机的习惯,所以距离上次聊天过去了六个小时。
时间也不短了。在闻修越的聊天界面上,他字斟句酌地输入“在干嘛”三个字,随后又逐个删除。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总觉得冷不丁发这样的消息略显突兀。
正准备别扭地退出微信时,发现通讯录里新增了红色的“2”提示。
有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申请加他好友。
季煜烽点开其中一个头像——还是前几天申请加他、网名为“一鸣惊人”的卡通男生头像。
他不耐地蹙了下眉头,心道这人怎么总吃饱了撑的加他好友。
刚准备拉黑对方,他视线一顿。
这次对方发了验证消息:“小烽哥,怎么不同意?”后面又补充一句:“我是你的弟弟呀。”
他妈肚子里就生了他一个,哪来的弟弟?对他用这个称呼,还能有这么厚脸皮套近乎的语气,也就那个从小不学无术、惯会投机取巧的李一鸣了。
从血缘关系讲,李一鸣算是季煜烽的堂弟,毕竟是李萌萌的亲侄子。可李萌萌和季腾飞早就离婚了,他又不跟她生活,早和她家那帮人断了联系。
李萌萌向来碎嘴,丁点小事都要无限放大。季煜烽小时候曾跟他妈说过,别在亲戚面前数落他的不是,可李萌萌根本没当回事,反而倒打一耙:“你做得不好还不让人说?”
久而久之,季煜烽觉得多说无益。他好像说什么他爹或者他妈都不在乎他的感受,渐渐养成了没什么耐性、懒得管别人死活的性子。
季煜烽哼笑一声,直接拉黑了他。
对于另一个加好友的人,他完全提不起兴趣理会,只扫了一眼头像,转而玩起了王者荣耀。
季煜烽一登录游戏账号,习惯性领取任务,紧接着就发现好友图标右上角多了个红色的数字提示,有新的好友申请——
听说你从来不坑队友,我也是。
他微信里联系人本就不多,加游戏好友的多半是列表里的熟人。既是认识的人,他便直接同意了。
头像显示的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瘦男子斜靠在一辆黑色法拉利旁的背影。季煜烽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便点开了其游戏主页,游戏ID为Wencharm。
这人这赛季虽段位青铜,却是拥有五百多个皮肤的贵10玩家。
再点进常用英雄界面,有一个金牌不知火舞,战力一万一千多,场次一共才一百多场,胜率高达92%。其他零星玩过的几个英雄,熟练度均为绿色。
不玩其他英雄还买这么多皮肤,纯粹是有钱没地方花了。
季煜烽压根看不上金牌战力,因为他自己就打了多个大国、小国韩信,大学时还靠卖自己打的国服号赚了不少零花钱。
但这人用极少的场次打出极高胜率,足以证明其游戏水平不俗,只是不常玩而已。
季煜烽退了出去,发现新添加的好友给他送了增加亲密度的玫瑰花。
他扬了下眉梢,有些无语。
刚加好友就送玫瑰,也太轻浮了吧。
还没从“轻浮”的念头中抽离,那人又邀请他打匹配。
见这人有点过于热情,季煜烽倒也想看看这个自来熟的人水平如何,便同意了。
季煜烽一如往常选了“韩信”,用的是街头霸王皮肤。“队友”也没犹豫,秒选火舞。
他本就只在实在无聊的时候才玩王者,这个赛季排位打得不多,如今也就二十几颗星。加上“队友”是青铜段位,一进游戏便发现,匹配的其他队友都是钻石和星耀段位。
“队友”用了无双花合斗皮肤,外加贵10标识,刚开场就有队友调侃:“土豪火舞在线带飞?求蹭皮肤特效!”
火舞没回话。
还挺高冷。
季煜烽习惯蓝开,对面打野兰陵王像是带妹,一上来就来反他的野。
兰陵王本就前期强势,再配个瑶,即便他技术再好,开局也难硬刚。他懒得喊自家一上来就跟着射手的辅助来支援,打算等兰陵王快打完蓝时找准时机用惩戒抢掉。
可对面两人不打蓝BUFF,倒是对着他释放技能。
一个匹配而已,季煜烽不想开局就认怂。反正这种局随便赢,送一两个头无所谓。
他迎了上去。
无奈兰陵王前期伤害太高,二打一根本吃不消。眼瞅着血量只剩三分之一,即将送出一血时。
中路的火舞赶来支援。
火舞一记扇子减速命中兰陵王,翻滚近身踢飞两人,季煜烽趁机接一技能挑飞跟上普攻。两人配合间,兰陵王血量瞬间见底,屏幕弹出“FIRST BLOOD”。
火舞拿下击杀。
瑶残血,见势不妙想撤退,却被火舞二技能扇子命中减速,随后普攻补足伤害,最终双双被杀。
“Double Kill!”
韩信和火舞默契十足,两人都是多位移英雄,操作秀逸。尤其火舞,只要韩信被对手围击,必定第一时间支援。
两人配合无缝衔接,韩信挑飞敌人创造输出空间,火舞随即跟上扇子减速接大招推聚,在峡谷一通乱杀。
但这却引起了队友的不满。
辅助:【火舞,你看看人家中路都去下路支援多少次了,你就跟着韩信,他是你对象?】
射手:【想连体就去酒店开房,不比这爽?别在游戏里粘着坑队友。】
对抗路:【人家中路来了,你不支援就算了,能不能发个信号?只顾你家哥哥,不顾队友死活吗。】
面对这些指责,火舞一句话都没说,心态好得很,依旧只支援韩信。一局下来,韩信和火舞全程零阵亡,共斩获将近三十个人头,强势带飞了缺乏支援意识、只知道逼逼叨叨的队友。
这个火舞果然如他所想,是个技术不俗的玩家,这也让季煜烽难得地再次查看玩家的主页面。
季煜烽点开头像,总觉得豪车配背影有点眼熟,盯着头像沉默了几秒。
突然反应过来。
这人的头像和闻修越的有点像啊。
他回想起刚才通讯录添加好友的头像,似乎和这个游戏玩家的一模一样。
他一直没通过好友申请,岂不是把男朋友晾了好久??
季煜烽火速退出游戏,麻溜点开微信通过申请。
后来,他得知这是闻修越的微信小号,之前添加的是工作号,而工作号未绑定这些游戏软件。
两人的关系还没到让长辈们尽皆知的程度,所以这半个多月来,季煜烽一直没法去闻修越家里。
但即便如此,闻修越仍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两人平时聊天、打语音电话闲扯,或是一起打游戏。闻修越的账号段位只用两天就上了王者,之后便和季煜烽一起双排。
季煜烽觉得,原本玩得无聊的王者荣耀,因为和闻修越一起玩儿,增添了不少乐趣。
往日里,上班、下班、睡觉,孤独的三点一线生活,如今因多了一个男朋友而彻底改变。
每当想起手机那头有个人惦记着自己,连敲无聊又繁琐代码的时刻都变得有温度起来。打游戏时闻修越的护短、语音里不经意的轻笑,都像细碎的星光,一点点缀亮了原本单调的日常。
季煜烽由衷感慨。
谈恋爱,真的好爽。
三个多星期过去,闻修越右臂石膏已拆除。
京城新建了一家据说很不错的室外网球馆。恰逢周末,俩人吃完午饭便一起去打网球。
他社交圈不大,以往休息日,除了自己给自己加班做项目,他也会和唐骏去篮球馆打篮球强身健体,这也是他长期敲代码却不见疲惫颓态的原因。
他虽不是什么运动健将,却天生有运动细胞,即便闻修越约他打网球,他也毫无压力。
前些年闻修越在工作之余经常会于6、7月份去英国观看温布尔顿网球公开赛,因为温网有运动员全白着装、皇家观赛等百年传统,且英国雨水频繁,观众撑伞观赛的场景成了独特记忆点,闻修越很喜欢这项赛事,他在商场买了两套价格不菲、款式完全相同的白色网球运动服。
可视作情侣款。
季煜烽对穿着没什么讲究,向来习惯一身黑,突然换上一身白,竟意外地贴合身形。
柔软的面料裹住肩线,整个人显得利落清爽,连向来对穿搭无感的他,都忍不住低眼多打量了几眼。
臭美差不多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季煜烽视线不自觉透过车窗望向车外。
他又想起上个月在海城的那场车祸。
这段时间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那些烦心事,虽说仍有些介怀,但早就不像当初那样胆战心惊。
这件事对自己已经不算敏感了,季煜烽便侧头看向正开车的闻修越,慢条斯理道:“游乐园袭击的人和车祸肇事者,后来都怎么处理了?”
这会儿正好红灯,闻修越的指尖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轻敲着,解释道:“闻彬扣下那些袭击者后,他们承认了是张泽派来的,肇事者也被闻彬通过关系找到——”他的目光黯了黯,似乎有些话不愿多说,“那人和张泽没有关联,最后被送去了警局。”
闻修越没有告诉季煜烽,车祸的事在他父亲干预下不了了之。
不过,闻远朝得知张泽雇人在游乐园袭击儿子后,便暗中联合资本做空丰润集团的股票,又煽动他们公司仅有的合作方集体撤资,如今丰润集团濒临破产。
本想只给丰润资产上的教训,可昨天闻修越得知一件事。
他本打算今天找个合适时机和季煜烽商量,既然提到了便索性说了出来:“杀人抛尸案,有人向公安局提供线索,警方逮捕了张泽。不过,他父亲张丰通过各种关系申请取保候审,又有人替张泽顶罪担责。他虽然出来了,但杀人之事走漏风声,被他杀害的杜礼有HSH背景,他亲哥哥杜威是黑//道头目,正四处报复张泽,现在他在外过得惶惶不可终日。”
“不知张泽会不会误以为,是你向警方透露的。”闻修越面露担忧地说。
第63章
闻修越说的这些话信息量挺大,季煜烽眉心一跳,似在消化这些内容。
最后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自己又莫名地摊上事儿了。
他把整个过程的逻辑捋顺了,脑瓜子有点疼。
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不小心看到杀人碎尸案,被凶手逮了个正着,又因被怀疑泄露消息,在游乐场玩得好好的,被一群打手围攻,接着又遭遇车祸,现在还极有可能变成背锅侠。
季煜烽闭了闭眼,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奈语调道:“所以,到底是谁把证据透露给了警方?”
这句话换而言之,就是那天谁和他一起在暗处目睹了张泽杀人抛尸。
闻言,闻修越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这会儿绿灯,他轻踩油门让车前行。
闻修越清楚亲二弟做的那些荒唐事,也动过报复的念头。
可昨晚他爸找他谈话,提及前些年那次海上意外,说当时情况紧急,他弟弟在海里孤立无援地挣扎等待了四个多小时,而父亲因先救了他,才不得不暂时放下二弟。
谈话间,父亲有意无意的回忆、看似轻描淡写的闲聊,实则是在提醒他考量血脉亲情和家族颜面。
好像还隐隐地在说——你要对你二弟好点,爸爸对不起他。
出生于豪门世家,自幼接受的家族教育,让闻修越将家族兴衰荣辱看得极重,哪怕险些被撞死,在他的角度,可供选择的处理办法也并不多。
闻修越也能猜到,闻峥优为何会派人跟踪季煜烽,而那人又好巧不巧目睹张泽杀人案并将消息外传。
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住爱人。
一切归根到底因他而起,他和闻峥优在外人看来兄友弟恭、实则裂痕百出的兄弟关系,牵连了无辜的人。沉默须臾,闻修越神色不明地说:“要不你搬到我家里住吧,能安全点。”
有些话他会找合适时机和季煜烽坦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季煜烽的安全——他根本无法承受爱人有任何闪失。
“你不是平时跟你爸你妈一起住吗?”季煜烽默认这句话的意思是同居,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妈知道你要搬出去住,肯定会问原因,到时候你怎么说?”
闻修越的家庭关系和他家不同,上次在医院里季煜烽就能感受到,闻修越父母对他极为关切疼爱。
他和父母一起住了二十多年,若突然搬走,长辈本能地会怀疑自家孩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如果闻修越父母得知大儿子谈了个男人,季煜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愿意去深想。
毕竟上次在医院,闻修越父母还提起某位千金条件不错、适合当对象,如同电视剧或现实中的豪门那样,少爷们最终往往会走上家族联姻的路。
闻修越还年轻,但不代表他永远年轻。
一时能回避这些问题,不代表一辈子都能回避。
这条路,他迟早得走。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闻修越声线一如往常温柔,听起来任何事情都不是难题,“咱们俩的关系,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咱们又不能躲你爸妈和我爸妈一辈子。”
他考虑的问题,闻修越也能考虑到,季煜烽不知道闻修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些听起来完全理所当然的话。
他们是俩男人。
现代社会还没开放到能被普遍接受的程度,就连法律都不支持俩男人结婚,将来他们如果想结婚都得出国。
结婚?
这想得太远了。
季煜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该来的事躲也躲不掉,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生短短三万天,何必总想这些烦心事让自己不痛快。他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闻总,此时此刻,咱们该想想一会儿怎么打好球。”
季煜烽感觉闻修越的兴趣爱好极其广泛,可能是因为家境好,生来条件优越,有条件接触各类活动。他看了闻修越一眼,试探着问:“你平时常打网球?”
见他换了个话头,闻修越也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目光转向他,语气轻松地说:“小时候喜欢在电视上看网球比赛,后来大学体育课选了网球课,慢慢就喜欢上了。大学时还参加过国内业余网球赛,进了半决赛。”
这会儿车开到了京城新开的那家室外网球馆,闻修越找了个停车位停了下来,俩人下车。
京城六月的天炽烈灼人,蝉鸣裹着热风在枝头打转,阳光把地面烤得发亮。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之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影子短得几乎贴在脚边,季煜烽眯了眯眼。他穿着短袖运动服,裸露的手臂能感受到空气里蒸腾的热浪。
也许阳光充足,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季煜烽和闻修越来到场地,只见蓝色硬地场上有不少人挥拍奔跑,荧光色网球在空中划出弧线,不时传来击球的清脆声响。
他看了眼手里崭新的网球拍,他大学体育课选的是篮球,网球课从来没接触过,这算是他第一次打网球。
他们选了一处空场地,两人各站对面场区。季煜烽这才发现,网球在电视上看人家打简单,随便玩玩也不难,可想打好并不容易。
季煜烽随便练了几个发球,虽然没接触过,但他运动天赋好,很快把挥拍和步法练得有模有样。
闻修越抛来个球笑了笑,那眼神好像在说——
试试对打?
季煜烽懒懒地勾了下唇角,两人持拍就位。网球带着强烈旋转与力量感在底线间穿梭,每一次大力抽击都发出“砰”的闷响。一来一回间,汗水顺着脖颈滑落,运动带来的畅快浸透全身,连心底的烦忧也一同挥洒。
几个小时后,季煜烽只觉得酣畅淋漓。
两人走到网球馆的休息区,这会儿没几个人,他们坐在长椅上,背后的树木枝叶舒展,滤下斑驳的夕阳余晖。
两人肩并肩坐着,手握冰凉的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凉意顺着喉咙直抵燥热的胸腔。
季煜烽喝完水,将空瓶搁在椅面上。额前银色碎发被汗水打湿,他拿起白色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高强度运动抽离了些许体力,他慵懒地向后偎靠在椅背上。
忽然,一道白皙的手臂探入视线,他下意识垂眸,只见闻修越握着湿巾俯身近前。
能清晰嗅到对方身上混着檀木香水与运动热感的气息,那抹若有似无的温度隔着空气漫过来。
闻修越正在给他擦衣服上的脏污,估计是方才打球时,球不小心蹭到身上,沾了些灰。
湿巾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运动服传来。
他不喜欢与人近距离肢体接触,此刻明明可以躲开,却不想避开。
他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闻修越的触碰。
换作别人却不行。
运动后的荷尔蒙攀至高点,周身蒸腾的热度里,暧昧正悄悄蔓延,在空气里无声发酵,正一缕缕漫向四周。
闻修越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动作,在季煜烽眼中好像放慢了无数倍。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闻修越脸上就没挪开。
帅与美在闻修越脸上毫无冲突,他骨相皮相俱佳,本就自带忧郁冷清的阴柔气质。运动后肌肤微微沁汗,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为这份气质又添了几分破碎美感。
季煜烽的心脏好像重重地跳了一拍。
闻修越有洁癖,看到衣服上沾灰就忍不住擦掉。擦干净后,他把湿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起身,一抬眼,与季煜烽四目相对。
少年眼眸是纯粹的黑,眉眼深邃,五官利落硬朗,身材挺拔高瘦。即便是一身白,也遮不住他冷硬的锋芒。
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打球使然,季煜烽的耳根子泛红,额头上有汗珠顺着流下。
闻修越又抽出一张湿巾为他擦拭,薄荷的清凉气息漫开,让空气中的暧昧因子愈发浓烈。
季煜烽抬手鬼使神差地扣住闻修越的手腕,猛地抽出他手中的湿巾扔进垃圾桶,将那只手按向自己发烫的面颊。
指腹碾过对方细腻微热的肌肤,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眸光里翻涌着晦涩的情绪。
喉结轻轻滚动两下,好几秒后,他才惊觉自己在公共场合做了何等逾矩的事,触电般松开手。
季煜烽迅速别开脸,平复了下呼吸,顿了顿,转回视线故作淡然地看向闻修越,用散漫的语气找补:“谁要你擦,我自己有手。”
“我没手行吧?”闻修越抬眼,桃花眼微弯,眼波流转间漾起抹勾人的笑意,“所以——我要男朋友帮我擦。”
季煜烽目光一滞,只觉自打打完球坐在这儿,心跳就没稳过。
比高强度对打时跳得还剧烈。
闻修越怎么能这么会撩?他喉结微动,指尖掐进掌心才压下那句险些脱口的“我愿意”。
他故作慢条斯理地接过湿巾,面不改色地替闻修越拭去脸颊的汗珠。
“小烽哥,这么巧,怎么在这儿碰到了?”
季煜烽的肩头被人一拍,同时有个贱兮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64章
听到这声音,季煜烽就能猜出是谁。他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扫了李一鸣一眼,倨傲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废物,一句话都没说又转了回去,极轻地扯了下唇角,对闻修越说:“这块地许是风水不好,撞上些破土乱蹿的晦气货,咱们换个地方歇着。”
闻修越目光沉沉地睨了李一鸣一眼,指尖在膝头轻叩两下,点了点头:“也好,京城六月的下午和傍晚温差大,刚运动完,容易受风着凉。”
这一眼让站在季煜烽身后的李一鸣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
明明对方方才眉眼间还染着温柔笑意,看他的一瞬,就变成了隐隐藏着城府的深沉。
好像自己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都被洞悉得一清二楚。
这个让他一个男的都觉得漂亮的——也不知道是混血还是纯外国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把方才季煜烽明明有几分阴阳怪气的话一下子圆了过来,这让李一鸣发火都没处发。
见季煜烽拿起球拍起身,李一鸣眼神掠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光。
他抓住季煜烽的肩头,讪笑道,“小烽哥,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手刚刚摸到他肩头,季煜烽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拧,李一鸣疼得龇着歪歪斜斜的牙,“哎妈呀,小烽哥,疼!”
季煜烽不喜欢别人碰他,这是出于本能反应。
他对这个所谓的“堂弟”印象极其差劲。
李一鸣爸爸死得早,全家人在他父亲死后格外溺爱他,没少爷命却把他惯得一身少爷脾气,自打小学起就厌学逃课,不学无术,品行低劣,爱耍小聪明,尤其爱打嘴炮哄长辈要零花钱。
可现在他成年了,家里条件也就那样,长辈又不可能养活他一辈子,估计李一鸣之前找过一些工作,但哪个老板能要一个好吃懒做的闲人?加他微信好友无非就是想软磨硬泡让他帮自己找个不干活还能拿工资的活儿。
季煜烽没那个耐心,也不想和李一鸣扯上任何关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李一鸣疼得直揉手腕,刚缓过劲儿,堂哥都走远了。
他眼底滑过阴沟里老鼠般狡诈的光,盯着那银发少年高瘦的背影——
好像男人被他吸引也不奇怪。
李一鸣勾起嘴角,邪笑一下-
两人都年轻,精力恢复得很快,没再休息,换了身干爽的运动服,直接进了车里。
车里闷热,闻修越打开空调,凉风裹着清爽气息扑面而来,运动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闻修越发动车,侧眼扫了一眼悠闲自在靠在椅背上的季煜烽,问:“刚刚那个男生,是你的亲戚?”
“不是,”季煜烽玩着手机,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如实解释道,“他是我妈的小侄子,我和我妈联系都不多,更别说他了。”
“还是和他保持些距离好,”闻修越说,“小人难防。”
李一鸣虽然为人无赖,但从小到大也没做出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想来他也没那个胆子,季煜烽随意“嗯”了一声,没怎么当回事。
运动后人体消化功能减弱、食欲降低,随后两人只是找了个轻食餐厅,简单吃了点东西。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再进车里时,暮色已爬上车窗。
按理来说,两人应该各回各家了。
可是,季煜烽想和闻修越多呆一会儿。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换句话说,他不擅长主动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
更何况,他们原先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从上下级转为情侣,季煜烽还有些害羞。
所以,他也不太好意思说出这种有些肉麻的话挽留。
良久,他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闻修越眼中闪过一瞬诧异,刚吃完饭就想回家?他仔细琢磨季煜烽的话,顿了顿,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
“好。”
没想到闻修越这么干脆地同意了,季煜烽眼底掠过一丝失落,故作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
死嘴,就不能主动说要多陪老子一会儿?
老子说回家,你就说“好”?
闻修越:“我先回去,那你怎么回家啊?”
季煜烽目光盯着手机屏幕,慢条斯理地说:“你到家后,我想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这有什么难的。”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闻修越笑了一声,“这里明明离你家更近,干嘛要我先回家,你再打车从我家回你家?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季煜烽面无表情地说:“谁说我要打车了?我刚吃完东西,想运动消消食走回去。”这样,就能和他多相处,哪怕多一秒也好。
“嗯”,闻修越没直接回应,而是转而问他:“季小狗,你有没有听说过,这附近开了一家酒吧,叫Liquorice Bliss?”
季煜烽眨了下眼,他不爱关注这类潮流资讯,但是听着闻修越用美式英语发音读出这个名字,从字面“甘甜蜜酒”推测这是一家主打甜酒的精致酒吧。
他本以为酒吧会挺高逼格,滑开手机用小紫书查了一下——这是一家人均消费100的网红酒吧,在京城可以说相当便宜了,但评价倒很不错。
“少爷,你还了解这种平价网红酒吧?”他余光瞥了闻修越一眼,想起他在海城的好朋友顾羽上次吃饭请他们喝的山崎50年,“这种酒吧一般适合我们这些普通人,你那么有钱,会去这种地方?”
“有钱人本质也是普通人,又不是神仙,”闻修越握着方向盘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就像我初中时读京城顶级私立中学,一学期8万,一年下来16万。价格也还好,大部分中产都能负担得起。可没查之前,我以为是30万一个学期。”
季煜烽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与闻修越这样的豪门少爷相处得如此轻松,总想多待一会儿。
除了自己本身出色的个人能力吸引闻修越,也因为闻修越从不用财富衡量感情,这种平等松弛的相处模式,让季煜烽打从心底觉得自在,两人之间从来没有阶层隔阂。
“所以,季小狗,我想喝点甜酒消化消化,陪我去尝尝?”还没等季煜烽缓过神,闻修越问。
“嗯,好。”他声音低沉,像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回答得干脆利落。
两个人在酒吧像是谁都不想先回家,各自端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知不觉间坐到了晚上十点。
网红酒吧的酒几乎无度数,两人也都没醉,可是他们就好像心照不宣地默认开车属于酒驾、会违反交通规则。
于是,车还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车场。
人却往酒吧不远处的那家星级酒店走着。
京城的街道浸染在灯火之中,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漫步,夜风吹散了日间暑气,空气里带着几分沁凉,路灯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季煜烽这会儿穿着半袖运动服,明显感觉到夜寒,裸露的手臂被吹得冰冰凉。
人体在寒冷时本能地寻求热源,而他身边唯一的温度来源——
便是闻修越。
他和闻修越并肩走着,两人隔着的距离并不大,但季煜烽仍想着要不要靠得更近点取暖。
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不怕吃苦的大老爷们怕冷,未免太矫情了。
忽地,闻修越抬起手,手臂一伸搂住他的胳膊,用力一带,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
季煜烽屏住呼吸。
手臂上的肌肤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那热度像团小火苗,顺着皮肤纹理一路烧到心口。
他并不是脸皮薄的人,只是第一次谈恋爱,大庭广众下情侣间的亲密肢体接触,本能地有些紧张。
指尖不自觉微微蜷起,却又舍不得躲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热。
就这样,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走进了酒店。
走到前台,季煜烽才想起一件事。
他没带身份证。
原本只是计划去打球,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竟到了酒店。
他看向闻修越,犹豫片刻说:“我身份证没带。”这样一来,是不是只能开一间房?
“我带了。”闻修越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季煜烽目光下意识落在照片上,那是闻修越几年前的照片,面容比现在多了几分青涩,却依旧眉目如画。明明只是张普通的证件照,拍出来的效果比明星精修的白底海报都好看,连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都透着贵气。
如果没有闻修越带身份证,他俩怕是得大晚上折回家了。季煜烽想着,是不是该夸夸男朋友?
他看向闻修越,一时不知该怎么夸,顿了顿,略显生硬地说:“真细心,出来还知道带身份证。”
闻修越作为公司CEO经常出差,必备证件都会收进钱包。他抬眼,四目相对间,语气带了几分轻佻:“今天约你出来才特意装的,平时可不带。”
“……”季煜烽收回视线,不再看闻修越,耳尖却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
前台工作人员核对季煜烽的身份证号信息并录入系统后,为两人办理了入住手续。闻修越刷卡付了钱,收好身份证,拿着房卡,随后,两人进了电梯来到了四楼。
两人往订好的房间走着,季煜烽忽然想起一个刚才没注意到的重要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闻修越,虽然觉得这问题有点傻逼,但还是装作浪荡的样子问:“你订的是双床房,还是……大床房?”
闻言,闻修越停下脚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季煜烽脸上,观察几秒后忽然低笑一声,继续走着:“咱们是对象,谁家对象还分床睡?”
季煜烽有些无语,闻修越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让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季小狗,既然你这么矜持,那为什么下午还摸我的脸啊?”
“……”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季煜烽吊儿郎当地说:“摸都摸过了,还怕一起睡?”顿了顿,又强撑着道:“一起睡就一起睡,都是男人光着谁也不亏谁。”
闻修越刷开房卡,打开房间、开灯一气呵成。就在季煜烽以为自己在这场对话中总算没落了下风时,闻修越走到床头柜旁,放下房卡,打量一圈后转头对季煜烽说:“确实是谁也不亏谁——这里的东西还挺齐全。”
闻言,季煜烽视线往闻修越站的位置看去,目光刚落在床头柜上,耳根子便从方才的泛红骤然烧得通红——
蓝白相间的杜/蕾/斯正静静摆在那里,包装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季煜烽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心脏狂跳如擂鼓,仍是一副淡然又拽的样子,走到床边坐下。
一进来就聊这么色情的话题,这人该不会是情场老手吧?他抬眼,漫不经心地质问道:“闻总对这些挺门儿清啊?谈过几个前任让你练得这么熟练?”
季煜烽问这个问题也是有点私心想了解一下闻修越的过往,他黑眸微沉,带着几分审视地盯着闻修越。
闻修越坐到他旁边,像是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说:“季小狗,你在说些什么?”
季煜烽:???
他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说酒店的设施还挺齐全,有浴室,浴室里还有浴衣——咱们在‘光着一起睡’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
季煜烽:“…………”
闻修越身子往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他忽然用气声在季煜烽耳边说:“还是说……季小狗,你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没有。”季煜烽立马反驳,同时猛地起身,连带着脸颊都泛起薄红,虽然脚步还算沉稳,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走到浴室旁边,声音故作平缓地说了一句:“我先洗个澡。”
“砰”的一声,他关上了门,紧接着便传来花洒喷头打开的哗哗水声。
闻修越的目光落在门上,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此刻,他的心情好极了。
季煜烽洗了个冷水澡除去一身燥热之后,换上松垮的浴袍,站在镜子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还好,脸不红了。
这也太不争气了,人家随便说两句,自己心里就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似的。
他平复了下呼吸,没在浴室多呆,故作淡定地出了浴室走到闻修越面前。
闻修越见状起身,也去浴室洗了个澡。
季煜烽呈“大字形”躺在床上,试图让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紧张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联想到了“性”?
他自认为是个纯爷们,却不料想到这个问题时,竟会像小女生一样面颊发烫。
他盯着酒店暖黄色的灯光,只觉得这光线营造的氛围格外暧昧。
季煜烽觉得肯定是这光的缘故,才让自己想些不该想的,于是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可越是这样,闻修越刚才凑近时的呼吸声就越清晰地在耳边萦绕。
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他立马起身,又坐到床边,腰背挺得笔直,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
他的视线特意避开了杜/蕾/斯。
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看似津津有味地浏览着视频,实则连第一条推送内容都没看进去。
闻修越擦了擦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角,发梢还滴着水,顺着喉结滑进浴袍领口。
他走到季煜烽身边,见他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唇角微微扬起,眼尾也跟着弯出一抹笑意,温柔的声音打乱了季煜烽心不在焉的思绪:“你刚才问我,谈过几个前任,能让我对这方面这么熟练?”
这话像是疑问又像调笑,季煜烽确实有点想了解闻修越的过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才挤出个含混的“嗯”声。
“你想多了,我对这方面一点儿都不熟练。”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不过,以后就会熟练了。”
说完,还没等季煜烽反应过来,闻修越便勾住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嘴唇细细吸吮。
季煜烽被撬开齿尖时,只觉一片湿热覆上来。闻修越的舌尖像灵活的游鱼,轻轻啃咬他的唇瓣后,便探入他口中肆意翻搅逗弄。
季煜烽也不避不闪,任由这个带着淡淡沐浴露清香的吻席卷而来。
唇齿交缠间,呼吸逐渐变得灼热,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直到季煜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指已不知不觉攥紧了闻修越浴袍的下摆。
这是个浪漫又不失激情的吻,当彼此的心跳在相贴的胸膛下撞出同频率的轰鸣时,有些东西正随着这激烈的亲吻,在夜色中不知不觉地生长——
比如,两颗心又靠近了一步。
“季小狗,如果今天不是太晚了,明天又要一早赶去上班,”闻修越的目光逐渐灼热,眼底转瞬即逝一缕翻涌的暗色,“我真想现在就把你办了。”
闻言,季煜烽才想起来,明天是礼拜一。
尽管他是个对工作非常负责的人,因为孤独的人总是偏爱工作带来的安全感,所以对从前的他而言,周末反而没有工作日充实。
但这次,他竟破天荒地开始讨厌这个日子。
他望着天花板上暖黄的灯光,忽然希望这个周日的夜晚能无限延长——
最好能长到让时间在此刻停驻-
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日,第二天一早,两人在酒店吃过早餐后,闻修越没让闻彬过来接他,而是开着车和季煜烽一起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两个人情绪都处理得很好,丝毫看不出共处了一夜的痕迹。
闻修越依旧像往日一样坐了总裁电梯,而周一一早员工电梯总是显得有些拥挤。季煜烽站在电梯口等待电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总裁电梯关闭的方向。
两人就在这各自的工作时间暂别。
也不是“暂别”。
《幻境探险》游戏进入了后期,今天是CEO第一次检查实习生的工作进度。
眼瞅着实习期还有不到三周,这次检查也算是对实习生的工作考核。
尽管季煜烽对能否顺利入职本无太多执念,毕竟他即便没有工作也不愁饿死,他还有自己的工作室,也能接到一些项目赚钱。
但一想到闻修越在公司,他就破天荒地想多留一阵。
不为别的,只为能多些机会接触到他。
季煜烽走出电梯,走向20-18办公室,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男生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怪不得能技术入股,原来是坐着总裁的车来的?”
第65章
这一贯找茬的声音,季煜烽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从谁嘴里冒出来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得明白,无非是暗指他和闻修越可能存在“不正当关系”。
以前他最在乎的就是技术能力,别人质疑他,就是在践踏他的职业尊严。
但现在,他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放平心态,别跟任何人较真,较真除了把自己烦得透透儿的,没有任何意义。
季煜烽扬了扬眉,侧眼瞥向正漫不经心滑动鼠标、不知在看什么的庞涛,似笑非笑地说:“你要有能耐,也去坐坐闻总的车。能坐上CEO的车,也是一种本事。”
庞涛自然没这个能耐。季煜烽能技术入股,足以说明他被公司高层看重。大厂实习生淘汰率极高,他们办公室五个人里,只有一人能转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银毛。
庞涛看不惯又气不过,自知转正无望,便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讥讽道:“不就是长了张好看的脸吗?靠脸上位有什么了不起的?”
季煜烽哼笑一声,语调悠悠:“脸长得好,也是本事。”他看都没看庞涛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你……”庞涛气不过又干不死,只能闷闷地哼了一声。
刚准备进办公室的李鹏,在门口碰巧听到这些话,不由怔了一下,下意识观察那银毛的表情。
他总觉得,银毛和以前有些不同。
季煜烽个人能力强,却浑身带刺,脾气桀骜不驯,即便假装淡定,也藏着随时要炸的暴躁。
现在的他,性子依旧有棱角、冰冷,却多了份从容。
眼神里没了剑拔弩张的火气,多了些温和的随性,像把收了锋芒的刀,虽依旧锋利,却多了份游刃有余的坦然。
李鹏意识到,这个小子比以前更难对付了。虽说从前,他在这小子身上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季煜烽坐到工位上,余光瞥到杨浩像学生时代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似的,腰背挺得笔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逐页放映着色彩鲜亮的PPT,看样子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项目汇报做准备。
杨浩感受到季天才到来,转头笑着看向他:“小季,你PPT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我妈说,这次汇报很关键,说不定直接影响转正名额呢。”
季煜烽和杨浩作为同事相处近三个月,这人一看就是被家长悉心教导的乖孩子,可半点不呆板,性格温和、坦诚务实。他轻扯唇角,中规中矩地说:“还行。”
“小季,你也太谦虚了,”杨浩说,“不瞒你说,我对自己转正没什么底气,你可是咱们这批实习生里的技术天花板,说是天才都不为过。技术岗嘛,终归是实力说话。”
“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季煜烽淡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