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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直播

季空青勾起唇角,抬手拍掉鹿蹊手里吸烟落下的灰,眼里是毫无遮挡的愉悦:“好。”

“谢谢。”

他又说了句。

鹿蹊无奈:“季教授,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

季空青没回答,仍旧在笑。

笑得很温柔。

身上那种凶而压迫的张力弱了下去。

场外的摄影师第一时间察觉到氛围变了,眯了眯眼,突然开口:“两位亲一下。”

鹿蹊和季空青齐齐怔住。

鹿蹊先反应过来:“不用了吧……”

“这组是氛围感,互动很重要,就差最后这一张就可以结束了。”夏莉道,“只是亲一下。如果需要清场的话,我可以让助理离开。”

“这在恋人写真和结婚照里,都很常见的。”

鹿蹊当然知道这在恋人中很常见,但问题是他和季空青是非典型夫夫。

虽然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亲一下,也很……嗯……

“亲一下吧,季先生,几秒就可以,我抓拍很迅速的!”夏莉看出鹿蹊的言不由衷,准备助攻小伙伴一把,说服的重点放在季空青身上。

“可以吗?”季空青问鹿蹊。

鹿蹊喉咙发干,轻飘飘地:“嗯。”

他们都结婚了,只是亲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季空青低下头,鹿蹊忍不住闭上眼。

唇.瓣轻碰,没有摩擦,没有深入,只是轻轻贴着,温柔而克制。

鹿蹊尝到了季空青唇边的气息。

但脑中却掠过一丝失落和怅然。

“lulu抬头!”

夏莉急得甚至顾不上称呼。

抬头?

鹿蹊维持着和季空青唇.瓣相贴的动作,微微抬头。

“再抬一点!”

鹿蹊又抬了一点。

夏莉:“再——要不这样,季先生帮忙抬一下爱人的脸颊。”

季空青闻言,喉间收紧。

片刻迟疑后,他抬起原本搭在鹿蹊另一侧的手,想要碰触鹿蹊的下巴,拇指指腹却阴差阳错擦过鹿蹊因为仰头凸起的喉结。

“唔!”

脆弱敏.感的部位被冷不丁碰触,鹿蹊发出一声闷哼,唇.瓣不自觉张开,眼睛瞪圆,眸光错愕。

细长的香烟掉在地上,玫瑰的香气越发浓郁地逸散开来。

脱下了外套,摘掉了手表,取下了眼镜。

怀里是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终于领证结婚,未来会相伴一生的心上人。

季空青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轰然断裂,重重吻下去的力道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贴按在鹿蹊喉结处的指腹炙热滚烫,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却在隐隐发颤。

第25章

这个吻加深得太突然,吻得太凶。

鹿蹊被按压的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喘,却被侵入口中的舌尖不由分说地卷走,还回来满是杜松子味的侵染。

窒息和快感在颅内炸裂开烟花,鹿蹊想要后退喘口气,却换来对方更食髓知味更汹涌的掠夺,习惯被掠夺后身体本能去应和,又被强势地扣住后颈,身体被钉在了钢琴和身前人的中间。

任由支配。

季空青咽下鹿蹊所有的呜咽,直到唇舌尝到咸涩的滋味,直到耳边传来惊雷般击碎欲.望,唤醒理智的声音,这才猛地放开鹿蹊,脸上浮现出沉沦放纵后的狼狈。

“perfect!!完美!!太棒了!!”

“换衣服,下一套!”

夏莉兴奋的声音搅乱了两人间炙热滚烫的碰触。

理智回笼的季空青后退一步,却在发现鹿蹊有些站不稳时,下意识伸手一托,撑住了鹿蹊的身体。

……

可能是吻得太深太久,房间里又没有开窗通风,鹿蹊实在是觉得闷得慌。

初吻就是法式深吻,还是这种……这么凶的吻法,他是真的缓了好一会儿。

抵在鹿蹊侧腰的手心烫得惊人。

鹿蹊一直紧绷着腰部肌肉,直到他动了动,自己站稳,季空青收回手后,才不着痕迹地长出了口气。

只觉得鼻间唇齿都是杜松子的味道。

鹿蹊悄悄侧头偷看向季空青。

男人原本用发胶捋上去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额角散了几绺下来,刚刚戴回去的金属边细框眼镜压在发丝上,像是锁链一般将发丝勒出凹痕。

因为夏莉说要换衣服拍下一套,季空青便没有再把外套穿上,而是搭在小臂间。

季教授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鹿蹊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和平常不一样。

如果是平常绅士礼貌的季教授,就算失控接吻,大概事后也会特别温柔地说一声抱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都没怎么看他。

呃。

也不对。

万一季教授也是害羞了呢!

啊啊亲都亲了,想这么多干嘛,不想了!

鹿蹊抬手揉乱自己的头发。

从实景棚出去前,鹿蹊双手合十,虔诚且哀求地朝着夏莉拜了拜。

舌吻很妙,但真扛不住,求放过QAQ

鹿蹊真的是心里苦。

在夏莉看来他八成是和季教授床上滚过十几轮的夫夫关系了,毕竟都穿对方衣服了,可问题是他真的是一个刚刚才拥有初吻体验的小弱鸡啊!

夏莉给了鹿蹊一个放心的眼神。

鹿蹊并不放心地离开了。

第二套也是比较正式的衣服,只不过并没有搞氛围感,而是很适合婚礼布置请柬设计的那种白西装风。

拍摄很顺利,也没有特别亲密的动作要求,大概拍了四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这个时候已经到下午六点,是工作室对外休息下班的时间了。

但鹿蹊和季空青却还有一套主题写真没拍。

对,就是鹿蹊之前心痒痒的那套。

鹿蹊换了一套衣服,坐在化妆镜前的时候颇有些坐立不安。

龙与玫瑰这套主题的龙是半裸的龙甲设定,而指代是玫瑰的另一方穿着很简单。

是那种看似普普通通实际入水湿身直接消失的绸缎衬衫。

鹿蹊身前的绸带为了方便让脖颈和脸颊统一色号没有系起来,这会微微敞开露出锁骨。

手里拿着遮瑕膏的化妆师暗嘶了一声。

面前客人的脖颈满是淡色的红痕,暧.昧蜿蜒到衣领下方,尤其是被发丝遮挡住的后颈,简直就是重灾区。

这是吻痕吧?

感情真好。

见多识广的化妆师抬手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用很自然地语气问鹿蹊:“鹿先生,这里,要不要遮一下?”

有些心不在焉的鹿蹊这才在化妆师的示意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痕迹。

“这是、咳,前两天我过敏了,这是留下的一些……痕迹。”

鹿蹊明明说的是实话,却在化妆师暧.昧的眼神下莫名觉得尴尬。

不过遮瑕还是算了,虽说红疹已经都好了,但万一用了遮瑕又起了什么反应也说不好。

鹿蹊努力端正坐姿:“还是不遮了。”

化妆师当然尊重客户的选择,欣然回答:“好的,那我只帮您浅浅涂一层隔离可以吗?”

鹿蹊点头。

但他知道这个妆造的重点不在脸上。

这主题是他画的——他能画什么纯洁的东西。

之所以叫龙与玫瑰,自然是有龙有玫瑰。

……

季空青拿到衣服的时候沉思了很久。

思考的东西有很多。

包括但不限于对写真尺度的惊愕、鹿蹊喜好的意外、以及这些姑且能称得上是衣服部件的穿法。

季空青前半生从没穿过这么……出格的衣服。

但因为个人的习惯,他拒绝了工作人员帮忙换衣服的提议。

换衣间里的季教授有些笨拙生疏地将各个部位的龙甲从大到小排列放好,然后按照手机上刚才拍的穿戴图认真比对,以研究课题的态度对待鹿蹊感兴趣的东西。

——的确有些复杂,但拆分开来看的话,也不是很难。

做事向来很有条理的季教授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过程,然后放下手机,解开了上衣的纽扣。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季教授清楚听到周围的吸气声,站在原地,有些不太自在地推了下眼镜。

说实话,作为习惯了眼神追逐的老师,季空青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有因为注视而感觉不自在的时候。

尤其是当他辨认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里,有一道他极其熟悉的嗓音。

被夏莉特意拉过来一饱眼福的鹿蹊没忍住发出了斯哈滋溜的声音。

但从小装乖的素养让他飞快反应过来,抬手确定嘴角没有异常,再放下手的时候,面对走过来的季空青,乖巧脸蛋上的表情已经无懈可击。

夏莉用胳膊肘怼鹿蹊,把从化妆师那薅来的东西塞进鹿蹊手里:“自己的老公自己画,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不用谢哈,回头多给我来几套新的写真主题就行。”

说完,夏莉抬手一挥,示意化妆间的其他工作人员该下班的下班,该回避的回避。

鹿蹊的确是会化妆的,但他只会画那种很复杂的手绘特效妆,毕竟这种妆考验的是他身为美术生的功底。

但鹿蹊并不是浓度很高的二次元,画画也更多是原创的灵感而非同人。

当初留学的时候,一年一度的Oz i澳洲漫展回归悉尼,鹿蹊靠着这手艺真的是大赚了一笔,从漫展出来就给自己换了一套梦中情颜料。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份手艺会有用在季空青身上的一天。

鹿蹊攥着颜料盒,紧张的手指骨节都在用力。

反而是刚才不自在的季空青,在看出要给他上妆的是鹿蹊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鹿蹊。”

他更一步走近,鹿蹊隐约间又闻到了季空青身上的味道,大概是今天换了太多次衣服,对方身上杜松子味的香水淡了很多。

但平日里隐藏在杜松子味下的皮革尾调却明显起来。

搭配这一身自肩膀两边勾勒而下,顺着腹部肌肉箍在腰间的深色龙甲,危险的,野性的气息如同海水一般悄然汹涌。

之前鹿蹊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画这衣服的时候收敛了许多,只露了腹肌中间的那部分,没有露太多。

但真正看到季空青换上这身装扮,鹿蹊却觉得,这种露了但没露全的感觉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嗯……嗯。”鹿蹊咳嗽了一声,“我来帮你画一点龙鳞什么的。”

“好。”季空青没有问鹿蹊为什么会这些,只是坐在凳子上,以一种听从鹿蹊指令的姿态微微仰头,“辛苦了。”

辛苦什么,一点都不辛苦。

慢吞吞走过去的鹿蹊心想。

能画到这种限定缪斯画布,完全苦不了一点。

黑龙的设定需要在露出的额头、脸颊、手臂以及腹肌处都画上黑紫色的龙鳞,然后在额头粘好狰狞冰冷的龙角。

要说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就是麻烦。

但让本就是设计者的鹿蹊来画,效率就会高很多。

一开始鹿蹊还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但在进入专业状态后,鹿蹊就真的把季空青的皮肤肌肉当成了画布,每一笔的落下都毫不犹豫,线条果断流畅,过渡色彩的时候为了省事,还会直接上手去蹭。

美术生的手永远是各种颜色的,这很正常。

就是季教授作为画布并不那么听话。

又一次被腹肌躲开笔锋,鹿蹊皱眉:“不准动了!”

季空青:“。”

沉默了几秒,季空青低声问:“这里……是必须要画吗?”

鹿蹊点头:“肯定的,这套主题有个分镜是需要拍腰腹特写的。”

“这么熟悉?”季空青的眸光微动。

“当然了,我画——”鹿蹊猛地一个急刹车,咬着自己的舌头硬是把话题圆了回来,“我以前帮忙画过这个妆嘛。”

“我是美术生,留学那阵有段时间兼职画这种特效妆的。”

鹿蹊越想解释说的就越多。

“就和墙绘差不多。”

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像是害怕季空青追着这个话题问,鹿蹊努力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说起来,季教授其实可以叫我小名的,总感觉鹿蹊鹿蹊的听上去蛮生分的。”

季空青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低声轻笑:“我之前有听到伯母叫你蹊蹊。”

“啊,你不觉得蹊蹊听上去很像是嘻嘻嘻吗!”鹿蹊做了一个懊恼的小表情,一边低头再次试图在季教授的腹肌上勾勒线条,一边小声吐槽,“小时候认识的叔叔阿姨们这么叫的时候,我总是想笑又努力憋着。”

“那……叫小蹊?”季空青顺着鹿蹊的话改了一个称呼,顿了顿,轻声重复,“鹿小蹊。”

鹿蹊手上动作一重,在季空青的小腹处落了不受控制的一笔。

没因为腹肌脸红心跳,却被三个字撩拨得心乱如麻,鹿蹊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红着耳朵抽了纸巾帮季空青擦拭。

腹部的肌肉绷紧,被这种难耐又渴望的亲近折磨到险些失态的季空青重重咬牙,想要硬生生压下冲动。

但……

鹿蹊画完最后一笔,松了口气正要站直身体,因为手心出了太多汗,画笔不小心自手指间滑落,打在季空青的腹部,向下骨碌碌滚去。

鹿蹊伸手去捞,却被猛然站起的季空青攥住了手腕。

季空青侧身躲得很快,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鹿蹊清楚明白地看到了季空青的失控。

第26章

这套写真拍完的时候,从水池里出来的鹿蹊眼神乱飘,看天花板看地板反正不看季空青。

季空青同样也在回避鹿蹊的眼神。

不过,在发现季空青似乎害羞了之后,鹿蹊反而不害羞了,他裹着毯子盯着季教授的红耳朵看了又看。

鹿蹊真心觉得太神奇了。

他也是成年男性,偶尔起反应或者晨勃都很正常,但他就没有季教授这么——嗯,收放自如。

明明下水前有了反应,拍摄时两人肢体接触那么频繁那么近,鹿蹊都没发现有任何不对。

皮甲下,平的。

怎么做到的?

因为脑子里一直转着这个问题,鹿蹊拍两下就要低头,然后就会被季教授无奈看一眼,动作温柔但坚定地托起下巴,被迫转移视线。

就和现在一样。

“……别看。”季空青抬手覆上鹿蹊的眼睛,难得狼狈,“听话。”

鹿蹊倒不是乖乖听季空青的话没动。

而是因为想起就是捂他眼睛的这只手,在刚才的最后一个动作里,手掌按在他腰间绽放的红色玫瑰上,用力搓揉到玫瑰之下的白皙也透出胭脂色。

咳。

不是,他怎么连自己被搓出来的颜色都记得那么清楚。

啊啊啊不能想了,再想起反应的就该是自己了。

鹿蹊低下头,从装乖变成了真乖,一声不吭地回了更衣室。

因为拍的是水下写真,配给两人的更衣室里都有沐浴间,等到两人收拾完换好衣服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了。

工作室接这个单子是迁就了客人的时间,鹿蹊赶在季空青出来前态度强硬地付了双倍的加班费,然后再次双手合十,朝着夏莉无声请求。

夏莉了然:“全部底片是吧?没问题,网盘见。”

鹿蹊重重点头。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惊讶鹿蹊的相亲闪婚,在给两人拍过写真后,夏莉就完全懂鹿蹊的选择了。

这两人之间的荷尔蒙吸引都快透过镜头满溢出来了,会一见钟情选择闪婚一点都不奇怪。

……

“没想到会拍到现在。”鹿蹊坐进副驾驶,用力揉了下脸颊保持清醒。

鹿蹊本来是熬夜熬习惯了的,这个点应该是他画的正嗨的时候,没想到才跟着季教授养生作息了两天,身体到点就困了。

鹿蹊的过敏已经差不多好了,正好拍婚纱照要来市中心,所以他们白天的计划是拍摄完了送鹿蹊回家。

但坐在驾驶位的季空青却迟迟没有动作。

鹿蹊看看自己系好的安全带,不解:“怎么了吗?”

季空青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又松,过了一阵,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没什么,我送你回家。”

摄影工作室距离鹿蹊家不远,十分钟后,季空青的车顺畅驶入小区,停在了单元楼下。

鹿蹊和季空青告了别,站在楼下看着季空青的车开走才转身走上楼。

回到熟悉的家,鹿蹊推开门,却是愣了一下。

冷清的客厅一片黑暗,没有小猫的咪.咪喵喵,也没有从厨房或是书房走出来的季教授。

换过拖鞋,鹿蹊按开客厅的灯,从厨房冰箱里摸出一罐冰可乐“咔嚓”打开,和以前无数次的习惯一样,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一窝,打开手机开始追小说刷短视频。

刷着刷着,鹿蹊看了眼手机右上方的时间。

这个点……季教授应该已经休息了。

季空青明天的课在十点,他今晚不回校区,而是准备去更换下周要放在衣柜里的衣服。

鹿蹊想到这个就想笑。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件事。

鹿蹊低下脑袋,看了眼还穿在身上的衣服。

季空青的衣服。

回头送去干洗店弄干净再还给季教授吧。

鹿蹊正想着,季空青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鹿蹊本就握着手机,接的很快。

熟悉温和的声音从听筒处传出,是这些天鹿蹊已经习惯了的存在:“还没睡?”

何止是没睡。

鹿蹊眼角的余光瞥过桌上拆开的薯片袋,以及喝了一大半的冰可乐。

虽然知道季空青看不到,但鹿蹊还是抬手揉了一把脸上的心虚:“没,等会儿就睡。季教授刚到家吗?”

掌握话题第一步,以问代答!

“嗯,刚把衣服送去干洗店,收拾了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季空青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手机两边的人同时安静下来,听着彼此传递在话筒间的清浅呼吸声。

窗外的夜风似乎也忐忑起来。

季空青有时候会有憋话的毛病,但如果被问,承认起来却会出乎意料得诚实直白。

鹿蹊很会和人沟通交流,在相处中早就抓住了季空青这一性格特点。

所以在安静过后,鹿蹊率先开口,将问题抛了回去:“季教授呢,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季空青学着鹿蹊的以问代答:“小蹊,可以开视频吗?”

鹿蹊一下子就笑了。

季空青安静了两秒,也笑起来。

“可以是可以,但是季教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鹿蹊伸手按亮沙发边的落地台灯,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独处时的淡淡变成压不下唇角的笑。

“什么?”想要开视频的季教授很有诚意,“我一定如实作答。”

鹿蹊捏捏怀里的抱枕,把绿茄子的脸搓揉在一起又放开,往沙发里缩了下,清清嗓子:“水里的时候,你是不是……”

鹿蹊是胆大嘴快,人菜又爱玩的本性,面对面说不出但憋了好几个小时的话,此时隔着手机,似乎变得好像不那么难以启齿,可真正说出来前半截,鹿蹊还是觉得羞耻起来。

可恶,说好的淡定成熟的成年人呢。

“嗯。”季教授的回答诚实且坦然,“那个时候,我都不敢看你。”

“但在分开后,我却后悔没多看看你。”

鹿蹊被季空青说的脚趾蜷缩,脑袋红温。

他是在回家后想起了季教授,本来猜测季教授提出视频,也是因为有点点不习惯一个人。

他就平a了一下,季教授直接开大招。

谈恋爱都没有……这样的吧?

况且他们好像也不算谈恋爱。

都结婚了。

闷.骚的人最会说情话。

败下阵来的鹿蹊在心里嘀嘀咕咕,重重挂断电话。

然后给季空青发起了视频通话。

季空青同样没换睡衣,依旧是刚才分开时的衬衫长裤,只是纽扣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方,反而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

这么晚不仅没睡,甚至没洗澡没换衣服这种事,放在鹿蹊身上很正常,他经常想着要干什么,一玩手机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但放在季教授身上就不正常了。

鹿蹊的目光在季空青解开的扣子上停留了几秒:“我还以为季教授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了。”

季空青的神情有些无奈:“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鹿蹊歪头。

季空青站起身,手机镜头向下,在胳膊手腕处晃了一圈。

衬衫袖口被拎起,黑紫色的龙鳞遍布在肌肉形状漂亮的手臂间,顽固蔓延。

鹿蹊发现季空青的皮肤表面都隐隐透了些许的红,显然是反复揉搓过。

“我用酒精棉片擦拭了几次。”季教授虽然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是老古板,但他的确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涉猎,“但并没有作用。”

脸上的鳞片和妆容在工作室的时候就被化妆师帮忙卸掉了,但季空青那会儿和鹿蹊正因为拍摄氛围暧.昧别扭,所以两人各自冲洗换了衣服就离开了。

鹿蹊连忙道:“酒精太刺激皮肤了,这种是油溶性的颜料,得用卸妆油或是卸妆膏来卸。”

但这会儿已经将近深夜十一点,季教授很难搞到卸妆油这种东西。

而且鹿蹊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季教授根本不会用需要乳化使用的卸妆油。

鹿蹊想了下:“橄榄油也行。”

季空青拿着手机走向厨房,还真的翻出来一小瓶橄榄油。

“你身上的那朵……玫瑰,也还在吗?”季空青忽然问。

“……当然没有了。”窝在沙发上的鹿蹊换了个姿势,下意识捋了下盖住侧腰的衬衫下摆:“卸妆的时候顺手都洗掉了。”

“嗯。”

又嗯。

鹿蹊轻哼,不理会季教授总会来那么一下的闷骚,隔着手机屏幕教对方一步步乳化橄榄油,揉搓卸掉油彩,顺带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欣赏缪斯的漂亮肌肉。

季教授的悟性很高,学习能力很强,在操作了一次之后动作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鹿蹊盯着季空青的动作,在季空青准备用冷水打湿毛巾时严肃表情,把手机打在双.腿前的抱枕上,两条胳膊交叉怼到镜头前:“no!不可以用冷水!油彩已经很刺激了,你之前还用了酒精棉片,要用温水轻一点擦拭才行。”

季教授很听劝地将水龙头打到热水的方向。

鹿蹊抬手撑着脸颊:“这种油溶性油彩卸妆后可能会有点皮肤干干的,按理来说涂一点补水的身体乳会比较好。”

但鹿蹊不用问都知道,比直男还直男的季教授家里肯定没有这东西。

“你平常会用吗?”季空青将洗干净的毛巾重新展开,打在架子上。

“用什么?”

“身体乳。”

鹿蹊错开眼神,伸手抓过茶几上的薯片袋子,咔嚓咔嚓地啃薯片,含含糊糊应:“……用啊。”

季空青拿起放在浴室架子上的手机,敞着衬衫走出浴室:“嗯。”

嗯什么嗯,就嗯。

鹿蹊啃薯片的力道更重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

鹿蹊说之前接过的绘画单子,故意提一些网上的梗,享受给迷茫的季教授科普段子的兴奋感;

季空青会说参与项目时乱跑,试图暗杀实验室所有杯子的机器人,也会因为鹿蹊的询问,努力想一些曾经和学生间发生的有趣互动说给鹿蹊听;

一直到手机隐隐发烫,时间趋近午夜零点。

鹿蹊小小打了个哈欠。

季空青看着还穿着自己衣服的鹿蹊,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小蹊。”

“唔?”鹿蹊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在季教授的注视下吨可乐了。

“搬过来,好不好?”

鹿蹊差点被一口可乐噎住。

季空青那边的灯光很暖,宽肩窄腰地靠在床头,养眼程度和模特海报不相上下。

鹿蹊慢慢抿着可乐罐边缘,实际没喝进嘴多少,但唇缝里却溢进甜味儿。

“你要把八套衣服的使用额度分我一半吗?”鹿蹊打趣道。

“嗯。”

季空青笑了。

其实公寓的衣柜没有那么小气,季教授平常的开发使用面积还没有一半,完全放得下另一个人的衣服。

鹿蹊的下巴抵在抱枕边缘,看着视频页面的季空青良久,想到回家推门时的冷静黑暗,缓缓笑开。

“好啊。”

“作为交换,我把新床垫的使用权也分给季教授一半。”

第27章

鹿蹊答应同居时很爽快,但收拾行李的时候却犯了难。

其他的一切都好办,直播设备要怎么搞?

拿过去当然不难,不过就是一个摄像头一个麦克风的事,笔记本也能连接手绘版直播,但拿过去之后呢?

要他坐在季教授平常写教案改论文看资料专业书的书房里,直播画……小黄图吗?

使不得啊!!!

哪怕他直播的时候季教授出门上课不在家里也使不得!!

鹿蹊想想那个画面就羞耻到自燃崩溃。

不行,绝对不行。

可不直播也不行。

满打满算,他已经消失了……一、二、三……呃。

鹿蹊握着手机,后背冷汗涔涔,完全没有打开直播平台的勇气。

只能说,还好他没给画手马甲开社交账号,不然这会儿指定已经被嗷嗷叫饭的玛卡巴卡们冲爆了。

“叮咚”一声提示音,季空青发过来一张照片。

原本只有一套桌椅看着很是宽敞明亮的书房,又加了一套桌椅,椅子甚至是符合人体工学的电竞椅,更适合长期画画的鹿蹊。

黑白色的小猫崽正好奇蹲坐在电竞椅里,两只前爪看上去像是预备踩奶的动作。

【中午休息,我布置了一下书房,他们说这种椅子会舒服很多,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我今天有问其他教授,大家都说专家公寓的隔音很优秀,不用担心直播的问题】

【还有一些年轻的教授在书房上网课的,也没有影响到隔壁的同事休息】

【小猫昨天在床边看了我好久,眼神有点疑惑】

【它很想你】

叮叮咚咚,季空青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字里行间都是对两人同居的期待。

等到鹿蹊反应过来的时候,行李箱已经被塞满了。

他看着放在行李箱里的摄像头麦克风,脑中天人交战了一瞬,默默将摄像头从行李箱里掏了出来。

实在不行,就只直播绘画页面吧,反正他又不是什么露脸主播,当初只是因为有人质疑他的画画速度才开了摄像头拍手,现在不开了也没什么。

他的手又不像季教授那么正点,不看也没什么损失。

嗯,就这样!

***

拒绝了季空青要过来接他的提议,鹿蹊让季空青好好上课,他要自己逛逛以后生活的大学校区。

鹿蹊的大学不是在国内上的,并且读艺术那会儿还和家里怄气想着赚钱,其实没怎么享受大学生活。

但即使享受了,也没有国内大学后门的美食小吃一条街对鹿蹊来的有吸引力。

过敏那两天,他活像是被偷着养在季教授房间里的小男朋友,被盯着养病,都没出门浪。

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机会,鹿蹊才不要身边跟着一个自动消音扇形距离十几米的季教授。

鹿蹊的车刚到校门口,正准备摇下车窗解释,校门口的升降柱杆子就缓缓抬起来了。

热情的门卫大叔从小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钥匙:“是季教授的爱人对不?”

“这是季教授留给您的钥匙,您收好。”

鹿蹊愣愣接过公寓的大门钥匙,握着方向盘往前开的动作全凭本能。

他忽然就理解,为什么季空青凭借登记过的车牌号自由进出他那边小区的时候,会露出那种类似愉悦的表情了。

就,很不好形容……但暗爽。

咳!

……

等到鹿蹊把行李里的东西拿出来大概放好,和小猫玩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后,已经是吃晚饭的点了。

季空青本来想要接鹿蹊去吃晚餐,结果被实验室绊住了脚步。

鹿蹊完全不在意这个,毕竟他的目标是后门小吃街。

他大方表示季教授专心学术,如果太晚的话,他可以提着小龙虾过去慰问在学术领域鞠躬尽瘁的季教授。

季空青无奈:【小龙虾可以吃微辣吗?】

鹿蹊虽然皮但不作,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刚好没多久,没犟,回了季空青一个和长辈沟通时才会用的黄豆人ok表情。

也不是他想用这个。

主要是他微信里的表情包……

鹿蹊看了眼一闪而过的“我鸟大大.jpg”,两眼一黑,面无表情地熄屏。

揣好钥匙,扎好小揪揪,鹿蹊直冲向西后门,途中遇到移动冰激凌车,犹豫三秒无法抵抗,小搞了两个不同口味的冰激凌球。

这会儿刚好是下课后的饭点,越靠近小吃街学生就越多,白色卫衣牛仔裤的鹿蹊一路上还引来了不少注视。

拿着冰激凌的鹿蹊被一路偷拍,不少学生都在悄悄蛐蛐这是哪个学院的野生帅哥,长这么一张脸之前居然没被投去学院墙上。

“还能是哪个学院的,你就看这衣品这发型这长相,说是学管理哲学自动化的你信吗!肯定是隔壁艺术学院的,八成不常过来这边。”

校区面积大,东南西北分了几个学院,学艺术的学生大多家境好些,经常去外面改善伙食。

“我信啊。”一道声音振振有词,无比骄傲,“我们学院之光季空青季教授,硬件条件哪里比不上艺术学院的导师!”

“少来!人家季教授还不是你导师呢,你搁这骄傲什么劲呢。”

“谁说不能是了!我悬梁刺股一整年,年底放榜一定行!但凡成了,季教授就是我最崇拜最亲爱的导!”

鹿蹊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把手里剩下的冰激凌折叠进嘴里,抽了纸巾擦擦嘴,看向讨论声传来的方向。

说话的男生一身小麦色,短发修剪很整齐,几乎是贴头皮的寸头了,发茬根根分明,圆领T恤配大裤衩,标准的下楼买饭的大学生配置。

鹿蹊眼睛一亮。

“你们好,我是刚来这个校区的,请问哪个摊位的烧烤最好吃呀?”

……

鹿蹊脸嫩,穿的又朝气,不一会儿就和同样热情的大学生们勾肩搭背,学长学弟哥们兄弟地称呼开了。

在得知新来的小学弟还没尝过小吃街后,作为东道主的学长们拉着鹿蹊就往一家烧烤店里面钻,拍胸.脯保证这家店的烧烤小龙虾物美价廉,好吃到流泪。

鹿蹊攥着被塞进手里的烤面筋,把脸凑过去滋溜摇摇欲坠的红油,然后美滋滋咬了一口,对得意看过来的男生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

“好吃!!”

他就知道,大学里的事儿问大学生绝对没错!

季教授能知道什么好吃么!

“好吃吧!这可是老板手工做的面筋,用果木碳烤的,贼香,好几次我们下课来晚了都吃不到。”

烧烤店红塑料的棚子在花花绿绿的小吃街里也算亮得晃眼,虽然是个小店外面支着摊位,桌面却被勤快的老板娘擦得十分干净卫生。

小麦色的男生抬手高声道:“姐,我们这加四盆小龙虾!一蒜香一微辣两特辣!”

“好勒!其他菜自己拿了去前面数签烤啊!”

“知道的知道的!”

和鹿蹊坐一桌的四个男大都是住一寝室的同学,虽说性格各有不同,但都算的上是阳光开朗大学生。

鹿蹊跟着去拿了菜,数签付钱让老板开烤,回到座位时桌子上已经多出三盘油炸花生米和几碟小菜。

“你那机械臂建模又卡壳了?惨。”

“哈,我跟你们说,今天实训课那台老掉牙的工业机器人更绝,突然不动了,我导在课上当场给拆了,结果呢!齿轮缝里卡着半片薯片!”

“卧槽哈哈哈哈哈——”

鹿蹊一边夹花生米吃,一边听他们聊天,偶尔嗯嗯啊啊应和两声,十分懂聚众聊天的糊弄学精髓。

“那次记得不!有人调试视觉识别系统,程序死活认不出零件,最后发现是摄像头被隔壁班养的仓鼠尿渍糊住了。教授拍着桌子说‘你们这是在训练机器人找鼠尿吗’?”

这个鹿蹊实在没绷住,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喉咙眼的花生米咳出来。

直到四盆小龙虾都上桌,清澈大学生们半点都没有怀疑鹿蹊的身份。

谁会怀疑一个各种梗接得顺溜,一口一个学长叫的嘴甜,对教授老师们八卦那么感兴趣的小学弟呢!

鹿蹊套上剥小龙虾的手套,忽然压低声音问之前那个想要考季教授研究生的男生:“说起来,你为什么就认准了季教授啊?是特别崇拜吗?”

本来以为会听一堆夸夸屁,结果男生的回答极其现实,毫无彩虹屁,有的只是对论文的渴望。

“小师弟是刚来还不清楚咱院里的情况吧?”

男生从盘子里拿了两个小龙虾摆在盘子里,一边是颜色捎淡的蒜香,一边是红彤彤的麻辣。

“咱们院里有两位大牛,都是年轻但贼牛逼的那种,不过这两人的方向不一样。”

男生用筷子戳戳红彤彤的麻辣小龙虾:

“一个呢,是祖籍重庆的副院长邹教授。这位是数据量化大佬,带论文跟吃饭喝水似的。他的课你就上吧,一上一个不吱声,全是手写的数据,比AI还效率,比AI还精准,是堪比AI的牛逼大佬,一般被简称为A佬。”

鹿蹊看向旁边蒜香的小龙虾:“另一个就是季教授?”

男生深呼吸,十分敬畏地放下筷子:“对。人淡如菊心狠似冰但绝对是大佬战斗机的挂科魔王季教授。”

提起这位季教授,在座的四位大学生都齐齐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季教授属于科研专利方向,走的论文没有邹教授量大,但有专利在,只要他松口发出去的论文含金量就低不了,往年他名下实验室出去的学生,几乎都能走专业对口的企业研发中心。”

研究生选导师就跟相亲结婚一样,选好了是光明璀璨,选错了真就痛苦一生。

现在大学生就业那么难,这种明确能看得到前途还可以选择继续深造的名额,竞争难度和考公考编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季教授的课,是出了名的好挂不好过。”

男生指了指同桌默默宽面条泪的三位:“当时季教授没点名但记名了的第一堂课,是我帮他们签的到。”

鹿蹊默默把小龙虾往对面推了推。

胖胖的男生用筷子撕开烤茄子的皮,没忍住吐槽:“就是!那次挂科我狂补了半个学期才勉强低空飞过,那题也太难了,和正常考试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哎嘿,学院墙上说这叫什么来着?‘提高挂科成本,让你毕业无忧。’”

“哈哈哈哈哈哈绝了!”

正当一桌子大男生吃得热火朝天,虾壳堆成小山时,鹿蹊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

屏幕亮起来电人的备注,小麦色的男生整理烧烤签子无意间低头扫到,瞬间抬头,呆滞着一张脸瞳孔震惊地看向鹿蹊。

鹿蹊给季空青的备注特别简单,还带了一点点俏皮的恶趣味。

【古板可爱季教授】

鹿蹊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沾了油剥过虾壳的手套不好摘,鹿蹊刚摘了一半,还没接通电话,就看到一身黑色风衣,与周遭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季空青站在烧烤店不远处。

“导师,吃小龙虾吗?”

鹿蹊仰头看向衬衫西裤缓缓走近的季教授,张嘴就来。

“不辣,蒜香的。”

第28章

鹿蹊刚说完就恨不得捏上自己的小.嘴巴。

都怪刚才听各种教授的犀利导师发言太过投入,看到季空青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导师。

“卧槽——”

鹿蹊听到其他桌的人小声惊呼。

“这谁啊?能让卷、啊不,季教授亲自来逮人?”

“请季哥吃蒜香小龙虾——哥们太有面了吧!”

“同桌的四个好像是你们自动化的大学生吧?季教授这是又收亲传了?”

“的确是个生面孔来着,刚转来咱学校?”

“不能吧?能被卷哥看重的好苗子,得是多牛逼的天赋,各路竞赛也没这么一张看了绝对忘不掉的脸啊……”

被认出来的、和鹿蹊同桌的四位清澈开朗男大学生,一个个都缩肩低头静悄悄的模样,眼神却一个劲儿往鹿蹊和季空青身上偷瞄。

想问是八卦的求知欲,没敢问是理智的求生欲。

季空青显然也被鹿蹊冷不丁的一声导师叫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走到鹿蹊身边,抬手捋过鹿蹊的后颈,手指捏了捏鹿蹊脑后的小揪揪。

鹿蹊拉了凳子过来拍了拍,仰头对季教授道:“我还叫了一份外带的小龙虾,要不坐下来等等?”

虽然过敏很难受,婚纱照太刺激,但经历过这两件事后,鹿蹊和季空青的相处模式显然褪.去了生疏客气,变得自然了不少。

“好。”

季空青顺手解开外套纽扣,动作自然地在烧烤摊的小桌板旁边一坐。

鹿蹊晃了晃自己即使戴了手套还是沾了红油的手,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吧,其实他不仅仅吃了蒜香的,还吃了那么一点点特辣的。

特麻特辣的小龙虾嘬着是真的爽。

季教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桌上的塑料手套。

这种一次性的塑料手套为了降低成本,用的都是聚乙烯、聚氯乙烯等塑料材料,对乳胶过敏的人群也适用。

“季教授好。”

“教授好。”X3

桌上的其他四个连忙打招呼。

刚才大佬人没完全过来的时候还好,这会儿都坐下了,不打招呼就真不合适了。

季空青点点头:“没关系,现在不在教室,不用这样,继续吃吧。”

吃当然是能吃的,就是以他们的桌子为圆心,半径两米的圆弧区域变成了禁音区。

季空青侧头问鹿蹊:“还吃吗?”

“饱了。”鹿蹊摇头,老实回答,“其实都有点吃太多了。”

八卦和吐槽太下饭,吃的又是小龙虾这种过程大于结果的东西,鹿蹊很容易就吃撑了。

季空青笑了下,从衣兜里拿出湿巾仔细替鹿蹊擦了手,然后检查了一下,确定鹿蹊的皮肤的确没有过敏,这才用手帕又擦擦干。

鹿蹊被季空青的动作反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自己比脑子还快的嘴,考虑到季教授的名声,转头对上四双充满了暗搓搓求知欲的眼睛。

“抱歉,刚才一直没太好意思说来着。”鹿蹊的脸有点烧,但唇角却翘着,“季教授是我爱人。”

鹿蹊本来想说老公,但鬼使神差想到进门时门卫大叔说的那句话,称呼到了嘴边不自觉就变了。

季空青眼中笑意更甚:“嗯,刚结婚。”

“恭喜恭喜。”

“两位老师新婚快乐!”

在学校里,不知道叫什么的长辈统称老师,虽然鹿蹊的脸看上去实在年轻,但人都和季教授结婚了,再叫学弟那是真的没有眼力见。

接下来等小龙虾的过程里,鹿蹊再也没有听到过一句八卦,有的只是考研生对知识的向往,和季教授对学生的温和答疑与鼓励。

烧烤店的生意却是没有收到影响,素质极高但为了口吃的刀山火海也不怕的大学生们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拿签,要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桌子旁边吃,要么安安静静地打包回宿舍。

总之……眼瞅着来的学生还越来越多了。

鹿蹊觉得又尴尬又好笑。

因为他甚至看到了距离老远,举着个手机试图拍摄前线照片的学生。

鹿蹊的肩膀靠近季空青,压低声音:“总感觉,季教授你每天的生活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枯燥乏味唉。”

季教授对此表示赞同:“很精彩。”

“我时常会担心名誉扫地,但还好,迄今为止没有遭受过不可弥补的重创。”

鹿蹊用力忍笑,努力到牙齿都咬得发酸。

两人就这么当了一阵烧烤店吉祥物,鹿蹊终于拿到老板娘打包好的蒜香季教授、啊不,是蒜香小龙虾,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先一步站起身的季教授伸手接过小龙虾。

季空青先是将打包袋换到另一只手,然后动作很是流畅自然地握住了鹿蹊的手,牵着鹿蹊离开了。

烧烤摊子维持雅雀无声的状态好一阵,等两人彻底走远,才骤然爆发出足以掀翻烧烤店的哄闹声。

“卧槽!卧槽!卧槽!”

“季教授结婚了?!我女朋友失恋了啊!”

“不是哥们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tm做了什么?”刚才拉着鹿蹊的胳膊学弟长学弟短的小麦色男生表情空白,“我让师母叫了我好几声学长!!”

“冷静点,退一万步讲,人家也不一定就是你师母啊。”

“滚呐!吃烧烤遇见素未谋面的师母,这是什么!这是我与导师天定的缘分!!!我、必、上、岸!”

“牛逼。”

……

虽然走出去老远,但鹿蹊还是听到了身后的闹腾声。

他一只手被季空青牵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停地在刷空间。

还好在季教授来之前他就加了桌上四个大学生的联系方式,然后顺着空间摸到了学院墙,果不其然看到已经叽叽喳喳动态疯狂刷屏的学院墙。

该说不说,大学生们都是多才多艺的存在,不管是单人照还是合照,拍照的时候多么偷偷摸摸,用尽手段,拍出的照片却相当给力,故事感氛围感和震撼感直接拉满。

鹿蹊一连存了好几张,觉得季教授今天的黑色风衣是真的帅气。

不过学院墙上的文字过于奔放,他实在没好意思念给季教授听。

唉,这点年轻人的小烦恼,还是年轻人自己消化比较好。

刷了一会儿,鹿蹊觉得不好冷落季教授,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把手机揣回了卫衣兜里。

“说起来,今天实验室怎么了?”鹿蹊绞尽脑汁才找到一个话题。

季空青语气淡淡:“有两只流浪猫跑进课题办公室打架,一路打进了实验室。打得太凶了,导致其他老师学生都没办法插手,因为担心有狂犬病毒,也不好让工作人员帮忙。”

鹿蹊:“……?”

本以为是什么专业上无法解决的大问题,结果是流浪猫打架?

“那你们……就,呃,围在旁边看?”鹿蹊脸上满是高大上理科滤镜破碎的无言。

“当然不。”季教授回答,“我让他们用现场零件拆组装一个在不伤猫的前提下抓到两只猫的功能单元,现场评价打分,计入实验室总考核成绩。”

鹿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牵手的这个人会被亲切称呼为卷哥了。

是的,和那位邹教授的江湖称号A佬一样,季教授也在学生中拥有地下昵称代指。

叫卷哥。

鹿蹊之前听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可爱,现在结合季教授的言行,再回头看这两个字,总觉得沾满了泪水。

这会儿正是校区热闹的时候,两人手牵手回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学生老师。

迎上来打招呼的自然也不少,季空青自始至终都非常有耐心地为每一个打招呼的人介绍鹿蹊。

鹿蹊也从一开始的害臊逐渐被温水煮青蛙,甚至还能在季教授说完“这是我的爱人鹿蹊”后,大方接过话题和人聊两句。

电梯里也碰到了好几个下课回来的老师。

两人原本牵着的手放开,鹿蹊往季空青前面站了站。

季空青抬手按了楼层,放下来的手臂搭在了鹿蹊腰间。

鹿蹊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

季教授不语。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直到走出电梯门。

鹿蹊见季教授不动,便掏出钥匙开门,开门的时候忍不住问:“季教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突然就变了。”

其实也不算突然,就是从拍完婚纱照后,季空青就似乎更主动,更有……嗯,进攻性了。

“嗯。”

鹿蹊嘴角一抽,感觉自己要对季教授的“嗯”过敏了。

公寓门被打开的瞬间,放在餐桌上的洋桔梗和花旁边的那团黑白色毛茸茸齐齐撞入鹿蹊的视线。

黄昏的光盛着风掠过客厅阳台的纱帘,在木质餐桌上织出斑驳的光影,在纯白色的洋桔梗花束边缘勾勒出浅金色的轮廓。

正在盛放的白桔梗似乎对小猫崽来说拥有极致的吸引力,炸着毛的小猫崽努力抬着前爪,仰头去嗅闻洋桔梗的花瓣,粉色的鼻头和黑色的尖耳朵一动一动的,身后的尾巴甩出了狗崽的兴奋。

季空青轻轻关上房门,站在鹿蹊身后的玄关处,见鹿蹊看过来,认真解释道:“以前是相亲,我在努力为我征求一个可以深入了解的机会,我总担忧太过出格的行为会让你觉得有压力。”

鹿蹊看了看餐桌上盛放的白桔梗。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或许我终于有资格能够正式追求你。”

说这话的季空青眼神中同样带着忐忑试探,还有些紧张。

花很惊喜,季教授也一如既往地发挥超常,一句话撩得鹿蹊踹在卫衣前口袋里的手指搅动着扭在一起。

但鹿蹊忍不住表情微妙了一下。

他当然不是不动心,就是觉得吧……

“季教授,你觉不觉得,我们的这个顺序好像有点问题?”

季空青显然知道鹿蹊在说什么,但他只是轻推眼睛遮挡了一下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从容镇定:“有吗?”

有的吧。

鹿蹊纠结。

谁会觉得追求一个人的资格,是结婚同居啊???

结婚,同居。

这两个字加起来,代表的应该是天雷勾动地火的成年人碰撞。

而不是纯情爱情故事吧!

这不对。

拍婚纱照前鹿蹊其实是很纯洁的心动,但婚纱照拍的太过暧昧刺激,导致原本高洁无色的季教授在鹿蹊心中的形象陡然发生了变化。

所以鹿蹊当时答应同居的时候,心脏砰砰乱跳,对季教授的心动和对婚后美好同居生活的激动各自五五开。

脑子里的车瞬间开上了一百二十迈,搬过来前甚至特意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

——这很不对!

鹿蹊的视线在洋桔梗和季教授中间来回晃了晃。

鹿小蹊,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理论技术了!

搞点成年人的爱情!

拿、下、季、教、授!

第29章

在摆了一束洋甘菊的餐桌上,鹿蹊又吃了几口蒜香味的小龙虾,但担忧鹿蹊晚上积食的季教授没让他多吃。

“我还以为季教授你不会吃这种小烧烤。”公寓是开放式厨房,并不大,鹿蹊站在餐桌边看季空青收拾,“对了,以后家里装个洗碗机怎么样?”

“嗯,到时候和设计师沟通一下,把洗碗机和消毒柜一起嵌入比较好。”

季空青在知道鹿蹊乳胶过敏后,就没打算让鹿蹊再进厨房,说完后微微停顿,回答鹿蹊前一个问题:“大学时候也吃这些的。”

“小蹊,帮我拿一下樱桃,在冰箱里。”

鹿蹊拉开冰箱门就看到一篮子个大饱满的樱桃,在递给季空青前顺手摘了两颗塞自己嘴里:“好甜!”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太凉了,放放再吃。”季空青无奈。

“不凉。”

鹿蹊不以为意,半杯冰块的咖啡可乐他都能仰头灌下去,小小樱桃怕什么。

鹿蹊在季空青洗樱桃的时候又凑过去揪了两颗:“说起来,之前我装修时合作的工作室挺一般的,季教授有认识的装修设计师或是工作室吗?”

之前季空青说是要去联系对面房子的老师,对方迟迟没装修甚至都没过来收房显然也是存着卖房的心思,前两天已经谈妥了,这几天去签个合同然后在学校做个房产备案就好。

鹿蹊咬着樱桃含含糊糊地说着,两颗饱满的大樱桃在腮帮里转来转去,时不时鼓起一团。

几句话说完,樱桃肉被嚼嚼咽下去,鹿蹊便含着樱桃核,牙齿叼着樱桃梗在唇边摆来摆去地玩。

季空青有听人说话时看着对方眼睛的习惯。

正好把鹿蹊刚才一连串的小动作全部看在了眼里。

冰凉的水浇在男人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顺着指缝缓缓滑下,涌上来的水托起篮子里红彤彤的樱桃,挨过来,又被水流推着擦过他的手指滑到一边。

季空青垂着眼帘,捏着樱桃梗,手指弯曲时骨节凸起,不一会儿的功夫,篮子里的水面便飘起许多根樱桃梗。

明明季空青什么都没做,明明故意想要撩拨季教授的是自己,鹿蹊却觉得口干舌燥。

一定是樱桃吃多了。

鹿蹊强装淡定地转身,走到餐桌旁倒了杯水给自己灌下去。

没看到身后季空青站在水池前,明明洗完了樱桃,却还把一根又一根的樱桃梗收拢进手心慢慢握住的动作。

……

因为今天刚搬过来,折腾了一个白天,晚饭后的散步被临时取消。

收拾完厨房餐桌,两人坐在沙发前,就着一盘没有樱桃梗的樱桃,商量房子装修和小猫起名这两项重大家庭决策。

季空青道:“之前房子的装修都是天冬去盯的,季家虽然不是做工程的,但和那方面的公司企业都有合作。”

这其实也算是有懂行的人帮忙盯了,挺好的。

鹿蹊:“那我们回头请季总吃个饭,然后找时间约设计师见面谈谈?”

装修从来都不是钱的事,而是花了钱没弄好还要各种生气。

好吧,鹿蹊必须要承认,在装修这方面,他可能也的确算那种不太好满足,沟通比较抽象的甲方。

季空青想了下:“去我市里那边的房子做饭吧,他在外面有形象包袱,放不开。”

“形象包袱?”鹿蹊脑门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也只在双方家庭聚餐的那天见过季天冬,不过印象里,季教授这个弟弟是很符合大众刻板印象的那种精英家族继承人。

季教授努力斟酌说法,大概是觉得实在难以形容,就和鹿蹊说:“就是一些小毛病,在家里能让他放松一些,你到时候见了就知道。”

鹿蹊不免想到了那天家长见面时,季教授对自己父亲的锐评,弯了弯唇角:“季教授的家里人都很有趣。”

在这方面比较钝感的季教授不是很理解这样的有趣。

已经完全和两人混熟的小猫崽从沙发靠背上一跃而下,踩着季空青和鹿蹊的肩膀高高起跳,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了茶几前的空地上。

“喵。”

优雅舔前爪的小猫给了惊呼出声的鹿蹊一个小眼神,很是傲娇。

季空青轻笑了一声。

像是在说:看吧,家里是真的有会后空翻的小猫。

鹿蹊扑上去捞起小猫就是一顿咪.咪嘬嘬,等到人类心满意足时,小猫咪的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灵魂。

鹿蹊稍微松手,一直试图用两只前爪抵抗的小猫咪炸着毛蹿到高处,碎碎念着开始给自己做美毛清洁工作。

“之前是不是说要给小家伙取名?”鹿蹊心满意足地一擦嘴,往季空青身边一坐,“要不我们各自写几个名字,让它抓阄吧。”

猫名由猫不由天!

鹿蹊脑子里转出几个名字,想想自己一会儿要干什么,就忍不住想笑。

身边的季空青忽然靠近。

鹿蹊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男人修长的手指捏住一根小猫绒毛,从鹿蹊唇边轻轻抽了出来:“怎么都吃进嘴里了。”

细细软软的绒毛沾在唇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在被一点点轻轻抽出来的过程里,却带着十足的存在和瘙痒,鹿蹊甚至能感觉到那根细细的绒毛一点点离开自己的唇.瓣,按压着,摩擦过的触感。

像是缓缓划开的火柴,从尾椎骨一路划上他的脊椎,蹭地点燃了小火苗。

但鹿蹊没躲。

他朝着季空青的方向仰起头,轻声问:“还有吗?”

季空青的手指并没有碰到鹿蹊的脸颊唇.瓣,从侧面的角度,他刚才正好能看到在鹿蹊唇边晃来晃去的小绒毛。

于是,他的手似有若无地掠过鹿蹊的唇.瓣,捏住沾染的猫毛,再次一点点抽走。

似乎是觉得痒了,鹿蹊皱起眉,嘴唇也张开了些。

季空青的动作一顿。

低声道:“没有了。”

鹿蹊眨眨眼:“没有了?”

季空青收回手,手心捏着的是从鹿蹊脸颊唇边捻走的细软绒毛。

“嗯。”

“好吧,谢谢季教授。”鹿蹊见好就收,低头试图从茶几夹层里找到纸和笔,“我们来写抓阄!”

季教授默默拉开抽屉,将便签纸和笔递给鹿蹊,没说话。

很安静。

鹿蹊趴在茶几上写小猫名,一边写一边发出笑声,偶尔抬眼看看不远处好奇看过来的小猫崽。

季空青在看鹿蹊。

鹿蹊一连写了三个名字,觉得不够,依旧在沉思。

季空青伸手将鹿蹊上移的衬衫边缘往下拉了拉,移开目光。

鹿蹊感觉到季空青的动作,写名字的笔尖一抖。

他把笔和便签纸塞进季空青手里,说了句“该你了”,转头疯狂揉脸,侧着身体借着沙发的遮挡用力扯衬衫。

季空青想了想,落笔写了一个名字,学着鹿蹊的样子折叠又折叠,捏成一个小纸团。

但季教授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它不认字的。”

所以把便签纸放在小猫面前,小猫也是盲选。

鹿蹊硬着头皮:“……我不认同!这是教授养的小猫咪,怎么会不认字呢!”

季教授和小猫对视。

他以后要教小猫认字吗?

小猫张嘴打了个打哈欠,发出嗷喵的一声。

不像是有求知欲并且尊师重道的样子。

季教授神色凝重地放下笔。

……再议。

鹿蹊把纸团混了混摆在小猫面前,表情期待地看着它。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猫的叛逆人不懂。

奶牛猫的个性人更是没摸到命脉。

小猫崽一个猛虎扑食打乱了所有的纸条,身后的尾巴迅猛出击,眨眼的功夫,两人一猫视线里就只剩下一个可怜巴巴的小纸团。

季空青记下了明天到底要重点掏一下的地方。

鹿蹊干咳一声:“好的,咱家的小猫显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让我们看看最终的答案——”

纸团展开,遒劲有力的字迹显露出来,显然是季教授唯一写了名字的那张。

鹿蹊神色微妙地将纸条转过去面朝季空青,灵魂发问:“季教授,请问你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给一只小猫咪起名叫‘小狗’的?”

季空青也没想到真就那么巧,但他会写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

鹿蹊看着季空青走到小猫前面蹲下,伸出手,拍了拍小猫的脑袋。

鹿蹊:“?”

这个撸猫的动作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鹿蹊还在思考,就听季教授有些笨拙地夸奖小猫:“好狗,好狗。”

鹿蹊:“?”

小猫咪居然对这个动作反应十分兴奋,嗷喵嗷喵地原地转了个圈,抱着季空青的手腕用力蹭脑袋。

鹿蹊:“……??”

季空青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响起:“它很聪明,在宠物医院学的。”

鹿蹊沉默了很久,很久。

这猫怎么一副狗样。

活久见了。

难道这就是碰瓷卷王教授,并且当教授家养猫的代价吗?

鹿蹊眼神复杂地将纸条捋平:“……这名字挺好的,以后咱家就猫狗双全了。”

也算是挺圆满。

鹿蹊和季空青陪着小猫玩了一阵子,直到小家伙累的趴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睡着了。

就是“小狗”这个名字实在是不顺口,鹿蹊叫着叫着叫成了狗子,反而深的小家伙的青睐,追着鹿蹊在客厅跑了好几个来回。

鹿蹊抬手舒展身体,随口说:“家里装修还得弄一些猫爬架什么的,到时候看情况能不能在两边房子的墙上掏一个猫洞给狗子。”

“我之前听网友说,猫猫掉毛期掉毛会比较严重,吸尘器扫地机器人这种虽说也好用,但就是太人工智障了。”

季空青把小猫抓乱的沙发坐垫铺平,温声回答:“这其实是技术层面的限制和客户理想中‘完全自动化’的落差,目前市面上的机器人很难做到用户真正设想的智能规划。”

“那以后有可能实现吗?”鹿蹊想到这东西似乎是季教授的专业,面露期待地看向季空青。

季教授笑了下:“如果你想的话。”

但之后不管鹿蹊再怎么追问,嘴严的季教授就是不肯透露一点点讯息。

……

公寓只有一间浴室,晚上的时候鹿蹊先洗澡换了睡衣,季空青随后进去。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鹿蹊没吹头发,用干毛巾慢慢地擦。

擦着擦着,坏心思咕嘟咕嘟开始冒泡。

他故意在浴室门口和季空青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要么问季空青什么东西在哪里,要么说狗子在客厅抓沙发跑酷。

然后偷偷竖着耳朵听浴室里面的动静。

季空青的洗澡时间明显比较长,和之前在马场的那次一样,鹿蹊当时洗完都出来了,季空青还在里面。

正当鹿蹊生出那么一点点旖旎的念头时,季空青从浴室出来了。

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

浴室被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鹿蹊以为季教授在纾解自己,结果人家季教授在里面打扫卫生。

ok,fine。

鹿蹊盘腿坐回床上,半干不湿的狼尾搭在睡衣上,像是一只恹恹的毛茸茸小动物。

季空青走到床边,似是确认什么,几个呼吸后,出声问鹿蹊:“不涂身体乳吗?”

鹿蹊:“?”

啊?怎么忽然就身体乳了?

鹿蹊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忘记拿了,打算过两天再买来着。”

季空青听鹿蹊这么说,转身走出卧室。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

“我问了母亲,说这个牌子不太油腻,味道还好。”

鹿蹊一脸空白,呆呆:“……你怎么会提前买这个?”

季空青:“你说会用。”

鹿蹊:“……”

不是。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第30章

鹿蹊没想到自己前面又是吃樱桃又是找猫毛,连环出招都没能撩动的季教授,居然提前买好了身体乳在这等着。

他心情复杂地伸手,试探性地想要接过那罐身体乳。

果然,十分正人君子的季教授似乎并没有替鹿蹊涂身体乳的想法,很自然地松手,将罐子递给了他。

但季空青并没有像是之前那样避嫌鹿蹊涂药时的那样离开卧室,而是转过身去收拾衣柜。

鹿蹊看看手里的身体乳,又看看背对自己分门别类叠衣服的季空青。

然后就看到季空青手里拎起来,看了两秒,然后抖开折叠好收进衣柜的内.裤。

鹿蹊:“!!”

那是他之前过来留宿时穿的原本属于季空青的内.裤。

当然了,季教授给他的都是没穿过的新内.裤,而鹿蹊穿过之后回家换下来也洗干净了,不知道怎么就混进了鹿蹊的行李箱,被鹿蹊又带回了这间公寓。

啊啊啊啊啊——!!!

盘腿坐在床上的鹿蹊简直脚趾尴尬成了八爪鱼,蹭蹭蹭转了半圈同样背对衣柜前的季空青,表情崩溃地捂脸三秒钟。

算了,不想了。

涂身体乳吧。

有事干就不会社死了。

鹿蹊破罐破摔地扭开身体乳的罐子盖,低头凑上去闻了闻,还真挺喜欢这个牌子的身体乳味道。

香味的确不浓,是那种淡淡的梨花香,但又夹了一丝更浓郁的特别香气,闻起来很放松。

甚至让刚才还社死到头皮发麻的鹿蹊都情绪舒缓了一点点。

卧室里还有另一个人,鹿蹊想了想,没脱裤子,把宽大的睡裤裤腿捞起来堆在大.腿根,手指从罐子里挖了一坨白色的膏体。

鹿蹊是那种体毛少肤色白的体质,小时候海女士还担心过儿子的发育问题,没少盯着鹿蹊青春期的小变化,隔一段时间就找家庭医生过来看。

但天生的体质有时候就是很不讲道理,别的成年男性一觉醒来下巴就会冒出胡茬,但鹿蹊三五天下来才长一点小绒毛,一周用一次剃须刀就能解决问题。

所以鹿蹊的两条腿又长又直,又白又干净,按照之前去漫展时夏莉她们的说法,就是那种出女仆装都省的穿丝袜的完美腿型。

鹿蹊并不觉得涂身体乳这件事是娘气,也不觉得男性就一定要用邋遢粗糙来展现自己所谓的大男子魅力。

家里从小就给他洗完澡涂宝宝护肤品,长大了之后也有好好打理自己,就算是出国留学最潦草的那段时间,身体乳都是鹿蹊必买的日用品。

所以当时在相亲时看到穿着讲究,整个人干净斯文,完全符合他审美的季空青时,鹿蹊才会那么心动。

用惯了的人都知道,身体乳这种东西只有不习惯用和戒不掉这两种情况,只要是养成了习惯,但凡有几次不涂,都会感觉皮肤像是砂纸一样刺拉拉的难受。

季空青买来的这款身体乳真的很润很好推开,但是涂抹在皮肤上又有一层透气的水感,鹿蹊越涂越喜欢,涂完一条腿还低头凑上去闻闻香气。

这味道真的很特别。

以后就换这种身体乳了!

鹿蹊涂完两条腿涂胳膊,尤其在关节和手指的地方多揉了几圈,然后满意点头。

其实按理来说应该涂一下前胸小腹和后背的,但……

鹿蹊用手指把身体乳的罐子盖够到身前,盖着拧好。

咳,季教授到底还在呢,一次不涂也没什么。

鹿蹊还在看身体乳的包装罐,身后突然一暖。

季空青用手指捋过鹿蹊被头发濡湿的睡衣领口,问他:“怎么没涂完?”

一米五的床并不算大,鹿蹊坐在中央,季空青单膝跪在床沿,倾身靠过来,说话时胸腔带起的震动一点点爬上鹿蹊的后背脊椎。

鹿蹊僵硬着动作不敢回头,紧紧攥着身体乳的罐子没松手:“没涂完吗?”

他惊讶自己的声音居然听起来很平稳自然。

“前面和后背都没涂。”季空青的嗓音像是也沾染上了身体乳的那股特殊香气,淡淡的,幽幽的。

鹿蹊喉结滚动:“季教授要帮我涂吗?”

过了好一会儿,季空青的手臂越过鹿蹊的肩膀,手指打在鹿蹊手中攥着的身体乳罐子边。

成年人的回答往往是很有默契的心照不宣。

鹿蹊松开手。

季空青拿走了身体乳。

鹿蹊的手指指腹似乎还残留了瓷质罐子温润的触感。

半干不湿的狼尾被分成两撮搭在颈边,露出还残留着细小水珠的后颈。

季空青学着刚才鹿蹊涂抹的方式,先是在手掌心焐热搓开,然后用手心贴上鹿蹊的脊背。

从后颈凸起的骨节开始,一点一点慢慢揉开。

卧室里原本就散开的香气混合着水汽,漫开得越发浓郁。

季空青的动作很稳,很温柔,自上而下,有种计划好的规规矩矩,涂抹得很有条理,没有一处皮肤被偏心,也没有一处肌肉被冷落。

鹿蹊从盘膝坐着的姿势逐渐变成趴在床上。

季空青的手掠过后腰尾椎骨的凹陷处,微微一顿。

“这是痣?”

鹿蹊感觉到季空青的指腹搓了一下,顿时被一股窜起的电流酥麻了整个身体。

他知道季空青指的是什么,咬着唇,声音闷闷的:“不是痣,是……纹身。”

大概是怕对季教授这样正经人来说,纹身实在过于离经叛道,鹿蹊说最后那个词的时候,几乎是从唇齿间咬出的气音。

季教授并没有对纹身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他甚至凑近看了看,又搓了一下,似乎有些好奇。

鹿蹊被他搓得弓了腰,求饶:“你别弄了。”

季空青又问:“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他的明明语气很温和,但按在后腰处的手却让鹿蹊有种被掌控被探寻的侵入感。

“还这么……”季空青停顿了一下,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可爱。”

这个纹身的确是过于可爱了。

和痣差不多的大小,只是青色的一点,几乎足以让大多数看到的人忽略这个小东西。

除了季空青。

鹿蹊把脸埋进枕头里,过了一阵才慢吞吞地,有些不太情愿地小声开口:“我是高中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同性,但那个时候也不敢说,就一直憋着,直到高中毕业,家里也发生了点事,我就出柜了。”

“国内的环境你也知道,同性恋这种事那会儿大家都是藏着掖着的,所以我在出国出柜之后,第一次遇见同类的群体,好奇和兴奋驱使着,我就和他们玩了一阵。”

“国外的大学都比较open,但我那会儿身上没钱,大多数时间都要去兼职赚钱,和他们接触得不多。”

“就是听他们说,喜欢同性的都要留长发打耳洞做纹身,一次他们去纹身的时候,我就跟着去了。”

即使过去很多年,说起这件事,鹿蹊还是会觉得好丢脸。

“你不知道!那个纹身店里真的很恐怖,大家都在抽烟,光线很暗,声音滋滋滋的特别刺耳。好多人纹过之后手臂通红,还有人渗出一个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都是液体。”

“我、我选来选去,都觉得好疼,但来都来了,还是和同学朋友来的,我总不能说我怕疼走吧——所以,我就、就……”

鹿蹊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空青几乎是低身凑得很近才听清的。

“纹了一颗痣。”

还是在最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在窝窝囊囊地叛逆了一下之后,被纹身场面吓到的鹿蹊飞快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叛逆期。

说完,鹿蹊像是鸵鸟一样把脑袋扎进胳膊里不动了。

季教授的手却搭在了鹿蹊的后颈处,轻捏了下:“那耳洞呢?也没打吗?”

鹿蹊动了动脑袋,把左边耳朵露出来,小声嘟囔:“打了一边,但后面忘记戴了,好像长住了,我就没再管。”

长头发,打耳洞,做纹身。

鹿蹊是一样没落下,但也是一样都没做全。

鹿蹊这个时候的乖巧招供在阴差阳错下满足了男人的掌控欲,季空青比任何人都想要了解鹿蹊的一切。

而当说这些的是鹿蹊自己时,他几乎是不可遏制的,品尝到了几分愉悦与兴奋。

助长着他日益咆哮的欲.望,撞击着克制的锁链。

……

鹿蹊在季空青盖上盖子前瞥了眼身体乳的罐子,嘴角一抽。

季教授的涂抹工程做的太过认真,以至于一下子造掉了小半罐的身体乳。

毫不夸张地说,鹿蹊感觉自己这会儿就像是身体乳成精,浑身上下散发着腌入味的味道。

直到两个人平平展展规规矩矩地在床上肩并肩睡下,鹿蹊仍旧觉得鼻尖那股味道萦绕不散。

睡着睡着,半梦半醒间,鹿蹊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被勾得朝着香味的来源一点点靠近。

原本淡淡的梨花香气变得浓烈又妩媚,混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味,凑得足够近后,鹿蹊又嗅闻到再熟悉不过的,尾调很是特殊的杜松子香。

杜松子……香?

鹿蹊猛地睁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人已经强势挤进了季空青怀里,距离近到,他在紧张眨眼时,睫毛处传来一下又一下扫过季空青锁骨的感觉。

而季空青的手也游离在克制与失控的分界线上,有一半已经探进了鹿蹊的睡衣下摆。

体温烫得鹿蹊几乎分不清是他的呼吸热,还是季空青更热。

半夜两点。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加深。

慢慢的,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季空青重重呼出一口气,起身下床,哑声道:“我去一下浴室。”

鹿蹊抬手抓住了季空青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