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朋友好不好……?”
见二人拿着糕点似乎被哄好了,白御卿起身要去拿侍从的金疮药,却在转身的那一刻——
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
……身体还是太弱了。
只是在昏过去之前,他听到了小女孩的尖叫,“你这个坏蛋,你是狗吗?!这是大哥哥给我的糖糕!你抢去了都塞到嘴里干什么?!”
“还给我,还给我!”
以及小小少年红着眼眶,眸中满是凶戾,恶狠狠塞着两块糕点、泪流满面的模样。
馋小子。
……但,为什么,会哭得那么难过呢?
白御卿朦胧之间想。
被独孤千雪这么提醒他也尽数都想起来了。
他当时昏迷过去,在家中又躺了半旬才得以出门,曾也想问问那孩子为什么那么难过,却在时日之下忘了。
“他小时候就很坏!现在也是很坏!大男人说什么嫁给世子哥哥了,真是不知羞耻——”
[不对不对!作者的大纲里写了,那时幼年龙傲天刚刚经历了……]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又继续道:[然后在春日宴上与华安公主相撞,华安公主虽然娇蛮任性,但娇憨可人,与龙傲天不打不相识,二人吵吵闹闹随之变成了青梅竹马,这段情谊在往后的七个后宫之中也独一无二。]
“……公主殿下,臣喜欢男人。”
白御卿近乎淡色打断了她的话语,“按照礼法,男子为宠,确实是娶了他。”
独孤千雪怔然,“世子哥哥……”
她看白御卿近乎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眸,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后又跺了跺脚,大声道,“陆煜行!本公主此生与你势不两立!反正你我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不对啊!这个时候应该立下一辈子在一起,当一辈子爱人的誓言啊——]系统又尖叫。
独孤千雪哭着跑走了。
陆煜行面色不变,指节抵在唇边,隐下了唇角的略带着冷意的弧度,随后又看向白御卿。
玉狐仙的表情在朦胧的月色下没有多少变化,似是还带着刚刚拒绝了华安公主的薄冷淡色,像是不容人染指的仙——
也看不出他折辱陆煜行之时的恶劣。
白御卿此时又有些头疼了,他的额角抽痛,醉意朦胧之下变成了淡淡的绝望与死感。
怎么……后宫三号也没了?
[呜呜呜怎么办啊宿主?我又感觉不对劲了……]
抬眸恍惚之下又见陆煜行步步向他走近,他略微有些绝望地勾起唇角,“哟……原来我们幼时还有这段情分啊……”
那个早就被他忘记的小插曲。
“公子忘了?”陆煜行略微挑了挑墨眉,随后垂眸,掩下眸中的晦暗与淡漠,“也对,公子素来健忘——”
他走在白御卿面前,略微凑近他,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住漆黑深邃的眸子,甚至能嗅到玉狐仙身上酒气与沉水香混合的香味。
“比如,将玉佩也忘了。”
陆煜行低声哑然道。
他垂眸看着白御卿腰上的玉佩——并非是他给的那块。
“无碍,罪奴记得就好。”
陆煜行轻声呢喃,翻手之下,那块曾送给白御卿,被他随手放在梳妆台之上的玉佩,出现在少年罪奴修长的手里。
他半跪着俯身,在玉狐仙怔然之时,修长的指尖解开他腰上的那块玉佩。
随后开始系着自己那块雕刻着云纹狐狸的玉佩。
白御卿能感受到他的指尖摩挲着自己腰腹的触感,少年罪奴跪着,甚至呼吸都扑在他腰腹之上,很奇怪——又很以下犯上。
许是醉色之下意识也朦胧,他抿下唇,冷着脸,“……别碰我。”
嗓音低哑斥责着。
“那是小爷放在妆匣中的,你怎得偷拿回去——你这贱奴倒是送了人的玉佩,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若罪奴不拿回来,公子想必也不会主动戴上吧?”
陆煜行面不改色。
陆煜行系好了云纹狐狸玉佩,随后看着手心里白御卿原来挂着的带着略微体温的玉佩,垂眸之下几分漠然的冷意。
略微发力,“咯嘣”一声,便碎了。
陆煜行喉头溢出几分低低的笑意,依旧单膝跪着,略微无辜乖戾地抬头看着玉狐仙,露出自己手心里碎掉的玉佩。
“……又碎了。”
这不是你故意捏碎的吗?!
白御卿有些受不了此时诡异的气氛,与陆煜行略带着挑衅与凶戾的神色了。
本来温驯到露不出一丝獠牙的温驯罪奴扯着唇角,无辜挑衅看着他——
也竟丝毫没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武功。
好不爽。
他揪住陆煜行的衣襟,猛然将他摁到了树干之上。
“陆煜行——”
他紧紧扼着陆煜行,略微俯身凑过他侧脸旁,呼吸带着些许恼意,“那玉佩你随手捏碎了,赔得起吗?”
“可现下挂在公子腰上的不会轻易碎了。”陆煜行顿了顿,被他摁在树干之上,俊朗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晦暗的情绪。
他任由自己的呼吸与白御卿的呼吸萦绕交缠,喉结滚动着嗓音嘶哑。
“那是我娘去世前给我的。”
他没用“罪奴”二字。
“春日宴前夜,我娘去世了。”
“那时给我的。”
罪奴的嗓音嘶哑低沉却带着波澜不惊的淡色,直直盯着白御卿怔然的桃花眸。
他娘去世了……
白御卿猛然想起与独孤千雪相撞之后,小少年通红的眸子,与抿着的颤抖的唇。
他倔强又执拗,声声道着没有。
“公子素来健忘……”
陆煜行拉长尾音,鸦羽一般浓郁的睫毛遮住眸底,“怕是会把玉佩压入匣中,再没重见天日之时罢?”
他没忘。
他记得,曾昏迷前看见,少年红着眼,抢过独孤千雪手里的糖糕,一齐塞入口中,小脸鼓鼓囊囊,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他那时眸子倔强又凶戾,哪怕掉着泪,却也还带着不屈的几分恨意与报复——
和此时一样。
白御卿近乎怔然看着陆煜行此时在朦胧月光下的神色。
温驯的罪奴褪下了温驯谦卑的皮囊,略微扯着唇角,眸色晦暗深邃,灼灼却炽烈如酒,眉梢染凶戾,凛凛又野性。
高挺的鼻梁在月华之下打下晦暗的寒影,是未散的寒气。
就像白御卿此前评价的那般。
陆煜行,驯化不了,压制不住。
是隐忍蛰伏又待着猎物露出喉管那一刻的狼。
“公子,时时戴着,好不好?”
他滚动着喉结,近乎嘶哑着轻笑问。
可高高在上的玉狐仙此时只是扼着他的喉咙,冷白的虎口抵着他的喉结,又哑着嗓音倨傲道。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小爷?”
“陆煜行,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白御卿的一条狗。”
他微微凑过去,略微敛下眸子,向着白御卿的唇角凑着。
又近乎挑衅又带着低低笑意,胸腔震震,道了一声。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