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眶,嗓音却铿锵有力,“若你不喜欢我,你不必躲我,我并非什么纠缠痴缠的怨郎,自然拿得起放得下。”
“白御卿,你如此扭捏躲我,才是瞧不起我。”
“若你拿我当朋友,当挚友——总该好好站在我面前说,我不喜欢你,应好。”
白御卿听到他嗓音掷地有声,有听他嗓音低哑带着几分哭腔的哑,偏偏伸手拭去眼眶的泪,漫不经心的等了他那句——
“我不喜欢你,应好。”
他嗤笑一声,眉目流转之间又染上了肆意的笑,“你早该这么说。”
偏偏尾音落了,又是哽咽的颤。
——一如幼时,跟他表白,听到也是个男子的模样。
小小的红衣少年结结巴巴,面色惨白,视死如归纠结了很久说,“男的也行!”
被他吓得回绝了又抿着唇,生生不落下泪,颤颤巍巍的,眸子一副严肃的模样。
偏偏眼眶红得窒息。
恍惚,又是看见他小时候了。
应好“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何眼泪止不住,如今他算得上男人了,不该是少年,银色的护腕裹着手腕,又在他擦拭的时候染了一滴泪。
“我幼时,初见你——你跟鬼一样。”他突然哑声道,“很小,走路都发颤,一张脸惨白,身上也是白。”
一个很小,很瘦,很苍白的,小少年。
他认成了女孩。
“我娘素来说,我身子强健,活泼得似个皮猴祖宗,张扬又精力旺盛。”应好继续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扯了扯,“所以我不多见你那种,病恹恹,下一秒就要死了的人。”
“每次下了国子监,我就在偷偷瞧你,你为何那么瘦?那么小,那么惨白。”
“你定然没试过爬树,翻墙,驯马——我爹那时说我太小了,上不得马,我却在想你,你那么瘦弱,就算再大了也上不得马吧?”
他轻笑,泪也止住了,颇有些洒脱地甩了衣袍,扯着他坐到了石凳子上,“所以我总偷偷瞧你,瞧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瞧你什么时候能上马,什么时候能翻墙。”
“——可你什么都看不到。”
应好想到了当年那个瘦小病恹恹的小少年,眼神空洞平淡,又不知再怕着什么,淡声道,“我瞧你,你却瞧不到我。”
“可人人都该瞧着我的,我应好,自是什么都好。”他略有些骄矜抱臂,挑眉对他笑,“国子监的夫子夸我聪颖,习武师傅夸我天资卓绝,你偏偏瞧不到我。”
“我刻意在你面前走过,你也落不到我身上一眼。”
“你总该问我一句,小公子姓甚名谁,谁家的小郎君?”他蹙着眉,似是几分委屈,狐狸眸依旧红着,偏偏眼尾洇着的,却是洒脱的肆意。
“所以我开始穿红衣。”
白御卿瞳孔紧缩。
……并非他张扬,肆意的性子。
“——只是为了让你,瞧我。”
应好扯着唇笑着补充。
红衣将,红衣郎,如此来。
……原是如此。
他表白了二次,皆被惨兮兮的拒绝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的暗恋?明恋?偏偏也惹不得人一个正眼,他是想轰轰烈烈追他一场,偏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可应好也有自己的傲气——
白御卿瞧不上死缠烂打之人,应好只想让他瞧得上自己。
他不会死缠烂打,他会一直站在那里,做那个纵马踏歌行的红衣少年,站在那里,注视着他,护着守着助着,竭尽全力对他好。
但转眼瞧他的时候,应好不会露出一丝狼狈。
——他不会再表露爱意。
他也不会逃,不会走,应好素来堂堂正正,不是会做逃兵之人。
他双眸灼灼,垂眸看他,又见白御卿突然抬眸轻声一句,“……那年到如今,应是十一年,为何没有消了你的执念?”
“十一年前,我就说,我不喜欢男子。”
“……我也注定,不会喜欢你。”
白御卿的嗓音很冷,宛若没有经历过刚刚炽热的表白一样,也一瞬间收敛了因他话而产生的怔然,尾音却发颤,话语也带着薄冷的攻击性。
并非是,他厌他。
只是应好现在的表情很烫,烫得令人窒息,眸中的暗火近乎灼烧了他一片红衣,一时说不清是他更炽烈,还是一身的红衣黑甲更炽烈。
——所以白御卿怕他。
为什么十一年前就该知道结果,还是这样了呢?
他的话偏执,带着几分恶意。
“白十七。”他蹙眉,又挑了一下,嗓音低哑又恼,“你的话为何如此自怨自艾?什么命中注定不注定的,你敢说你自己没对男人有过……”
那你三年前该拴着狗链玩陆煜行!
应好挑眉似是要恼他,偏偏说不出来,只得狐狸眸瞪了他一眼,嗓音也哑,“况且,就算你命中注定不喜欢男人,我也要试的——首先,我不信什么命,其次,我为何不争?”
“为何不争一争你?”
“难道要守着自己的感情,不肯吐露一分一毫,像条等待落败的狗,苟延残喘到死的那一刻吗?”
他的表情又很灼人了,唇角扯起肆意的笑,“我总要去争的,况且,我又不信什么命……不然我会在三年前不知自己生死与否的时候,毅然请旨,背着我爹,跑了吗?”
“白御卿,我要的我会去争,我不信命。”
——
话锋一转,白御卿道完了应好与他说的话予独孤鹤,对上独孤鹤晦暗的双眸。
白御卿的嗓音此时与应好几分重合,又被他灼了,带着笑说。
“所以,我也不信了。”
“……我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