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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章四十一 你就心甘情愿为他受这份苦?

沉默了半分钟, 傅柏宁倾身靠近了些,放缓语速哄道:“既然醒了,起来吃个早餐再睡回笼觉?说不定吃饱就能睡好了。”

缩在被子里的人纹丝不动。

他继续道:“给你煮了番茄牛肉粥, 很开胃, 有没有闻到香气?另外还有你很喜欢的蛋羹,待会儿放凉可就不好吃了。”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得,靠吃的来诱惑已经不顶用了。

他揉了揉谢存秋的头发,隔着被子抱住蜷在里面的人, 问道:“哥哥给抱抱好不好?”

话音落下, 十几秒后,一直装蘑菇的谢啾啾终于睁开了眼,他看向凑在眼前的人, 压着嗓子略微有些含混道:“不能只抱抱。”

傅柏宁轻笑了声, 有反馈就好。

还是要靠亲密的肢体接触呀,这不是单单只有他喜欢,不是自作多情。

他从善如流地问道:“那还要别的什么?”

谢存秋眨了眨眼睛, 脸上是刚睡醒的困顿,没什么表情,但十足认真道:“你要亲我一下才行,不然我不起。”

亲一下?

傅柏宁微一顿,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亲哪儿?

他有意要逗逗赖床的小猫, 故作不解道:“亲一下当然没问题, 你想让我亲哪里?”

谢存秋盯着傅柏宁,慢慢回过神,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问的, 他眼一闭,道:“你想亲哪儿都行,随便你!”

谢存秋勾起唇角,很好,反将了一军。

不愧是他家的喵。

他靠近过去,贴着谢存秋的额头蹭了蹭,半晌,将一个亲昵的轻吻落在怀里人的脸颊上,接着又靠在对方耳边,轻声道:“乖啾啾,现在可以起床了吗?”

谢存秋并不意外这个脸颊吻,但后面跟的话却让他红了耳根。

呢喃得近乎于爱人间的低语。

温柔得不像话。

他忽得睁开眼,两手稍微用力揉了揉傅柏宁的脸颊,揉够了才撒手,但随即就被对方揉了回来。

俩人缠在一起闹腾了会儿,直到傅柏宁要掀被子,他才猛一下清醒过来,径直按住被子,平复了下呼吸道:“我真饿了,你先盛饭?我去洗漱换衣服,马上就好。”

傅柏宁不疑有他,抬手在谢存秋脑门上轻轻弹了下,道:“好,先吃饭。”

“嗯。”

等傅柏宁出去,谢存秋舒了口气,掀开被子看向腹部,现在肚子已经挺明显了,不束腹指定是瞒不过去,被发现了根本没法解释。

总不能真说是肿瘤吧。

这太委屈崽崽了。

傅柏宁陪谢存秋吃了早餐,又把人哄去睡回笼觉,午饭后叮嘱了对方好好休息才离开,他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因为跟官方合作,之前就定好了电视采访,需要先录制,对这些他驾轻就熟,能助力公司的发展,这样的采访他很乐意参加。

到最后的快问快答环节时,整体氛围比较轻松,不免问到了个人感情问题。

在主持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就想到了谢存秋,但又摇了摇头,坦言说目前不考虑这个,会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

结束采访后,他又跟台长简短聊了聊,离开总台时已经九点多了。

回程的路上他跟谢存秋通了电话,那边已经上床了,正打算睡觉,非要听摇篮曲,他拗不过,只得给对方哼了好几遍钢琴版摇篮曲。

等他到家,那边已经安静了下来,睡着了。

挂断电话,他望向渺远的天际,冬日深处,夜空冷寂,但也闪烁着点点星辉,冰冷粲然,让他想到了刚才闹小脾气要他哄睡的谢存秋。

他无声地勾起嘴角,真要说的话,他倒是很愿意把对方当做他的小朋友,怎么哄、怎么宠,都行。

元旦后,他比之前忙一些,但有时间总会去找谢存秋一起吃饭,对方也在继续保持锻炼,至于之前说的什么相处频率……

等身体养好些了再说不迟。

下午四点半,他基本结束了工作,正在考虑晚上跟谢存秋去哪家餐厅,潘钰突然敲门进来,神情严肃间又带着些疑惑。

对方说余氏董事长在楼下大厅,但还没来得及走到前台,就被后面匆匆赶来的谢存秋给拦住了,直接将长辈扯到了一间空置的会议室。

前台看余董事长带着些怒意,赶忙联系了她。

傅柏宁对此一样疑惑。

他和余兴泓不熟,最多只是在某些公开场合见过两面,打过一声招呼,跟余氏的合作都是在和余佳霖沟通,这位余董事长为人沉稳随和,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突然赶来,还带着火气,为什么?

关键是谢存秋又怎么跟来了?

不对劲。

谢存秋这边,把叔叔拉进会议室后就挡在了门前,没打算让开,快速解释道:“当初、当初那晚是我愿意的,没谁强迫谁,他被魏梓豪算计,根本没认出来是我。

“是我自己执意要隐瞒怀孕这件事,他不知道,您别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余兴泓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斥道:“你简直胡闹!”

上次元旦一起吃饭他就看出了不对,心里一直不踏实,今天去余氏旗下那家医院一查,在最高保密等级的档案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才知道他的乖侄儿居然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

他把余佳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问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是谁,对方没说,但从儿子的反应他猜到了。

他没法坐视不管。

谢存秋尽可能安抚着长辈的情绪,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放心,档案您看过,宝宝发育很好,我也挺好,没事,这件事我能处理好。”

“你这是逞强!”

余兴泓多少年了,都没像今天这样,又是恼怒又是心疼道:“男人怀孕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心甘情愿为他受这份苦?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还敢天天束腹,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你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谢存秋怎么不知道,他很清楚。

他看向自己的叔叔,语气间带着些无奈的苦涩,“我明白您是担心我,是关心我,但这件事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不可能。”

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余兴泓按着谢存秋的肩,“作为孩子的父亲,他不能就这么置身事外,你现在勉强撑得住,后面几个月怎么办?

“其他事情都好说,但我不能让你出意外,这是底线问题。”

话音落下,他控制了些力道把对方从门前扯开,一把拉开了会议室的门,门外正抬起手要敲门的人,就是他此行要见的傅柏宁。

他神色一沉,很好,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而谢存秋脸色一白,两步越过余兴泓站在傅柏宁身前。

他望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勉强维持着语调的平稳,道:“您想见见跟佳霖合作的人当然没问题,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慢慢聊,您说呢?”

傅柏宁听出了谢存秋话里隐约的颤抖,越发疑惑。

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当做安抚,对余家这位董事长道:“存秋说的不错,余董,我们去楼上聊吧?”

余兴泓扫了眼傅柏宁,接着定定地注视着谢存秋,对方的面容上是他从没见过的、近乎于哀求一般的神色。

他的侄儿是多倔强、多要强的人,现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为了让他帮忙隐瞒一个孩子的存在。

为什么不愿意说?

因为对方的高傲与自尊不允许,他明白,可没办法不担心,一个人度过孕期真的太难,也太危险了。

万一有个好歹……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强忍下了质问和戳穿这件事的冲动,看向傅柏宁,道:“傅总,今天我冒然过来着实是考虑不周,一直听存秋和佳霖说你如何如何,今天正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闻言,谢存秋秒松了口气,递给叔叔一个感激的眼神。

傅柏宁看得出来这叔侄俩不太对劲,但没有多问,请了两人上楼,多少聊了会儿两家的合作。

送走余兴泓,他看向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谢存秋,问道:“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谢存秋感觉并不好,情绪的大幅波动让宝宝受了惊,在本就因为束腹导致分外逼仄的孕囊里翻腾来翻腾去,让他总想干呕。

他连口水都喝不下去,语气略微僵硬道:“没事,胃里稍微有点难受,现在已经好多了。”

傅柏宁可不觉得,“我送你回家?休息休息,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谢存秋却没吃东西的胃口,心里烦乱得好像一团乱毛线,他皱起眉,问道:“你不想问点什么吗?”

傅柏宁顿了下,“我确实有些疑惑,不过不着急,可以边吃边聊。”

谢存秋明知躲不过去,忍了忍腹中微微的涨疼,道:“不用,现在就说吧。”

见谢存秋神色不虞,傅柏宁没坚持,坐到了对方身边的圈椅里,顺着问道:“那我们就说完再回。

“余董对余总很信任,早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不太可能为了了解一些合作而专程跑过来,而且以他的脾性,不会不打招呼就过来,这话一听就是遮掩、借口。

“除了他,存秋,你也很不对劲,叔侄俩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谢存秋缓了缓呼吸,紧盯着傅柏宁的眼睛,道:“叔叔无意间知道了我的一些想法,他很难相信,今天来见你,大概只是想打探打探。”

想法?打探?

傅柏宁思索了半分钟,当即明白过来今天这一遭是什么情况了。

谢存秋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有种预感,对方或许是被余兴泓的一些话刺激到了,有戳破窗户纸的想法?

不,不该这样。

他起身坐回到对面的主人位,放平语气道:“余董现在已经看到了,让他放心,不过,存秋,有些话永远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谢存秋攥起微微颤抖的手,傅柏宁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听得明白,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能给他?

他不甘,他怎么能甘心!!

第42章 章四十二 干脆把孩子打掉算了!

谢存秋不无苦涩地笑了声, 腹中越发难受,一直压抑的情绪在看见傅柏宁若无其事去倒茶的时候,有些绷不住了。

好像这份感情无足轻重。

他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道:“为什么不能说出口?是这份感情见不得人, 还是有着这份感情的人让你觉得不堪, 甚至是厌恶?”

傅柏宁心里一沉,“胡说什么?怎么就用上这么严重的词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以后也不会。”

谢存秋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正视?你在回避什么?在怕什么?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别人不行, 你就觉得自己也不行?也做不到?

“你商场上杀伐决断的魄力呢?胆小鬼——”

“存秋!”

傅柏宁皱起眉, 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举个例子,比如说我, 我自己不打算结婚, 是独身主义者,我可以有家人,但绝不会有爱人。

“我尊重你的想法, 也希望你能尊重我。

“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越强求,越是可能将局面推向无可挽回的境地,你也不想那样,对不对?”

对个毛线!

谢存秋简直想掀桌!!

他能觉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失控,不能再说下去了, 不然真有可能闹到没法收场的地步, 今天……今天本来不该说这个的。

可真的听到傅柏宁的回应,失落、难过、恼火,种种情绪混杂着压在心头, 让他越发喘不上气来,腹中的酸、涨、疼,这些无一不在冲击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

他起身就走。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纠缠在一起,根本理不清楚,干脆、干脆把孩子打掉算了!一劳永逸!

傅柏宁又不喜欢小孩子,他一个人遭这份罪干嘛?有什么意思?跟对方就做朋友、做家人,这样不好吗?不行吗?!

坐进车里,他用颤抖的手胡乱地扯掉了束腹带,霎时涌上来的酸胀和涩涩的疼,让他红了眼眶。

他一下一下安抚着伸展手脚的孩子,感受着那丝奇妙的震颤,半晌,他抬手遮住了眼睛,是他说胡话了。

对不起呀,宝宝。

他才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孩子爹不要,他要。

傅柏宁看着谢存秋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疼,但没有叫住对方、阻拦对方。

过了一小会儿,他缓步跟到电梯口,注视着面板上的楼层数字一点点变小,直到停在一楼,谢存秋今天是直接从大厅进来的。

他就这么长久地注视着,很难说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难过,也担心。

还有些他无法说出口的沉闷。

他不喜欢这样,不想跟谢存秋争吵,却明白把话说清楚的阵痛无法避免。

谢存秋那些话几乎就是没说出“喜欢”两个字的表白,他听得一清二楚,可怎么回应呢?能回应什么?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走进一段感情,连爱人都不会,更遑论走进婚姻、组建家庭?

他不能耽误谢存秋,说清楚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只要没有完全说开,就都还有余地。

他在电梯门口站到心里都泛起了钝钝的麻木,才给余佳霖发了消息,让对方多照看下发小。

他不放心谢存秋一个人待着。

他没着急离开公司,一个人坐在茶台边,喝完了那泡茶,冷冰冰且十足无趣。

直到快八点时,电视台那边发消息提醒他录制录制的采访马上播出,他才兴致缺缺地打开了笔记本,黄金时段台网同步播出,排面给够了。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播放到最后环节时,听着屏幕里的自己说不考虑感情问题,他心情复杂。

如果……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呢?

真的不能试试吗?

真的、不行吗?

说实话他不知道,在爱情方面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刚入学的新生,没有经验,也没有底气,开始一段感情,很可能会毁掉目前的关系,这样的结果他没办法接受。

谢存秋这边,一个访谈听得他心烦意乱。

傅总够帅吧?气质谈吐都没得说吧?对这样的人动心再正常不够了,但是!看前面那部分他有多欣赏,看到后面时就有多生气、多难过。

这就是个实心儿的榆木脑袋,是个铁疙瘩!

余佳霖把发小的状态看在眼里,劝都不知道从哪儿劝,只能道:“所以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要不先保持点距离?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再说。”

谢存秋皱着眉,仰靠在沙发上,半晌都没开口。

在余佳霖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那边才悠悠道了一句“冷静下再说”。

他长叹一口气,以他对好友的了解,真喜欢上一个人了没那么容易放弃,哪怕撞得头破血流,哪怕飞蛾扑火。

看上去冷冰冰不讲人情,实际上真走到对方心里去了,就会发现那里有着最纯粹、最真挚、最热烈的感情。

希望这难得的第一次动心,能有一个好结果。

在此之前,傅柏宁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境。

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牵挂到现在的程度,才三天没联系,就有点坐不住了,只要闲下来,他就会忍不住去想,想谢存秋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能不能睡好……

他丝毫不否认自己的在意,但确实没办法再往前一步了。

想念吗?

很想,很想。

可在那天的争吵之后,他居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去联系对方,平时最寻常不过的约饭,现在根本张不开口。

对此他相当无奈,踟蹰,这是只在面对谢存秋时才有的情绪。

他在感情上不顺,事业这边倒是如火如荼。

不管是原本傅氏的大机械制造,还是在生物科技领域开拓的新事业,取得的成绩都十分耀眼,蜚声国内外。

另外新投资的青松科技也是前景大好,目前一切顺利,甚至连需要投资人过问的事情都没有,要不创造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好找谢存秋商量商量。

这时候潘钰恰好递来一份接洽的邀请书,来自一家国内一个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协会,有官方背景,邀请他担任名誉会长。

他很清楚,在经过一系列事情之后,这是看中了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一个年轻的、能撑起门面的、还不参与实际管理的名誉会长,对协会而言是锦上添花。

对他一样有好处,可以考虑。

他转手就把邀请函发给了谢存秋,询问对方的意见,顺带约了饭见面详谈,那边十几分钟后简单回复了一个字,“好”。

这就行,还愿意见面就好,见面三分情。

他提前下了班,先去了趟烘焙工作室,又专门换了身衣服才出发去餐厅,而且早到了快半个小时。

坐在包间里,他盯着桌上水晶花瓶的黄玫瑰出神,觉得自己有点子……

好笑?

这样的心态、状态,于他而言都太陌生了,但一想到谢存秋,又觉得都没关系。

在对方踩着点进门时,他起身给神色冷清的人拉开了椅子,嗓音缓和,先一步开口道:“几天没见,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着瘦了些。”

谢存秋瞥了傅柏宁一眼,是啊,没好好吃饭。

他情绪不好,影响了孩子,孩子闹腾,反过来进一步折腾他,吃不下,睡不好,今天出来还是听了余佳霖的建议,稍微遮了遮黑眼圈。

但他没打算多说这个,也没提进门前已经在外面的车里坐了十来分钟。

他靠在椅子里,没去动对方给他倒的茶水,闻着很清甜,看桌上的透明水壶就知道是竹蔗茅根雪梨水。

知道他戒酒、戒咖啡、还不爱喝茶之后,两人不管是一起吃饭,还是在对方办公室茶台那儿,都没出现过茶叶,全是搭配的各种养生茶。

如此贴心,而且是只对他一个人的。

他抬眼看过去,道:“你干嘛不找薛总商量,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傅柏宁知道谢存秋还在生气,既是哄、也是真心道:“可你除了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比好友亲密得多,重要到可以托付一切,这样的事情我当然更想跟你商量。”

说着,他把桌上精致的碟子往谢存秋手边放了放,“上次见你多吃了两口,这个是我下午刚做的,尝尝?”

谢存秋刚才就看见这碟凤梨酥了,做成了可可爱爱的凤梨形状。

他盯着点心看了足有一分钟,才慢悠悠地拿起一块儿尝了口,香气清甜,口感细腻,比上次的更好吃。

他撩起眼帘看向傅柏宁,这家餐厅是圆桌,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半带调侃地开口道:“你这个手艺,如果去开店,一定做的赶不上卖的。”

傅柏宁坦言道:“如果真要开店,我也只希望得到一位顾客的青睐。”

谢存秋没搭茬,喝了两口暖热的雪梨水,转而道:“协会那个邀请我看了,对你们来说是双赢。”

“那我就答应下来了。”

谢存秋应了声,知道傅柏宁早有主意,单纯只是打了个幌子。

吃饭中间两人跟没发生上次的冲突一样,还算和谐,他也没拒绝傅柏宁给他夹的菜。

等放下筷子,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把话题转了回去,道:“餐前你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不只是朋友,更是家人。”

傅柏宁听得出谢存秋还有后话,顺着道:“对,没错,而且是唯一的,你很清楚我和所谓的父亲并没有感情。”

谢存秋倾身略靠近了些,紧盯着傅柏宁的眉眼,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我还想往前更进一步呢?你打算怎么做?”

傅柏宁神色淡定,道:“我的想法不会变,存秋,过于偏执容易酿成苦果,我确实不会爱人,并不适合走进一段感情,我了解自己,没必要强求。”

谢存秋却有几分压抑的咬牙切齿,“你会不会爱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是跟你相处的人说了算!如果、如果我是有资格说你会不会的那个人,我一定也只会有一个回答,你会!而且做得很好。”

傅柏宁有几分讶然。

谢存秋注视着他的眼睛里一片坦然和笃定,也有着几乎要灼痛他的烈焰。

他唇线微绷,开口的嗓音带着艰涩,道:“存秋,你……”

谢存秋少有地打断了傅柏宁的话,手臂搁在桌沿,目光没有移开一丝一毫,问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傅柏宁沉默下来,他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暗流在两人之间来回涌动,带着滚烫的热切,要烧穿他的心防,要点燃他沉寂的心湖。

这不能不让人为之震颤。

迟疑,也期待。

两分钟后,他反问道:“赌什么?”

第43章 章四十三 我跟你赌

谢存秋站起身, 上前一步,两手撑在傅柏宁那把圈椅的扶手上,目光灼灼, 道:“你知道我要赌什么, 敢不敢用一年时间赌上一赌?

“如果我输了,我乖乖退后,当你的好家人、好朋友,再不越雷池一步。

“当然,我赌自己能赢。”

傅柏宁惊讶于谢存秋这样炙热的目光, 就好像……不, 完完全全就是把一颗滚烫的真心毫无保留地捧到了他眼前,问他想不想要。

但他可以吗?

为什么不相信他可以?

谢存秋前几天问过他的那些话,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盘旋, 字字句句都在叩问他的心门, 如果是如此绝不背叛的炙热爱意,是不是可以信任?

他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做之前根本没想过的事情?

哪怕为了这份感情去试试?

他不信任爱情,也不信任自己会是好的爱人, 但如果是眼前人呢?

他的心湖水几乎要因为这份情意而沸腾起来,喧嚣的,鼓噪的,要他给出肯定的回答,要他为着眼前人踏出这绝无仅有的一步。

半晌,他的唇边划开一抹坦然的笑意, “我依旧坚持我的想法, 认为我们现在就很好,堪称是最好的状态,但如果你想要其他东西, 就证明给我看——

“我跟你赌。”

谢存秋笑了声,眉眼明朗,锋芒湛亮,他退回去重新坐下,道:“你等着瞧好了。”

这几天没联系,他倒是看明白了一件事,尽管他跟傅柏宁想要的不一样,但有一项共识,那就是不想失去对方,这就给他留了余地。

说实话,他确实栽了,栽得彻彻底底,但也心甘情愿,他能感觉到傅柏宁的动摇和犹豫,这就证明对方不是无动于衷。

就像他之前说的,感情没那么听话。

他跟傅柏宁死磕定了,宝宝出生前搞不定没关系,往后他还有大把时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信就五年,哪怕是个铁石心肠,他也要给烧化了!

不信感情是吧?

信他就行!

傅柏宁不是没看出谢存秋的信心满满,怎么说呢,对方状态好、情绪好就行,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一年为期,他很期待。

鉴于谢存秋这几天没休息好,这顿饭早早就散了,他本来想送对方回去,留宿也不是不行,但被拒绝了,说是叔婶让回家。

想到那天的余兴泓,他不无了然,叮嘱了谢存秋别跟长辈置气,有话好好说。

分开后,谢存秋想起刚才撒的小谎,多少有些烦躁。

知道他有了宝宝,另一位父亲还没办法多多陪伴,叔婶生完气,到底是为了他考虑,直接提出让他回去住,方便照看,但他没答应。

自己住公寓方便,而且傅柏宁偶尔还能过去。

最后拉扯一番,在余佳霖再三保证会多多尽心的前提下,两位长辈才答应他继续住在公寓,不过还是给他准备了一堆吃的用的,更是安排了阿姨给他做饭,对此他只能答应下来。

这是长辈们的底线了。

今天拒绝傅柏宁,那是因为公寓里还没收拾好,很多孕夫用的东西都在客厅大喇喇地堆着。

他长叹一口气,轻轻摸了摸腹部,希望后面几个月能顺顺利利吧。

自从跟余兴泓见过一面,傅柏宁接下来跟余氏谈合作的时候,对方总是在场,也不多搭茬,工作上还是余佳霖说了算,但是!

他总感觉这位长辈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这天上午结束一场洽谈,下午谢存秋就过来了,问他余兴泓有没有说奇怪的话,让他别往心里去。

他捏捏对方还是清瘦的脸颊,也不知道吃那么多东西都吃长哪儿去了,没见长肉。

他捏完放手,问道:“什么奇怪的话?不如你给我举个例子?”

谢存秋歪了歪头,斟酌道:“比如……说我身体不舒服,这不好、那不好的,让你多照顾我,有没有?”

傅柏宁点头道:“这个确实有,长辈担心你是人之常情,你的身体素质确实没有我一开始以为的好,饮食和锻炼都需要跟上。”

谢存秋盯着相当认真的傅柏宁,发现自己好像多虑了,对方关于男人不能生孩子的思想钢印是真的很牢固!

哪怕余兴泓暗示,自家这大金毛也根本没往某些方面想。

他暗暗松了口气,“叔叔自小待我亲厚,知道我看重你,平时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少,会想多见见你、多了解一下情况,这很正常。”

傅柏宁没多心,谢存秋专门跑过来问,应该是担心余兴泓说什么严厉的话吧。

他宽慰道:“我之前确实做了很多不着调的事情,长辈会担心是情理中事,放心,即便你叔叔真的说了什么,我也不会因此就疏远你,或者对你有意见。

“说到底,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谢存秋点点头,“那就好。”

他说着,站直身体,道:“那晚上一起吃饭?今天我请,你想……”

他话没说完就被自己打断了,这几天脚丫子有点水肿,怎么都不得劲,一步迈出去,直接脚下一软要往地上栽。

傅柏宁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捞进怀里,对方可能是被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谢存秋勉强保持着镇定,不舍但无奈地从傅柏宁怀里退出来,“谢了,没站稳。”

傅柏宁却没被糊弄过去,凑近了看向谢存秋的眼睛,压低了些嗓音,问道:“真的?恐怕不是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被这样一双明亮也温沉的凤眼注视着,谢存秋几乎以为对方要看透他藏着的最大的秘密,但显然,并没有。

他有时候真的很服气,傅柏宁总能准确捕捉到他的各种情绪。

他缓了口气,道:“脚只是有点水肿,小问题,不用管,过些时间就没事了。”

傅柏宁扫了眼谢存秋的脚,抬起眼,稍稍调侃道:“肾主水,啾啾,年轻轻轻,肾脏就有点小问题,以后可怎么办呀?”

谢存秋一眼瞪过去,“那又怎么样?我又没让你管!”

傅柏宁不由得笑了声,揽着谢存秋的肩往外走,哄道:“没怎么样没怎么样,咱们从现在开始好好养养,年轻,身体恢复快,而且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管。”

谢存秋抱起手臂,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谢存秋还说是小事,不用管,但傅柏宁没把这事儿当小事。

这天晚上他就托关系辗转联系上了一位老中医,本来想带谢存秋去让老前辈给把把脉,好好调理下,对方却怎么哄都不愿意去,说又没病,不喜欢去医院,中医院也不行。

犟得哦。

眼见喵喵要炸毛,他没再劝,先去找老中医配置了一点温和的泡脚包,等稍微缓一缓他再继续劝,论日常身体调理,还是要看老祖宗。

他把泡脚包送到公寓,揉揉摸摸哄了好一会儿,谢啾啾才答应先泡两天试试。

趁着傅柏宁去接热水的工夫,谢存秋悄摸摸地解开药包拍了张照片,发给赵主任让对方找中医看看。

十几分钟后收到没问题的回复,他才放下心。

傅柏宁催着谢存秋去洗了澡,看着对方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出来,夸夸道:“睡袍少穿是对的,注意保暖。”

谢存秋轻哼了哼,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傅柏宁把泡脚盆放下,他眉眼微扬,问道:“傅总——

“我这待遇是不是太高了?”

“确实不低,”傅柏宁捏了捏谢存秋的鼻尖,笑道,“所以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赶紧,我兑过水,试试看能不能接受这个温度。”

在傅柏宁收回手后,谢存秋弯起手指轻轻磨蹭了几下鼻尖,他很喜欢这样亲昵的小动作,只有一个人有。

就要独一无二才好。

他把脚丫子伸进棕褐色的药汤里,有点烫,但能接受,温和馥郁的药香弥散开,无形中安抚着他的情绪,让他越发放松下来。

傅柏宁轻笑道:“还可以吧?”

“唔——马马虎虎,给咱傅总记一功。”

傅柏宁笑了声,还可以就行,他坐在侧边沙发上,陪着谢存秋泡了脚,泡完后他拿了毛巾给对方擦干,但擦好后却没有马上松开。

谢存秋皮肤白,连脚趾都是莹润的白皙,现在被泡得微微泛红,越看越可爱。

从小巧秀致的脚趾往上,是弧度流畅的脚背,他的手正卡在对方的脚腕处,如此纤细的脚腕,握在手里有种隐秘的满足和愉悦。

这让他回想起了初遇的那一晚。

后半程,被情欲淹没的人抬起脚踩在他的肩上,转而又像是撩拨一样用脚趾蹭着他的侧颈,最后被他攥住脚踝拖回怀里……

余下的,便是又一轮占有。

他抬起眼,语调微低,“存秋,有没有人夸过你腰细?”

谢存秋被看得一怔,这眼神……对方握着他脚踝的手略略用力,一阵战栗随之从他心底泛起。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但那一晚到底还是太激烈了些,以至于给他留下了难易忘怀的余温,那时的傅柏宁狠厉得好像要跟他不死不休,要把他融化在滚烫的□□里。

那样极端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现在回想,依旧让人心神巨震。

他抿了抿唇,道:“早些年有人说过,现在没有。”

“哦~”傅柏宁勾起一丝笑意,眸光渐深,“既然如此,我猜,我一定是第一次夸你手腕脚腕纤细漂亮的人。”

谢存秋顿了下,双手按在沙发边,他的手指略用了些力道,忍住了那些兴奋的颤抖。

他眉眼一扬,“确实是,就算有人敢想,也没人敢说,所以?”

傅柏宁的手指在谢存秋的脚腕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看着对方倨傲且恣意的疏冷眉眼,开口的语调蕴着一点微不可觉的偏执与强势,道:“漂亮得让人想在这里留下一点什么痕迹。”

谢存秋的呼吸一轻,心跳骤然加快了。

噗通,噗通。

第44章 章四十四 我有个初恋

四目相对, 谢存秋有种自己成为了对方猎物的感觉,可他根本不想逃开,眼前人足够危险, 却也足够迷人。

这倒不像是没什么心眼的大金毛了。

反而像是杜宾, 冷漠、优雅,且攻击力十足。

他歪了歪头,嗓音里夹杂了一点笑意,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道:“你尽管试试。”

傅柏宁回了声意味不甚分明的轻笑。

他的手往下一滑, 扣着谢存秋的脚背, 垂下眼,将一个轻巧的吻落在对方的脚踝处,旋即用了些力道烙下了一个明显的齿痕。

他仔细端详了下, 还算满意。

他稍微转了下谢存秋的脚腕, 把那个痕迹展示给对方看,颇为认真地问道:“很漂亮,跟我预想的一样, 你觉得怎么样?”

谢存秋盯着脚踝处的齿痕看了十几秒,越看心越慌。

他咬了下嘴唇,咬什么脚踝啊!

这个溢于言表的占有欲!跟那晚如出一辙,谁能想到温和优雅的傅总在床上竟然有那样的掌控欲。

如果不是不能直接抱上去,他高低要把人压在地毯上来个唇齿纠缠的亲吻。

但现在不行。

他瞥开眼,“我没什么感觉, 真当谁都跟你一样审美剑走偏锋。”

傅柏宁又摩挲了两下那个齿痕, 谢存秋皮肤白,齿痕泛红,像是雪地里开了朵梅花。

透着股清艳的色气。

他敛了敛心神, 给谢存秋穿好拖鞋,这才松开手,道:“这点我不怎么赞成,啾啾,我审美很好,你之前夸过不止一次。”

谢存秋起身就走,“时移世易,不能一概而论!”

傅柏宁瞧着谢存秋颇有几分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垂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缓缓地舒了口气。

那一晚,跟被下药固然有关,但到了现在,不可否认的一点是——

谢存秋对他有着极致的吸引力。

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洗手间的如果是别人,他未必会迈出那一步,说到底是他自己的选择,药不过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是个契机。

看着谢存秋上床、盖好被子,他跟过去在床边坐下,“今天还用不用哄睡了?是选摇篮曲还是别的什么曲子?”

谢存秋侧躺着,看向傅柏宁道:“不听了,陪我聊一会儿就行。”

“好。”傅柏宁调暗了灯光,放缓语速道,“洗完澡这黑眼圈就露出来了,下次就算还有,也不用在我面前遮掩。”

谢存秋眨了眨眼睛,“只是偶尔,不过我知道了,以后不再用。”

傅柏宁揉了揉谢存秋的头发,夸道:“好乖,说到做到。”

谢存秋应了声,微微眯起眼,在被子的遮挡下,他一边跟傅柏宁聊着,一边悄摸摸地解开束腹带,瞬间舒服了不少。

他轻轻安抚着宝宝,坦白道:“恋爱方面我其实也是个新手,我倒是很期待,但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从没喜欢过谁,好在现在有了,也就是说——

“有了一个初恋,我还想跟他走到最后。”

傅柏宁给谢存秋理好头发,收回手按在床边,道:“巧了,我也一样没谈过,但我跟你不同的一点是根本不期待恋爱,一个人挺好,而且我大概率是要独身到老的,我现在依旧这样认为。”

“胡说!”

谢存秋当即反驳道:“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啊,就像我们之前聊过的理想型,没遇到的时候想这想那,实际上遇到了之后很多想法都被推翻了,这是一样的道理,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人,你为什么不谈?”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点了点傅柏宁按在床边的手,语气亲昵道:“说不定你已经在谈了,就是没意识到而已。”

傅柏宁反手扣住了谢存秋调皮作乱的手指,道:“或许?不过我真没觉得。”

谢存秋闷闷地笑起来,感情上这样迟钝啊?

对方该不会以为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朋友或者家人之间的吧?到现在还没转过爱弯儿,谁家朋友和恋人是这样相处的!

但是该说不说,这样真挺可爱的,他喜欢这点特质,迟钝点很好,特别好。

不过他没好把“可爱”两个字说出来,怕傅柏宁挠他痒痒,被子现在掀开可就露馅了,汤圆儿还没熟呢,不能现在出锅。

傅柏宁只看表情就知道谢存秋在想他什么,可能还是有点出格的那种。

他揉了揉对方的手指,“乐什么呢?说出来给我听听?”

谢存秋轻哼了声,憋住笑,“以后跟你说,我保证!”

话说到这儿,傅柏宁没再追问,“成成成,也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还说,小祖宗说了算。”

谢存秋勾住傅柏宁的手指轻轻晃了下,然后缩回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以前连着熬几天都没事,现在不行,晚上困得早,白天还要补觉。

怎么都睡不够,总觉得累。

他现在是趁着精神好的时候加紧搞定工作,暂时还没问题。

傅柏宁放低声音,陪着谢存秋又聊了会儿,对方很快就睡着了,他给人掖了掖被子,又坐了半晌才离开主卧。

他本来想回去,但走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到底是不放心。

虽然没跟谢存秋一起睡,晚上睡不太好,可离对方近一些,他也能放心。

早上起床后,他先去看了看谢存秋,对方裹在被子里睡得安然,他心里跟着踏实下来,很安定,好像天塌下来都问题不大那种。

他一边做早餐一边思索着。

昨晚上确实如他所想,没睡好,睡得不沉、不安稳。

他对谢存秋有依恋,这是不争的事实,对方跟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如果是这样热切真挚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试一试?

因为谢存秋,他已经破例太多次,有了不知道多少次例外,甚至可以这么说,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例外,在他面前铺展开了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这感觉非常奇妙。

等他准备好早餐,谢存秋刚巧起床,看着对方晃悠过来,嗯——精神头不错,黑眼圈淡了不少,也没感觉到一点起床气,看样子昨晚睡得相当不错。

谢存秋走进厨房,给了傅柏宁一个拥抱,然后才慢吞吞地坐到了吧台边,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好哥哥,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人?”

傅柏宁把早餐摆好,给谢存秋喂了朵西蓝花,道:“此言差矣。”

谢存秋咽下这口蔬菜,又咬了口香香软软会流心的奶酪吐司,翘了翘脚尖,也没动脑子想,直接问道:“差哪儿了?”

“不是像,我们已经是了。”

闻言,谢存秋弯起眉眼,他凑过去跟坐在身边的傅柏宁贴了贴脸颊,夸道:“一大早的就这么会说话,不愧是我家哥哥,嘴巴好甜,比奶酪还甜好多倍。”

傅柏宁在谢存秋退开后,捏了捏对方的下巴尖。

这样清透的桃花眼带着笑意的时候,眼波悠然流转,直转到了他的心窝窝里,就那么蜷在里面不出来了。

于是他的心便软成了一汪桃花水。

他开口的嗓音都更温和了些,“那晚上带你去吃鲁菜?让啾啾的嘴巴也甜起来。”

谢存秋笑了声,“好啊。”

傅柏宁提前订好了餐厅包间,虽说是去吃甜的,但也不能尽是甜的,搭配得宜才好。

只是他接到人时,谢存秋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他从储物箱里摸出一枚草莓牛奶糖,拆开后塞到对方嘴里,这才问道:“谁招惹我们啾啾了?”

谢存秋把硬糖嚼得咔咔作响,抱起手臂道:“还不是因为贾书宁!”

傅柏宁听到名字就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了,但还是配合地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谢存秋的眼里带着恼火,吐槽道:“今天中午我跟合作方吃饭,出来时碰见了贾书宁,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我都不想搭理他,他还非得纠缠,一味地装可怜、装绿茶,看着就烦。

“难不成他还以为装装可怜我就会离开你?白日梦也做得太离谱了!”

傅柏宁点点头,附和道:“他确实离谱,不过——”

“什么?”

傅柏宁宽慰道:“就算你某一天突然犯糊涂要跟我绝交,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一定想办法让你清醒过来,别担心。”

谢存秋看向傅柏宁,正撞上对方递过来的一个温柔眼神,突然就被顺了毛。

嗯,糖果酸酸甜甜的。

他自己又摸出两枚糖果,给傅柏宁喂了一颗,满意道:“你有这个觉悟非常好,就应该这样。”

傅柏宁向着谢存秋眨了下眼睛,随后看向前方,接着道:“另外还有,不管贾书宁怎么伪装,我都不会再被他蒙骗分毫。”

哎~这话简直说到了谢存秋的心坎里,他接下傅柏宁这个眼神,相当愉快地点点头,心情阴转晴,道:“以前的你说这个,我不信,现在的你这么说,我信,不过以前的你百分之百不会这样说。”

那都被贾书宁的忽悠腌入味儿了。

傅柏宁不由笑了声,对此他心有庆幸,谢存秋从来没把他当成原主过,尽管对方不会猜到他根本不是原主,但说到欣赏、说到认可,都是发生巨变之后。

极聪明、也极通透。

两人没再继续聊,但这件事还没完全过去。

次日是周六,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潘钰的消息,是个热搜链接,简短概述一下,就是昨天中午谢存秋和贾书宁的冲突被人用小视频爆料到了网上,说谢总仗势欺人,欺负了贾大明星。

这事背后明显有人推动,现在已经朝着网暴的方向发展了,贾书宁的粉丝再加上一些水军,战斗力相当强。

那些骂谢存秋的话,看一下都眼睛疼。

他当即把电话打给了对方,那边听语气就知道气得要命,才跟他说了两句,就说见面再聊,接着挂断电话去处理这个事儿了。

他皱起眉,暖琥珀一样的眸色如今正浸着些冷沉如冰的寒芒,招惹到他头上来了,有意思。

这件事不可能是贾书宁一个人做的。

有一个算一个,等着。

他赶到公寓后,在书房里找到了满眼浸着火气的人,对方正在跟何旭打电话。

谢存秋周六本想睡个懒觉,结果被余佳霖跟何旭的消息轮番轰炸,一身起床气地爬起来,在看到热搜之后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

生气、厌烦,种种情绪叠加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简直成了碰一下就炸的火药桶。

把事情安排好,挂断电话,他直接把手机撂在桌上,发出啪一声重响。

他转身看向傅柏宁,对方眉眼温润,带着关切,好像艳阳地里突然降下了一场淋漓畅快的雨水,让他的火气霎时就消散了。

随之涌上心头的是压也压不住的委屈。

傅柏宁看着抿起唇的谢存秋,对方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间就红了,这该不会是要……要哭鼻子?

第45章 章四十五 老公抱——

谢存秋三两步靠近, 直接扑进了傅柏宁怀里。

他把脸埋在对方肩窝处,还搂着人家的腰,嗓音闷闷的, 开口道:“这下好了, 原来是只有圈内人知道我脾气不好,现在是出圈了!”

傅柏宁稳当当地接住了谢存秋,抚了抚对方的背,听着怀里人微微沙哑的嗓音,感觉很……奇妙。

委屈已经溢于言表。

谢存秋是在乎声名的人么, 不是, 从接手公司开始就不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声,对方更在意实际上的利益, 不然心狠手黑嘴巴毒这都是怎么传开的。

现在这么说, 大抵是因为有可以撒娇、可以诉说的人。

他眉眼温和,轻声哄道:“你哪里脾气不好了?

“你是对事不对人,你骂过的、怼过的人, 哪个不是真犯了错?做错事还不让说,哪儿有这样的道理,说你脾气不好的都是不了解你的人,是胡说八道。

“至于这次的事情,澄清了就行,贾书宁, 还有他背后的魏梓豪, 一个都跑不了。”

谢存秋轻轻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但没松开搂着傅柏宁的手臂, 道:“要是故意栽赃,我肯定照着脸给打回去,除了这种,我懒得管别人怎么想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但是现在就算不是栽赃,我也没法完全不管。

“我知道你不会误解我,但是我不想让他们说你跟人品差、脾气差的人走这么近,不能让他们质疑你的眼光。”

傅柏宁腾出一只手给谢存秋擦了擦眼角的濡湿,大概是起床气导致的情绪有点上头?

但能发泄出来是好事。

而且委屈兮兮告状求安慰的谢啾啾很可爱,可爱到他想把人藏起来,好在对方只会在自己跟前有这样的一面,不然他只怕是要把自己溺死在醋海里了。

他捏了捏谢存秋的脸颊,道:“知道爱惜羽毛了是好事。

“但是,存秋,你不能那么说你自己,怎么就人品差、脾气差了?其他人也不会真的这样以为,在大部分的人看来我们是珠联璧合,是非常有默契的伙伴,别总听个别人胡言乱语。

“在我眼里你非常好,特别特别好,不管是作为合作伙伴,还是朋友和家人,你都是最好最好的那个。”

谢存秋听得耳朵根有点发烧。

他抿了抿唇,在傅柏宁收回手后,追问道:“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

谢存秋轻哼了声,没接茬,当然是最好最好的爱人!少了很关键的一个身份!还想着糊弄他呢。

傅柏宁想了下,了然,道:“是我错了,漏掉了一个,我们啾啾还是最好最好的伴侣,是不是?”

“当然是!”

听到全须全尾的回答,谢存秋这才满意了。

傅柏宁不由失笑,他的手从谢存秋背上抚到腰间,对方今天穿了件海水蓝的宽松毛衣,里面似乎还加了件保暖衣?

体质要继续加强,室内温度不低了。

他松开手,给谢存秋整理了一下蹭乱的额发,道:“早餐还没顾得上吃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拉开距离后,谢存秋稍微松了口气,他今天只松松束了下腹部,贴身拥抱还是能感觉出来,刚才吸着气呢。

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办公桌上,道:“我想吃苹果派,还有蛋羹。”

“好。”

除了谢存秋点的,傅柏宁又加了两个素菜,等吃完早餐、拾掇完,何旭那边刚好把调查结果整理好了发过来。

事情并不复杂。

贾书宁以为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应该还是怨恨自己的舔狗、备胎被抢走了,心有不甘,才通过魏梓豪打探到了谢存秋最近在谈的合作。

贾书宁在餐厅蹲守到时机后,利用监控角度设计了那场小冲突,剪辑后发给营销号买热搜,又买水军推波助澜,让网友误以为对方无辜受了欺负。

这样的手段并不高明,但绿茶大明星惯会装可怜博取同情,因此快速引发了大规模讨伐。

谢存秋哪儿是吃亏受气的脾气,反手就报复了回去。

不止曝光了餐厅经理被贾书宁收买后给监控视频的证据,尽管店里那一时间的监控被删掉了,但他找到了门店外的监控,放大后能看到贾书宁是自己主动找茬的。

说白了就是栽赃陷害。

这还不止,他手里有之前收集了以防万一但还用得上的东西,这次一并曝光了,贾书宁去年年底刚拿到的重量级演员奖项有内幕,水分相当大,当时网友就有质疑,可被魏梓豪强硬地压下去了。

自导自演的铁证摆在明面上,又叠加了奖项内幕,网友们惊觉受了蒙骗之后,先前被煽动的舆论风暴顿时调转风向,朝着贾书宁更为猛烈地扑了过去。

傅柏宁也没闲着,在贾书宁挂在热搜上下不来的时候,他又给了魏梓豪一份好礼。

商圈有商圈的玩法。

那样精致利己的人,在外做慈善硬拗人设,在公司内部却苛待员工,那税务上呢?十之八九有漏洞。

一查一个准。

魏贾两人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报复就两个都不能跑。

接下来短短三天,魏氏股价暴跌,合作崩掉不少,贾书宁谈好的男主剧本被解除了两个,商务代言也有波及,双双成了圈内外的笑话。

自诩真爱又要面子?那就要让对方一时间人人喊打才算是真正的报复。

话说回来,被牵扯进风波的谢存秋倒是意料之外地出圈了,这个颜值、这个气质,放在星光熠熠的娱乐圈都是最拔尖的那几个。

再一扒拉身份,哎~谁能对有钱有颜的大佬无动于衷呢?

但心动又如何,这是他的啾啾。

事情收尾后两人一起吃饭时,他的眼角压着一点亲昵的笑意,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等有时间了,要不要演场戏玩儿?我的大明星——”

听着傅柏宁拖长的语调,谢存秋心尖痒痒的。

大明星,还是“我的”。

听起来十分悦耳。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对演戏不感兴趣,不过!如果傅总想玩儿一出什么别出心裁的play,我很愿意奉陪。

“初入娱乐圈的小演员和位高权重的商圈大佬,怎么样?是搞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的纯爱,还是各打小算盘的相互利用呢?”

傅柏宁听完,没忍住笑,抬手给了谢存秋一个脑瓜崩儿,“想得挺花哨。”

谢存秋眯了下眼睛,又凑近了些,“这一下很疼的,你也不知道下手轻点儿。”

傅柏宁还真地一手捧着谢存秋的脸颊,一手给对方仔细揉了揉脑门,“好好好,对不起,给啾啾揉一揉,还疼不疼?”

“……还行。”

谢存秋勉强满意,退回来坐好,转而问道:“年底了,我接下来比较忙,你那边差不多吧?”

傅柏宁应道:“大差不差,忙是忙了些,但抽出一点看展的时间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周四上午去看个画展?这个时段人不多,是你之前提过想看的油画展。”

谢存秋的手肘支在桌边,托着脸颊道:“好啊,这个我喜欢。另外,说起来——”

“什么?”

“很难有人能拒绝你。”

傅柏宁听得有点莫名,怎么突然说这个?

谢存秋没打算多解释,对不在意的人就算了,但对在意的人,傅柏宁总是在留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喜欢吃的东西,他的兴趣,对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总能给他恰到好处的反馈。

动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谢存秋卖的这个关子,傅柏宁想了下,也许是在说他挺有生活情趣?

就应该多跟对方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别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都要在办公室里扎根了,不过最近进步很多,累了或者想偷个懒,会在家办公。

要表扬。

看展这天早上,他跟谢存秋提前约好了见面时间,一起去吃早餐,然而到了楼下,他左等右等,过了约定时间却迟迟没见到人,还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这是睡过头了?还是生病了?

他没再多等,直接上楼找人,进来门,冬日稀薄的阳光从客厅偌大的落地窗投照进来,清冷也带着暖意,像谢存秋平时给人的感觉。

高冷是表象,也是对方的一部分,这毋庸置疑。

一体两面,恰恰最让人迷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还真是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谢存秋身上去,简直是……没救了。

那就没救了吧,也没什么。

他整理了下心情,径直走向卧室,开门后他悄声靠近,他惦念的人正团在被子里睡得香香沉沉,暖黄氛围灯下,对方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分外柔和静谧。

昨晚睡得应该不错。

他没叫醒对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注视着熟睡的人,好像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只是看着这个人,他心里就安定。

谢存秋这一晚睡得其实不算好,但好在后半夜做了个美梦,梦到了孩子出生后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

有他,有宝宝,还有他所爱之人。

睁开眼看到傅柏宁在身边,他有些恍惚,一时间没太分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下意识伸出手,呢喃道:“抱抱……”

傅柏宁注视着谢存秋,对方的神情带着慵懒和显而易见的依恋,不再是之前什么事都非要自己扛着的小刺猬了,越发像是一朵高傲又明艳的玫瑰。

有一身的刺,也有满花心的柔软。

而就是这一愣神的三秒,让谢存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催促道:“老公抱——”

傅柏宁的眸光暗了下来。

谢存秋没有丝毫戒心,就这么露出了纤长的脖颈和锁骨,嗓音柔软低回,哪儿还有冷厉的高岭之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还有那个称呼,仿佛是在邀请他理所当然地做些什么。

第46章 章四十六 治愈系大金毛竟然是尊杀神?……

傅柏宁倾身靠近, 一手托着谢存秋的后颈把人微微带起来了些,另一手轻轻抚着对方的脸颊,将人半拥在怀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纠纠缠缠, 不分彼此。

他压低了嗓音,略带了些循循善诱的意味,问道:“乖啾啾,你刚才叫我什么?”

谢存秋微微眯起眼,仔细盯着傅柏宁看了会儿, 似乎有点茫然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但还是慢悠悠地拖着嗓音道:“老公啊,不该这么叫吗?”

作为他的爱人,作为他孩子的父亲, 这么叫有什么问题?

傅柏宁看着像是……不, 根本就是在跟他撒娇的谢存秋,对方那双蒙了一层水雾的漆黑眼睛眨呀眨的,像翕动的蝶翼, 也像是繁星跨越漫长光年抵达地球的那一次闪烁。

让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对方的眼睛。

这实在是一双过于漂亮的、藏着万千风致的明眸。

他的吻沿着谢存秋的脸颊,一路落在了对方的颈侧,唇瓣与隔着一层薄薄肌肤脉动的血管贴合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震颤,让他的胸腔随之共鸣。

在谢存秋或许因为痒、或许因为难耐而泄露出一声紧促又绵软的低吟时,他张口咬了下去, 给怀里人盖上了一个永不褪色的烙印。

这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谢存秋是在颈侧的一阵滚烫和刺疼中清醒过来的,他正攀着傅柏宁的肩膀,这个感觉毫无疑问是对方带给他的, 疼,但让人发自心底里觉得满足。

被占有并不让人排斥、讨厌。

占有预和掌控欲都是双方的,只是呈现的形式不同。

他就想要这样不留余地的、不死不休的执念,要对方无论如何再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直到时间的尽头。

他抬手抚了抚傅柏宁的头发,眼里是明亮骄傲的笑意,哄着还没睡醒的他喊老公的人是谁呀?哎呀,这他真不知道。

松口后,傅柏宁在自己留下的齿痕上揉了下,一转眼,就对上了一双清明的眼睛。

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道:“已经十点了,我去做早午餐,你去洗漱?”

谢存秋摸了下侧颈,默契地选择了跳过了这一茬,情难自已?多来些!次数多了,他就不信傅柏宁还能忍得住!

就是现在没法做些更亲密的事情。

六个多月了,好在他不怎么显怀,而且他稍微调低了中央空调的温度,盖的被子比较厚,一来能遮得住,二来晚上不会蹬被子,也就不会被喊他起床的人发现。

傅柏宁把碗碟摆好,正巧看见谢存秋过来,对方穿了件浅橙色的毛衣,搭配米白阔腿裤,整个人看上去明朗而温柔、慵懒且随和。

看着谢存秋落座,他把筷子递过去,道:“看样子啾啾是打算把彩虹穿在身上了?”

谢存秋咬了口香酥甜润的苹果派,反问道:“不好看?”

傅柏宁看着谢存秋因为吃到合口味的东西而微弯起的眼睛,轻笑道:“很好看,非常衬你,这样穿跟正装是两个风格,我都很欣赏。”

谢存秋点点头,正装的话,短期内还真是多穿不了。

修身的正装想要别人看不出来,束腹带要收到最紧,本来腹部现在偶尔就有点紧绷,被束起来更难受,好像肚子里不是个软软的小生命,而是揣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人坐立难安。

好在现在需要他出席的公开活动不算多。

两人边吃边聊,傅柏宁前一秒刚跟谢存秋说好下午再去看展,后一秒对方的眼泪就开始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一怔,起身两步迈过去,弯腰扶住了谢存秋的肩,“怎么了?好端端的。”

谢存秋有些茫然地看着傅柏宁,直到对方抬手给他擦眼泪,他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突然掉了眼泪。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抹了下眼睛,“没事,没有不舒服,我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昨晚上前半夜没睡好,主要是因为腿脚水肿得难受,泡泡脚只能缓解,哪怕他睡觉的时候把下半截床调高,也没办法安然入睡。

折腾半宿,那些无法开口的委屈在夜里悄然蔓延,直到这一刻,直到傅柏宁就在眼前,他们就处在这样安然平和、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的氛围里,情绪一下决了堤。

他都没意识到,更遑论控制。

他想要傅柏宁能多陪陪他,可现在的情况下他不敢,也不能,相处越多,露马脚的可能就越大。

两难全。

傅柏宁微抬起谢存秋的脸颊,给对方仔细擦干泪痕,不由得再次担心起对方的情绪问题。

刚认识的时候,他不觉得谢存秋有这样情绪化,眼泪说来就来,这几个月,对方的情绪波动很明显,哪怕一件小事也会有显著影响。

他直起身,把谢存秋搂进怀里,一下一下细致又耐心地抚着对方的头发,哄道:“没有不舒服就好,什么都别担心,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着你。

“待会儿给你做个小蛋糕吃?焦糖海盐加巧克力,这个口味怎么样?”

谢存秋把脸埋在傅柏宁怀里,过了两分钟才闷闷地应了声。

等谢存秋缓过来这阵情绪,傅柏宁松开怀抱,捏了捏对方的脸颊,轻笑道:“之前怎么没见你泪窝这么浅呀?”

谢存秋斜了傅柏宁一眼,就是泛着红的眼睛没有一点儿威慑力就是了。

他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烦人?”

“不烦,”傅柏宁坦言道,“如果换了别人,我不关心他们一天哭几次,哭出个东海来我都不在意,但你掉一颗泪珠子我就要心疼,那里会烦,只会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心里难受。”

谢存秋眨了眨眼睛,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方的话没有指责和质疑,只是理解与宽容,好像有魔力一样,那些莫名涌上来的情绪就这么被安抚了下来。

他一只手轻轻放在腹部,嘴角翘了起来。

喏,即便傅柏宁根本不知道他的情绪起伏是怎么回事,也不会厌倦,总是愿意耐心地哄他,好像他动不动发脾气、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不是什么缺点,反而还挺可爱一样。

对方虽然被蒙在鼓里,但依旧是个出色的伴侣和父亲。

他宽慰道:“放心,我真没事,身体和心理都没问题,我跟你保证,最多再过三四个月就好了。”

医生之前跟他说过,以他的身体条件,最多最多撑到足月,也就是三十七周。

看谢存秋言之凿凿的,傅柏宁总觉得不太对劲,但实在抓不到头绪,反复确认对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真没不舒服之后,他暂时松了口气。

再看看。

今天太阳不错,吃了早午餐后,他去做小蛋糕,谢存秋就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裹着毯子晒着太阳看着书,彼此一抬眼,都能看到对方。

等他把小蛋糕做好,都不用叫,谢存秋自己就闻着香味儿晃悠过来了。

两人一起分吃了一个蛋糕,哄着对方睡了午觉起来又吃了个简餐,接着出门看画展,看完在外面吃了饭,最后把谢存秋送回来,今天这一天才算是圆满。

傅柏宁看着对方上楼的背影,从后视镜里意外瞥见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都是不自觉的。

是的,喜欢的人。

他确实喜欢谢存秋,不仅仅是动心,而是在思考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在一起的可能,奔着一辈子去的那种。

听起来很让人向往。

周末他没在出门,在家待了一天,偶尔放空一下,能帮他理清楚思绪,不管是烘焙还是看书,甚至只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