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五十一 恶犬与吻痕
餐厅里, 谢存秋正如坐针毡。
叔婶和余佳霖一大早上就到了他的公寓,态度强硬地说要带他去附近新开的餐厅尝尝,一直磨到十一点, 他实在是被叔婶唠叨得耳朵起茧子了, 才答应下来。
尝尝尝,只当陪长辈了。
可是!
刚走进餐厅,他就瞧出了不对劲,叔婶没定楼上包间,反倒选择了楼下大厅的座位, 尽管一桌和一桌之间的位置相当远, 又有隔断,私密性不错,但这不是长辈一贯的风格。
直到落了座他才发现自己被套住了, 叔婶坐在他两边, 余佳霖不知道溜去了哪里,对面则是一对父子,这架势——
分明是相亲呀!!
他刚打算开口, 就被婶婶按住了,递过来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他怔了下,仔细瞧了瞧对面的年轻人,等等,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两边人开口就是聊工作, 给他听得有点茫然。
没等他反应过来,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线里,同时他也看见了不远处颇有几分狗狗祟祟的余佳霖,电光火石之间, 他一下想明白了。
傅柏宁走近,客客气气地跟两边的人都打了招呼,接着看向谢存秋的两位长辈,道:“刚才碰见余总,听闻您们也在,过来问声好。”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到了谢存秋身上,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看样子谢总跟相亲对象聊得很不错?”
“没有!”
谢存秋立马反驳,站起身后盯着傅柏宁道:“我有喜欢的人,只是没跟长辈说清楚,才有了今天这场误会。”
余兴泓将傅柏宁打量了一遍,镇定地抿了口茶,笑眯眯解释道:“存秋说的不错,之前是我有些误会,他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婶婶冯雯起身让到了一边,接着丈夫的话道:“我们作为长辈,无非是想着孩子们能好好的,没有其他意思。傅总,我常听存秋说起你,今日一见,确实温文尔雅,风度翩然,不怪他那么惦记。”
“您客气了,我明白。”
傅柏宁收到消息后,经过一开始的诧异和焦躁,从会议室离开时他就明白了,余家人打了一手愿者入局的明牌。
而他心知肚明,依旧愿意来这里一趟。
他视线一转,目光温温地注视着谢存秋,伸出手问道:“这家广式餐厅的糖水是一绝,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谢总一起尝尝?”
谢存秋能看到傅柏宁平静眸光之下翻卷的浪潮,汹涌、热切,仿佛要把他的衣服悉数剥下,就如同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
怦怦,怦怦。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此蓬勃而热烈。
他勾起嘴角,从座位里绕出来,握住了傅柏宁的手,坦然道:“我要吃两份。”
“没问题。”
两人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就先一步离开了,跟余佳霖错身而过的时候,谢存秋跟对方简单对视了三秒钟,递了个干得好的眼神过去,不愧是他的发小!
傅柏宁牵着谢存秋的手一路上楼,走进包间后直接把人按在了门上,靠近过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十余厘米。
他压低嗓音问道:“都有喜欢的人了,还来相亲?”
谢存秋放松地靠在门上,坦坦荡荡地看进傅柏宁的眼睛里,道:“我是被叔叔婶婶硬拽出来的,说是陪长辈吃饭,到了才知道是这一出,而且那两位是我叔叔的远方亲戚,都在余氏工作,肯定是被我叔叔薅来凑人头的。”
傅柏宁了然,“我知道这是你家里长辈的意思,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傅柏宁这样说,谢存秋就知道对方看穿了,看穿了还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一勾,“那你说这样做有用吗?”
傅柏宁的眸光微一闪烁,反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喜欢的人啊,”谢存秋的眼里是清凌凌的碎光,注视着眼前人,语调轻扬,道,“他了解我、理解我,明白我的好和不好,是能跟我有共鸣的人。
“长相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他性格好,能力强,弹得一手好钢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少有的贤惠,系着围裙做小蛋糕的样子最帅气了。
“他还很擅长用一把子天籁嗓音哄人,在他身边就很安心,我从不怀疑,他是最好的爱人、家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冲着眼前人轻轻吹了口气,嗓音低了下去,道:“天上地下,他最最好。”
傅柏宁轻笑了声,谢存秋的话说得太笃定了,好像只是在陈述一条地球是圆的之类众所周知的公理。
偏偏这双清透的桃花眼明亮得让人无处可躲,让他在一秒钟之间看尽了春天千万次的花开,于是他也沾染了这份春花的柔软。
他偏过头吻在谢存秋颈侧,轻声问道:“他真的这么好?”
谢存秋抬手搂住傅柏宁,侧了侧头,方便对方动作,一双眼里满是坦荡,应道:“当然,就这么好,他……”
余下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完,就伴随着一声呜咽吞了回去。
傅柏宁拉低了谢存秋毛衣的高领,半是亲吻半是啃咬在对方颈侧,直到怀里人轻轻抽了口气,他才不舍地松了口,瞧着那个浮现出来的牙印和吻痕,还算满意地又亲了亲。
谢存秋在傅柏宁肩上拍了下,薄唇一抿,道:“恶犬。
“一开始就是,亏我还把你当成了治愈系大金毛这么长时间,还担心你会不会被别人算计,现在看来,谁能算计得到你。”
傅柏宁支起身,手指略用力地按在谢存秋的唇瓣上,眸光晦涩,嗓音略低哑,道:“你不就做到了?还有今天的,你的叔婶也做到了。”
谢存秋闷闷地笑了声,直接含住了傅柏宁的指尖,下一秒,立刻马上咬了回去。
磨完牙松开后,他纠正道:“用一颗真心当饵的话,勉强称得上是算计?不过今天纯属是你自己愿者上钩。”
傅柏宁不置可否,付出了真心的人一步一步引诱着他走入爱河,他知道,但没办法拒绝,便只好和对方共沉沦了。
这似乎没什么不好。
见傅柏宁不说话,谢存秋勾着对方的领带在手指上卷了卷,又忽得把对方拉近了些,问道:“你这是认输了?这么快?离一年之期还早。”
傅柏宁一手按在门上,一手握住谢存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又揉到自己的掌心。
他坦然道:“我怎么不是赢?”
谢存秋轻哼了声,把手抽出来,在傅柏宁胸膛上使劲戳了戳,应道:“是是是,你也赢了,不过!只有我赢的时候我们才是双赢。”
“我很庆幸是你赢了。”
“自然。”
傅柏宁顿了几秒,问道:“如果一年时间到了之后我还是拒绝你,你打算怎么做?”
谢存秋不假思索道:“一如既往,在你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我都不会放弃。”
傅柏宁定定地看着谢存秋,半晌,他微叹了口气,带着满足与庆幸,把对方搂进怀里,不无感慨道:“都说你精明,从不吃亏,怎么在感情上这么实心眼呢,傻啾啾。”
谢存秋靠在傅柏宁肩上,眼里漾着笑意,压根不想计较那么多,“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赢了。”
“嗯,是你赢了。”
傅柏宁收紧了怀抱,“我以前没想过要走进一段不确定的感情,但如果是你,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谢存秋明白这话的意思,他还没听到那句“喜欢”,说是赢了,其实只赢了一半。
他拍拍傅柏宁的背,觉得有点勒得慌,语速快了些,应道:“有进展就行,先谈着,我又没逼你必须一下子怎么样,以你的感受为准。
“先吃午餐?我确实有些饿了。”
傅柏宁缓了口气,用半分钟时间调整了心情,接着松开怀抱,揽着谢存秋往桌边走,道:“尽管我们在此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但你比我懂得‘爱’,在这方面你是我的老师,还请老师不吝赐教,我一定认真学习,争取早日毕业。”
他拉开椅子,搂着谢存秋的肩让人坐下,认真打趣道:“谢老师,你可千万别让自己唯一的学生中途肄业哦。”
谢存秋被傅柏宁的语气逗笑,故意严肃了神色,道:“放心交给我,只要你肯好好学,我保证你顺利毕业、结业,成为谢啾啾恋爱教学的唯一优秀毕业生。”
“好,我很期待。”
傅柏宁给谢存秋点了紫薯银耳西米露、椰奶玫瑰啵啵,还有一份双皮奶,吃不完没关系,还有他嘛。
他没再坐对面的位置,就坐在谢存秋身边,给对方夹菜都更方便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相当沉溺于投喂高傲的漂亮喵喵。
谢存秋吃掉最后一口双皮奶,扫了傅柏宁一眼,“这顿饭你自己吃了几口?”
傅柏宁无辜地眨了下眼睛,“谁要眼前人秀色可餐,看都看饱了,哪儿还吃得下去?”
又来了。谢存秋叹了口气,他什么时候能对这样的眼神无动于衷?
答案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太犯规了,果然老祖宗说得对,相由心生,他以前真没觉得这幅容貌这么招人稀罕。
傅柏宁眼见着谢存秋耳根子又红了,见好就收,问道:“后天有个采访,你陪我去好不好?”
谢存秋点点头,“哪家?”
“青年企业家杂志。”
“这家是业内最知名最权威的杂志了,更是官方的喉舌,”谢存秋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赞赏,相当自豪,道,“再过几年,那些所谓的行业大拿在你面前都要逊色三分。”
“还要再沉淀,不过……”
“什么?”
傅柏宁扣住谢存秋的手轻晃了下,“我有想达成的商业版图,也有信心能够实现,但未免有些高处不胜寒,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有人会陪我一起去看看那上面的风景,对不对?”
谢存秋抿了抿唇,一抹笑意攀上眼角,道:“对,我会陪你一起。”
还有他们的宝宝。
他们下楼时,余家三人还等在一楼大厅。
余兴泓瞅瞅自己的侄儿,再瞅瞅傅柏宁,视线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停留了十几秒,心下欣慰,又不免怅然,道:“傅总,今天的事情是我的意思,跟你道个歉,存秋事先并不知情。”
傅柏宁看了眼谢存秋,神情淡定,微微笑道:“您客气了,没关系,而且我知道他不会,没有误会,您放心。”
余兴泓跟妻子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以前不论,现在的傅柏宁确实气质沉稳,也有着内敛的锋芒,跟他们的侄儿站在一处堪称珠联璧合,十分相称。
而站在侧边的余佳霖瞧见了谢存秋颈侧的一点痕迹,高领毛衣都没完全遮盖住,他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总有点不妙的预感。
牙疼,两排牙都疼!
傅柏宁送谢存秋去公司,目送着对方进电梯后,转头就询问了自己常合作的珠宝设计师,让对方加紧时间处理之前定制的单子。
回到家,他洗漱完给自己倒了杯香槟,坐在落地窗前的圆桌边,打开了电脑。
之前他默认会一个人度过一生,遇见谢存秋是个意外,跟对方走到挚友的关系一样是意外,而现在呢,他已经不想去思考这个意外的等级了。
谢存秋是超脱于一切之外的特例。
他有他的商业版图要打造,可事业不能取代生活,以后是两个人了,没岔子的话,或许几年后他们会领个证、办个婚礼?
还有孩子的问题。
如果谢存秋心心念念一定想要个亲生的孩子呢?他们俩大男人也鼓捣不出来呀,对方要是退一步接受领养,他呢?能为了所爱之人接纳一个小朋友吗?
他端起酒杯,晃了晃,望向窗外沉静的夜色,目光温沉,也闪着愉悦的色泽,不管怎么说,重新做做人生规划很有必要。
他的人生,因为谢存秋的到来而越发圆满。
是他未曾设想、无法设想的那种好。
采访这天早上,他提前到公寓做了早餐,饭后趁着他收拾厨房的时间,对方去换衣服,只是他等了半晌却不见人出来。
他疑惑地走进衣帽间,谢存秋正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戴胸针,是他之前送的红宝石。
两人透过镜子对视了几秒钟,他抬脚走过去,从背后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对方肩头,拿走了那枚胸针,道:“今天换这个吧。”
说着,他把昨天刚拿到的小东西举到了怀里人眼前。
谢存秋有些紧张,他没敢束太紧,小心翼翼地吸着点腹部。
好在他长的那点肉都在肚子上了,束起来之后并不明显,哪怕是这样亲密的拥抱,隔着毛衣和西装外套,不仔细摸也摸不出来异样,最多是觉得他腰上胖了些。
看着眼前的小东西,他的眸光闪了下,这是枚色泽鲜亮明快的矢车菊蓝胸针。
造型很眼熟,傅柏宁今天佩戴的就是同款,只是选用的宝石不同,对方那块是皇家蓝,颜色要更深邃端庄一些。
毫无疑问,这是一对情侣款胸针。
他放下手,眼角略微扬起,“好,那就有劳傅先生了。”
谢存秋的神色高冷且傲然,又带着隐约撩拨的笑意,傅柏宁爱极了对方这样的小表情。
喜欢得要命。
他垂下眼,给谢存秋戴上胸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道:“这块宝石我很喜欢,但即便再璀璨,它也不及你三分。”
谢存秋轻轻哼笑了声,“大清早的,背着我吃糖了?”
傅柏宁不由笑道:“真情实感而已。”
谢存秋喜欢这样的真情实感。
他握住傅柏宁的手,戳了戳对方袖口那枚皇家蓝宝石质地的袖扣,“跟胸针是配套的吧,我今天没穿衬衣,暂时戴不了,但傅总这么大度的人,难不成还要昧下送我的东西?”
傅柏宁不由失笑,将另一个小盒子放在谢存秋手里,“少不了你的,瞧瞧?”
谢存秋打开看了看,跟傅柏宁带着的那对如出一辙。
他心满意足地把盒子放到饰品柜里,有这个意识就很好,情侣款,要更多更多的情侣款!
他转身靠在镜子上,给傅柏宁整理了下衣领上的细微褶皱,接着把手按在对方心口的位置,瞅了眼那枚皇家蓝的胸针,慢悠悠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戴?人家记者长着眼睛可不是当摆设的。”
傅柏宁握住谢存秋贴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揉了揉,又从指尖亲到掌心,最后在腕骨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谢存秋一顿,他算是发现了,傅柏宁很喜欢亲他的手,或者说很喜欢在他身体上留下点什么痕迹。
呵,男人。
属狼狗的。
他瞥开眼,拉着对方往外走,扬起语调道:“我不担心,只要你别后悔。”
这不等同于半公开了么。
谁跟朋友戴情侣款的饰品啊。
傅柏宁瞧着谢存秋,没再答话,后悔?不可能,不管走到哪一步,他都不会后悔,既然决定了要把对方放在不一样的位置上,有些事情就应该做到位。
试试,自然要尽他所能不留余地地去试。
所以他之前说出去的话,当然要自己再给收回来。
打脸是有点打脸,但真的很香香……这都是小问题,跟他的宝贝啾啾比起来不值一提。
采访地点安排在他的办公室,他跟记者聊着,还时不时扫一眼坐在不远处沙发上悠哉喝茶的谢存秋,当然,喝的是他给准备的养生茶。
他能觉察到记者和摄影师对谢存秋的好奇,但双方都没提。
直到记者问到他那位便宜父亲对他的影响,他才从容回道:“家庭对一个人自然会有各方面的影响,但个人选择一样重要,幸运的是,我父亲很尊重我的想法和选择。
“包括但不限于我的事业发展,以及——
“我的个人问题。”
表面看笔记本、实际支棱着耳朵听采访的谢存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好么,这个转折,演都不演了是吧傅总!
记者正担心聊这个会让公开说过不考虑个人问题的大佬不悦,对方主动提起,赶忙追问道:“傅总说的个人问题,具体是指?”
傅柏宁看了看垂着眼的谢存秋,带着笑意道:“我之前说不考虑个人问题只是自以为没遇到对的人,但实际上已经遇到了,只是我那时候还没有这个意识。
“事实上,没有什么固有观念不能被改变。”
记者悄摸摸地瞥了眼谢存秋,这暗示不要太明显了哦!
那看似低调,实际上相当吸引人的情侣款胸针,真当他们都看不见呀?简直明晃晃好不好!这俩确实在谈吧?
在谈吧!
原来那些说死对头摇身一变成恋人的风声是真的!
她收了收发散的思绪,清了清嗓子,笑道:“傅总的眼光不管是在商业方面,还是在其他方面,都十分出色。”
傅柏宁勾起嘴角,那是自然,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结束采访后,记者跟小伙伴儿离开傅氏后还忍不住感慨,以前总听说谢存秋脾气差,不好相处,今天采访时休息间隙简单聊了几句,人家不挺客气的么!
长得精致,又会说话,之前纯属以讹传讹。
关键是!
那俩人站在一起除了非常养眼、非常般配之外,她居然微妙地感觉谢存秋身上有不明显但切切实实的……人夫感?
奇了怪。
谢存秋还不知道那边记者的想法,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他看向缓步走近的傅柏宁,下巴微一抬,夸奖道:“看得出来傅总是真的很擅长采访和演讲这些事,侃侃而谈,非常有风度,看了你的采访很难不欣赏你这个人。”
傅柏宁在谢存秋身边坐下,道:“通过这样的方式达成目的,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有没有那么多人欣赏,毕竟我眼里没几个人。”
谢存秋了然,这确实符合傅柏宁的脾性。
看似温和,对谁都态度不错,实际上最是冷心冷情,走到对方心里的没几个,而他很庆幸自己是其中之一。
他靠近了些,一手撑在沙发边,问道:“那傅总眼里有我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傅柏宁抚着谢存秋的脸颊,嗓音压低了些,顺势配合地反问道:“你仔细看看,有吗?”
谢存秋看进傅柏宁的眼睛里,他一早就知道,这是双分外漂亮的凤眼,这样专注看着他的时候,让他有种被全身心爱着的感觉。
事实上确乎如此。
他眉眼微弯,道:“太远了,看不清楚,你靠近一些,让我仔细看看。”
傅柏宁盯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谢存秋,对方的尾音渐柔渐弱,仿佛小鸭细嫩的羽毛一样撩在他的心尖上,酥酥麻麻微微痒,带来一阵喧嚣与躁动。
这是在邀吻,也无异于挑衅。
他的拇指轻压在谢存秋的嘴唇下方,看着对方轻启的唇瓣,目光微沉,说起来,除开那一夜,他们之间没有过真正的亲吻。
以前他只能想象、克制、忍耐,但现在——
第52章 章五十二 一个并不温柔的深吻
傅柏宁握住谢存秋的手, 应道:“好,我再近些,你可要看仔细了……”
话音落下, 他另一手按在对方的肩上, 把人轻巧地压在了沙发上,倾身吻住了那双柔软的薄唇,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零。
谢存秋顺着傅柏宁的力道躺下,攀着对方的肩膀,并不满足于这样的轻吻, 直接咬住了跟自己相贴的唇瓣。
半是引诱, 半是挑衅。
他已经等待太久了。
傅柏宁心神微敛,他本来打算浅尝辄止,毕竟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但他的啾啾似乎并不这么容易满足, 那正好——
这是一个并不温柔的深吻。
渴求与占有,噬咬和侵吞,呼吸交缠之间, 不分彼此。
直到怀里的人因为缺氧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示弱的呜咽,他才堪堪结束这个亲吻。
松开后,他撑在谢存秋上方,看着对方淋漓的、飘落着一场桃花雨的眼睛,还有湿润泛红的唇瓣,嗓音微哑, 问道:“现在看清楚了吗?”
谢存秋今天穿的贴身毛衣, 束缚带收得紧,一个不留余地深吻直让他喘不上气来,眼前都直发花, 但唇齿相依带来的灵魂深处的震颤却让人食髓知味。
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勉强定了定神,稳住心绪。
他错了,不该挑逗对方。
他忍了这么长时间,傅柏宁对他动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手往下滑落了些,抵在对方的胸膛上,勾起嘴角道:“看清楚了,很清楚,我不止在你眼里,还在这里,对不对?”
说着,他在眼前人的心口戳了戳。
傅柏宁轻笑了声,用细碎的轻吻当做回答,从谢存秋的嘴角一直吻到颈侧,那里他前几天留下的痕迹还很明显。
他的手隔着一层毛衫与一层西装外套扣在怀里人腰间,低声唤道:“存秋……”
谢存秋怔了一秒,忽得反应过来,不行!不能再这么腻歪下去了,万一傅柏宁的兴致上来,再进一步擦枪走火怎么办?
怎么拒绝都很可疑!
他一把按住对方要撩起他毛衣的手,真摸进去了,碰到的可不是他的皮肤,而是薄款的束腹带。
他还没听到想要的“喜欢”,不可能现在就坦白。
他没敢多撩拨,含糊地应了一声,放软了嗓音道:“起来吧?这个姿势我腰酸,难受。”
傅柏宁能感觉到谢存秋的僵硬,腰有点扭着,确实不是个十分舒服的姿势,他搂着对方的肩把人带起来,“我给你揉一揉。”
“不用,稍微活动两下就好。”
谢存秋应着,起身端起茶杯去往茶台那边走,给自己添了茶,小口喝了半杯才平复了下心情,嘴唇还酥酥麻麻的。
再亲下去要出事的。
傅柏宁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站在茶台边的人,对方的耳根泛着红,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看起来就像是受惊了林中小鹿。
紧张了?
可刚才对方明明很投入。
他思量了会儿,那晚谢存秋确实很热情,但对方当时喝了不少酒,酒精上头,多少有些莽,现在正儿八经在谈恋爱,面对这样亲密的举动,确实可能会害羞?
没关系,慢慢来。
不管是热情且强势的谢总,还是可爱又喜欢害羞的谢啾啾,他都喜欢,各有各的好。
他起身走过去,给谢存秋仔细理了理刚才揉乱的衣服和头发,温声询问道:“中午一起吃饭?”
谢存秋点点头,闷闷地应了声。
他其实想说吃完饭再睡个午觉,但是不太敢,束缚带有点紧,一起吃饭他也吃不下多少,还睡不安稳,只能是回去之后再加餐,然后解开束缚带补补觉。
宝宝体重偏轻,但还算健康,个头总归是一天比一天大,他比之前更容易累,好在还剩最后俩多月,看得到头了。
再坚持坚持。
以现在的情况……他扫了眼身边人,唇边翘了起来,崽崽出生时就能双亲俱在了,不至于当单亲家庭的小朋友,当然,一切顺利的话。
午餐后,傅柏宁送谢存秋去谢氏,回公司的路上他思绪微沉。
他不是察觉不到不对劲。
谢存秋对他没有那么亲近了,早些时候,对方是会粘着他一起睡午觉的,现在呢?他知道谢啾啾想,但明显在压抑。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他看得分明。
所以为什么?
也跟那个不能现在告诉他的秘密有关吗?
他想知道谢存秋的一切,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当然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但就像前挡风玻璃上的一小滴水痕,那么小,根本不妨碍开车,却分外引人注意。
要等到什么时候,谢存秋才会坦白这件事?
自从说了要试试,他们相处的状态跟以前相比变化不算太大,但是能亲吻,能堪称无所顾忌地亲吻,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他暂且知足。
来日方长,他多得是耐心。
美味的果实总值得等待,而且,有些事情他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他没办法接受一段半吊子关系,在一起,就彻彻底底方方面面都在一起,交付所有;不在一起,就别有任何过界的行为。
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跟谢存秋一起做到前者。
那些顾虑真的能被完全打消吗?
他期待着时间给出答案。
回到事业上来,除了傅家的本业和生物科技方面,他对创投很感兴趣,旗下的创投公司在不断投资各种项目,有些确实不错,而他最满意的是其实是青松科技。
严格来说,这是他跟谢存秋直接成立的公司,跟傅氏没关系。
这家公司对他而言有着独一无二的意义,就像之前谢存秋说的,这是他们俩的小朋友,理所应当得到了他更多的关注。
这天,他跟谢存秋从青松科技出来,发觉对方不是很开心。
他从车上常备的玻璃小糖罐里挑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草莓琥珀糖,喂到谢存秋嘴边,轻笑着问道:“多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苦巴巴的?喏,吃颗糖甜一甜。”
谢存秋瞥了傅柏宁一眼,抱起手臂往车门方向一躲,“不吃,要吃你吃。”
气性还不小。傅柏宁佯装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吃掉了手里的糖果,在接收到谢啾啾越发烧起来的火气之后,嘴角抿着一丝笑意,吻了过去。
半晌。
他把琥珀糖留在了谢存秋口中,又揉了揉对方皱起的眉心,问道:“甜吗?”
谢存秋轻哼了声,把糖果从右边卷到左边,有些模糊道:“晚上吃糖醋鱼,走吧。”
糖醋鱼?傅柏宁一顿,这是吃醋了?可吃的哪门子醋?他好像没接触什么可能会导致谢存秋吃醋的人呀!
他又瞅了瞅身边人,嗯——脸颊鼓鼓的很可爱。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居然觉得人狠嘴巴毒的谢总可爱,他大概要被怀疑滤镜厚度能赶超城墙了,不过,谁让只有他荣幸地入了谢总的眼呢。
他发动车子,哄道:“小祖宗,你就当行行好,跟我讲讲我跟谁有问题?我知道了,以后才好避免,是不是?”
谢存秋冷冰冰地哼了声,不是今天才发现有人对崽他爹有意思的。
他靠在扶手上,盯着傅柏宁精致的侧脸,道:“傅总如此出类拔萃,脾气又好,招人喜欢是理所当然的,我犯不着在意这个,他们喜欢你,只能证明我眼光好。”
“所以……”傅柏宁猜测着,“那些人里面出了个不太一样的?”
谢存秋的手指点了点,咔咔把硬糖咬碎了咽下去,这才坦言道:“你对有想法的年轻人很包容,经常鼓励,这没问题,但是,你不觉得你最近跟吴越聊得太多了么?
“他眼珠子都要沾到你身上去了!”
吴越?傅柏宁怔了怔,这是青松科技的负责人,比他们俩小几岁,能力不错,双商都在线,他还挺看好的。
他回忆了下,迟疑道:“最近因为首款APP的开发,确实跟他沟通不少,但你基本都在场,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也没发觉不对劲。
“啾啾,虽然你吃醋我不能说一点不高兴,但这是不是有点捕风捉影了?”
谢存秋转开视线,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道:“你不信我,干嘛问我?”
得,这还气着呢。
傅柏宁转而道:“不管我有没有感觉到,以你的感受为准,他哪儿有你重要,接下来我跟他保持距离,但凡见面都跟你一起好不好?你监督,你有权利随时叫停,青松科技不是离了他就不转了。”
谢存秋缓了口气,对傅柏宁的迟钝真的是既爱又恨。
但对方的态度实在太好了。
“你惜才,他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收敛些,”说完这个,他抿了抿唇,又道,“我晚上要吃小蛋糕,红丝绒,你自己做的。”
“好,我来做,直接回家吧?除了糖醋鱼和小蛋糕,还想吃什么?”
“你看着做。”
“好。”
这就是哄好了,傅柏宁虽然不觉得自己跟吴越的相处有什么问题,但谢存秋既然在意,后续他多留意着,毕竟再有才华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对他而言特殊的人只有一个。
经过今天这一遭,接下来再去青松科技,他总是挑谢存秋有空了一起去,其他事情线上沟通就可以了。
月底,他接了谢存秋一起过去,在总裁办公室聊最近的进展和春节前的安排,他们俩占了一张长沙发,吴越则坐在谢存秋那边的单人沙发上。
落座时他有意离远了些。
三人聊得一来一回还算平和,中间潘钰给他发消息汇报傅氏的工作,他跟谢存秋说了声,先出去打个电话。
看着办公室的门关上,谢存秋能明显感觉到吴越的态度冷淡了下来。
他斜靠沙发上,稍微拉开了跟对方的距离,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觉得傅总怎么样?”
吴越整理着手上的文件,道:“能力、人品、性情,都极为出众。”
谢存秋点点头,深以为然,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他?”
吴越一顿,抬头看向谢存秋,目光相接,他沉默下来,其实他不是看不出来对方跟傅柏宁之间的暧昧和亲昵,但又没在一起。
他坦言道:“要有能力,也要温柔、善解人意,脾气还要够好,过于尖利反倒不合适,他需要的是一位贤内助。”
谢存秋轻飘飘地冷笑一声,这不就是照着他们俩说的么,而且这话他在傅立诚那里听到过差不多的。
阴阳怪气?
他可没什么好脾气惯着自个儿的情敌,当即道:“吴先生,不如把话说明白些,你是觉得柏宁对你的欣赏已经从工作延伸到感情上了吗?”
吴越皱起眉,到底不忿道:“谢总,我承认你基础条件比我好,但这不代表你跟傅总真的合适,他需要理解而不是处处针锋相对、强势不饶人。
“就算你跟傅总现在有合作,可也仅止于合作关系,他不可能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有本事,我们公平竞争,如果谢总不敢,而是拿钱权压人,我无话可说。”
谢存秋都要给气笑了,说得好像多理解他们一样,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说要跟我公平竞争?”
吴越点头,直白道:“谢总不敢么?”
谢存秋刚要开口,听见开门声,话头一转,冲着进来门的傅柏宁扬了扬下巴尖,道:“傅总,他说我跟你不合适,还觉得他自己才是你需要的贤内助,要跟我公、平、竞、争,你说呢?”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霎时安静下来。
吴越不免有些紧张,心意被抖搂出来,尽管他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傅柏宁对他的关注和关照已经是证明,但也有些局促地站起了身。
谢存秋会告状,他不会么。
傅柏宁看看淡定中有些好气好笑的谢存秋,再看看又是委屈又是倔强的吴越,接着回想了下他家啾啾刚才的话,稍微有些茫然。
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递给谢存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吴越,问道:“怎么回事?”
吴越定了定神,把这句询问当做了对谢存秋的不信任。
他放低了语气和姿态,为难道:“谢总说我出身不好,说我不自量力,让我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不然就解雇我。
“我知道跟傅总差距很大,可我会努力的,会努力成为能够配得上你的人!”
谢存秋眉眼一扬,这话无异于表白了,而且这一字一句说的,他成仗势欺人的恶劣霸总了。
傅柏宁不无诧异,吴越还真有这个心思啊,确实是他没感觉出来,是他迟钝了,但是,他不信谢存秋会那样说。
他在自家恋人身边落座,想听听对方怎么回应,偏过头轻声唤道:“存秋?”
谢存秋凉飕飕地瞥了傅柏宁一眼,看他干嘛?让他说什么?他懒得说!自己招惹的烂桃花,自己搞定!
都当着他的面表白了!!
第53章 章五十三 那晚上要不要我陪?
傅柏宁略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生气了。
但他理亏,谁叫他迟钝地没发现吴越居然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而且上次谢存秋提起来, 他还不相信, 只觉得那是捕风捉影。
双倍理亏。
他抬手揽着谢存秋的肩把人带到怀里,低声哄道:“我跟你道歉,这件事确实让你受委屈了,生气是应该的,你罚我, 好不好?怎么罚我都认, 怎么弥补我都愿意。”
傅柏宁靠得近,说话间带起的微弱气息就扑在耳廓处,把谢存秋心里那些小火苗都给扑灭了。
他竖起手指在傅柏宁心口戳了戳, 表情依旧冷冷淡淡的, “赶紧把话跟人家说清楚,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霸道,风评被害, 你赔我啊。”
“好好好,我赔你,怎么赔你说了算。”
谢存秋应了声,他们俩的事儿可以稍等再说,眼下还是要让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分清楚谁是大小王,年轻人的冲劲儿是用在这里的?
而站在旁边的吴越已经惨白了脸色。
傅柏宁和谢存秋旁若无人的亲昵已经足够说明他的愚蠢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温雅疏离的傅总对谁这样宽宥且宠爱?
傅柏宁抬眼看向吴越, 转眼之间,神情已然冷了下来,道:“之前是我疏忽, 没有觉察到,让你产生了误解,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
“首先,我并非单身,已经有恋人了,他是我的唯一不可替代。
“没有人可以和他竞争。
“其次,青松科技是我和谢总共同出资成立的,出资金额一样,也就是说,在公司他有跟我相同的话语权,在其位谋其事,如果你不能把他当做你的另一位老板来尊重,那这个位子或许你并不合适。”
听完这话,吴越如坠冰窟。
这两人正在谈吗?
他根本不知道!
而且傅柏宁言辞之间对谢存秋的维护意味非常极其特别明显,他就是个聋子也该听出来了,没有人能竞争,要多喜欢才能说出这样绝对的话来?
傅柏宁的眼神已经表明这话不是随口一说。
尽管不甘心,但他不想丢掉这份高薪且有前途的事业,掂量清楚后利落道:“谢总……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以后我一定谨守本分,把这份事业做好,不辜负两位的信任!”
傅柏宁盯着吴越瞧了会儿,这话说得还算真心,只要知道轻重,以后谨言慎行,就还有余地。
他看向自己的恋人,问道:“你说呢?”
谢存秋略想了会儿,对吴越道:“自己说的话自己记清楚,想留下来,就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明白!”
谢存秋站起身,冲着傅柏宁示意了一眼门外,“走吧,今天先到这里?我有点饿了,去吃下午茶怎么样?”
“好。”
傅柏宁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自然地拿过谢存秋的外套给人穿上,又牵过对方的手,“附近有家下午茶餐厅不错,带你去尝尝。”
“嗯。”
两人离开公司,直到坐上车,谢存秋才闲闲地开口调侃道:“还得是咱们傅总人见人爱,魅力值爆棚。”
听着这酸到能让柠檬无地自容的话,傅柏宁知道这是要跟他算账了。
他理亏地揉了揉谢存秋的手,放软了语气哄道:“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我一定引以为鉴,以后绝对相信啾啾的情敌雷达,好不好?”
谢存秋抓着傅柏宁的手,在对方手心里戳了戳,沿着掌纹划拉了好一会儿,这样温软的口气,就像是犯了错撒娇讨饶的小朋友一样。
让人没一点抵抗力。
他抿起嘴,应道:“好,不过我今天有点累,翻文件翻得手都酸了。”
傅柏宁立即道:“不知道我有没有投喂啾啾的荣幸?”
上道。谢存秋轻笑了声,又收住笑意道:“有啊,只有你有。”
傅柏宁缓声接道:“我们彼此彼此,存秋,不管怎么说,无论以后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我心里,你有最高优先级,其他人没有资格跟你相提并论。
“所以,你大可以再骄纵些、再任性些,有更多的小脾气。”
被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
他想成为对方能够不假思索就依赖的人,不需要任何的考虑与权衡。
谢存秋仔细听着,轻轻握住了傅柏宁的手,这话很动听,但还不是他最想听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习惯不是一两天的问题,爸妈走后,我很难……很难真的去依靠谁,但你不一样,所以……我努力一下。
“不过你别只这么说我,我也可以给你依靠啊。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
“明白,”傅柏宁在谢存秋手心里挠了挠,笑道,“我们一起努力。”
“嗯。”
傅柏宁从小到大独惯了,不管是去爱人,还是依赖,都需要学习,可对方是谢存秋,他就愿意花时间、花心思。
这天之后,他减少了去青松科技的频率,能线上沟通就线上沟通。
不过越是到年底就越是多事。
这家成立不久的新公司崭露头角的速度太快,招致了一些人的嫉妒与不满,人为导致的电力故障损坏了一部分核心数据,找是找不回来了,只能重新再做一遍。
调查锁定捣鬼的人后,他收集了相关证据,报了案,把证据提交给官方,另一方面,谢存秋那边直接找了几家有影响力的网媒进行爆料。
要玩儿是吧,尽管来。
双管齐下,背后之人很快就投了降,赔偿款到账、公开道歉发出时,他正待在谢氏的总裁办公室跟谢存秋一起远程盯数据库重建的进度。
他捏了捏对方放在自己腿上的脚丫子,“事情处理差不多了,别太担心,重建不过是时间问题,相比起数据库,我更关心你什么时候去看中医。”
水肿没怎么减轻。
谢存秋靠在沙发这头,酸胀的腿被揉得舒服不少,他惬意地蜷了蜷脚趾,拢了拢身上盖的毯子,吃掉了又一块坚果酥,医生说要多补充各种营养。
接着,他眼都不眨地扯谎道:“你放宽心,我之前冬天也容易这样,等春天到了气温升起来就好了。
“到时候要是还没好,我二话不说跟你去看中医,好好调理调理。
“我还想跟某人好一辈子,当然要惜命。”
闻言,傅柏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张嘴是叭叭的能说,他强调道:“最晚到春天到来,到时候如果你还是这样容易水肿、怕冷、爱犯困,就不能再拿其他任何理由来搪塞我了。”
“当然。”
谢存秋的眼底藏着点笑意,到时候宝宝都出生啦,自然不会再有这些孕期症状。
他困倦地打了声哈欠,抱着毯子站起身道:“陪我睡个午觉吧?在你身边我睡得踏实些,昨晚上没睡好。”
傅柏宁依言应允,顺势问道:“那晚上要不要我陪?”
谢存秋瞥了傅柏宁一眼,当他不想么?
那是不敢,是不能,他中午可以束腹,晚上不可能束一晚上,宝宝受不了,他也受不了,更别说要是再来点亲密举止,那就无论如何瞒不住了。
所以,尽管进入孕后期后,他晚上怎么躺都难受,但也只能继续忍耐。
中午缠着傅柏宁补个觉,就已经是极限了。
他清了清嗓子,调侃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话没说清楚,我才不跟你一起睡,名不正则言不顺呀,傅总。”
听着谢存秋亲昵又带着骄纵的语气,傅柏宁唯有叹气,他没想清楚、没确定好,怎么说清楚?
想跟啾啾一起睡觉?
不行,忍着吧。
他虽然不困,但也陪谢存秋躺下了,他从背后搂着对方,道:“睡吧。”
谢存秋拉着傅柏宁的手臂拢在自己身前,盖着被子,又隔着冬天的厚毛衣,不用担心对方摸出来什么。
他慢吞吞把玩着手里的玉牌,尽量忽略有些憋闷的腹部,还算满足地闭上了眼。
然而。
被挤占空间的宝宝并不配合。
他刚睡着,就被腹中一阵的抽疼给搅醒了,他下意识想蜷起身,却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疼痛,冷汗一下冒了出来。
傅柏宁本来就没睡,只是闭眼养神,谢存秋压抑的抽气声和忽然僵硬的身体让他心头跟着一沉。
他支起身,调亮了床头灯,怀里人煞白的一张脸随即闯入了视线。
他想抱又不好上手,有些焦躁地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谢存秋勉力睁开眼,声音虚飘飘的,“有点胃痉挛,老毛病,缓一会儿就好了,帮我倒杯热水吧。”
傅柏宁心下存疑,老毛病?谢存秋哪儿来的这么多老毛病,对方身体看上去挺好,却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又出了问题。
总是带着几分不舒服导致的疲乏之气,远没有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精气神好。
他收敛了思绪,起身先去倒水,“我马上回来。”
“……嗯。”
谢存秋看着傅柏宁离开休息室去外间倒水,他颤抖着手指,摸索着解开束腹带藏在枕头下,被挤压的腹部骤然得了自由,一阵酸涩涨疼让他咬住了牙关才堪堪忍住呻吟声。
他尽量安抚着受了委屈而闹腾不已的宝宝,那些压抑的情绪伴随着从腹中蔓延开的疼让他的眼眶酸涩起来。
委屈、无措、气恼、不甘……
几乎要压垮他的理智。
傅柏宁端着水杯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蜷缩在被子里的人泪眼婆娑的神态,像只被丢弃的猫,明明渴求一个温暖的拥抱,却又兀自高傲倔强地不肯开口诉说。
他快步坐回床边,捋了把谢存秋已经汗湿的额发,眉目微敛,“实在难受我们就去医院,别硬撑。”
谢存秋怔怔地注视着眼前人,嘴唇微微颤抖。
傅柏宁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温柔了,温柔且担忧,还有一丝不安,这些无一不在诉说对方的在意。
他攥着被子的手不住抖动,眸光有些散乱,就这么告诉傅柏宁不可以吗?
对方对他有感情,他知道,将一生的承诺说出口……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为什么要这么犟地一个人承担孕期的艰难呢?
为什么不说出口让眼前人跟他一起分担?
第54章 章五十四 这个位置其他人看不到……
傅柏宁看着发愣的谢存秋, 把水杯放在床头,凑近了唤道:“存秋?别吓我,乖, 跟我说话。”
谢存秋忽得回过神, 眨了下眼睛,那层水雾便又凝结成了新落下的泪水。
他攥着傅柏宁的手,咬住了牙关,低哑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不去医院……我不想去, 没事……”
傅柏宁沉默了几秒钟, 心里针扎一样难受。
他调整了下姿势坐到床头,勾着对方的肩把人稍微带起来了些,靠在自己怀里, 递了水杯过去, 哄道:“先喝口水缓缓。”
谢存秋有些脱力地靠在傅柏宁怀里,只喝了一小口就撇开了脸。
他闭上眼,唇边抿着一丝苦涩和自嘲, 这些难受不都是自找的么,说出来,以现在他们的关系和状态,傅柏宁不可能对他不闻不问,他想要的婚姻、家庭,都能得到。
但是。
他要的是一份不含杂质的爱。
他要傅柏宁选择他, 不是因为对在意的人有责任, 不是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存在,仅仅只是出于对他这个人最纯粹的爱。
高傲也好,自负也罢, 这都是他的选择,就应该承担相应的痛苦,不怪任何人。
看着谢存秋依旧苍白的面色,傅柏宁到底还是不放心,他给对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垂眼温声哄道:“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你难受,我跟你一样难受。”
谢存秋摇摇头,咬了咬嘴唇,小声呢喃道:“已经好些了,你抱抱我……”
傅柏宁沉默了十几秒,道:“如果十分钟之后还是没有明显缓解,我们就去医院,没得商量。”
“嗯。”
傅柏宁抬腿上床,照旧是从背后抱住了谢存秋,对方喜欢这个姿势,那就这个姿势,能快些帮人放松下来就好。
谢存秋蜷在傅柏宁怀里,被子下,他用一边的手臂稍微撑起了一点空间,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抚着腹部,安慰着躁动的宝宝。
等忍过这一阵酸疼,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咬着傅柏宁的手。
迟钝的味蕾也觉出了一丝血腥味。
他怔怔地松了口,看着对方手上渗出血丝来的伤口,刚忍住的眼泪又漫上了眼眶,“你干嘛这样……”
傅柏宁稍稍支起身,低头亲了亲谢存秋的额头,安慰道:“总比你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要强,你记着一点,你难受,我不会比你好受到哪儿去。
“就当是为了我,你也要保重你自己。”
半晌,谢存秋轻轻吸了下鼻子,应了一声。
“好乖,”傅柏宁理了理谢存秋的头发,轻笑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高冷强势有气场的谢总就要变成易碎又娇气的爱哭鬼啦。”
谢存秋没忍住笑起来,笑到一半才发觉不对劲,一眼瞪了过去,“你说谁娇气易碎还爱哭?”
傅柏宁被一双熏红的浸着水光的桃花眼瞪视,没从里面感觉到一点威慑。
他轻轻捏了捏谢存秋的脸颊,笑道:“是我是我,是我脆弱易碎又娇气得不得了,还动不动就掉泪花花,跟我们谢总有什么干系?”
谢存秋一噎,最后气哼哼地又瞪了傅柏宁一眼,到底还是心疼地给对方吹了吹自己刚咬出来的伤口。
这跟对方那晚上咬自己的力度也不遑多让了。
他收敛了思绪,道:“我没事了,再睡会儿,你去青松看看?遇到这种事,还是要稳稳人心,毕竟是我们的‘小朋友’,对不对?”
傅柏宁看谢存秋的状态确实好转许多,应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那边忙完了再来接你回去,晚上我做饭。”
“好。”
维持着这个姿势,等谢存秋重新睡着,傅柏宁才起身离开,等明年开春,说什么都要把对方带去看看中医,不去不行,不愿意也没用,他绑都要把人绑过去。
不能再任由对方继续胡闹。
接下来几天,在谢存秋的强烈坚持下,他放弃了陪对方上班或者直接居家办公,傅氏、谢氏还有青松科技几边跑,再加上年底本身就忙,直到这次的问题处理妥当才稍稍得闲。
青松这边因祸得福,预计年后就可以推出首个智能APP了,他试用过,体验相当不错。
忙完这摊子事情,年关内基本上差不多了,最后还有一场企业家协会主办的年终晚宴,也是他作为名誉会长的就职仪式。
晚餐后。
谢存秋懒洋洋地躺在他腿上听钢琴曲,他给对方做了个头部按摩,放松放松,询问道:“明天企业家协会的晚宴,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谢存秋扯了下搭在身上的毯子,睁开眼,问道:“附带的还有就任仪式吧?”
“你都知道?”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跟我说。”
傅柏宁给了谢存秋一个轻轻的脑瓜崩儿,坦白道:“你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考虑着好不容易忙完了,让你趁着春节几天好好歇歇。”
谢存秋抬手戳了戳傅柏宁的脸颊,不满道:“这你就想错了,我更不想错过你的重要时刻。”
傅柏宁抓住谢存秋的手,在对方的掌心里亲了下,微叹了口气,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很重要的时刻,不差这一个。”
“就差。”
谢存秋直视着傅柏宁的眼睛,强调道:“以前不说了,我没有机会参与你的人生,现在、以后,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和你有关的重要时刻。”
一个都不能少。
他要眼前人在每个人生节点都有他的陪伴,这样的话,即便过去很多年,再回想,依旧次次都能想到他。
傅柏宁沉默了会儿,揽着谢存秋的肩头把人带起来,用一个温柔却绵长的吻当做了他的回答。
如此笃定,如此坚持到偏执,就是他的谢啾啾呀,打动他的正是对方这份无论如何都要拥有、要占有的炽烈且真挚的爱意。
他怎么舍得再拒绝。
谢存秋闭上眼,沉浸在这个温情脉脉的亲吻里。
非必要,他其实不想出席公开活动,这样的场合必然要穿正装,礼服大多修身,太显露身材,不过这次活动的衣服他前几天就准备好了,应该大概可以蒙混过关。
次日下午,傅柏宁提前来接谢存秋,他将车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看着对方从电梯出来,瞬间眼前一亮。
谢存秋今天穿了一套短斗篷式的礼服西装,非常衬气质,极有气场,只是遮住了那一抹细韧腰身,略有些可惜。
而且还佩戴了他送的矢车菊蓝宝石胸针与袖扣,他瞥了眼自己的胸针,嗯——心照不宣。
谢存秋上车后,他夸奖道:“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这样的款式,很好看。”
“多谢傅先生夸奖。”
谢存秋只应了一句,没再多说衣服,不想对方太过关注,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道:“看看这个?送你的贺礼。”
傅柏宁打开那个精致的小礼盒一瞧,里面是一根条纹领带,颜色和他的西装很相配,还跟谢存秋今天的领带是情侣款。
他喜欢这个小心思。
他慢条斯理地扯掉自己的领带,把新收到的礼物递回到谢存秋手里,笑道:“那就麻烦谢总亲手给我戴上了。”
“乐意效劳。”
傅柏宁垂眼瞧着谢存秋纤长白皙的手指,分外灵巧,好看得很,如果戴上一枚戒指,会更漂亮吧。
等对方帮他把领带打好,扣上领带夹,又整理好,他勾住对方的手指,在眼前人的指背上轻轻吻了下,道:“我很喜欢,方方面面都很喜欢,谢谢啾啾。”
谢存秋被傅柏宁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阵小鹿乱撞,他微一扬眉眼,状似镇定地问道:“手上亲一下就够了?”
“当然不……”
傅柏宁应着,勾起了嘴角,他倾身靠近谢存秋,吻在对方侧后颈的位置,吸吮、啃咬,直到听见怀里人一声细微的抽气声,他才意犹未尽地松了口,满意于那个缓缓浮现出来的痕迹。
他给谢存秋整理好衣领,道:“这个位置其他人看不到,放心。”
谢存秋缓了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反而问道:“就算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怕他们看,再看,如此出色的傅总也不是他们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压低到微不可闻,继续道:“我的。”
傅柏宁没有听见谢存秋最后说了什么,但读懂了对方的唇语,这不撩拨人不罢休的啾啾又在引诱他了,或许、他们可以考虑下一步?
尽管该做的不该做的那晚都已经全部做过,可如今再做,意味不一样。
那是最纯然原始的吸引,是一眼的烽火燎原,和容貌身份都没有关系,现在呢?是了解彼此、认可彼此、喜欢彼此之后自然而然的、最为亲密的、极致爱意的表达。
都让人心弦震颤。
到宴会厅后,他收敛了思绪,接着就发觉谢存秋的神情中藏着一点烦躁,还有些紧绷。
他偏过头低声询问道:“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有,”谢存秋垂眼盯着手里的气泡水,尽可能维持着语调的平缓,也尽可能忍住了不去抚摸腹部,道,“就是替你紧张。”
傅柏宁并不怎么相信这个……“借口”?
但他没拆穿,对方可能是因为人多有些烦,他指了下侧边的休息区,道:“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仪式安排在中段,结束后我们就走。”
谢存秋应了声,跟傅柏宁暂时分开了。
他今天束腹束得有些紧,呼吸并不很舒畅,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而且耻骨还钝钝地疼,让他坐立难安,只撑到了仪式结束就拉着余佳霖先退场了。
傅柏宁从台上下来,前一秒还瞧见了冲他递来赞赏与喜欢眼神的恋人,下一秒,一转身的工夫,对方就不见了,只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有点烦先走了,让他好好享受这场晚宴。
还说作为主人翁,提前退场并不合适,让他不许提前溜走,不然要跟他生气。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谢啾啾。
鉴于有余佳霖送谢存秋回去,他没再说什么,叮嘱对方好好休息,还约了次日一起吃饭庆祝。
晚宴基本结束是十点多,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直接去了公寓,不亲眼确认谢存秋没事,他这一晚上肯定睡不着。
等他放轻脚步走进主卧,对方已经睡熟了。
他在床边坐下,注视着谢存秋安然沉静的面容,对方以前睡着的时候依旧冷淡又疏离,现在却不乏柔和之色,是很奇妙的变化。
大概是有了在意的人,滋生出了喜欢这样柔软热切的情绪吧,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看了半晌,他倾身在谢存秋的脸颊上吻了下,随后起身离开。
听见几不可闻的关门声,原本应该睡着了的人抖了抖眼睫,睁开了眼,谢存秋是装睡,他慢慢松开紧攥着的被子,眼底藏着些明亮的欣喜和被压抑的渴望。
这个氛围,要是醒着,不来个亲亲太可惜了。
可下一步呢?
他半闭上眼,安抚着腹中因为父亲的到来而越发活泼的宝宝,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柏宁离开后,没多大一会儿他就睡着了,但很快又醒了过来,饿醒的。
他慢吞吞爬起来,扯过搭在床脚的毯子披在身上,晃悠着去厨房寻摸吃的,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
然而。
他意外地发现保温柜居然在工作,疑惑之下打开一瞧,嚯!里面是一碗闻起来好香好香的蔬菜粥和一碟晶莹剔透的虾饺。
他正愣神,突然传来的开门声让他手忙脚乱地裹严实毯子,遮住了腹部的隆起。
他转过身瞧见从客卧出来的人,心里刷得燃起了一簇雀跃的小火苗,摇曳而蓬勃。
他还算淡定地笑了声,“没走?”
傅柏宁走进厨房把宵夜从柜子里拿出来,应道:“不放心你,想着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做了点宵夜,省得晚上饿醒了没得吃,喏,不出我所料,还真逮到了一只小馋猫。”
谢存秋接过傅柏宁递来的勺子,坐在高脚椅上,拢了拢毯子,又吸着点肚子,确保不会露出来什么端倪。
他轻哼了两声,自己可不是馋猫,肚子里的宝宝才是,饿的是崽崽又不是他!
他只是背锅的!
两口粥喝下去,胃里很快就暖和了,口腹之欲被满足,旁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喝着粥,踢掉了拖鞋,伸出没穿袜子的脚丫子轻轻贴在傅柏宁的脚上,对方的皮肤温度比他高,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的脚趾不动声色地贴着傅柏宁的小腿往上走,钻进了对方宽松的裤管,挠了一下、又一下。
而傅柏宁是什么坚不可摧的石头疙瘩吗?明显不是。
因此,在谢存秋放下勺子之后,就被一个深沉的、闪烁着浓重占有欲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那个……好像玩火玩过头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要个亲亲,没有别的意思!
第55章 章五十五 为什么要反锁房门?
傅柏宁扣着谢存秋的后颈, 膝盖卡在对方两腿之间,凑近了,两人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 他低声问道:“粥好喝吗?”
谢存秋攥紧了毯子。
他勾起嘴角, 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坦然,道:“你想尝尝的话,下次记得多煮一些。”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谢存秋的呼吸一滞,被傅柏宁这样温和真挚的目光注视着,他没法拒绝, 如果只是一个亲吻, 稍加控制,应该问题不大吧。
他闭上眼,径直吻了过去。
傅柏宁很快拿到了主导权, 将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深吻。
一吻结束, 谢存秋半靠在傅柏宁肩上,先一步开口道:“我困了,好哥哥, 你抱我回去睡觉好不好?脚软,走不动。”
傅柏宁永远拿撒娇的谢啾啾没办法。
他把人拦腰抱起来,掂了掂重量,道:“比之前稍微重了些,好事儿,看样子最近确实有好好吃饭、好好锻炼。”
谢存秋含糊地应了声, 不是他重了, 是宝宝重了!
不过就这崽崽的体重也还是不达标。
他贴在傅柏宁肩窝处,放松地笑道:“这多亏了我们傅总亲力亲为盯着我吃饭,还总投喂下午茶和宵夜, 功不可没。”
傅柏宁把谢存秋放在床上,捏着对方的鼻尖轻轻晃了晃,“要再接再厉。”
“嗯。”
傅柏宁见谢存秋直接卷着毯子躺进被窝,问道:“很喜欢这条毯子?最近总见你用。”
谢存秋缩在被子里,镇定道:“很喜欢,你不也很喜欢那只陪睡的兔子么,再正常不过了,习惯而已。”
“好好好,睡吧。”
傅柏宁哄睡了谢存秋才离开,他简单收拾了厨房,想到对方最近的一些小习惯,觉得有些眼熟,各种症状有点像是……怀孕。
想到这个,他无奈地笑了声,这也发散得太过了,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孕生子呢。
谢存秋这样,应该只是身体比较弱,好好调养就行。
离年关一天近过一天,在公司的事情彻底忙完后,他终于闲了下来,本想好好陪陪谢存秋,但对方说要回余家过年。
是这些年的老规矩。
他虽然遗憾,却没再说什么,约了除夕那天中午一起吃饭,就在对方的公寓。
谢存秋是十一点到的,一进门就闻到了暖润的食物香气,他的眸光闪了闪,抱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礼盒走近厨房,傅柏宁正系着个半腰围裙在忙。
扑面而来的家的氛围和感觉,让他的喉头忽得有些酸涩。
什么回余家过年是规矩,这是他瞎胡说的。
因为不能跟傅柏宁整天待在一起,束腹那么长时间他受不了,宝宝也受不了,但不束得紧一点又担心对方看出端倪,加上叔婶不放心,坚持让他回去住几天,他就顺水推舟答应了。
听见身后的细微动静,傅柏宁转过身,看见谢存秋拿着的礼盒不由得笑了声,“块头这么大?”
谢存秋把盒子放下,拍了拍,“我提前两个月定的,纯手工制作,保证你喜欢。”
傅柏宁估摸了下大小和重量,有了猜测,但没直接说,给对方喂了个刚出锅的虾球,问道:“这么肯定?”
“当然。”
“那就先吃饭,吃完饭拆礼物。”
“好。”
谢存秋知道傅柏宁做了不少菜,却没想到这么丰盛,菜量不大,但种类很多,摆了大半张桌子。
简直像是提前到中午的年夜饭。
吃到一半,他还专门去卫生间稍微松了松束腹带,无论如何这必须多吃两口啊!
午餐后两人交换了礼物,傅柏宁送了他一个中古琉璃台灯,是实打实几百岁的老古董,另外还有一本青年企业家杂志的新年特别刊,他家傅总就是这一期的封面人物。
他把杂志翻来覆去瞧了好大一会儿,满意道:“他们这次眼光很好。”
看着谢存秋清润的双眼,傅柏宁勾起嘴角,道:“能跟我化干戈为玉帛,愿意重新认识我的谢啾啾才有最好的眼光。”
谢存秋眉眼微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摸了摸台灯色泽缤纷且和谐的琉璃灯罩,“我们彼此彼此,这个台灯我喜欢,就放在书房的桌上。”
傅柏宁应了声,他更倾向于选择谢存秋日常会用的东西,每次接触、每次看到,就会想起送礼物的人。
这是他的一点私心。
他垂下眼,看向刚从偌大纸箱中拎出来的东西,心下柔软,这是只英伦风的超大喵喵,手感绝佳,跟他床上那只陪睡的兔兔差不多大小。
喵喵的爪子里还绣着一个字,“秋”。
他把爪子转向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的谢存秋,状似疑惑地问道:“绣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啾啾,这个玩偶可是要放在床上的。”
谢存秋睨了明知故问的人一眼,“未免某人深夜孤独,有这个陪着算是聊胜于无吧,傅总如果不想要,还给我就行,我给你换别的新年礼物。”
“那不行,送出手的礼物怎么能往回要,”傅柏宁的眸光略沉了些,揉了揉喵喵头,又揉了下,道,“从今晚开始,喵喵陪我睡觉。”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谢存秋耳根子都红了,怎么能把调情的话说得这么无辜纯良!而且那揉的又不是他的耳朵!
他害羞什么?!
他清了下嗓子,扯开话茬问道:“你待会儿是直接回去还是去看看傅董?”
傅柏宁搂住喵喵,道:“去陪我父亲吃顿饭再回,走个过场。”
谢存秋了然,本身就是塑料父子,维持表面和谐足够了,他略微弯起眉眼,期许道:“明年,我希望明年我们可以一起过除夕。”
他们一家人。
闻言,傅柏宁的眼睛越发温和了些,放下杂七杂八的思量,遵从了自己这一刻的心意,应道:“好,明年我们一起,到时候可不许再逃跑了。”
谢存秋一怔,他的瞎话被看穿了?
或许吧。
他勾起嘴角,道:“我不会,就怕你到时候被吓跑。”
傅柏宁略有些疑惑,矢口否认,漂漂亮亮一只啾啾,就算凶巴巴的,也有凶巴巴的可爱,怎么就能给他吓跑了?开玩笑嘛。
两人聊到下午四点多,分头离开,他把喵喵安置在副驾上,目送着谢存秋的车子开远才调转车头。
跟傅立诚他没什么好说的,左不过聊聊工作和圈子里的事情,对方留他过夜,他给婉拒了。
在谢存秋那里睡得着,不代表他认床的毛病就被治好了。
从傅宅出来,万家灯火的团圆时分,路上车辆稀少,节日彩灯与霓虹点亮了冷冬夜色,零星的烟火缀在夜幕之上,明明是一副热闹景象,落在他的眼里却有几分寂寥。
一个人度过的春节多了,怎么现在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又揉了揉身边不能言语的喵喵,叹了口气,果然由俭入奢易呀,人也好,物件也好,习惯了就再难离开。
愉悦与风险并存。
到家后,他泡了个澡,换上居家服,搂着乖巧可爱的喵喵去了影音室,挑了场电影消遣,待在这里听不见跨年时喧嚣的烟花声,等零点后再睡。
然而。
没等他看完一场电影,影音室的门忽得被一下推开了,走廊的光线投进来,将来人的身影映照在地上。
是此刻应该在余家的谢存秋。
四目相对,他少有的愣怔道:“你怎么来了?”
谢存秋缓步走近,眼里噙着一点明亮清透的笑意,伸出手道:“我想当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所以就来了,要不要去看烟花?快零点了。”
傅柏宁看着眼前人,都不用去对比,就知道对方比漫天烟花更璀璨。
他一把握住谢存秋的手,起身将人抱了个满怀,嗓音里压着点极细微的颤抖,道:“好,我们去看烟花。”
他冲了两杯热可可,拿了条厚毛毯,牵着谢存秋的手去了顶层露台,两人靠在一处,在满天星子的注视下说着悄悄话,哪怕零点时分密集炸裂的烟花都入侵不了这方静谧安然。
谢存秋放下暖热的杯子,靠近到傅柏宁耳边,道:“新年快乐。”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宝宝也新年快乐。
傅柏宁把一个轻吻落在谢存秋耳边,回道:“新年快乐。”
“嗯,你再说一声。”
傅柏宁轻笑道:“没有听清?”
谢存秋哼笑了声,含糊道:“你就当我没听清,再说一声,快点儿!磨磨唧唧的。”
“好好好,小祖宗说什么是什么,你想听几声我都跟你说好不好?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傅柏宁喃喃着,直到这点声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瓣之间。
元旦也是他们俩一起看的烟花,可时移世易,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等明年的这个时候会怎么样呢?
他很期待。
一个绵长缱绻的吻之后,他抚着谢存秋的脸颊,看着眼里漫上薄薄一层水色的人,低声问道:“可以吗?”
谢存秋的眼睫一颤,他知道傅柏宁在问什么,说实话……他也想要,但现在不行。
他偏过头靠在对方肩上,放轻了嗓音道:“好哥哥,不可以,我最近状态不好,第一次我想用最好的状态给你最好的体验呀~”
傅柏宁知道谢存秋还以为他没认出来,这个可以再找合适的机会坦白,现在气氛这么好,大过年的,他就不说出来让喵喵炸毛了。
而他并不相信对方状态不好的说辞。
大抵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出对方想要的、最在意的东西,罢了罢了,谢啾啾多固执他知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