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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照军雌的模样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

晨雾还未散尽,洞外的树林枝桠间被穿透落下半透明的光,淡青色的光影在其中摇曳。

火堆余烬中还有着残存的点点火星,枯枝轻轻拨动,一加柴火,就又燃起来了。

四个碗沿着火堆整整齐齐的排开,最大的那个碗边缘还有篝火烧起的烟灰。

阿德莱特盛水放碗,星火舔舐着碗底,沸腾的水咕嘟嘟的冒泡,蒸腾的水汽带起一丝潮湿漫过了地上的草丛。

南书瑟尔蜷在斗篷里,苍白的唇色映着火光。

他摸了摸南书瑟尔的额头,虽然温度降了一些,但是还是很烫。

尽管是在这偏僻的荒野,阿德莱特还是尽量让南书瑟尔享受的更好。

他还专门给南书瑟尔准备了一些蒸馏水。

在河边取水的时候他都没过滤,只是昨晚太匆忙了才将就了一下。

水煮好了,等到热水稍温,阿德莱特扶起南书瑟尔,抵在唇边时,南书瑟尔醒了,却有些懵懂,还蔫蔫的。

懵懂的愣神后,就着他掌心啜饮的姿态乖顺的让他心酸。

昨晚切好的一部分银麟鱼还裹在霜露未褪的大树叶子里,这会儿解开,露出了白嫩的鱼肉。

阿德莱特又给南书瑟尔炖了鱼汤。

木碗在火堆上咕嘟作响,奶白色的鱼汤翻涌起水泡。

炖好了阿德莱特就先端给南书瑟尔。

“乖,先吃点。”

南书瑟尔却直直的看着阿德莱特,然后盯着放在一旁的狼肉,“你先吃!”

雄虫的声音带着发烧的嘶哑,却执拗的很,眼尾都洇着水光,好像那倔强的小兽。

汤递到嘴边硬是犟的不肯张嘴,阿德莱特只好把肉烤上,狼肉在火焰中卷起金边,油脂划过石板坠入火堆,炸开火星子。

直到焦香弥漫洞穴,阿德莱特咬下第一口,南书瑟尔这才张嘴,乖乖的端起碗喝着。

南书瑟尔还有些发烧。

鸳鸯藤再次放进碗里药顺着叶尖滴落,碗底有了小半碗的时候,阳光正好漫过洞外的树枝。

阿德莱特捧着药,战靴碾碎了满地的金河。

南书瑟尔就在一边乖巧的坐着,喝了药之后倒是有了一些精神。

阿德莱特皱着眉头看向南书瑟尔坐在的地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安抚的哄着,“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

“嗯,注意安全。”

南书瑟尔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累赘,叮嘱了两句就点了点头,去睡觉了。

阿德莱特出门时看他,南书瑟尔正将烧红的脸埋在斗篷里。

雄虫的身形有些单薄,洞穴外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被惊起的鸟雀啼叫。

……

半上午的阳光洒过洞穴,阿德莱特腕骨轻转,军刀在卡戎兽脊背游走犹如银蛇吐信,一刀贯彻,兽皮应声卷起,皮肉分离。

阿德莱特将今天打到的猎物毛皮收集起来,昨天瑟尔就是在地上睡着的,太硬了,也不舒服,刚刚蜷缩在岩地上的画面也硌的他难受。

他去打几张毛皮给做个铺垫的,那带着绒毛的一侧应该柔软一些,晚上雄虫睡觉也能舒服点。

不到三十星分,阿德莱特就将所有的毛皮都卸下来。

南书瑟尔已经醒了,现在精神了好多,还有兴致扒拉一侧的草药。

阿德莱特准备出去处理毛皮,想着南书瑟尔一只虫待在洞穴里可能会闷。

“去洗毛皮吗?”

阿德莱特晃了晃手里的毛皮,询问南书瑟尔,却看到他烧未褪尽的脸颊倏然发亮。

南书瑟尔忙不迭的点头。

“去去去!”

洞穴里回荡着南书瑟尔欢快的回答,然后雄虫跟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走向溪流。

第39章 撒谎 他们去了昨天阿德莱特找到的……

他们去了昨天阿德莱特找到的那条溪流旁。

溪水浸透兽皮的时候, 南书瑟尔的手在水面上滑动,鎏金般的水面被打破,惊起了一侧饮水的蓝羽鸟, 也溅到了军雌的背上。

就像是做错事情后的伪装, 南书瑟尔拿了一块毛皮开始洗。

原本阿德莱特是不允许也没打算让南书瑟尔洗的, 可是当南书瑟尔抬头看他的时候, 阿德莱特就妥协了。

没有虫能拒绝雄虫。

雌虫银色长发的发稍扫过水面,浸湿的衣服勾勒出诱人的腰线轮廓的时候,南书瑟尔慌忙的低头, 揉搓毛皮的手突然用力,溅起了水花。

带着极低体温的阴影忽然笼罩过来,阿德莱特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南书瑟尔的手腕调整角度,水珠顺着交叠的手背滚进袖口。

“这样洗。”

都不用侧头,南书瑟尔都能闻到阿德莱特那天山雪莲的味道。

不过…

南书瑟尔鼻尖微动, 沾着水珠的指尖忽然点上阿德莱特的脸颊,有些疑惑, “天山雪莲的香气里…怎么有些铁锈味…”

“好熟悉啊。”

当年阿德莱特救他的时候,也是这个味道。

阿德莱特垂眸, 握着雄虫的手十指相扣, 他知道如果自己突然改变话题,南书瑟尔是会发现的。

所以他说,“是今天打猎沾上的血, 可能杀的有点多了,血腥味浓了点。”

“哦。”昏沉的大脑并不想思考太多,也就相信了雌虫的话。

水不算冰,只带着一点点凉意,脚踩踏在水里很舒服。

阿德莱特已经将第七张毛皮清洗干净, 南书瑟尔还在在水里笨拙的踩踏着洗第一块。

想到雄虫刚刚的敏锐,阿德莱特决定把雄虫支开一会儿,给自己洗个澡。

不然身上的伤口都是大雷。

阿德莱特喉结滚动,说话有些不自然,但是还处在发烧状况下的南书瑟尔显然是没有察觉的。

“刚刚我们来的路上,有片地方不是偏热吗?那里有岩盐结晶,你要不要先过去拿点。”

“你还发烧,不能在水里待太久。”

如果只是刚刚那句话南书瑟尔会有点怀疑,但是一加下面那句南书瑟尔就只会乖乖点头。

“好。”

等雄虫的身影彻底离开,阿德莱特才迅速解开黏在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右肩上的伤有些溃烂,阿德莱特将腐烂的肉剜去,直到流出鲜红的血液。

腐肉坠入溪流,二十三种痛觉神经同时突然炸开,阿德莱特面不改色。

定位盐晶盐矿所在地是军雌野外生存课程的必要科目。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片温热的地带,根据经验阿德莱特判断是因为那里有处于地热活跃区的温泉池。

昨晚给南书瑟尔熬的鱼汤雄虫没全喝完,阿德莱特给解决了,他发现鱼汤偏咸,但是他除了留兰香什么也没有加。

所以溪流应该经过有含盐层的区域,煮汤的水才会带盐味。

温泉一样也在这片区域内,所以温泉一侧和不远处可能会有岩盐结晶。

特别是地势较缓的土坡,水带着盐渗出来,太阳长久直晒就成了岩盐结晶。

所以阿德莱特才让南书瑟尔去的,可不是一点依据都没有。

处理完伤口,阿德莱特顺手在水里洗了一下身子,全是之前在拍卖场击杀星兽溅到的血和自己身上的伤流出的血。

清洗的动作非常粗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洗完后阿德莱特看着右肩膀处的伤口,眉头皱了皱,这伤有些不好处理,要是让雄虫发现就不好了。

不过问题不大,最近流的血多,这伤口也流不出多少了。

阿德莱特将捆毛皮的布条洗干净一个,缠在肩膀上。

起身那一刻,水面荡开血色涟漪。

……

等南书瑟尔抱着岩盐结晶回来的时候,湿透的衣服已经整齐的穿戴在身上,伤口被严丝合缝的包裹,他正在拧干最后一块毛皮。

南书瑟尔将盐晶放下,突然贴着阿德莱特的领口轻嗅,眉头微皱。

阿德莱特的肌肉瞬间紧绷,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雄虫轻笑:“刚刚沾了点花粉,找盐的时候,还有蝴蝶追着我飞呢。”

阿德莱特松了口气,他们彼此都没有明说,但是都心知肚明。

溪涧折射着碎钻一般的光。

阿德莱特将毛皮铺在一种有噬菌体的红砂岩上,微生物吞噬着残留组织。

脂肪层脱离,几张毛皮都成了完整的皮板。

在他们不远处的裂谷是个陨石坑,每半个小时都有风暴冲刷,能加速毛皮纤维重组。

之前阿德莱特捕杀了只卡戎兽,除了毛皮柔软外,它身体内的血液含有一种纳米菌群,能缩短鞣制的时间。

把白色血液涂在毛皮上,似乎是肉眼都可以察觉到的变化。

在阳光下,鞣制的过程像是百倍快进一般,菌丝网络在毛皮纤维间疯狂编织,将原本几百星天才能形成的柔韧效果压缩到三个小时。

最后他们将毛皮放在阳光下直射,在毛皮下方着燃烧牡鼓木,不仅能消除异味,还能杀菌。

正午的阳光洒过裂谷时,牡鼓木燃烧的靛蓝色火苗裹着雪莲香萦绕不散。

火焰在风中跳着欢乐的舞曲,阿德莱特将暗宝鹿脊肉片成透光的薄片。

然后浸在涂满蓝铃果汁的岩板上。

南书瑟尔只是呆呆的看着阿德莱特,他银色长发垂落,像是坠了一连串的珍珠。

“瑟尔试试这个。”

阿德莱特突然转身,指尖托着卷成玫瑰状的肉脯。

肉脯是蜜色的,南书瑟尔咬住的刹那就尝到了焦糖与松木的味道。

焦糖是蓝铃果汁熬出的糖浆,松木的味道是刚刚阿德莱特特意绕去裂谷西侧取来的树脂,放在火里烤的。

第三次填柴火的时候,一棵大树下,饭菜铺满了大树叶子摆成的天然桌布上。

阿德莱特将最后一片翠鲮鱼摆好造型。

“瑟尔?”

“嗯?”南书瑟尔抬眸看他。

“尝尝这个汤。”

自制的筷子夹起夜光菇,将它放进了浓汤里,那样子好像银河在闪着细碎的光。

“好喝~”

南书瑟尔舀起一勺,味道超级鲜美,勺子沉入碗底,除了夜光菇,还有月光草芯,只有在正午才会现形的植物,需要极好的眼力才能采摘。

“莱特,我喂你。”

南书瑟尔将裹着翠菜的肉卷递了过去。

军雌低头,淡色的唇擦过指尖的时候,裂谷上空升起了漂亮的云霞。

……

毛皮制作已经进入尾声。

阿德莱特用针把毛皮缝纫在一起。

针是双尾蜥的尾针,线是灯蕊藤草茎,灯蕊藤细长韧劲,又用树脂涂抹,更耐磨一些。

南书瑟尔就乖巧的坐在一旁看着阿德莱特缝合毛皮,火光在他睫毛上跳跃,那些未愈合的伤口在布料下沉默的呼吸。

他们也同样沉默,仿佛就想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缝着,直到星河漫天,直到岁月尽头。

阿德莱特将最后一块毛皮按在膝盖上,在牡鼓木还在燃烧的青烟里,双尾蜥尾针穿梭如蝶,不多会儿他低头咬断了线头。

最后的成果是两块大小差不多的毯子,还有一件大氅。

毛皮还剩下一些,可以做其他的。

当火光渐渐变小,天空开始变暗的时候,阿德莱特突然将缝好的毛氅披在南书瑟尔肩头。

那是一件全是由卡戎兽毛皮拼接的毛氅。

“要起风了,瑟尔。”

雪白的毛皮锁住体温,南书瑟尔抬眸看着阿德莱特,他眉眼弯了一下,在阿德莱特那温柔的海洋里肆意畅游。

“嗯。”

……

暮色为溪流镀金时,他们才踩着悠闲的步子走在回洞穴的路上。

夕阳余光漫过红砂岩时,南书瑟尔就眼睁睁的看着阿德莱特抬脚蹬在足有他臂展粗的树干上。

“咔嚓”的断裂声刺破寂静,木屑纷扬间树就被踹倒了。

若是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这棵树的正中央有一道裂缝,黄昏的微光掠过刀刃折射的寒芒。

不一会儿,树的正中央就被劈出三寸深的裂痕了。

军刀劈砍的动作让阿德莱特的身体崩出山峦般的线条,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力量。

南书瑟尔仿佛对什么都有好奇,“莱特,我能试试吗?”

合上刀鞘的军刀被阿德莱特突然扔去,南书瑟尔慌忙的接住,刀柄还残留着军雌掌心的温度。

“过来,插这里。”阿德莱特指着大树说。

南书瑟尔握刀冲着裂痕发力,刀刃切入木纹的瞬间,虎口传来细微的震动。

刺入的不深,南书瑟尔又把军刀拔出来,想学着军雌刚刚的动作,却听到了阿德莱特清爽的闷笑,“军刀不是这样用的,要像这样——”

阿德莱特的胸膛贴上南书瑟尔的脊背,覆上雄虫拿着刀的手猛然往下压。

木屑如同雪花飞舞,南书瑟尔看着他们交叠的手,那层薄茧正摩擦着自己泛红的手。

劈了几下后阿德莱特退开身子,傍晚的微风立刻填满他们之间的空隙。

裂缝已经有了足够的深度,阿德莱特也不继续砍了,他依靠自己强悍的身体力量在树上踩踏。

南书瑟尔喉结滚动,看着阿德莱特的躯体与大树角力,直到一条裂缝贯穿整棵大树,然后树就从正中间裂成两半。

藤蔓缠在木头上,阿德莱特拖着大树回了洞穴。

刀刃切入木纹,松脂的清香混着黄昏的余温在洞口弥漫。

阿德莱特坐在石头上,弓着脊背,几片树叶在战靴下被碾碎,军刀切割着木头,刀锋沿着树木刮出结构。

南书瑟尔抱着藤蔓坐在一旁,看着傍晚的橘色暖光如爬山虎般攀着阿德莱特紧绷的肩胛。

当刮到有树瘤的地方,军雌的肌肉就会瞬间发力,好像岩浆冲破枷锁喷涌而出的爆发力,每一个线条都有着力量的美感。

好看~

第40章 暴雨下的温馨 在阿德莱特心中,南……

在阿德莱特心中, 南书瑟尔是高悬在天上的明月,如何能沾染地上的尘埃,他只要坐在那里就好。

可南书瑟尔不这么想, 他想帮忙。

在处理木头的同时, 阿德莱特还给雄虫雕了几个小玩意。

南书瑟尔摸着手上的木雕, 眉眼里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清浅笑意。

“好看。”

摩挲了两下, 南书瑟尔就把这些个木雕小心的放在一侧。

“我给你搭把手吧。”

“好,那你把藤蔓拿过来吧。”阿德莱特把最后的程序处理的差不多。

雄虫当即把抱在怀里的藤蔓递给阿德莱特,好奇的问:“这是要干什么?”

“把木板缠起来, 然后用火烤一下,刮了这表面木板能更平整些,顺便还能去去木头里的水气。”

最宽的一部分被整片砍下当床板,但是木板全是木刺凸起,并不平整, 稍有不慎就能把雄虫划伤。

阿德莱特搭了个架子,火堆将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色, 细碎的木屑也随着他捆绑木架的动作簌簌落下。

阿德莱特完工,南书瑟尔也把藤蔓缠绕在木板上。

“给我。”

沾着木屑的手掌摊在眼前, 南书瑟尔将缠好的藤蔓递了过去。

阿德莱特将绞紧的藤蔓缠上木架, 放到火上烤。火不大,但是有好几堆,数量正好能把木板全覆盖, 两者之间大概有两只手长的距离,不会把木板烧起来。

烤了好一会儿之后把木板拿下来,将软化的一层刮去。

藤条编织成密网,再装些粗砂,然后和雄虫一起逆着木纹来回摩擦。

接着用毛皮快速扫过, 带走细小的毛刺,最后再将松脂涂抹表面,让木板更加光滑。

结束之后,床板被放在一侧,阿德莱特让雄虫把四条床腿递过来。

南书瑟尔递过床腿时还仔细摸了摸,都感觉不到树的粗粝触感。

阿德莱特将床腿的榫头砸进床板的凿孔,木头做锤子,三两下就敲进去了。

南书瑟尔就在一旁,看似粗犷的框架严丝合缝到连片叶子都插不进去。

是个手艺虫。

军雌做着最后的检查,用刀背敲击着关节处,金属与木头敲击的声音里,藤蔓的叶子在风里飘摇。

检查好后,阿德莱特将床翻过来,放在那片干燥的岩壁旁。

阿德莱特看着逐渐暗沉的天际,灰暗的云层遮蔽天空,貌似是要下雨,他对南书瑟尔说:“我再去找点东西,让晚上用。”

“我也去。”南书瑟尔十分积极,那双眼眸亮晶晶的。

……

洞穴外的树林。

阿德莱特将军刀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圈,刀背上映出天边的最后一丝夕阳。

暗红的蚁群衔着结晶从桦树皮的裂缝里涌出。

阿德莱特突然出声,“暴雨前树蚁会搬运松脂…”看来大差不差,就是要下雨。

南书瑟尔则蹲在一侧的草丛里,腐烂的枫杨果旁长满了一片翡翠色的菌,“这里有夜光杯菌。”

他敲了敲菌的伞盖,孢子粉簌簌落下,“能当照明的用。”

阿德莱特拿刀尖挑起挂在树藤间的淡紫色果实,扯断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淡紫色的浆果在月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

“不如这个实用。”夜光杯菌只能晚上发光,摘下来后只能亮一晚上。

“那里!”

南书瑟尔忽然按住阿德莱特的小臂,几簇荧蓝在朽木上诡谲明灭。

阿德莱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喉间溢出轻笑,“鬼灯笼?等会儿正好铺在床上。”

既然鬼灯笼出现了,那就不止眼前着一点,它通常是成片生长的,而且就在附近。

鬼灯笼会发光,但是那光暗淡,还异常柔软,铺在木板和毯子之间正正好。

阿德莱特刚刚给雄虫雕了一把匕首,南书瑟尔用它拨开另一片空地上的地衣,拔了些艾草,“铺床的时候掺一些艾草,还能驱赶潮虫。”

下雨前的气息很浓烈,腐殖的土腥气铺面而来。

将淡紫色的浆果装了一些,拔够能铺满床面的鬼灯笼。

阿德莱特就和南书瑟尔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搜集东西。

走到一处偏开阔的地方,阿德莱特蹲下身子,指尖拂过落在地上的银白色绒羽,“这里有岩鸽的巢。”

随后他四下一扫,就看到不远处岩壁上的巢,借力一蹬就靠近鸟巢,然后掏出五个尚有余温的灰褐色的蛋,蛋壳好像泼墨般的洒着青点。

“这个味道不错,回去给你蒸个蛋,再烤一个。”

阿德莱特把蛋递给南书瑟尔,雄虫捧着五个蛋,点头道:“好呀!”

然后南书瑟尔蹲在岩壁的石缝边,看着羽状复叶的植物,他有些记不起来了,“这是那个止血的什么来?”

“灵茅蕨叶。”阿德莱特提醒道。

南书瑟尔点头,“对,就是这个。”然后他小心的用树叶把灵茅蕨叶包裹起来。

当他站起转身的时候,衣摆扫过报春花丛的流萤,金绿色的光点在他们身边编织着璀璨。

南书瑟尔正要开口,某种香气突然缠绕上来,他循着香气拨开垂挂在眼前的常春藤,腐殖土里赫然是一丛开裂的养白菇,淡金色的菌丝在裂缝中生长。

他摘下养白菇,转头朝阿德莱特说:“今天晚上吃这个怎么样?”

“嗯,做个肉菜,再做个汤。”

“我明天再把那头鹿的肉做成干,让你这两天啃。”

“嗯。”南书瑟尔忽然将匕首掷向几米外的灌木丛,匕首没入枝叶的瞬间,灰扑扑的棕麟兽蹬着后腿窜了出去。

没打中。

阿德莱特将军刀甩了出去,力道惊飞了枝头已经闭眼的绿绣鸟,刀柄精准的砸在了棕麟兽的后颈。

骨节分明的手抓住棕麟兽,又一个猎物,顺手把雄虫投掷的匕首捡起。

南书瑟尔又找到一个树洞,正掏榛子时,阿德莱特突然抱住南书瑟尔往左侧翻滚。

腐朽的云杉轰然倒下,南书瑟尔吐了口气,摇了摇兜在兽皮里的榛子。

他眉眼弯弯,朝着阿德莱特说:“榛子还在。”

又找了一些东西后,他们说笑着将战利品捆扎好,暴雨前奏飘起的风卷起雄虫的信息素,混着艾草和鬼灯笼的冷香。

雨滴砸在树叶上,那沉闷的雨声惊醒了沉睡的森林。

此时的他们已经回到了洞穴。

将东西放下后,阿德莱特看到了雄虫睫毛上沾着发光孢子,在洞口散布的夜色里像是坠着星辰。

他伸手给擦去,落在眼睛里会难受。

然后,阿德莱特将埋起来的火重新生起。

当雨渐渐变大的时候,南书瑟尔正在用阿德莱特给做好的榛子夹把榛子夹开,雄虫致力于将每颗果仁都剥的完整如玉。

当最后一颗榛子被剥开后,阿德莱特已经将床铺好了。

鬼灯笼和艾草铺成的床垫在洞穴的岩壁上晕染着水纹般的蓝,南书瑟尔将月光莓放到水里清洗。

平滑的大石头就是砧板,刀起刀落间,那些肉和菜便切好了。

今天中午做饭的时候,阿德莱特还顺手做了几个陶罐陶碗。找黏土和塑型的时候,南书瑟尔还玩了好一会儿。

养白菇在陶罐里躺的安详,裂缝中的金色飘出香气,切散的翠菜和煮熟的小肉丁,绘制着颜色鲜艳的养白菇浓汤。

火里埋着两个岩鸽蛋,两三个火堆一起做饭,等做完再聚成一个。

青斑晕染的蛋壳被磕在石头上,蛋清裹着金黄的卵掉进木碗里。

刚才他们已经把采集的岩盐敲成小块,然后放到陶碗里,加上水沉淀过滤,然后放在一旁。一部分让静置析出,一部分加热得到细盐,急用的话加热比较快点。

加了些热水,细密的盐洒在蛋液上,筷子将蛋液抽打成漩涡状的金色。

那些细密的气泡随着他腕骨的转动逐次破裂又生成,最后蛋羹便放在大木碗里,盖着一片叶子让蒸着。

不多时蛋羹就好了,阿德莱特给南书瑟尔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蛋液凝聚成微微颤抖的蛋羹,南书瑟尔用勺子捅破平滑的蛋羹表层,已经凝固的内里也是同表层一样的金黄。

蒸腾的热气扭曲了雄虫吞咽时滚动的喉结和垂下的睫毛。

洞外的暴雨吹打岩壁的节奏越发焦灼,在壁上面击射着万千银箭,洞穴内飘出饭菜的奇异香味。

蛋羹一虫一半,烤在火里的蛋也是一虫一个。

烤岩鸽蛋被带着蛋壳剖成锯齿状的两半,捏着下面的蛋壳,往上一托一捏,里面的蛋就从蛋壳上脱落下来,十分流畅,好像抹了润滑油一样。

烤蛋味道也不错,不噎虫,却和刚刚的蛋羹是两种体验。

饭前的甜点吃完,他们就开始吃正餐了。

月光莓研磨成蜜涂在悬挂的鹿腿鹿肉上,火焰舔舐着雪花状的大理石纹肉,油脂顺着鹿腿的纹路滴落在火堆里,炸开火星子。

鹿腿翻转,火匀称的烤着。

军刀削下薄片,南书瑟尔咬住递到唇边的炙肉,牙齿碾碎月光莓蜜的酥甜,肉的鲜嫩,眉眼都弯起来说着鹿肉的美味。

阿德莱特削了一些也在雄虫的催促下吃开,大块温热的肉咬在口中溅出肉汁,雄虫是陪伴他的一切。

洞外的暴雨声中,他们共享着鹿腿骨髓。

养白菇浓汤在陶罐里咕嘟作响,最后放入的提味草汁,瞬间让汤翻涌,香气更浓。

这汤底是用的鹿骨熬的高汤,菌菇肉丁都十分鲜美,一口喝到嘴里,分外满足。

等消了点食,阿德莱特又给雄虫煮了鸳鸯藤的药液。

可能现在是清醒的,南书瑟尔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

灯火的明灭摇曳间,他们尝着指尖大小的小果子。

果子味道偏甜,刚好能压住鸳鸯藤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