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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往返的确不容易。

而且要瞒着璃月这边入境同样不容易:他这一次是卡了黑户的身份进来的,哪怕是在至冬国的档案上都没有他这张脸的登记记录,就更别说璃月了,那位天权星就算是再怎么手眼通天都不可能提前认识一位理论上应该不存在的人。

但是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

针对层岩巨渊的探索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他们又到寒天之钉附近去了几次,瑟雷恩进行了一些采样——这些全都是要带回至冬国去做研究的。

严格来说,南红觉得自己当前和瑟雷恩的组队,就像是建立在她和对方的个人信任上的、对于先前千岩军和愚人众探索层岩巨渊地下这一行动的延续。

也和先前一样:愚人众负责探索,璃月这边负责后勤,愚人众那边负责后期解析,最终得出的结论全部需要共享给璃月一份。

一时间南红甚至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凝光,她在对这件事点头答应通过的时候,是不是就抱着这么个想法。

总不能因为达达利亚的备用方案实在是过分的不懂事,就把先前有利可图并且绝对是要推进下去的研究这样无限制地暂停了吧?

的确是凝光能干出来的事情没错了。

后续的探索其实是无法在不进行一番对于层岩巨渊的细致排查的情况下获得些什么突破性的成果的——至少,成果这两个字,绝对不会出现在预期之中。

层岩巨渊目前被打通的空间当中,最主要的结构都已经被探明了。

在那些愚人众先遣队绘制的地图的基础上,额外一些小山洞的探索结束之后,这里比较重要的一些区域已经被彻底划分清楚:

倒悬的城市是一处、寒天之钉落下的地方是一出去、还有什么的话,那就是那朵巨大的蘑菇生长的区域——这里、外加上一条遗迹巨蛇有出没的区域,这两处的洞穴通道之后至少有一条可以通往坎瑞亚的道路。

坎瑞亚……

至少此时此刻,南红还不觉得自己应该废那么大的力气,在层岩巨渊地下造成一场很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的爆破,只为了开启一条去往坎瑞亚的小路。

就算满心满眼都是活下去,变成五星卡,她心里还是会给自己的采矿资格留下一席之地的。

好不容易从凝光那边得来这东西,总不能在还没有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就先把它舍出去了吧,家大业大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如果真的嫌钱多,完全可以给旅行者砸,至少旅行者她是真的干活。

而随着主体结构的探明,其实在层岩巨渊这边发生过的一些大事,基本上就已经被梳理出来了,剩下的所有探索,都需要基于探索度、或者干脆是运气。

要是运气好,从那些厚厚的、遍布四处的黑泥当中发现了什么东西的话——那的确也会很大程度上推动进展。

瑟雷恩说他的运气从来都算不得好,但是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一无所获。

在清除一处藏在深处的淤泥的时候,流明石灯的光芒也照耀在了一块古老的金属板上。

金属板在黑泥消失之后也开始缓慢地消失,像是那些封存在地下时间太过久远的彩色陶俑在接触到墓室之外的空气的第一时间便褪色的样子——只不过,比起那个快速的过程,这块金属板的制造者似乎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回头这么一天,因此特地在选材的时候做了这样的安排。

而和那些陶俑表面的颜色差不多,既然这块金属板也开始和黑泥一样消失,那么快速地记忆下上面的内容毫无疑问是当前能做的唯一“抢救性考古”。

而瑟雷恩自称不怎么妙的运气难得地站在了他们这边:他一眼认出来这些正是坎瑞亚的文字,不是很长,书写的很整齐,和先前那位黑蛇骑士留下的日记最后那几行的字体可以形成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在这块已经被黑泥同化得差不多的金属板消失之前,他阅读完了上面的内容,消化片刻之后,他将这段话转述给南红听。

“深渊的力量和天空岛的力量相互对抗,在此世之上,也唯有这一对力量,能够庇护对方的敌人、损害对方要保护的。我已经被天空岛诅咒,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利用天空岛制定的规则——这个世界关于我的记忆应该会很快消失。但是为了未来,我必须留下些什么,看到的人请务必记得:

借用寒天之钉和世界树,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伟大的针对灵魂的试验,如果成功的话,我将会与龙王尼伯龙根一样获得去往世界之外寻找否定这个世界的力量。”

“没有留下名字,应该是一种保护措施,整段文字都没有留下确切的指向——这和不留名字是同样的目的。”

瑟雷恩评价道。

不管是“龙王尼伯龙根”这个名字,还是“寒天之钉和世界树”,都很显然是在天空岛的雷区上踩了一脚又一脚——当然,做为愚人众的执行官,他不会连这些都不知晓,更何况还有坎瑞亚那“天生来”的叛逆在前。

很多愚人众内部的实验也是这样的,这种行为其实也很有愚人众的风格,外加上那句“关于灵魂的伟大实验”,甚至让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多托雷。

“但是在最后留下了日期,是在五百年前……坎瑞亚灭亡之后的第十年。”

敏感的年份——另一句话贴到了他的舌尖上,下一秒就被顶在了上颌,没有说出口来。

正是他在彻彻底底地梳理完毕自己的记忆之后,确定了自己的记忆不再缺损的那一年。

第46章 或许我们很快会失去一位同僚

就是这个人。

在这块金属板上留下了这段文字的人。

世界失去了关于ta的记忆,当然也包括应该在过去曾与ta有过很多交流的自己。

瑟雷恩在表面上仍然能够用平稳的声音对南红说明龙王尼伯龙根代表的是什么,而他自己的心里却已经快进到了——如果他的生命当中——至少是在坎瑞亚的那段时期,曾经有那么大段大段的记忆因为对方而被涂抹掉,并且变成一些不仔细回想甚至都没那么容易被他想起来自己缺失了这一块记忆的“空白”,那么或许他先前那一瞬间联想到多托雷的情况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最近正在做着相似的研究,而是,他和金属板的记录者关系的确匪浅,而那时候已经被丑角招揽,并且与多托雷算是一般还好同事关系的他,也的确将多托雷拉进了这个特殊的计划之中。

“……目前在愚人众之内,历史学家们认为,在天空岛的秩序建立起来之前,提瓦特大陆属于龙族,而龙王尼伯龙根是位列七元素龙王之上的统领者,但是后来他在对天空岛的战争中落败。”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古老的层岩巨渊,如果他所记不错的话,坎瑞亚灾变之后的十年,深渊带来的灾祸影响将整个提瓦特都席卷过了一遍,那时正是各个国家互相帮助着准备重建秩序的一年。

除了纳塔因为特殊的原因对外封闭之外,其他国家在那段时间交流还挺多的,就连后来逐渐进入闭关锁国状态的稻妻,在那段时间里头也吸引了不少外国人才去帮助他们恢复。

的确也是没办法,孤悬海外的稻妻在国力上本来也算不得强,尤其是在双生雷神之下,有一个实力层次是完完全全断开了的,那些妖怪们承担着和璃月仙人们一样甚至更重一些的责任,但是实力和传承却又要差上不少,这种重压之下,直接将当时最能管住局面的大妖怪们打断了代,不从外吸收力量和帮助的话,只怕稻妻就真的要倒退到几乎原始时代了。

那时候他来过璃月么?似乎没有,至少当前的记忆里面是没有的,可能这也是被删除的一部分,但是他一定去过须弥。

“……很久之后,据称尼伯龙根从世界之外带着另外的力量归来,再度与天空岛交战,只不过这一次仍然没能成功。”

“所以,这里的说成为和尼伯龙根一样的存在,大概是说抹除自己出身在提瓦特的身份,成为世界之外的存在——就像是旅行者那样,如果再度降临到提瓦特世界,就可以被称之为降临者。”

凡是诞生在提瓦特的,世界树上都会记录其存在,世界树也可以被理解为是一款提瓦特户口,而且因为其存在的位格足够高,而能够查阅世界树资料的存在是须弥的草神,所以世界树也没那么容易被修改。

如果真的有个坎瑞亚人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那么对方一定有一个很详细、甚至很庞大的计划——毕竟,大慈树王的死亡,发生在五百年前灾厄降临的时候,而须弥是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找到的小吉祥草王。

这中间有一段神明无法看守世界树的真空期。

……而他也确实在这个时间段去过须弥。

“但是尼伯龙根并没有被世界遗忘,很多古代的历史资料中都还能找到这个名字。”

对于尼伯龙根的记忆,还有古代的龙王记得。

须弥的草龙王阿佩普就是初代的元素龙王之一,应该也是现在仅存的初代元素龙王了。

所以,对方口中的伟大实验,应该说的是一方面将自己变成了降临者,而另一方面,就是将关于实验者的一切删除……或许还保留了一些部分下来,毕竟准确来说,从世界树中删除自己的存在会有什么后果,至少他,瑟雷恩暂时并没有足够准确的结果。

大概是将两场实验整合在了一起吧,这的确算是利用了天空岛的力量,也确实,算是符合了需要借用深渊的力量,才能够将这些记录保存下来的这条记录。

世界树中记录着所有在提瓦特出生的人的记忆,只有那些降临者,来自世界之外的人才能不被世界树的改变印象——至少在此时此刻,世界树是归属于天空岛管理的存在。

所以,如果要和天空岛对抗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做为和天空岛对等位格的存在,天空岛的权柄所能够做到的事情,深渊也都可以做到。

这也是为何,当初坎瑞亚向天空索取能力不得,就转而将目光放在了深渊上。

的确是很大的收获。

南红则是听着这些如果让她自己来搜集,大概起码要花上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够跟着旅行者的脚步一起探知的信息,快速地将它们归类到自己大脑中的每一个“分类”当中去。

愚人众在对于世界根本的探知还是很领先的,毕竟在南红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个领域当中深耕了五百年。

尼伯龙根,这是什么?没听说过,现在知道了;

元素龙王,这个倒是听说过,毕竟若陀龙王和帝君之间从好友反目的故事,田铁嘴已经讲过很多很多遍了,属于是一款璃月小朋友们儿时的回忆,和他们吃冰镇的酒酿做为解暑的饮料是差不多的性质;

世界树当中记录着所有提瓦特人的信息?旅行者是超越者,而超越者在世界树的记录之外,换言之也就是提瓦特的一些规则是无法影响到旅行者的?

哦,难怪了。

做为玩家,他们的身份肯定是有些特殊的,不特殊的话都很难解释为什么这群玩家会如此的皮实——当然也有可能是设定问题,但是在南红看来,一个已经制作得如此精细了的游戏世界,应该是会在其他的基础设定上也尽量做到合情合理的吧。

果然……这趟层岩巨渊没有白来,至少知道了在五百年前还有过一位这样的存在……话说,如果脱离了这个世界,是不是提瓦特这儿除了物理伤害和元素伤害之外的那些……规则性质的伤害就无法对她起作用了来着?

南红一时间有点心动,不过转念一想,她想到了还有龙王尼伯龙根——这位的位格摆在这里,一定是会在旅行者完成了在至冬国的旅程之后,要么成为同伴,要么成为需要战胜的敌人。

做为游戏当中存在的角色,对方也脱离不了更上级的叙事者的安排,就算再成为一个超越者,除非从此和提瓦特大陆不再有任何关系,否则又要如何避免自己变成和尼伯龙根一样的存在呢?

抛开完成这一切的难度不讲,就单单假定她已经成功了,她得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够对于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提瓦特大陆不管不顾,直接扭头就走啊?

这条路……也就只有了解一下了吧,了解一下,走是不能走的,顶多羡慕一下那些成为了超越者的人——估计他们就算看了《日月前事》也不会被怎么样,毕竟相关的行为也没有被记录下来嘛。

所以,旅行者是真的能看《日月前事》这本书啊。

*

因为有了这么个发现在前头做为“铺垫”,所以后来的这几天里,南红对于四处探索的热情还是很高涨的——她唯独有些担心先前那块金属板,或许这东西本来是应该被旅行者看到的,但是现在,这块金属板也在瑟雷恩阅读完毕之后彻底和那些被清理掉的黑泥一样,现在已经彻底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因为担心她的这套操作会让旅行者错失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于是南红在附近的遗迹当中找了一块尺寸差不多的石板。

在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信息之后,她就拜托瑟雷恩将原本的那段话尽量刻写了上去。

没办法,谁让她不会坎瑞亚的文字呢?

虽然在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她会觉得这些文字挺好看,好像也有点熟悉——但是提瓦特大陆上的文字数量可太多了,而在须弥这个国家,曾经在沙漠中,有无数个人类自己管理自己的文明城邦此起彼伏地生长、繁荣、衰亡……

沙漠当中有过的文字,比雨林那边要足足多出三倍有余,而这些文字大多有些相似,考虑到坎瑞亚也在这一区域之中,不少须弥沙漠地区的文字在和坎瑞亚人都交流过程中产生了些许向着那种文字的演变也实属正常。

那块十成新的石板被她放在了同样的区域,附近就是一个很明显的黑泥涌出口——只要旅行者对于层岩巨渊的探索度能够达到百分百,就一定不会错过这块石板。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安心多了。

后续的探索也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只可惜,像是那块金属板之类的东西,属于是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的,因此,哪怕后面的探索当中,她每一天都非常认真,也还是没有发现除此之外的什么大料。

等到南红回到了璃月港的时候,她再回想起前几天在层岩巨渊中上上下下窜高走低的这段经历,她所能够想起来的、比较重要的事情,基本上也就是每天晚上从瑟雷恩口中听说的故事了。

南红是个很好奇的人——正是这种好奇心,让她觉得自己就算没有看到这些弹幕、没有被绑定一个系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游戏之内的npc,她大概早晚也会走上一条和旅行者“狼狈为奸”一起探索提瓦特这个世界的道路。

上次差点被《日月前事》和弹幕给阴到翻船不就是这么个情况么?

这种好奇心,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引导着她去从事矿石这一行业的,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那些色彩斑斓的宝石,和金光闪闪的摩拉。

南红自己本来就没有多么的贪财,每次嘴上说着心疼,但是实际上在给出去的时候看着也没有那么心疼,反而每一次都像是给旅行者塞原石似的大方到了大手大脚的地步。

况且,在璃月这么个和平而又适合发展商业的地方,只要跟着岩王帝君他老人家的指引,赚钱的行业多了去了,往下挖的行业其实是最危险的一条——璃月历朝历代以挖矿出名的人多了去了,最终有几个得以善终的?

基本上要么迷失在了自己的技法之中,要么就是觉察到了什么,就不再将自己的技法那么全头全尾地传承下去。

所以说,就算没有弹幕的需求,她也会对坎瑞亚这个国家很感兴趣的。

层岩巨渊很大,而且有些地方也没有丘丘人啊之类的魔物,很安静,所以也就没什么必要一定要回到补给处。

在这些很深入地下的夜晚,或许是觉得地面上的目光无法看到这么深的地方来,所以南红在询问的时候也变得更大胆了一点:

“瑟雷恩先生,对于坎瑞亚,您还记得些什么吗?”

故国嘛,而且已经灭亡了五百年,南红在提起这东西的时候还是会小心些的——之所以留到这会儿才这么询问,就是因为她觉得,一个五百年前就已经灭亡的国家,在它的国民心里,至多只会演变成两种可能性。

一种是已经逐渐开始淡忘的国家,带着一些仇恨——对于这国的认可度么有那么的高,而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疼痛却时刻都在增加;

另一种就是将这个已经破灭的国度视作被毁掉的白月光,每一次说起它的时候都多带几分珍重。

南红觉得对于瑟雷恩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会是后者吧……如果他养成了如今她所感受到的这般品质,那么很大概率上应该是因为他在成长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和如今的他一样高尚的存在。

如果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人应该很难不沦陷于这样美好的过去。

现在也就是她和瑟雷恩同行了一段时间,双方之间有过的交流、还有一起经历的来自五百年前的震撼也都多了起来,这时候再问的话,应当算不得什么冒犯。

虽然瑟雷恩的脾气很好,大概就算是问到了会让他不愉快的问题,他也只会自己揭过而已,但谁面对crash的时候不是小心翼翼的?就算不能给对方留下太好的印象,那至少也不要留下坏印象来,对吧?

瑟雷恩沉吟片刻之后说他现在还记得的其实并不多,而后说,他还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在坎瑞亚的各处都盛开着因提瓦特。

所有离开坎瑞亚的人都会带上一两朵花在身边——因为这种花有一个特性,就是在离开了坎瑞亚的国土之后就会变得坚硬得不像是草木这种材质的制品,原本只有两个星期的花期会因为这种离开而无限地延长下去,直到外出旅行的人再一次回到故土,这花才会凋零、回归生养它的土地。

这花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是能够见到的,它倒是没有因为坎瑞亚的灭亡而随之灭绝——“旅行者头上的花,就是因提瓦特。”

只是很可惜,在坎瑞亚灾变的那一天,所有人在匆忙离开地下的古国的时候,都没能来得及带上一朵因提瓦特花,就连他也是如此。

瑟雷恩说:“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因提瓦特了,不过它的确是一种美丽的花卉,或许有一天你会从一些想要坎瑞亚复国的人手中看到它的样子——不过,我更希望你别遇上那群人,他们不一定都是坏人,但里面绝对不缺乏疯子。”

南红点了点头:“但愿能借你吉言。”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就能这么幸运了:她和旅行者走得那么近,怎么想都会跟着旅行者一样遇到各种因为各种原因站在世俗秩序维系者对面的存在。

真要细细算起来的话,瑟雷恩其实也没对她说多少关于坎瑞亚的故事,更多的部分是在闲聊,而且还带着点语焉不详,要不是他在最后给她留下一句邀请,南红大概会觉得自己的人生第一次crash会变成一场没有结局的终点:

“或许你可以再去一次至冬,现在的至冬和你上次去的时候是截然相反的季节,就算没有这些发现,它也算是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过段时间再去的话……其实也好,海冰那时候也没有融化,而博士阁下大概已经完成了对于这种泉水性质的解析。”

南红甚至还没有盘算自己之后一段时间的行程安排,就径直答应了下来,等到答应过后、甚至已经回到了地面上之后,她才终于开始根据这条起码在一个月后、已经提前定下的出行计划盘算之后的时间安排。

她肯定是要跟着旅行者再下一下层岩巨渊的,但是应该不会跟完全程。

旅行者的全程不是正常人能够跟完的,那种不眠不休的体力真的就只有来自异世界的玩家才能肝——不是每个人都能靠着吃煎蛋把自己身上的伤势给吃痊愈的。

最后听听旅行者都在地下发现了些什么东西,再确定一下有没有那种仅有旅行者可以了解到的信息——然后,应该也就可以出发去至冬国了。

旅行者的行程安排,好像说是在走完层岩巨渊之后打算回蒙德去看看,而在凝光管着南氏矿行的账的时候,有一笔支出是艾莉丝女士前来索要了一些摩拉。

当然,是以寄信的方式索要的。

她说自己正在给她最最亲爱的女儿制作一份她一定会喜欢的礼物,这个礼物当中,可能需要用到一些漂亮的、金色的喇叭,还有一些其他的特殊道具。

那些其他道具其实都挺好解决的,艾莉丝女士的魔法可以处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难题,但是那些漂亮的金色的喇叭却是个难题,她发现手边的其他材料,甚至是魔法,都无法制造出那种金灿灿的、但是又不显得过分招摇奢华,以至于将孩子的童真风味给消除掉的材料质感。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将摩拉融化之后重新铸造,才能得出她心中最想要的效果了。

但是伟大的艾莉丝女士的经费有点儿小问题,她的旅行平常不怎么花钱,而赚钱的路子——不好意思,这种事情并不在伟大的魔女艾莉丝女士的考虑范围之内。

之所以是问南红要而不是问其他人要,大概是因为除了南红之外的其他人都会更偏向于认为钱有借就要有还吧……听说她和另一位擅长将摩拉大把大把给出去的商人,蒙德的迪卢克先生不算太熟悉,否则大概会第一时间想到他。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凝光只是向揽云确认了一下来自艾莉丝的信件应该不是骗钱的消息,在确认了南红和这位女士确有私交之后就把钱送过去了。

南红估摸着,艾莉丝女士说的要整个大的,那绝对是巨大的一个项目——既然是这样的话,按照旅行者和可莉的交情,大概也是会跟着一起去的。

这样的话,去须弥之前还可以再安排上这样的一个行程,那么旅行者去往须弥的时间,差不多应该会在她去至冬国之后的……一两个星期,甚至更久一点。

在旅行者刚到须弥的时候,她也未必需要去和对方汇合,毕竟现在的玩家也是有逆反心理的,她当年也就是这样的玩家。

过多地出现在主线剧情中会让自己看起来有点像是那种皇族角色,一个版本也就算了,被人称呼为版本主推也是挺有面子的——虽然到最后这些玩家会发现她不过是个风筝,被挂在外面溜一圈而已,实际上根本就不进池子;

但要是一个版本接着一个版本的出现在主线剧情中并且还出现的时长不短……

很难说不会被人造谣为策划将自己的人设搬进了游戏里/只有xxx是内部爱剩下的全都是内部恨从成为万家踩……

总之冷淡一点也挺好的,在旅行者出发之前给须弥的朋友们写写信,拜托他们关照一下旅行者,教令院那边……

说起来教令院那边最近来了一笔很大的订单,对于矿石的要求激增,而且还是那种平常用来锻造兵器的矿石,以及能够承载住足够大量的元素力流过而不过载的矿石。

往年教令院对这些东西的需求量是真的不*大诶,毕竟就须弥的那个国防条件能用得了多少铁矿,区区一个被雇佣的三十人团而已,南红回忆了下沙漠和雨林地区对于这些矿石的需求,最终得出了个非常冷酷的结论:阿如村的矿石需求量比起教令院来倒也没有少上太多——如果排除掉那些用来锻造精密的观星仪器的水晶石,还有那些自带元素力,用来给素论派的学者们用的矿石的话。

有上一次璃月港中的愚人众们大量购买矿石造百无禁忌箓的记录在前头,南红早在那一次之后就已经给矿行定了规矩。

每个月都要对比比较上个月的矿石需求,和前几年的同月购买量也要对比,这样的话,好歹能够监控着提瓦特的何处最近爆发了特殊的问题——不管是给予一些人道主义的帮助,还是帮助自己避开这个危险,好歹都能有点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提前量。

现在的教令院,就很符合先前愚人众的情况了,南红很有理由怀疑教令院想要搞点什么事情,而且还是在这个旅行者即将造访须弥的契机。

……啧。

旅行者啊旅行者,知道内情的都知道你是个玩家,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世界是围绕着你铺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某个死亡小学生在提瓦特的化身呢——而且还是威力promax版,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

还不仅仅是死个人这么简单的事情。

南红最终还是决定给教令院送去几封信——一封直接给到素论派当前的贤者居勒什手中,对方为了手下的那些学生们,每年都要将起码百分之三十的研究经费送到她的南氏矿行里头来,是个交情不错的大客户;一封直接给到须弥教令院如今的大贤者阿扎尔手上就行,教令院这段时间额外购买的矿石是要加急发货的,数量还特别大,给矿行那多少年前就一直在维护的运输网络都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现在教令院还在谈着尾款呢,多少算是个需要看点儿她脸色的客户。

最后……

多莉那边也还是送一封信吧,虽说多莉一来没有欠她的钱,二来双方也只是互利共赢地互相用着在须弥和璃月的运输网络来,但是好歹大家认识了那么多年,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却也是一起拜过岩王帝君的交情。

实在不行就在旅行者的兜里多塞点多莉最喜欢的摩拉好了。

这样的话,不管是在教令院所在的须弥城,还是在距离教令院颇远的奥摩斯港,好歹能帮上忙的人就都有了。

更多的,倒也就不用做了。

相信旅行者就完事了——等她对须弥有了初步的探索,或许甚至在那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她这边在根据对方的需要带着帮助短暂地出场一次,这好感度不就又刷上去了吗?

南红计划得很好,几乎是在几分钟之内就把旅行者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在矿行内那暖色调的、但是又不显得太黄的灯光下头,她双手手肘都撑在桌面上,双手则托着脸颊。

安排旅行者真的很容易,然而安排黑长直的瑟雷恩先生是真的难——至少对方在她这里没有什么目的,也不像是旅行者那样总是情绪相对外露的样子,无所求就很难投其所好。

不同的人等于是不同的试卷,解题方式截然不同,但偏偏她最擅长的解题方式对于她最想解决的那张试卷效果不明。

真是……

南红朝后靠去,脑袋往后靠去的时候,先前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等待着的揽云就走进来,手指按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缓缓地按着为她放松。

南红倒也不是很需要这样的放松——她觉得自己不管是在自救、探险还是做生意方面其实都挺行的,如果此时又一个六边形摆在她的身边做为数据衡量的话,她最为薄弱的那一项应该摆明了是恋爱。

如果可以,她最想学的是怎么撩人——但是转念一想,人常有、而长生种不常有,就算是恋爱大师大概也没有见过她这种阵仗。

所以绝对不是她不行,而是这种题型罕见——顺其自然吧,毕竟层岩巨渊的这一趟也算是收货了很多,关系近了不少在这一次出行当中只能算是最不值钱的一点儿进展。

坎瑞亚……尼伯龙根……降临者……世界树……

南红在揽云的按摩之下闭上眼睛,将这些独立的元素串起来、再分开,思来想去了好长时间。

其实从事后来想,瑟雷恩先前的那些平静的反应也是有点奇怪的——明明这是愚人众一直都在寻找的东西吧?而且,超越这个世界,还是个坎瑞亚人,这样的成就怎么想都是惊人的吧?

她的反应不够大是因为她对这一些举动的含金量不够了解,所以需要对方的讲解才能反应过来,但也真是因为需要讲解,所以那种惊讶的情绪也会更为缓慢地释放出来;

相比之下,做为讲解者的瑟雷恩,这些事情明明应该对他造成很大的冲击,然而他的反应看起来也是太平淡了一点。

要么他是知情人之一,要么就是他就是个很擅长藏起情绪起伏,但确实又不那么擅长演戏的人。

后者的概率要更大一点,但是两者结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尤其是当开始分析为什么他会要求自己表现得这样平静的时候。

对自己的外在形象有一个比较严格的管理要求?

以普遍理性而论,这确实不太可能,但是——

南红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滤镜层次叠得太厚了一些,所以她想了想那个画面:

一边已经开始瞳孔地震了,另一边却又在忍着面部表情,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绝对不能一惊一乍,代入瑟雷恩的脸,她竟然觉得很可爱。

真的很没救诶你。

南红捂住脸。

不行不行,不能那么容易就被自己带偏了思维。

总之,瑟雷恩当时的表现,外加上后续说的那些介绍里头,表现出来的对于这些相关事宜的熟悉——他绝对藏起了一些话没说出口。

平静能够很好地结束一段话题,悄无声息的,至少如果南红想要结束和一个人的生意,她一定会不咸不淡、平平静静地和对方把话题聊死然后再也不见。

是属于一个人的惊涛骇浪吗?还是从对方的粗浅判断来说并不适合她现在知道?她这下是真的好奇上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南红心想,下次去至冬国的时候,她会好好追问的,比如说,都是五百年前坎瑞亚灭亡之后的事情,而且还都是亡国的坎瑞亚人,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当初那场实验的参与者。

毕竟记忆都被消除了嘛……对吧,很正常的,他只要还留在提瓦特这个世界上,就一定会受到影响。

另外就是——到了至冬之后,她必然有机会确定一下,瑟雷恩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位执行官。

总不可能到了至冬之后都……

吧?

*

大多数时候,最讨厌的人是管行政的公鸡、那个年轻而且头脑简单的公子,还有同样年轻、说话阴阳怪气的新第四席;

偶尔,最讨厌的人是丑角这个派活的、富人这个有脑子没道德和他挺能共鸣但是偶尔精神状态脆弱得让他想要翻白眼的玻璃人、或者是那个嘴像是沾了毒似的不给人落半点好的斯卡拉姆齐。

博士——而且是几乎每一个切片——都从来只会重点盯着他人的错误,而根本不会反思自己有没有阴阳怪气、有没有给别人派不想干的活、以及,散兵的嘴到底是从谁那边学来的这么多毒性。

当然,曾经女士也挺讨厌的,但是现在她没了,死者为大所以他决定只开一瓶珍藏的葡萄酒而不开香槟。

自然,有了先前的那些批判,少女、木偶……执行官们没有一个能够逃过他在面具之下的白眼,反正也没人能看得见他正在翻白眼。

不过,其实在大约一年……或许不到一点,差不多大半年之前吧,他确实没有讨厌过队长,哪怕对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总是很擅长将他们其他人衬托成反派一样。

反正愚人众一直都是反派的定位,就像是丑角当年在坎瑞亚宫廷当中的地位——和贤者相比,他的理论和谏言总是被王搁置下来的那一边,都这样了还要什么风评不风评的?

但是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尤其是在今天,他宣布整个愚人众执行官的队伍里头,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没有一个是完完全全值得被他认可的。

包括队长在内。

——他的同事总算是从璃月回来了,带来了一大堆他确实用得上并且也很高兴对方能带回来的层岩巨渊之下的信息的同时,几乎是流畅到了自然而然地、一点儿前情提要都没有地就开始接着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那个话题继续下去。

“我现在差不多能够确定了。”

在离开层岩巨渊,并且与同行者分开之后,队长就只喝了两次博士给他的药,在快速离开璃月边境之后他很快将面具戴上——于是重新变回队长而不是在层岩巨渊之下的“瑟雷恩”。

“我的心脏当中一定学习进了一些和她相关的东西……莱茵多特当初在制造这个心脏的时候应该不仅仅运用了阿索斯物质——”

一听就知道,又要说到五百年前,而且绝对又要说起璃月的那个白头发女人,是不是过段时间又要问他要那种药水了?

当然,最强大的切片不会对这种要求有任何异议,但是最强大的切片会把这一任务外包,到时候忙起来的绝对有他。

啧,卡皮塔诺,你怎么就不能多和深渊打打架呢?

博士切片举起双手,他用平静丝滑,听起来像是某一段静谧但是冰冷的地下水似的声音打断了队长的话:“等一等——你知不知道我并不是上次和你对话的那个切片?”

队长很利索地点头:“当然,你戴着不一样的面具。”

“等等——你就是靠着面具认人的吗?!还有戴着这款面具的不只有我这一个切片啊你什么眼神?!”

或许,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就算是对于五百岁的天才来说也是见效的,在他吐槽潘塔罗涅是个精神脆弱的玻璃人的时候,他自己也沾染上了一点这种毛病。

队长:“当然不是,但面具是最为直观的。”

他迟疑地问道:“我以为切片之间都存在着信息互通,和你说话就等于和其他二十四个说话——所以,效果不一样吗?”

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这么多年来,他到底是怎样顺畅地和不同的切片对接的来着?

博士切片:“信息的确会上传,好吧,我知道你上次都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下你都弄清楚了?”

“还差了很多拼图,但是主体已经清晰了。让我想想,这次应该从何说起。”

不管是面具还是头盔,其实都能很好地掩盖住“当前在做什么”。

就像是博士切片可以在面具之后翻白眼,当着同事的面把白眼翻上天一样;也没什么人知道队长沉思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博士切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等待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听到队长说:“我确定了我的记忆存在缺损,你和丑角的记忆,我怀疑也是有所缺损的,但是我无法确定。”

他将先前自己在层岩巨渊之下的一些怀疑说给博士切片听,慢慢地也就将那块被埋在了黑泥之下的金属板所携带的信息也都告诉了这个切片。

博士切片的嘴角逐渐拉平成了一条直线。

“世界树……”他沉吟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现在回忆那个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和你一样大的缺漏。我想,有可能是一些自发的记忆调整,算是世界对于记忆的调剂机制。”

“但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你受到的影响不重,甚至还能够自行意识到这一点。”

博士切片摸着下巴:“或许我应该和其他切片商榷一番——或许我们很快会‘失去’一位同僚。”

第47章 论占星术学习必要

博士切片之间是存在着一个类似“圆桌会议”的机制存在的。

虽然切片们之间彼此也没有多么友好——由此可见多托雷真的是那种很难和别人相处友好的家伙,只是个一个人孤零零地做研究——但是当一个重要的、他们非常感兴趣的话题被抛了出来之后,他们的确也还是能够平静地、隔空坐在一张理论上的“圆桌”边上,平和地展开一场激烈的、别开生面的、成功地没有打起来的交流。

这一次也是这样。

而在这个会议开始的时候,这些切片素来都有关上门,不让旁人打扰的习惯。

但是,考虑到队长这边还有很多信息没有给完,所以博士切片在思索片刻之后,直接“逾越”地给出了让队长先去找丑角问问情况,再来他这边的建议。

等到那时候,他的会议应该就差不多开完了,毕竟属于切片们之间的闭门会议从来都非常高效——天才和天才之间的交流,而且还是自己和自己之间的交流,那些能够阻碍交流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好么?

于是,博士切片就先将首席执行官从自己的房间中“请”了出去,随后给这位比自己加入还早的同伴指了指这栋他们一起看着它是怎样被建立起来的大楼的走廊一侧,仿佛旁边挂着的牌子并不存在一样:

“丑角的办公室就在上一层楼之后的走廊尽头,直接往那边走就好。”

只能说,队长的脾气确实很好,但凡换作是散兵来都要让博士切片翻译翻译什么叫给愚人众执行官在愚人众大楼内指路。

队长甚至想到了自己先前对这位切片同僚的“冒犯”,兴许是因为他并没有及时表现出自己知道换了一个切片,于是对方才会在此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点头:“但愿你的会议能够商量出些结果来。”

博士切片给了他一个被面具遮住了一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格外明显,就像是有只手指顶着他嘴角的皮肤在往上扯似的。

“当然会很顺利。”

他傲慢地说,吐字慢慢的。

“一定会比你和丑角得到的信息要多,卡皮塔诺。”

*

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整个提瓦特大概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来的顶级研究人员——不仅仅是能力和天赋,更包括臭脾气在内——的桀骜态度在这一声里彰显无疑。

队长没有回头。

他漆黑的、造型甚至带了点方正的厚底靴子将地面上铺设的厚绒毯上那些密密的绒毛踩得略歪,细微的沙沙声和靴子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的声音略有相似,不过他是能听出不同来的。

猩红色的地毯蔓延向前,在螺旋状的楼梯的位置逐级而上,也一样盘旋着来到这栋大楼最顶上的楼层,没有任何装饰画的,甚至显得有些沉闷的——尤其是和潘塔罗涅的房间装饰相比——属于统括官的房间。

说起来甚至有些好笑,他和丑角在坎瑞亚灭亡之前甚至并不怎么熟识——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是这样,而在他被招揽到了愚人众中来之后,他们仍然没有太多交流的机会。

他始终深切地将深渊造就的伤害铭记在心里,没能守护好的国家始终沉重地苛责着他的良心,以至于他甚至并不怎么经常回到冬都中来,这段时间的频率大概算是几百年中最高的。

坎瑞亚在灭国之后剩下的还能以人类的形态行走在大地上的国民本来就数量不多,而就算是这些人,尚且分出了不同的道路,有着不同的目标:

愚人众、深渊教团、戴因斯雷布、还有暂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的亚尔伯里奇家族的后代。

而就算是再愚人众内部,他和丑角的目的也是不一样的,他的目的并不上升到坎瑞亚那么高的层面,而始终停留在被他收入心脏中的那些战死的士兵和普通人、还有更少的人被深渊的危害波及;丑角似乎在编织一道更为宏伟的“命运”。

先前,他对于对方的目的并不十分关心,要他去做什么,那么只要不违背他自身的操守准则,做也就做了。

而现在……他却说不太清楚,当他有了个明确的目的之后,丑角是否愿意给予他他所求的帮助。

门是虚掩着的,但他也还是敲了门。

“请进。”丑角的声音稍稍提起了一点,好像不怎么习惯有人敲门——也是,他的其他同僚们很少有脾气好的,新任的仆人应该能够算得上一个,少女是第二个,但是除此之外,似乎都不是那种习惯于敲门的人。

丑角从宽大的书桌后抬起头,在书桌的一角,放着一张也很大的棋盘,现在棋盘上头仍然只有两枚神之心,风和岩。

斯卡拉姆齐仍然没有将雷神的神之心归还到至冬国来。

丑角:“是你啊,好久不见,瑟雷恩。”

以前他也是不怎么用坎瑞亚时期的名字称呼他的。

“不用惊讶,多托雷制作的药水正是我的授意。我猜你应该是发现了一些和坎瑞亚有关的旧事,在层岩巨渊?”

队长:“你的授意?”

“你当年一定没有好好学占星术——占星术做为王国四柱之一,既然我已成为王身边的宫廷法师,自然要在四柱的技艺上都有些精进。”

丑角请他坐下,一旁的机械手将几款不同的茶水展示给队长看,让他从中挑选自己想要的。

“不用了,多谢。我想现在的我要是喝茶的话,茶水大概会从我的咽喉漏出来。”

队长直接地拒绝了机械手的好意。

“占星术对你展示了你的未来?”

“哪怕是虚假之天,那也是天空的‘宏伟蓝图’,是一定要照着那蓝图上的命运演变下去的既定轨道。”丑角说,“我原本的确是打算看看未来,但是我看到的东西——不,不是未来,我观测到了一团黯淡的星座,是一个人的命之座。”

在坎瑞亚时期,被称为亡国四柱的行业,是每个人都要学习的基础课程,入门之后,才会根据一个人对某一个行业擅长与否而进行分流。

当年的瑟雷恩在炼金术、占星术甚至言灵方面都有点……中规中矩。

但是,在剑术方面的修习,他的确表现出了很强的天赋。

强到了什么程度呢?

大概也就是被几乎所有人感叹:如果他出生的时代更早,有更多的时间成长的话,他或许会是第二个极恶骑或者猎月人,至少也是能够企及那一高度的天才。

在这样感叹的人里头,甚至也包括了猎月人雷利尔本身。

只可惜,这样的感叹最终一语成谶,他的确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为那样的强者,阿索斯元素支撑起的心脏本应该让他在学习世间一切的武技之后登峰造极,却十分可惜地在他还只是青年的时候在灾变之中被他自己挪作他用。

——说回他的占星术学习吧。

因为过早地表现出了剑术方面的天赋,学校认为他可以被提早分流,就算没有完成对占星术等其他方面的入门也无所谓。

所以……嗯。

“我的确不擅长占星术,况且多年不用,只剩下一些最基础的常识了。”队长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研究,“但我记得越是明亮的命之座代表着越是强大的力量,你莫非看到了小人物改变世界的可能?”

“在提瓦特的历史上,有过很多次小人物推动历史进程的时刻,但是这一次并非如此。”

丑角叹了口气:“一开始,我也和你有着一样的怀疑,直到我开始细致地观察这一团命之座,我——”

他抬头看了队长一眼:“我就不说那些专业名词了,直接跳到结论来吧。”

“这一团命之座,是虚假之天上除了那天空本身之外唯一非真的存在。”

丑角说到这里,留出了足够长的空白时间。

哪怕是当年在学习占星术的时候天赋比瑟雷恩都不如,而且还没有他那样愿意去死记硬背的好态度,上课睡觉下课也不写作业的坎瑞亚人,应该也能够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人死之后不再受命星的照拂,但是那些命之座仍然是挂在天上的,并且仍然是真实的。

这一点,从当初蒙德和璃月交界的其余下了一场流星雨的情况中就能得到佐证:创造出了风之翼雏形的冒险家可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他的命之座是直到最近才从天上掉下来的——而且这还是极其少数的例子。

所以,如果天空中有一团虚拟的命之座……

“枫丹的那维莱特,就是那条还没有收回古龙大权的水龙,他也是有命之座的;旅行者,她也有命之座,旅人座,我已经观察这个命之座很久了。”

丑角提醒队长。

“所以,虚假的命之座,要么意味着天理创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以ta的命之座来干扰占星术士们触碰到世界的真实;要么就是,此人其实已经不算是提瓦特世界的人,但是仍然在提瓦特生活,甚至一定程度上绕过了天理的监管……旅行者的命之座,是在那对兄妹直面了天理的维系者之后才出现的。当初我们迎接来这对王储的时候……黑王之所以会那么兴奋地直接宣布他们继承了坎瑞亚的国祚,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他们的命运并未被撰写在高天之上。”

“我研究了这团虚假的命之座,发现它和很多的命之座都有关联——但是,关联最深的还是你。”

丑角朝着高大还宽厚的椅背上靠去:“所以我才会拜托多托雷做这件事。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占星术还是很管用的东西——哪怕我们都厌恶着命运对我们的束缚,但是了解命运才能反抗命运。”

完成了迟到的劝学之后,丑角双手手指交叉着摆在桌面上,眼睛微眯:“好了,说说吧,你在层岩巨渊的发现如何?”

*

虽然丑角没有完全挑明,但是距离彻底指名道姓,倒也确实没有多远了。

一团虚假的命之座,和他的关联最深,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博士去研究相关的药剂……在短暂的宕机志红,队长甚至有些庆幸丑角没有在一开始告诉他这些。

如果没有一些自己发觉的东西做为前期的铺垫,骤然得知这些很有可能让他在去往层岩巨渊的时候几次忍不住说出些什么来。

有执念的和没执念的,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此时,已经有相当完整的框架搭好了,虽然还有一些部分无法确定,并且其间很显然还需要填充上非常大量的细节做为整个计划血肉的填补——但是当框架被提拉出来的时候,至少他就已经能够对自己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关于记忆、关于在靠近那些泉水之后难得做的那个梦、关于他收集的那些东西最终指向了谁——

丑角和博士还不太一样。

队长知道他了解了不少,但应该都是通过看见和听说这两种手段之外的方式获得的信息。

因此,对丑角,他就干脆按照时间线说下去了。

“多托雷现在在开切片之间的会议,但是等会议结束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队长说。

“那么皮耶罗,你呢?”

“我们目前对于世界树的研究还太过局限,但是从我个人的情况来看,我是在观察到了那个命之座、并且确定了这个命之座本质上算是已非此世之人对于天理的蒙蔽之后,才逐渐意识到记忆中有不对的地方。”

丑角托着太阳穴。

其实,他现在拥有的记忆,从理性的推断上来说都是没有问题的,一切都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如果是在注意到虚假的命之座之前,就算是怎样回想过去,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有些记忆其实是有问题的。

只可惜,在他观察到了虚假的命之座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在某一段时间拥有两重不同的记忆。

丑角觉得这种情况还挺有意思,哪怕这两段记忆放在一起时常打架,在冲突最厉害的那几天里甚至让他差点儿觉得自己变成了神经病。

好在他可以看着自己的下属:既然多托雷都把自己切成了个二十四线程的东西,并且哪怕到了这个地步都还疯得很有理智,那么就算有两段重叠在一起的记忆好像也没什么。

就这么自我调理着,至少当前他的两段记忆勉强是兼容了,他在一开始就用笔记记录了下来,所以现在好歹知道自己的这两段记忆里面孰真孰假。

“我勉强有些头绪,毕竟当初在黑王宫廷中的时候,我虽然和贤者持有不同的见解,但这些见解却都是从对深渊的研究中得来。所以,深渊的力量让我被世界树影响的程度没有那么深,也能说得通。”

保存在代表着深渊力量的黑泥之中的金属板就能够在天理的监控之下保留到今天,成为提瓦特世界本身的bug,那么和深渊接触了那么久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太一样。

不如说,当初那些和深渊接触得比较多的人,现在就没几个是还在天理的秩序之下过日子的——像是极恶骑苏尔特洛奇,公子老师的老师,现在都已经在天外生活了。

虚假的命之座这一发现,就像是一个助推力,对于丑角这样本来就比较松动的,那么只要这个力一出现,他立刻就会变成一道多米诺骨牌。

而其他人,他们从头到尾都非常坚实地生活在天空岛的秩序之下,所以在这些认知上,坚固得就像是一堵墙——那么,这个推力作用在上面,其实也就不至于引发什么后续的结果了。

“但我实在没想到,”丑角叹了口气,“既然我们同样都是当初那件事的参与者,和旁人的记忆被替代了这一点不同,你是失去了那一段记忆,却没能将其填补上——一直以来,你都是……”

“都觉得是我忘掉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队长接上丑角的感慨。

“莱茵多特在制造这颗心脏的时候动用了些属于深渊的力量吧?再者,或许就只是那些记忆已经多到了无法轻易填补的程度。”

丑角:“姑且这么认为吧,世界树……其实在你从层岩巨渊回来之前,多托雷就已经在思考着一些和世界树有关的计划了。”

而且还是听起来很缺德的那种。

队长难免想到多托雷在请他出门之前说的差不多是最后一句话——“有可能会失去一个同僚”。

罗莎琳已经陨落,他是打算再送个执行官去死,又或者是……斯卡拉姆齐的心倒是和愚人众一直只是貌合神离的关系,虽然任务都总是能正常、按时且保质地解决,但是雷神之心现在在他手上,考虑到他和雷电将军之间那复杂的过往关系,很难说他还会带着这颗神之心回到至冬。

“你果然也想到了斯卡拉姆齐——不,如果他只是想要用神之心让自己变成神明,那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多托雷一开始的计划也就是用雷神之心换来草神之心,你要相信,斯卡拉姆齐对于神之心的执念本质是对于自身定位的失望,他觉得自己生来应该做为神明,为神位和信众奉献,就像是他的创造者那样,为了维系永恒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当中数百年。”

“当他真的成为了神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成为神明也不会让他旧日的梦魇变好上多少。”

“多托雷先前的计划是,如果斯卡拉姆齐成功了,那就等待他意识到神之心被舍弃并非没有道理;如果他失败了,那就由他出手,带走斯卡拉姆齐、以及小吉祥草王的神之心。”

“而如果现在的他觉得我们会少一位同僚的话,他大概会把斯卡拉姆齐留在须弥吧,这样看的话,他就只能以交易的形式从小吉祥草王那边获得神之心了。”

在博士当年尚且年轻的时候,那些曾经属于坎瑞亚的尖端科技、还有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天空颇具逆反心态的认知,基本上都是由丑角带给他的。

所以,根据他说出口的话,丑角大概就能猜出这小子在想些什么。

“哪怕是小吉祥草王的前代大慈树王,也并不是以武力著称的存在,须弥的武备力量松弛,想想看,如果多托雷将他留在了须弥,不管是教令院还是那位小吉祥草王,会有拒绝让须弥多一个准魔神级别战斗力的想法和余裕吗?——绝无可能。”

丑角耸耸肩:“他的计划也挺明白了,对付如今的须弥确实够用,就这样吧。”

他从书桌后头站起来:“姑且等待吧,等到世界树机制被验证的那一天。”

记录其实是很不靠谱的行为,就像是层岩巨渊之下的那块金属板,埋藏它的人其实等待着的是未来的有缘人,好在是真的有缘了才会有当前的效果。

否则,要是遇到一个不那么敏锐的人,等到低头的时候金属板都已经随着黑泥一起消失不见了,那段故事自然也就从此不见天日。

相比之下,不管是旅行者,还是有不小的可能已经不能算是提瓦特世界一部分的那位,都会是更好的验证对象。

“走吧,下去看看多托雷,顺便经过图书馆,要是你打算在五百年后重新拾起荒废……或者说在我眼里和没学过也没什么区别的占星术的话,图书馆里倒是有预言家维瑟夫尼尔曾经编写的一本占星术入门教材,如果是你解阅的话,一年之内还回来就行。”

*

“如果是旅行者的亲笔签名的话……那么,就算不是枕玉老师的亲笔签名也没关系的!”

在稻妻,旅行者从热情的粉丝手中接过又一份需要签*名的物料,一边已经非常熟练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一边忍不住用热切的目光看向一旁正重新上架了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的摊位。

不开玩笑,那个圆圆脸双手抱着长刀的雷神娃娃她是真的想要,但是看起来,从当前这个摊位上脱身还需要好久……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面前的队伍居然会和排队买御建鸣神主尊……不是,这么长的名字到底是谁在起又是谁在念谁在背,怎么不干脆直接叫神霄雷府总司驱雷掣电追魔扫秽真君算了?

——为什么她面前的队伍会和排队买雷电将军玩偶的队伍差不多长啊?

就算她的确是很风云的人物吧,并且的确是在八重神子以及千手百眼神像上头的那些神之眼的帮助之下打败了雷电将军的风流人物,但是这样长度的队伍真的合适吗?

这要是放在什么小心眼的神明眼中,说不定都能算得上是功高震主。

隔壁传来了“别排了,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已经卖完了”的喊叫声,瞬间哀声四起,旅行者的内心也一样哀伤得要命,而这种哀伤在看到那些没有排队买到雷电将军手办的人一个个的都跑到了她这儿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给人签名辛苦吗?

辛苦的,但是更多的是命苦。

这群排队来光华容彩祭打卡的人,一个个的都像是有那什么打卡狂热症似的,一个热门摊位买不到货了就去另一个热门摊位占着位置。

但是在这时候,旅行者的嘴角也不好往下压太多,毕竟站在她面前的都是她的粉丝,生而为人还是善待粉丝比较好。

旅行者那逐渐变得僵硬的微笑,终于在阿贝多喊她过去的时候得以放松下来。

她这边的签售摊位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关掉,旅行者如蒙大赦似的逃去了阿贝多那边——阿贝多那边光华容彩祭最后的成品绘画屏风已经完成,画面上并没有出现黑主的形象,但是当阿贝多对着她眨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举起手中的茶杯的时候,旅行者就明白了过来。

啊……需要被元素力影响之后才会显出颜色来的颜料,阿贝多老师这次也依旧是完全没有控制成本呢。

不过,她现在其实已经知道当初导致了雷电五传的传承基本上全都断绝的人是散兵了,所以——

“阿贝多,你叫旅行者过来时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在光华容彩祭上,旅行者已经帮了很多人很多个忙了,这应该很好理解吧?八重神子这只狐狸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帮忙的人的。

所以,派蒙也已经习惯了:谁叫旅行者过去,忠实的神之嘴会在第一时间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旅行者觉得派蒙……派蒙这机灵劲还不如不机灵呢。

阿贝多摇摇头:“我没有什么需要旅行者帮忙的,要是旅行者觉得实在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嗯,龙脊雪山上的星银矿……毕竟白色颜料什么的总是用得非常快啊——不不,别真的动身啊,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的白色颜料还剩下了很多。”

阿贝多开了个让旅行者差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投降的玩笑,随后,他将旅行者拉到一旁:“旅行者,我……其实八重神子小姐也想要提醒你,但是我想她大概不会说得多么直白,所以我决定再说一遍。”

“雷神的神之心早就已经被雷电将军舍弃,交由了八重神子小姐保管,而八重神子小姐之所以在这一次那么轻易地将这枚神之心交给了散兵,一方面是因为要交易你,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上的亏欠。”

“我建议你,如果方便的话,去看看华馆梦醒形骸记的故事吧,我相信,集齐那样一套圣遗物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

“另外就是……反正等你看完了这一套圣遗物的故事之后,你应该也会这么觉得的,去须弥取草神的神之心的执行官中,应当会有散兵在内,请务必小心地做出选择,当然,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阿贝多说完这些,突然笑出了一副平时相当不常见的、很是灿烂的模样。

旅行者被这样的笑容猛然一惊,差点后退两步。

“好了,叮嘱到位,我就放心了。”

阿贝多说着有些神神秘秘的话,但是也没给旅行者抓着他的袖子,拖着他问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些什么意思的机会,转身走向在一旁的奶茶店门口抬着头和温柔的卖奶茶大姐姐说自己想要来一杯红色饮料的可莉。

旅行者:“……?”

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华馆梦醒形骸记的故事文本内容,讲的是散兵的过去嘛,做为不傻但是白甜的倾奇者在稻妻生活的过去,以及后来是怎样一步步黑化的历程——所以,阿贝多老师的意思是,这里面藏着点可能会发生在须弥的大事相关的重要信息吗?

她顿时严肃认真了起来,阿贝多老师虽然也有知名战绩《你是不是犯事了》在前,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个非常可靠的伙伴。

看来这次回去之后要好好研究研究华馆套的故事了……哦不对,她研究什么啊,她还要工作的!

找个机会,比如说在上班的地铁上,打开一个原学家的视频,好好看看对方都是怎么分析的。

她看着阿贝多牵着可莉的手,去一旁捞鱼的小摊子上看金鱼的背影。

阿贝多老师看起来很开心,几乎和可莉一样享受着这场光华容彩祭。

哦……话说起来。

旅行者突然间想起来自己先前从一位关注了的原学家那边听到的一个推断:阿贝多和散兵好像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颇为相似的一对……对照组?

反正绝对有谁说过,莱茵多特制造阿贝多的技术后来也被雷电影获得了,她用了这个技术,先是制造出来了散兵,然后因为觉得对方的感情太过强烈,不适合做为永恒的维护者所以将其封存,又制造出了雷电将军这个身体,做为容纳自己意识体的外在躯壳。

这么说来,阿贝多老师这会儿这么提醒她,是否也和这种阴差阳错的缘分不无关系?

旅行者于是也转过身来,问派蒙:“想不想吃点什么?”

派蒙的眼睛瞬间睁大:“嗯嗯嗯!串串、拉面、乌冬、甜点心……我全都想吃!”

旅行者:“好啊,毕竟应该也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去往须弥了。”

派蒙:“唔,听说须弥是个遍地都是蘑菇的地方,蒸蘑菇烤蘑菇炖蘑菇煮蘑菇蘑菇汤蘑菇饭蘑菇泥蘑菇酱生蘑菇——”

旅行者:“生蘑菇不能吃哦,派蒙。”

吃生蘑菇会看到小人的,比派蒙还小的小东西,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然后开始上上下下地跳一些洗脑的舞曲。

虽然生蘑菇不能吃,但是被提醒到了须弥的她还是忍不住拉开了自己的背包,背包里面的摩拉并没有很多了——但是旅行者非常相信自己可以在之后的地脉活动当中给未来的须弥攒出足够多的摩拉和经验书……哦,但是之后的那些版本,她很难不继续抽卡诶。

看看自己还剩下多少原石多少抽?

刚刚完成了南红小姐亲口要求留下来的秘书小姐布置的任务,拿到了一千六百原石,这一千六百原石还没来得及去兑换成粉球。

剩下的都已经完成兑换了,感谢稻妻这接连开的全新地图,她攒了有差不多四十抽……等到下个月的月初又可以兑换五抽了。

就算是这样,五十五抽最后加上之后杂七杂八的活动……怎么想都不可能allin吧,还是要氪一点的,又或者,如果她表现得足够贫穷,那么是不是亲爱的南红小姐可以再额外多开上几个活动?

就比如说和这一次的光华容彩祭会展经营活动一样——虽然只能看到那些金灿灿的钱币掉下来,而每一分钱都被那该死的资本家八重神子收入囊中而没有归她自己……但是无所谓了,因为南红小姐真的给了很多。

首先,一个原胚的价值,就不是那些摩拉可以衡量的,其次,一千六百原石,还有一张锻造图纸,这些价格累加上去,旅行者甚至很难不怀疑南红是不是在倒贴。

虽然从头到尾策划经营起了光华容彩祭的结果就是成为了稻妻知名“二次元”领袖级别的存在,并且在摊子上被人疯狂要求签名,但是看在一千六百原石的份上其实这个名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如果加钱的话她还能再签名一整场……

旅行者收起背包。

她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想:或许,只是或许啊,下次见到南红小姐的时候可以给她提提要求,说自己有着牛马的耐性、熊的力气,给她安排活的时候可以再多一点——而她要的也没有很多,她只是想要自己到手的原石能够再多上……嗯,八百原石就可以了!她可以给南红小姐打折的——虽然她知道按照南红小姐的好脾气、还有一直以来的慷慨,大概是不会要她的这个折扣了。

而说到南红小姐。

旅行者觉得自己应该在光华容彩祭之后先回一趟璃月。

虽然和可莉的约定是一定要执行的,但是相比起自己的私事,金主的事情应该排在更前面一点。

做人不能那么忘本,正如给原石的立本是义父,是每一个旅行者忠实的二次元赛博新爹,南红已经接连多少个版本给原石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义母了,必须要出重拳——就算喊一声“祖宗”她也愿意啊!

第48章 大船~

回到璃月去见见南红小姐顺便开个一千六百原石的新活动就挺不错的;

新地图叫做层岩巨渊?虽然已经连着好几个版本开新地图了感觉肝都要碎了,但是为了花更少的钱抽更多的角色,那么层岩巨渊也挺好的。

握草!

但是层岩巨渊还有地下矿区是怎么一回事——原神你连续着出各种地下的地图是怎么了,是你们的地图制作组都统一去溶洞旅行过一次了是吗?

旅行者是真的没想到:她这才刚回璃月港,瞬间就被各种各样的任务给塞满了,明明她上次离开璃月港还是不久之前……明明上次已经把各种各样的工作都给做完了——

好吧。

看在原石的份上,也看在队伍里居然还有南红小姐的份上。

“所以这一次我们是要同行吗?”

旅行者兴奋地搓着手,而在她的金色M字刘海的上方,白色的弹幕正在兴奋地飘过,疯狂地喊着“老婆,又见面了老婆”。

南红点头:“嗯,是同行,只不过我现在手上还有点事儿,可能要等到你准备去往地下矿区的时候才能过去和你汇合。”

须弥教令院那边的额外订单,南红现在还在追踪着它背后的原因。

只不过,从璃月港到须弥,要么是走层岩巨渊这条陆上直线——应该没有哪个傻子会愿意翻山越岭地走这条路吧?累都累死了;

要么就是从璃月港走水路到奥摩斯港,然后再从奥摩斯港一路北上到须弥,这一条轻松些,但是要绕路。

派去须弥的人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须弥城,但不管是调查还是往回走很显然都需要不少时间。

南红得等到对方带着消息返回,并且提前应对好对方可能的各种动作,甚至是断掉对方的矿石供应来避免一些坏事发生……这样之后,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去一趟至冬国。

虽然南红自己也知道,她去至冬国的话,高低是要先从愚人众那边整点儿上次瑟雷恩带回去的东西的研究成果,和进货似的把自己的那三条进度当中最难刷的一条再往上刷刷,

但是,考虑到她自己的心思是很不纯的,甚至还特地请了今年海灯节给凝光和刻晴做了新衣服的那位裁缝给自己新裁了两身裙子。

南红对那位裁缝的制衣水平和设计审美都很满意的。

尤其是对方给凝光设计的那身裙子,大露背本来就已经很暧昧了,将她背部的线条凸现得特别完美,北斗船长看了都要走不动路——偏生还额外给加上了一条细细的同色的珠宝链子,没有任何遮挡的效果,只是在头发若隐若现的遮掩之下,闪闪烁烁还摇摇曳曳的,有种欲说还休的璃月式调情感。

总之,这是真的很会了。

南红的价格开得高,对方当然重视这一单,外加上还有加急费,所以现在两条裙子的设计稿已经出来了,正在打样呢。

一条颜色是很鲜艳的那种红色,贵气是一方面,在至冬国的雪地里头效果自然就和在璃月这种一年四季花团锦簇的地方不一样,而且与她眼睛的颜色还一致,怎么想都是很吸睛的呢;

另外一条却不是璃月的风格,她毕竟也要考虑保暖的效果,所以反而考虑了至冬国那边的设计风格。

领口边上有一圈厚实的镶嵌皮毛,很保暖的同时还能把脸衬得更小,算是一种小心机了;另一方面,这种白色的毛茸茸质感,其实很配她收藏的一屋子金饰。

——所以,自嘲一点说的话,也可以说她这次去至冬国的目的之一就是谈情说爱,多少是有点荒废工作,将那么庞大的祖产放在一旁“置之不理”了。

所以,为了避免成为败家子,她当然要先做点什么再跑路。

在听到南红的婉拒之后,旅行者的脸上能够看到明显的失落,一旁的派蒙瞧着比她更难过一点:“这样吗……”

南红想了想自己和派蒙之间的交情——好像交情从始至终都不怎么深,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酒肉之交,指她请派蒙吃饭,派蒙负责清空盘子的关系。

也不知道派蒙是怎样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的,难道是在稻妻的时候,轻柳为她刷的一波好感度吗?

既然旅行者明显有些舍不得了,那南红总是要有点表示的。

她当然不至于被旅行者这么说上一句就跟着对方走了,把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放在脑后置之不理。

且不说置之不理吧,就单单说被旅行者轻松一叫就到——这个人设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人设,但是关键在于,望舒客栈的魈上仙就已经是这个人设了。

不仅如此,人家还有对其他人相对冷淡的反差萌,双标的情况一对比,这个ml不就卖成了吗?

已经有竞争对手的时候,切忌自己不能以完全一样的风格下场——尤其是,再确定自己很难跟风胜过对方的时候。

这种情况下,要的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继续用在稻妻那会儿,让沿途的所有旅行中全都没有她的出现却带有她的痕迹这一套路,时不时地提醒一下旅行者她的存在。

南红想了想,将一张自己q版形象的小纸人交给了她:“我从神子那边学了一点分身的小技巧,虽然没完全学会,但是也算是够用了,你可以让它和派蒙一样跟在你的身边飞,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就当是我的心和你一起在旅途当中了。”

毕竟是层岩巨渊的地上矿区嘛。

南红亲自去那边走过,还不止一次,自然对那边的情况颇为了解——层岩巨渊做为当年帝君和若陀龙王大战的起始点,正是双方手段最频出,并且攻击最为猛烈的时刻。

地龙翻身将多少山石树木掀翻,造成一条长长的地势改变;而帝君又像是在孤云阁那边一样,用岩枪予以回应。

云来海上,造成了孤云阁的岩枪投掷的时间比层岩巨渊这边更早,而且那边还有海水的侵蚀等等,如今已难再看到岩枪当年的威力,但是层岩巨渊这边却是可以的。

那些留在地面上的、仍然有和元素共鸣的能力、有没有被风化彻底的帝君篆字符文留存的岩脊,只要被施加了岩元素的攻击,就还都能产生很强势的岩元素共鸣呢。

不管是用来解密、还是用来杀敌,效果都好得很。

诚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最好是能够在队伍里放上一个钟离先生,但是,毕竟钟离先生应该是个五星卡吧?如果是五星的话,抽取还是有点点难度的,要么靠钱要么靠运气,总之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把钟离先生从池子里面捞出来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一影响,还是让她这个从技能上看怎么都算是共鸣副c或者是共鸣辅助的人上会比较好一点。

这样至少每个人都能享受到岩元素共鸣在大世界探索当中能够发挥的功效了——毕竟先前已经有过在仙家洞府里面战斗的体会了不是么?

嗯……不过上一次的战斗没有她的参与,或许这一次可以算是给旅行者交出提名状,让她看看自己的技能之类的。

这种活动,对于玩家来说应该也可以算是一种卡池预告吧?虽然南红看着自己获得的星星数量,觉得自己距离进池子还有那么一段时间,现在就给玩家们画这个饼实属有点诈骗了。

她现在才只有三颗星。

第三颗星是在层岩巨渊获得的——毕竟得知了很多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的辛密,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了解度这不就上去了?

那么大段的进步呢,总得有点奖励。

而在她将那块伪造的、用来替代那块已经没了的金属板的石板放在黑泥喷涌口上的时候,她的剧情参与度也有了提升。

南红差点没忍住当场把脸皱成流汗黄豆:造个假就有剧情参与度啦?还是说旅行者会发现这块石板是她和瑟雷恩一人参股百分之五十造假造出来的,从而开启一条和瑟雷恩相关的剧情线?

但不管怎样,三颗星的人物肯定是进不了池子的。

在玩家的世界里,角色只有五星和四星。

南红想到自己先前意外得知凝光居然在卡池里只能算是四星的时候,她可太惊讶了,毕竟……

这可是凝光啊。

放到稻妻去可以算是加强版神里绫人的存在、放到蒙德去那就是实打实的琴团长Pro,但这两位看弹幕应该都是五星,只是一个限定一个常驻的区别。

凝光都能成四星了,这个卡池的安排规则,果然是稀奇古怪得很。

但是南红不太想成四星:成为四星总觉得会人气变低一点,毕竟她上辈子也会更喜欢ssr和金卡,她现在在剧情里参与度那么高,怎么说……也配个限定卡池吧。

要是铺垫了那么多,最后变得那么容易被获取,这就多少有点尴尬了吧?

*

旅行者接过了南红递来的小纸人,当着南红的面就开始看了起来。

小纸人大约二点五头身的比例,脸圆圆的,嘴很小,几乎看不出鼻子,一双眼睛倒是很大,用朱砂点了之后看起来确实和她很有几分相似。

但是身上就不是那条白色的裙子了:这种修身的裙子穿在个子高挑的人身上是修饰品,穿在q版小人身上,那就是纯卖萌。

符纸小人身上穿的是萌萌的漂亮上衣和小短裤,像是行秋那样的装扮,只可惜腿短的只有一点点,因此多长的裤子摆上去都看不出到底是三分五分七分还是九分。

但是真的很可爱诶!

她还会用自己短短的、甚至没办法碰到一起的没手指小手去理脑后“长长”的头发。

旅行者捂住了心口。

【哦哦是宝宝,是我和南红小姐的宝宝(?】

【老米如果你不出角色的话就不要先预告那么多套衣服好吗好的】

【看喜欢的角色衣橱大大的有各种各样的漂亮衣服真的爽爽的,但是角色到现在都还没有进池子只能在过剧情的时候拿出来欣赏一下也是真的栓q】

【小纸人怎么用啊,现在也没出教学】

【可能是要到层岩巨渊?反正南红小姐给的东西什么时候不靠谱过了,之前借的法宝就一个字好用!】

【已到层岩巨渊,这小纸人好好用!一定要装备在身上!一定要装备在身上!一定要装备在身上!】

【马哈鱼我要这个!】

【会不会赚钱?周边都给我上架!】

【泻药,这纸人给我玩得想抽钟离了,共鸣真好玩我要玩一辈子岩队】

很好,这些弹幕就是她想要的反应。

南红挥挥手和旅行者告别,转头又将一本仓库调运记录拿在手里,沿着旅行者上门之前她看到的位置继续盘算下去。

铁矿石……白铁矿……

说起来,她原本是想过要走捷径的:

这些生意最开始不是凝光负责接待的吗,只是在她从稻妻回来之后才转手又回到她这边来?做为璃月如今实际上的主事人,邻国有什么动向,凝光不都应该对其了如指掌才对吗?

所以,关于教令院的打算,问问凝光应该也就可以了吧?

但是当她抱着这个目的去找凝光的时候,凝光却摇头拒绝:“我没很关心。”

南红:“?”

不是,这真的合适吗,天权星大人都不关心这些?

天权星很是从容:“反正,顶多就是两个群玉阁罢了。”

这……这倒是。

群玉阁如今正在朝着变成天基武器的方向转变,原本只是为了让它浮在空中的那些符箓现在还被增加上了不少让爆炸威力翻倍甚至是呈指数级增长的额外效果。

南红不得不承认,在国防方面,至少如果是邻国来袭的话,凝光确实可以有这样的自信。

“另外,教令院采购的那些矿石,拼凑起来,大概也只够制造一个空壳——我想,或许这个计划的核心更多是在愚人众那边,你先前不也给愚人众卖了很大量的矿石么?”

彼时,凝光闲闲地看着她,目光一部分落在她身上,另一部分却落在她新染的指甲上头。

“我就算知道了些什么,也不太好和与愚人众走得那么近的人透露——对吧?”

她用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完了这一句,随后说:“下次去至冬国的时候自己去了解吧,反正你下一次出发也就在不久之后——记得把愚人众从层岩巨渊之下解析出的信息都带回来一份,那时候,如果你仍然对须弥教令院的计划有兴趣,我会让夜兰抄录一份带给你。”

真是……

南红知道凝光不是迁怒的人,愚人众在一件事上做得不地道,和他们的大目标的确是为了更为宏大的命题并不冲突,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只是从天权星的角度不能太吃亏。

南红腮帮子微微鼓起来:“我又不至于什么都和愚人众说。”

“如果是那些执行官们,这我是相信的,那几位执行官里没几个能让你放下戒心,但是执行官之外,未必没有这样的人。”

凝光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我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也知道有谁夤夜造访过南氏矿行。所以,不,南红小姐,哪怕我信任你,我也不打算赌这一把。”

“举个例子,虽然是最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是我总得防着你多喝了几杯酒,对着人家的嘴唇就把我卖了。”

南红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起来,她现在总算是知道凝光是个什么目的了:“瑟雷恩……他去层岩巨渊我又不是没向你报备过……”

“但你向我报备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黑长直。也不知道你还会向他抱怨夜兰。”凝光摆摆手,“你甚至还去找个那个裁缝,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春香窑,请莺儿小姐给你准备点香膏了?”

好嘛……抓着她这是一通输出啊。

南红的耳朵都涨红了:“这合眼缘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

凝光:“所以我已经拜托莺儿小姐为你准备了一些合适的香膏了,如果你需要凯旋的祝愿,我现在也可以给你——总之,从至冬国回来的时候,可别什么都不给我带回来。”

南红:“就算其他方面一点进展都没有,层岩巨渊之下的研究我也还是会带回来的。”

凝光盯着她看,片刻之后叹息:“这些东西,你原本可以不知道的。我宁愿你别去看这些东西,只是做为一个携带者,把它带回璃月来。古老的东西……带来的不一定只是祝福。”

南红抿着嘴唇,她迟疑了一小会儿,随后很是坚定地对凝光保证:“我尽量不让自己出事。”

在凝光那璃月式的层层叠叠弯弯绕之下藏着的关心,南红将其收好。

这份关心连带着其他对她的关照,都像是一些沉重的发码,压在弹幕和系统所在的天平上的另一边,平衡没有被打破,但是天平本身却因为承受了这样颇为沉重的压力而有些发酸。

她的良心就有点酸酸的。

凝光不想让她接触过多危险的东西——她知道愚人众的计划背后是很危险的事情,也知道一点关于探知那些古老的、被埋藏起来的东西是多么危险的行为。

只可惜……她不可能不接触。

南红拽回了自己游离出去的思绪,顺手按了按自己有一点点酸的鼻子。

刚才到哪里了?

教令院,对,教令院,教令院的白铁矿和铁矿采购量很大,大概能够建造出……差不多一点五个群玉阁的巨大成品。

唔……但也有点问题。

须弥那边的锻造技艺也是有断代的,曾经在沙漠和雨林的知识相互融合的时候,须弥产出过一些带有非常漂亮的花纹、硬度和韧度都相当不错的钢铁武器;但是现在,随着教令院中的理论派数量逐渐越来越多,而和沙漠那边的合作越来越少,须弥的锻造技艺也大打折扣了。

最主要的问题是,因为近几年须弥国内的需求量不大,优秀的铁匠是真的找不到多少了。

他们都锻造损耗率应该不会很小,如果是和愚人众的合作,应该不会是什么非常普及的技术吧,大概是什么很大型的巨构,这种东西的锻造难度也很大。

除此之外,是一些能够让元素力流经其上的时候,损耗尽量少的珍稀矿石。

这种矿石,连带着相关的技术,多半会被用在各种元素力网络或是回路的构造上,群玉阁、元素炮、还有莱欧斯利正在为她和他自己造的那两条能浮空的大船,上头都用到了不少这种矿石。

看起来像是某种须弥定制的秘密武器。

而凝光先前还说到了愚人众。

虽然凝光小姐嘴里说的是她不会给南红提供任何相对应的帮助,但是实际上,她不也照样说到了愚人众——愚人众是负责在整个计划中提供核心的那个。

换言之,凝光虽然觉得须弥这边应该造不出什么对璃月有威胁的东西来,但是她其实已经很仔细地研究过这些大单都能够造出些什么东西来。

如果是愚人众的话,那很有可能会和神之心有关呢——毕竟,愚人众现在在六国的根本目的就是弄来神之心。

*

旅行者在层岩巨渊地面上的探险持续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

而地下矿区的探索则持续了更久——但是,不管多久的时间,从旅行者回到璃月开始算起,没有超过一个月,旅行者就已经将整个层岩巨渊的地下区域探索到了百分百。

南红没能完全跟着她一起同行,因此错过了和戴因斯雷布以及她血亲见面的“机会”,当然,南红自己也并没有那么想要这个“机会”。

旅行者其实并没有对旁人提起些什么,但是弹幕总是会把旅行者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剧透出来,并且是全方面多角度的。

在旅行者归队的时候,南红看到弹幕当中闪过【哈夫丹是真男人】这样的句子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对方大概率是遇到了那些黑蛇骑士,并且,应该是和那个清醒的黑蛇骑士进行了一些交流。

否则,瑟雷恩都没有说出对方的名字来,而对方也很显然没有用语言和旁人提起自己名字的情况。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做为特殊之人的旅行者,又一次发挥了她见证者的能力,见到了一些特殊的事情。

南红于是坐起来,装作不怎么经意地问起旅行者在离队的这段时间都遇到了些什么。

旅行者并未提到深渊的计划,只说在下面看到了寒天之钉,但是弹幕就很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很清晰很全面,甚至都不需要她在额外拐弯抹角地问点什么——因为,弹幕自己吵起来了。

它们提到了旅行者的血亲所统领的深渊教团,还提到了戴因和哈夫丹,争论着双方的观念到底孰对孰错,最后又全都归到了“天理真是可恶,头一次看丘丘人这么可怜”上头去,甚至还有比较偏激一点点旅行者觉得自己应该给那些野外的丘丘人们一个痛快。

南红看完这段争吵,也就差不多知道了在那座倒悬的古城边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而正当她因为弹幕里头说被诅咒的坎瑞亚人们几乎天天都活在痛楚之中,很难以避免地对一位远在至冬的黑长直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时候,旅行者突然伸手过来,轻轻地扒拉了两下她的肩膀。

南红抬起头:“嗯?”

旅行者说话的样子吞吞吐吐的:“我……见到哥哥了,但不是面对面那种亲眼见到,而是感觉到他……不是现在,是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就是那种双胞胎之内的心灵感应啦。”

南红轻轻地拥抱住了他,将手搭在她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背上头:“嗯,我在。”

“不是我的问题,我倒是没什么啦,”旅行者说,“上次看到哥哥和深渊教团在一起,而且被深渊教团的人称呼为‘王子殿下’之后,我就已经调理好了。”

她勾着南红的脖子,然后自己也坐得更靠近南红一点,几乎是贴着她的腰:“是……我很奇怪,为什么哥哥居然会知道你,他提到了你——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他描述得很清楚,白发*红眼什么的……他的话好奇怪,我没听懂。”

旅行者的哥哥?

南红寻思着自己也没和深渊教团搭上什么关系吧,虽然她的确是已经开始逐渐了解深渊了,但是深渊很显然并不等于深渊教团。

顶多……

唔,难道是渊上吗?

她拍了拍旅行者的背:“这样的话,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不是吗,我没有和深渊教团结仇过,也没想着要去找深渊教团的麻烦——你哥哥是怎么说的呢?我很好奇,和渊上有关吗?”

旅行者:“和渊上没有关系。是这样的,哥哥在对他身边的人说,他看向天空,发现有一座命星表现出了非常特殊的样子,并且这团命星正在我的身边——他还说了一些详细的描述,里面的一些专有名词我不是很理解,但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你,因为提到了我们之间存在的很大量的金钱交易……嗯。”

“然后他还说,这团命之座消失了将近五百年的时间,直到最近才重新开始闪烁……我不明白。”

她皱着眉头:“你今年才二十岁,你的命之座,又怎么会消失了五百年呢?难道是你穿越到五百年前过吗?”

南红:“……”

虽然她的确穿越过,但是,但凡这两个世界的时间线流动速度不要相差太大的话,她上辈子就不可能是提瓦特世界的五百年前。

而且,那会儿她可是在异世界诶?怎么可能反而命星在这个世界闪烁……旅行者说的莫非真有点道理,比如说她已经穿过了一次,而未来还有可能再穿一次,在时间上形成一个闭环,她去往五百年前的坎瑞亚?

话说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靠的理论支撑,毕竟她确实在渊下宫附近的地脉当中看到了一些过去的、看起来似乎是属于那个声音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过去之人的记忆。

如果用比较牵强一些的话说,有可能那其实就是她的记忆诶。

“不知道,未来有可能吧,但是至少现在,我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除非我是在梦里穿越到了坎瑞亚,还把记忆都给忘光了。”

南红将旅行者抱得更紧了一点。

“但是,先别为这件事烦心了,我的朋友,说不定你哥哥说的人不是我呢,说不定……额,说不定你哥哥说的人是转换了状态的阿贝多——阿贝多的头发颜色也很浅,白金的颜色,他只需要切换到红眼模式就完全符合你哥哥的形容了,没错吧?”

旅行者:“……”

旅行者放开了勾着南红脖子的手。

她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诶。”

至少旅行者是比较好忽悠的,哪怕旅行者背后的玩家不好忽悠——但是没关系,南红也完全不想把这些玩家给忽悠过去,玩家拥有上帝视角,并且能够在很多地方看到提瓦特本地人看到了都看不懂的信息。

而且他们还会分析。

这就是南红很想要利用的力量了——从世界之外,取得否定这个世界的力量,这句话其实也可以这么说:从世界之外,取得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

于是,她甚至对旅行者说起了自己在渊下宫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两段记忆,隐去了比较私密的,也就是“未婚夫”的那一部分。

旅行者惊讶起来:“诶——你还做了这样的梦?”

弹幕里面的感叹号瞬间快速刷了起来,南红将心比心,寻思着如果自己是在很久之后……虽然也没有太久,才知道自己的朋友遇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的话,她应该会有点介意的。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顺下去:“我原本是没当回事的,但是现在你一说起来,我就觉得或许有点不对劲。”

旅行者目光坚定,弹幕更加铺天盖地,但表达出来的意思都是同一个:

放心吧,南红小姐,我(们)一定会帮你好好关注这个问题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弹幕仍然在发着“?”,大概意思是:我以为是普通神之眼持有者的小伙伴,原来其实身上也藏着点什么吗?

但是这种问题很快就有人在回答了:

【很正常的吧,都铺垫这么久了还不进池子,很显然是有大的在后面,等着来给我们所有人爆一下再进池子,这不得全都抽爆?流水直接超抖过百小时好吧?】

虽然之前没见过“超抖”这个词,但是倒也好理解,大概就是超过某个很厉害,营收很高的软件。

南红深以为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在某个和自己强相关的事件之后美美地晋升五星卡,完成自己的夙愿,从此获得堪比一张免死金牌的身份。

爽爽的。

*

旅行者这边的发现,再多就没什么了。

只除了她还和地下的那棵大蘑菇聊了聊,并且知道了这只大蘑菇的名字——只是这只蘑菇很显然是为了给旅行者之后去须弥的旅行铺垫。

如果是为了须弥的话,其实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因为旅行者是很明显的玩家视角,在一个国家的信息被放出来之前,她能够获得的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其实不多;

但是她是提瓦特大陆本地人。

本地人的话,早就在人生的前二十年里面对须弥这个国家有很足够的了解了。

于是,当旅行者还在最后收集流明石和一些深处的宝箱的时候,港口的船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趟去往至冬国的行程。

这一次的船是全新的船,而且还不是从梅洛彼得堡那边定制的,飞船仍然还在研发过程中,看起来哪怕是对于莱欧斯利这样的制造商来说,这种飞船所需要的工期也还挺久的。

这船是愚人众给的——虽然只是暂时租借,但是租借的时间也没有很短,所以只要能确信自己拆了之后还能复原,那么其实也就算是将那个超高效的发动引擎技术给了璃月。

南红上次和富人争辩了半天都没能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气得她都想往富人脸上扇两个巴掌。

但是这一次就很顺利……甚至还是在她只在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和瑟雷恩当成玩笑提起来过一次、吐槽了下富人这个家伙是怎样敌视她这种岩元素神之眼持有者,但是船很快就到了。

虽然也不是没有问她要钱,而且和她上次与富人谈的价格相当,但是这么快的反应、甚至都没需要她主动问起……

就很难不让人在怀疑瑟雷恩就是执行官之一的路上越走越远。

疑点加一了属于是。

这艘船到港的时间也颇为巧妙,刚好是在她出发的两周前,恰好够让凝光那边的工匠快速地完成拆解再重装。

虽然说消化这一技术需要的时间可能还不会很短,或许需要个几个月甚至半年到一年——但至少也算是把技术八九不离十地到手了。

这艘重新拼装起来的船,之前已经在云来海上头转过了一圈,确定了至少重装对于重新启航不造成任何影响,这才被重新停泊在了璃月港的港口边上,等待着扬帆起航。

而此时此刻,这条不久之前才上过漆的船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着,船员们都已经准备就绪,舱房里也备齐了厚实的、符合此时至冬气温的棉衣。

南红抬头看向船舷之上,愚人众麾下的水手正在教她手下的人怎样操作一些特殊的设备。

她的嘴角上扬了一点,随即迈步上船。

第49章 最近,至冬国的愚人众本部之内有一些流传得很广的“故事”,给……

最近,至冬国的愚人众本部之内有一些流传得很广的“故事”,给广大愚人众士兵们提供了长夜之间最大的乐趣。

“听说了吗?博士阁下的实验出意外了!听说这位阁下在总部的办公室的墙面都变得一片漆黑,最近博士阁下搬去了另一间办公室,他的老房间在重新装修。”

“我愿意献祭……额,我愿意献祭我的二十斤肥肉,换来我知道博士阁下到底做了什么危险的尝试。”

对此,一般路过进行年终汇报、年会还没真的开启,于是最近多少有点百无聊赖的执行官仆人表示,她也会很愿意献祭她最看不顺眼的同事的二十年阳寿换来她知道博士的“圆桌会议”上都发生了些怎样的争吵。

“说起来,最近队长大人也和往常不太一样,先前每次队长大人回到总部来,都会把大多数的时间花在训练场上,但是这一次,我居然在观星台上看到了这位阁下……你知道么?在黑夜里冷不丁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人站在角落里,真的很容易把人吓死诶!就算愚人众精锐士兵也是会被吓死的!”

“观星台?队长大人和观星台这玩意气场就不搭!”

“不过说起来——最近的蒸汽鸟日报上的星象版面更新了,最近这一期的内容是关于恋爱来着,我在休息的时候去看了一眼,看出来的结果是,我应该很快就要恋爱了。”

“恋爱?你?(上上下下地审视,然后是摇头)哈哈,我不信,你大概是看错了,我肯定能比你早脱单。”

“滚滚滚,什么玩意,我可比你帅多了,要脱单肯定是我先。”

“有没有长眼睛啊我亲爱的朋友,咱们小队公认的队草分明是我本人——不过,你的那份蒸汽鸟日报记得借我看看……”

对此,从另一个方向前来,同样一般路过的执行官少女表示:果然,哪怕是在想要反抗天理和命运的愚人众内部,大家都还是忍不住追逐一下这些玄学八卦小版面——而首席……看起来首席也没有例外。

呵呵,真好呢,恋爱的氛围终于开始在愚人众这样又冷又偏僻的地方变得稍稍热烈了一点点,这可真是让她这个被天理诅咒了不能爱上人类的仙灵羡慕啊。

仆人有些奇怪地看向和自己迎面相对走来的少女,对方那从三对翅膀之下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像是在咬牙切齿……?是吗?

*

没有到五月下旬的至冬国就是一片纯白色的冰封。

南红走的是和上一次来至冬国一模一样的航线,但是同样的山形轮廓,上次是苍青近黑的色泽,只在顶端描了一圈白色,但是这一次却隔得更远了起来,变成了全片的白色。

白茫茫的一片诶。

但虽然是一片全白,但是这白色却是灰灰暗暗的,因为当船只行过一道像是分界线似的地方之后,天空中就没有太阳了。

长夜覆盖着天穹,只有天边带着一点点隐隐约约的光芒,像是快要彻底拉上的窗帘,给在房间里的人看到窗帘当中透出来的那少少的一点点光芒,像是一条红色、黄色和白色混合在一起不怎么分明的线条。

最大的光源是头顶上的月亮。

很是苍白的月亮,而且它和至冬的距离好像要比其他地方更近上一点点,圆圆的一轮挂在天空中间,也能提供一些灰白色的光源。

“破冰船?不,不是破冰船,就算是最好的破冰船,也没法破开这么厚重的冰,小姐。”

这条船的船长,也是愚人众的精锐士兵之一,职位差一点儿就能是个大尉了,还是土生土长的至冬人,她对于至冬国的天气以及航道都是相当了解的。

此时,这位戴着厚厚的高帽子,垂下两块毛茸茸的布料把耳朵护在里头,戴着护目镜,但就算是深色的护目镜镜片遮挡着,也能够从对方那双蓝得像是大海似的眼睛里面,看到像是极光明亮的神采飞扬。

“我们直接下去——在五月之前,冰结到什么位置,那里就是我们的港口,当然,严格一点来说其实是哪里的冰层厚到了我们铲不动,那里就是新的港口,我们会坐一种滑溜溜的两栖船上岸!”

从这条船上放下了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像是救生艇一样飘浮在水面上,但是也自带动力系统。

动力系统看着并不很大,但是这样的一条“船”上也坐不下多少人,第一批差不多也就是六七个,都在船边上给自己绑好了固定带,那动力装置就被发动起来,圆圆的船速度很快地朝着冰面上冲去,没有封顶的上半部分瞬间吹起了呼啸的冰风。

很刺激,在海面上的部分就已经很刺激了,被海浪一颠一颠的船看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飞出去,但是更刺激的是在上岸的那一刻。

至冬这边每年都会做很认真的准备的——包括讲冰面和海面尽量挫得差不多高。

圆形的船下方突然喷起了气来,因为气流够猛烈,所以让这条船在短时间内飞了起来,并且维持着先前的前进方向,甚至因为减少了摩擦而速度更快——!

南红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安装在了弹簧上,被猛地抛到了冰面上,然后这条圆船在冰面上飞快地滑行出了老长的一段距离,最终速度总算是放慢了下来,开始恢复了在海面上的前进速度,继续在冰面上充当着没有狗拉的雪橇。

在被抛起来的一瞬间,南红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的尖叫就卡在嗓子眼,要不是呼呼迎面吹来的风把她的嘴死死地糊上了,她绝对已经叫出了声。

而此时船行的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她倒是不再觉得冷风像是把自己的嘴糊上了一样张不开了,但是这会儿再把已经咽下去的尖叫吐出来……

倒是也没有那个必要。

南红于是抬手捂着嘴——吃进冷风的感觉可不好受,而璃月的老人从来都会提醒孩子们,吃冷风是要呃逆的——隔着厚厚的皮手套问那位英姿飒爽腿还长的船长:“你们平常都是这样登陆的吗?这也太……”

她真的很想客客气气地说“这也太酷了吧”,但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还在那边一个劲地夸夸,这是不是也有点过分心大。

南红“……”了半天没有后文,船长倒是已经很习惯外乡人对于这种上岸方式那沉默的震惊了,她拍了拍南红的肩膀:“这还不是最难的时候呢,每次五月份的时候,这些冰层开始解体,但是冰还都没有化,就很大快很大快地在海面上飘着,要是小一点的船碰上去就遭了殃啦!”

如果这会儿都算是还好的,那南红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在五月中下旬到六月上旬这段时间来至冬国了。

就算哪天她就像是当初的坎瑞亚人一样被天理诅咒,从自嘲的多少沾点恋爱脑真的变成了恋爱脑,不管是她的五星计划还是偌大的家业都可以抛之脑后,她也绝对不会愿意冒着这样的危险,顶着这样糟糕的体验来至冬国一趟的。

绝不。

圆圆的船停在了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蓬松积雪的岸边。

这才是真正的岸边,脚下虽然踩起来感觉不到,但其实是有土地的,冻得邦邦硬的土地,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虫子都无法在这样的土地中撑过哪怕只有三天的冬眠。

非常干净,而且在一年中的某三个月里面——非常宜居。

南红从这种特殊的船上下来的时候,她的膝盖都是软的。

双腿完全站不直——这是真的站不直一点,和自己贴着垂直的地形往上爬是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有人会觉得贴着垂直的地形往上爬像是过山车,但就算是变成了一抹流动的红色矿石的时候,她始终都是脑袋朝上的。

而且,自己赶路的感觉是完全可控的,但是被绑在这条船上的感觉是绝对不可控的,这两者之间的差别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南红有心回头找跟着自己一起来的矿行管家或者随身秘书,结果一转头发现和自己上同一条船的甚至比她还不如呢,毕竟人家连她那种高高低低到处乱窜的机会都没有,平日里没什么机会体验这么刺激的项目,此时正佝偻着腰捂着咽喉大吐特吐。

算了吧。

南红举着没有人“回应”的手,有点尴尬地打算缩回去,好在应该没什么人看见,但是她倒也没来得及将手真的放下,有人走过来,看着像是原本只想将手臂递过来让她扶着的,却因为她刚才那个收手的动作变成了像是一场强买强卖。

几乎是直接递到她的掌心下面来,虽然倒也没有就此触碰上,但是扶也是扶,不扶也是扶的意思写明了个彻彻底底。

南红借了个力,瞬间感觉自己总算是可以正常行走了,抬起头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从肩膀处披下来,于身前垂到比胸口略低一些位置的一缕深黑色的长发,第二眼看到的才是愚人众的面具。

算是愚人众士兵们在不执行任务时戴的那种,算是某种文员套装,因此在愚人众出没的地方真的很容易见着,要是去一趟北国银行,一趟下来高低得看着二三十张这样的面具。

“近几年,至冬的登陆方式变得狂野了不少,以前是用步行的。”

瑟雷恩的声音从那张很经典很常见的愚人众假面下头传出来,

“到了岸上就好了——你可以多借一些力。”

是的,上岸之后的确好了不少。

但南红觉得这和自己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大地上关系不大,更大的原因分明在于心情好。

不卜庐的白大夫给谁看病都会说上一句“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心情一直好着,这病也就先好了一半了”,因此上门总是先笑三分。

虽然坐那种船然后腿软算不得病,但是道理就还是这个道理。

*

“不是吧,这种事情又不可能瞒住的。”

达达利亚抬手挠头:“虽然啊,虽然我没见过队长你面具之下的真容,但就算你根本没有脸,你也是个很可敬的对手。”

虽然在所有的执行官中,最年轻的这位末席常年会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位于“退群”的边缘,但是仍然因为机缘巧合地,他知道了一些和那份博士研究出来的药剂有关的事情。

于是在对于其他全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做出了如上的评价。

仆人对此的评价为:“话糙理不糙,虽然这是从公子口中说出的话,但是倒也还具备一些道理。”

木偶本人没有意见,但是她的木偶却点了点头。

但是过了一小会儿,木偶又开口说话,发出很机械的声音:“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过往的脸和现在的反差还是很大的,诚然我们都觉得你的优秀远远不止表现在外表上,但外表确实也是挺重要的因素……”

木偶顿了顿,随后发出质疑的声音:“认真的吗?这种讨论应该发生在愚人众执行官们之间吗?”

——类似这样的话,已经不是队长今天第一次听到了。

他心脏内的灵魂也是这么说的。

层岩巨渊这个地方太特殊了,他心脏之中携带的那些灵魂在层岩巨渊之下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过,在回到地面上之后,这些灵魂倒是都“醒”了过来。

而回到了至冬国来,回到了熟悉的土地上,他们似乎也变得更活跃了一点,所以在他准备喝药的时候,就有灵魂的声音冒出来:

“还是喝药吗?”

“那么队长这个身份呢?不会一直都是瑟雷恩这个身份在接触吧?”

“等等等等——!有些人该不会觉得自己的伪装很巧妙吧?这种区分开两个身份的行为要不了多久绝对会被戳破,不要小看一个商人的眼力啊,我当年就有个很好的兄弟,后来就成了个商人,每次和他一起玩牌,想要出老千都会被抓住。”

“也不能算是伪装吧。”

至于说为什么其他人都会有这样的质疑声,队长略有耳闻但也没很关心、更不至于将这一原因放在心上。

“只是为了一个比较特别的目的而已,算是……尝试?”

实际上,喝药把五百年前的脸换回来,和其他的都没什么关系。

只是:考虑到又有五百年过去,但是愚人众在这些事情上的研究仍然没有多少进展,那么在五百年前,仅仅是在坎瑞亚灭亡之后的十年,当年他们弄出来的实验水平到底如何……其实还是需要打个问号的。

如今的南红怎么看都不像是对五百年前的提瓦特世界有足够全面了解的人——当然,这怪不得她,太多活在当年的人都对那段历史三缄其口,以至于只要不是切实在那个时代生活过的人,都很难对那段历史有一个充足且全面的了解。

如果不是她因为一些无从知晓的原因变成了个没有人能看穿的演员,并且还有一些仅有她自己知道的计划,那或许就是出现了记忆缺损的现象。

指不定就是当年的实验成功了但是没有百分百成功,还有一些细节上出了点问题,所以虽然大致上达成了目的,但还是会出现各种阴差阳错。

——虽然丑角和博士都还觉得需要通过世界树才能证明身份,但是他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曾经还算是贤医的博士随口给了个医生都会给的建议:“治疗失忆么,多看看以前常去的地方,多见见以前常见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这才是最为主要的原因。

所以,对着不管是心脏里头的那些灵魂,还是当前这些或许更类似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们解释完毕之后,他就说:

“队长仍在战场上。”

下一秒,四周的执行官们就看到他们的同僚摘下了面罩——提前喝过药水之后确实是容易增长自信,摘面具的动作都很是利落的——然后因为加入愚人众时间比较晚,所以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的仆人和公子就在看到首席年轻时的长相后沉默片刻,随后一先一后地吹了两声口哨以表支持。

或许是觉得自己被“抄袭”了,仆人还朝着公子看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事件的中心角色离开现场之后,对着公子打了个响指:

“公子,最近壁炉之家的孩子们都有点叛逆了,我听说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很乖,或许我可以向你征求点儿经验。”

在公子脸上浮现出满意甚至有些骄傲自得的神色之后,仆人带着装模作样的发愁问:

“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你家冬妮娅喜欢上了一个邻家小子,那小子原本是一头很正常的金发,但是却为了新潮把自己的脑袋染成五颜六色,像是彩虹一样,不学无术、战斗力也不足以让他加入愚人众为女皇效力,而愚蠢的程度甚至已经到了就算连着一星期去那个公鸡都能钓上鱼的池子边上蹲守,却连只虾都钓不上来的水平……”

“并且,冬妮娅还为了他和你吵架,说如果哥哥不能说服家里让她和那小子结婚的话,她就再也不喊你哥哥,还要很那小子私奔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说完这一切后,仆人心满意足地看到一个其实还没接住所有的打击,就已经在一旁石化成了一根悲伤柱子的公子。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50章 靴子

考虑到南红这次来至冬国的目的非常简单,甚至到了单一的程度,所有人都觉得她没什么和除了几位相关人士之外的其他执行官见面的必要。

尤其是富人。

她这一次来完全没有谈生意的意思,这位当然是能不见就不见。

很显然,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南红有些惊讶地从旁人——此处的旁人推了推自己最下端尖尖的面具,蓝色的卷发也因此摇晃两下——口中得知,其实富人是一款早年过分拼命赚钱,以至于像是每一本言情小说当中有了胃病的霸总那样没有细致犹如女主……不是,细致犹如老妈子的照顾就可能会变成一条碎冰冰的病弱人设。

南红:“……哦?”

她其实还不知道富人今年几岁——但是话又说回来,她也并不关心这个眯眯眼笑得很危险,而且头发都沾黑沾长了却就这么放任它卷着的家伙到底几岁。

估计是个喜欢装嫩的没品老东西吧。

她非常主观地在心里完成了对于富人的评价,并且确信如果自己现在不是在愚人众总部里头,四周都是富人的同事,说对方的坏话很有可能挨揍,她绝对会直接用语言的形式表达自己对于对方先行主观入脑的唾弃和批判。

博士切片:“所以,他不到下午不起床,而且还要食不厌精地享受一番生活再开始上班,所以,哪怕我和他之间有合作还有契约,但是只要你在白天时段来,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碰不到他。”

真的很昼伏夜出呢。

南红:“那挺好的,我的作息很健康。”

她话才刚说完,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博士切片白天要进行那些和层岩巨渊之下发现的东西相关的实验,而晚上要履行和富人之间的某个关于实验的契约的话,他的休息时间是……?

博士切片的面具很能掩盖住他应该有的凄苦了。

他像是有读心术似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点死意:

“我没有休息时间。”

什么切片,不过是把自己当成牛马来压榨的过程中的一道加工手续罢了。

此时留在至冬的这个博士切片,大概是所有切片里面对于自身权益最看重,也最被富人在生活质量方面影响最透彻的一个。

此时的他将一滴清澈透明的液体滴在某种粉末状的物体上,等待片刻后说:“层岩巨渊之下的那种泉水,我才刚刚开始研究,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成果,如果你想问这个的话,大约一个月之后再来就行。”

南红“欻”地一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纸卷,摊开之后的面积差不多有一张考试试卷那么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我已经有经验了,博士先生。”

南红将这张纸卷展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所以我花了点时间来整理我想知道的问题,都写在这里了,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回答都可以——当然如果您能手写下来,方便我多次观看、反复揣摩其中细节的话,我会更加感激不尽。”

博士切片彻底停掉了手上的动作。

虽然在这之前,他仍然将当前要做而还没有完成的步骤都快速地做完,比如说将方才与透明液体反应的那些粉末就被他倒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和炼金术挺有关系的阵法之中。

看不懂,但是瞧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只不过一想到就算是这么厉害都还要熬夜加班,顿时就不觉得有哪怕半分的羡慕之情了。

博士切片在将双手上的东西都放下之后站起身来,他走到这张放在桌上的、边角仍然还有点儿泛卷的纸卷边上,俯身、低头,端详着纸卷上头的那些文字。

在整个过程中,他的双手始终都没有触碰到这张纸卷哪怕一丁点,就好像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脏东西,只不过这脏东西因为特殊的原因不能不看,所以只能如此强迫自己。

将南红洋洋洒洒地罗列在上头都所有问题全部扫过一遍之后,博士切片说道:“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没有用更小的字体把这张纸写满?”

南红的字写不太小,正常偏大一点,大概是因为她写字的习惯是连笔,但却又需要看起来整体偏整齐一点,于是就养成了在一块方方正正的空间内写字,然后单个字又是比较龙飞凤舞的这种写字习惯。

有一点儿特别。

细究起来更像是曾经习惯了写字母组成的拼音文字而不是象形文字,习惯了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去写,然后换了惯用的文字,但是哪怕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却仍然没有凹正过自己的习惯来。

南红:“我倒是也想,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问题了——或许等您回答完了这些问题之后,我还能多提出点问题,下次我会尽量满足您要求的。”

博士切片的目光像是刀子似的朝着她的身上抛过来,至少在这一瞬间,他非常确定自己和富人之间是存在着共鸣的。

他终于将这张纸卷拿起来了,伸出的双手都翘起了兰花指,愈发表现出一种“我嫌脏”的强烈反感来。

南红不至于脸这样强烈的情感都觉察不出来,要是连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当真是这么不擅长读气氛的话,她父母早就要暂停周游提瓦特的旅行,回到璃月港来,一把年纪的继续挑大梁了。

但她到现在为止也都还在装傻,这会儿甚至表达了很强烈的感谢:“多谢您,博士先生!我这次来至冬国期间,就要多多叨扰您了!”

她甚至还压上了一根稻草:“如果有什么问题是您也不知道的话,那就直接写上不知道就行,我会去找别人询问的。”

在那一瞬间,博士切片都想了些什么并不很重要,但可以知道的是,当南红准备离开他的实验室,等待一份书面的、总结了所有那些回答答案的回复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问她:

“你的这张问题清单,是只一份吗?”

南红未解其意,点头:“放在您的实验室里,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损坏吧?”

不是说越是厉害的实验员就越是不容易造成各种各样的意外毁坏么……好吧也不一定,毕竟他在实验的也是更为危险的东西,但是至少对方在保存东西方面应该也是颇具心得?

博士切片:“它放在这里不会有问题——我只是突然想到,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大多数学识都来自于丑角,当年在教令院的学习,以及到须弥沙漠之中的探索,都只能算是普通的打基础而已。”

面具的遮掩,让人无法看清他此时的眼底是否闪烁着和比格一样邪恶的光。

“所以,如果有我也无法回答出来的问题,我更建议你去问丑角,反正层岩巨渊之行从头到尾都是经过了丑角审批的,他应该为你的一部分问题负责。”

博士切*片像是某种不穿裙子且身形高大的魔法少女似的点了点面前的纸卷,径直使其变成了一式两份,其中的一份就被他卷着,作势要递还给南红:“如果你担心自己见不到丑角的话,没关系,我不介意帮帮你。”

南红的眉毛挑得高高的。

在博士切片说到“丑角”这个称呼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对方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估计摘下了面具又是一只纯粹的邪恶三角眼。

虽然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会觉得不好意思麻烦太多人,也会觉得身处旁人大本营,给位高权重者加活多多少少看着像是在寻死。

但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她已经胆大包天到了给还没有送出岩神之心的钟离先生派活的程度吧,总之这种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于是她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点头得甚至颇为利索:“好啊。”

博士切片微微一笑。

至少嘴角勾起的表情还不至于被他的面具遮盖住。

“好的。”

他将这张纸卷收入自己怀里去了。

“我一定会把它送到丑角书桌上,并且督促他给你写一封回信的。”

其实吧,和丑角接触次数较多的执行官都知道,他的脾气甚至算得上好。

因此就算是洞穿了博士切片在合理范围之内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的操作——甚至也包括将这张纸卷上的问题回答工作交给最为年少的切片,由那个切片总结出回答来——他面对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也就只是笑笑而已。

当然,只是笑笑而已,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他的目光仍然要看向那个他自称是为之“苟活”的未来。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都认为博士才是整个愚人众当中最适合去回答那些问题的人,因为其他人的时间都只有一份,浪费了的话就是浪费了整整一倍的时间,况且其中的一些人也并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

但是博士就不一样了。

二十四个博士,浪费时间也顶多就是别人的二十四分之一。

这就不能算是什么太大的浪费了——所以很适合给他多派点活。

所以,在博士切片离开这间办公室之前,他看着对方的背影,问道:“卡皮塔诺在占星术方面进展缓慢,你如果有空的话——”

博士切片:“斯卡拉姆齐已经到须弥了,丑角,总有其他的一些切片目前手上没有那么多的活,你可以说服一到两个回到至冬来和我一起工作——那时候我会非常乐意去教占星术的。”

为什么不是自己去劝说一个切片回到至冬来?

还不是因为同为切片,彼此之间差距不大,又不是最强盛的那个,凌驾在众切片之上的切片,他说话也没谁会听——除了最年轻,心也还没黑个彻底的切片。

丑角摆了摆手。

博士切片:“……”

他吐出“无聊”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

降临者这个概念的最基础解释,南红已经在层岩巨渊之下的时候听说过了。

但是正如当初她被告知这些知识的时候瑟雷恩也告诉她说自己的了解不够详细,所以南红同样也将这个问题罗列在了她向博士询问的问题列表上头。

上次让博士回答问题还需要给出些代价,这一次可是免费的,这不得一次性全部扔过去?

而另一个将这个问题放在列表当中,并且还写在了很前面的原因是:她好歹也是个穿越者诶。

因为胎穿,也因为正在努力变成五星,更因为对提瓦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还挺强的,所以南红往常对于自己穿越者的这个身份的认知没有太大的实感。

当然,在代入玩家身份揣度旅行者会怎么想的时候,上辈子的一些瞬间还是会比较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的。

于是,一直到从层岩巨渊出来,南红才很是后知后觉地再和旅行者的相处中意识到了自己或许也有可能和降临者沾点儿边。

在渊下宫的时候,她不是已经通过弹幕这一途径了解到了《日月前事》当中讲述的内容吗?

那时候听到的魔女N的话,一开始还以为是渊下宫这个地方特殊,又或者是因为弹幕的特殊,这才导致了对方说出那番话——但是,其实也不是没可能是她自己特殊不是吗?

关于降临者的界定,如果能够得知得更为详细一点,那么或许也可以拎起来和她自己做做对比用的参考。

博士的回答送过来得挺快,比她想的要快了很多,而且比起问题的只占了一张纸,博士的回复简直是一本毕业论文。

——而且还是硕士论文,不包括参考论文以及前面的诚信协议在内的那种。

的确很合理,相比起并不怎么钻图书馆的人,博士能够给出的回答会更详细、更旁征博引一些。

南红在睡前翻开了这本集合起来差不多要有个五六十页的回答,发现上头的字也不大,所以显得密密麻麻:

博士有机械臂么?

否则一个人是怎么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写这么多的?

大概是有吧。

南红于是就又不禁羡慕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她也是很想给自己装备上一个的。

她开始快速地阅读起这些东西来,但是,当然——第一眼还是朝着“降临者”的这个问题上头问过来。

博士的回答写作如下模样,在和瑟雷恩所说的基础定义差不多的一段话之后,是:

【……鉴于当前已知的降临者数量太少,所以以下部分均有可能存在谬误。天理法涅斯应当位列第一降临者与第二降临者之中的一个,而关于第三降临者,丑角的发现中包含如是的说法,现在提瓦特七国的神之心,这种能够大幅度增强元素能力、让那些坐上神位的魔神获得更为强大能力的加持之物,实为第三降临者的遗骨。

现已得知:极恶骑苏尔特洛奇称神之心的力量为源于神明的诅咒,因第三降临者陨落之故,世界曾对其降下的祝福转变而成。

如果你的权限更高一点,原本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点女皇陛下的计划。毕竟愚人众的目的在于神之心,这一点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就算我不说,有朝一日或者是在过去的某个时段,旅行者也一定会说,但是丑角特地提醒我对于这一段要暂且保密,所以先算了,你可以问他什么时候你才能拥有这样的资质。

继续说第三降临者的事情。

至冬自治区挪德卡莱在远古的时代曾是一座繁荣的地上城。在比魔神战争更为古老的时期,也就是祭礼故事中所说的鸽子衔枝之年。倘若你没听说过的话,就去问瑟雷恩好了,反正坎瑞亚人对这一切都了解得很,总之那时候天理还没有沉睡,还会给地上以发展的指引,有点像是璃月的岩神在假死之前干的事情。

而就像是岩神手下的众仙,那时天理制造出了天使来引导人类,因为与天空岛的直接连接,这些城邦拥有不低的科技水平。

第三降临者来到的便是位于挪德卡莱的一座城市,并且通过那些祭司觐见天空的方式代替那些祭司觐见了天使,他点燃了天使之长的反叛之心,并且让对方对他陷入爱河——所以如今的天使才被诅咒,如果爱上某个人类,就会蜕化成仙灵。所以闲着没事可以去招惹招惹少女,她是天使一族中极少数的遗留者。

当然,你现在已经知道那些天使被诅咒了,并且第三降临者只剩下了变成神之心的遗骨,就该知道在这场和法涅斯的战争之中,第三降临者是失败的那一方。提瓦特因此从鸽子衔枝之年进入被魔神统治的年代,因此才有了魔神战争。

当然,天理也没能很讨到好——本来龙王尼伯龙根就从世界之外归来,他是惨胜,又遇到了第三降临者这个钉子,所以天上再也没有传下御令,这是因为天理元气大伤,甚至于在对于整个提瓦特历史来说不算很久的未来陷入沉睡,直至如今。

知道了么?愚人众之所以出现,风岩这两个初代的神明之所以那么轻易地交出神之心,都和天理的沉睡关系密切,新生的神明可能就不知道这些了,稻妻如今的雷神知道的没有她姐姐那么多,巴尔泽布被巴尔保护得很好,而新生的小吉祥草王知道这些么?不,因为在须弥,过多的知识意味着污染,魔鳞病这些东西都是深渊降临在须弥的表现……这些记录都留存在图书馆了,去找丑角要进入图书馆的资格吧,你现在大概还进不了禁书区,不过这些内容也不需要被放到禁书区里。

跳到坎瑞亚吧,坎瑞亚是想要打破天理规定的命运,不被命之座的体系束缚而建立起来的国度,他们从前人的失败中获得了经验,并且觉得一位降临者是反抗天理非常重要的因素。他们观察到提瓦特的引力已经捕获了一对世界之外的双子,并且推算出了他们以陨石姿态讲落在提瓦特的地点。

是的,这就是你的旅行者伙伴和她的血亲——也就是提瓦特的第四和第五降临者,至少,原本应该是第四和第五降临者。

旅行者血亲身上发生的事情,就连丑角都不是非常清楚,但他做为坎瑞亚的王储,仍然拥有几乎所有坎瑞亚遗民的尊敬,对他我没什么好说。

旅行者做为第四降临者,在愚人众的长期观察之下,以确定其拥有不需要神之眼也可以驱动元素力的特质。应该很容易想到吧?就像是第三降临者,以及坎瑞亚利用她血亲那样,旅行者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存在,同样是在提瓦特这一棋局之上下棋之人一定会动到的棋子……】

后面是一些和旅行者有关的信息,南红看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愚人众对于旅行者的关注也太过全方位了吧?还能不能给人留点隐私?

说实话,如果只是看这份回答的详细程度的话,甚至于博士都有可能被人评价为“这人还挺好的呢”。

只可惜,一旦看到了里面的内容,很快这个“好人”标签就会被删个彻彻底底的。

博士这家伙的笔,和他的嘴也差不多毒了,都是自己伸舌头舔一舔就能“砰”地一声倒地,并且完美复刻那“我这把刀上可是有剧毒的”名场面。

对于她来说,比较重要的信息是关于第三降临者的部分。

现在的南红确实已经学精明了,她是一边打开着系统一边看的博士给出的回答,于是就这么一会儿看着自己的进度条往前蹦哒一段,过一会儿再往前蹦哒一段。

很好,真的、真的、都是真的,这下真算是来愚人众进货来了。

南红在看到博士切片建议她多去和少女聊聊的时候翻了个白眼,随后往回看着“第一降临者”和“第二降临者”那边,想到在《日月前事》相关的那些弹幕里头提到的第一王座和第二王座。

既然说天空岛如今的主人,天理法涅斯应该是头两位降临者中的一个,那么是否意味着第一王座代表着第一降临者,而第二往左是第二降临者

她抱着这样的怀疑去看自己的系统,结果发现系统上头都进度条没有半点动静。

要么是猜错了,要么就是系统也有防作弊机制,南红撑着脸,心想自己想要占点儿便宜怎么那么不容易。

她继续往下看:

【……降临者不被记录在世界树当中,当前我最强大的切片已经完成了一则推论,大慈树王的死亡是因为深渊以禁忌知识的形态进入须弥,而她需要清除这些污染,因此尽量将自己的存在从世界树中删除。

但是,应该可以很容易想到吧?一定要存在一瞬间的自己存在,以完成对于其他时刻自我的切除,这就是被束缚在提瓦特世界之内的人在世界树中的局限,大慈树王的死亡并不彻底,因此须弥的禁忌知识才没有被彻底根除、须弥人也才会罹患魔鳞病,因此旅行者此行来到须弥,其最终完成的目的之一,大概会有将大慈树王的存在彻底删除。

啧,这是不是把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提前告诉你了?与其赌你不会把这些告诉你的好朋友,不如直接在至冬国留到须弥那边尘埃落定的时刻吧。你一定不会想要破坏旅行者本应注定要走的路,在旅途当中要得出的答案——做为一个矿石商人,你为什么对这些问题有着这般的执着,并且对于旅行者也有着相当深的执念,你的身上必定存在着某个秘密。你的目的,我暂时不感兴趣,不过迟早有一天会挖掘出来,而现在,你的目的应当与愚人众的目的在某些方面有所重合。】

南红直看得一股凉飕飕的味道沿着自己的脊椎骨往上爬。

博士……敏锐啊。

当然,她或许确实没隐藏得很好,毕竟对于旅行者那样的热情的确也挺容易引人生疑,但是就这么点出来,也的确是在一瞬间让她感觉到了年少不知事的时候被人用鬼故事恐吓的惊悚。

南红拍了拍心口,短暂地出神揣度了一下博士切片会不会说什么自己愿意和愚人众走得近就是为了从愚人众这边获得情报的造谣话,什么利用完就扔这样的古早恶俗套路。

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这么八卦……但愿如此吧,如果真说了她很有可能跳进荻花洲……不是,跳进云来海里也解释不清,毕竟她摸着自己的良心也只能承认自己的确有点儿不纯的心思——真要跳的话也就只有跳无想刃狭间了。

谁能说跳无想刃狭间不是一种另类而无火的火葬场呢?

博士没再回答更多和降临者有关的信息,但是南红自己看着看着,感觉里面似乎有点儿这个意思:等到世界树中出现了点儿什么把谁删除了的管理员权限“滥用”问题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记忆的人应该就是降临者?

那么她……

此时摆在南红面前的,变成了个从了解降临者改成了自己是否要考虑着将自己穿越到身份对外透露的问题。

信息交换之后,按照曾经去过世界之外的这么个设定,她必将能够获得更多的帮助,并且对于提瓦特本地居民来说大概也不是很难接受——他们就很轻易地接受了旅行者天外来客的身份不是吗?

况且也不需要对着所有人公布,那些能够给予她帮助,并且也知道这个身份怎么用最合适的人就够了——这样的话,其实是不对她造成什么压力的。

道德上的压力其实来源于旅行者。

一开始没有说实话的话,后来当对方逐渐开始对着你交心,就很难再把实话吐出来了。

况且,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其实是穿越者这一身份,大概会很容易联想到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和游戏策划很像吧?

一旦开始有这样的怀疑,岂不是她打破第四面墙的问题也就这么暴露出来了?

这样的危机……超大的好吗?且不说人气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哄骗直接见底,就单单说这样的操作会不会让一款游戏暴雷从而玩家锐减……

相比起刚才博士切片给她上的“恐怖片”,联想一下旅行者知道这些之后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恐怖片啊!

两难、两难。

这般的进退维谷,真是让人纠结到了快要心碎的地步。

南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伸长手臂,抱住了膝盖,半蜷缩着坐在床头,将博士切片的那本回复放在一边。

愁人……但是如果只追平先前告诉旅行者的那些信息,也就是讲一讲在渊下宫附近从地脉当中看到的那些“旧日回忆”?

反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也就让别人猜去吧?

不无不可。

对于自己,南红的揣度倒也没有停过。

自从上次旅行者说起她血亲对于她的评价之后,她就开始比起先前更深入地思考,她为什么会看到弹幕,还会有这个半死不活的系统:

她身上的buff叠得略有点多,原本只是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因为穿越所以觉醒的游戏角色,但如果在提瓦特这个世界存在着前世今生的话,更像是从一开始就被游戏的剧情策划安排了一手似的。

对于愚人众来说,知道了有这些记忆的存在,还从她这边知道她在“出厂”的时候并不带有这些记忆,这些对于整个世界了解更深的人必然会开始他们的揣测。

大概也会以降临者啊、超越者啊之类的身份来做一些揣测?反正旅行者的脚步已经来到了须弥,既然都说了她必然是降临者,而旅行者不见得有这段记忆……不,应该说,玩家绝对不知道自己所代入的角色是降临者,那么一定会在须弥这个章节当中出现一段与之相关的剧情,从而表现出旅行者的特殊来。

那么,同样的情况,世界上的其他人都不记得了,但是旅行者还记得,她会不会记得?

通过这一点就可以实现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南红瞬间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她跪坐起来,又一次从头到尾细细地盘了一遍这条逻辑线,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可能导致自己人设崩塌、或者陷入道德困境的错漏。

爽了!就这么说!

至于说穿越不穿越的——倘若她在提瓦特有了前世今生的牵连,那么穿越也就不视作穿越,而是某种在异世界的拼搏吧?

只要曾经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在旅行者那边就很好圆了。

而如果先前的那些和她没有关系,那么就始终保持着一个有秘密的、因为穿越而觉醒的游戏角色,从npc变成五星卡的励志故事也挺好。

人要是能装蒜一辈子,那也就是颗蒜了。

这句话糙是糙了点,但是道理那是真的不糙。

南红长腿一掀翻身下床,甚至连身上这条垂挂感特别强以至于不方便出门的睡裙都来不及更换,直接扯了一身垂到脚踝的厚重长斗篷往身上一裹,朝着门外永夜的风雪中便走。

她出门的着急,自己没有带上灯,好在在至冬国的长夜之中,但凡是道路,两旁时时刻刻都会有灯亮着的。

哪怕是在最偏远的地方,隔着相对远一些,也会有灯昏昏黄黄地照亮一片雪地。

而这附近做为愚人众总部所在地,这些路灯自然会被安排得足够密集,而在这些路灯的光芒之下,也有一大堆加班的愚人众士兵在匆匆忙忙地来来去去。

南红随手逮住一个就问执行官博士现在在哪里——倒不是她不想问别人,但从当时层岩巨渊之下安东那一群人的反应来看,大概“瑟雷恩”这个名字并不怎么为人所知。

无所谓了,等找到博士切片之后再让他喊人也是一样,总归这位第二席的含金量还是有的,再加上她要说的事情,就算是愚人众的统括官,到现在为止她都没能亲眼见到的那位,应该也不是不能摇来吧?

这个时间点该睡觉了?

璃月有篇必背的古文,用在这里也很恰当,不如就给今夜起名叫做《丑角亦未寝》。

博士切片是真的亦未寝。

好在富人今日大概是起晚了——至少博士切片身边没有看到这位的存在。

倒是他走到门口来开门的时候,南红越过对方的肩膀——感谢这双鞋子还算是有点跟,好让她的视线越过对方的大毛领子——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瑟雷恩也在。

这时候就顾不得什么开口就是一句“啊,果然我的猜测没有错,大半夜在这里和博士密谈些什么,并且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来开门的还是博士,你身份果然有假”。

博士切片:“大晚上的,有事?”

“不可以吗?”南红没什么好气地反问,但还是迅速把自己的模式切换到了正经事的模式,“关于降临者的回答,我看完了,想起来一些或许还算是有用的事情。”

“不如先听我说说吧,如果你判断这件事重要到值得把丑角先生喊来——那就到时候再由你转述也没关系。”

博士的下巴往上抬起很小的一点幅度。

他傲慢地“点了头”。

“是在渊下宫的时候……”

南红才讲到了第一个梦,甚至还没能讲完,门外轻轻地敲门声响了三下,博士再度开门,南红原以为会是他提前请来的丑角,却不想是个普通愚人众士兵,手中提着一双高帮靴子,里层的绒眼看着就厚实得很,底也是厚厚的,是很能隔绝风雪的那种设计。

这位扎着长麻花辫的愚人众士兵环顾室内一圈,飞快地锚准了目标,快步走到南红面前,将这双靴子放在她裹紧的斗篷边上,干脆利落地一点头一鞠躬,飞快地退了出去。

除了这双靴子、还有把南红到嘴边的话茬给打断了下,其余就像是她根本没来过那样来去了无痕。

这双靴子的意思——

南红低头看,她的脚踝随着斗篷在行进之间被时不时地踢起,被凌冽的寒风吹得不仅仅是泛红。

而当现在她被这双靴子提醒到后,她后知后觉地甚至感觉到一点自己的身体被哪位神偷莫名其妙地偷掉了一小块的错觉。

确实是冷到了。

她低头,手指碰了碰长靴边缘的那一圈绒毛。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