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蔓看着他微笑,“真乖。”
许市脸烧了起来,那天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他情不自禁捂住了右脸,微微刺痛感让他更加疑惑。
妈的到底什么情况!
许市满脸困惑,又有点莫名恼怒,不想被其他人看了笑话,压低声音质问:“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放过你,我帮了你,但你甚至没有感谢我!”
安蔓勾了勾唇角,淡淡地微笑了一下,“真可爱,你居然在意这种事。”
“你有病吧!”许市猛然移开目光,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不再看她,专心盯着黑板上没擦净的粉笔字
安蔓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的表情一扫而过,许市这个人品德低劣,可以明显看出在生活还是在家庭中都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倾向于在其他人身上发泄怒气,获得尊重。
他非常好懂,非常易怒,也很没有脑子,很好操控,也很没意思。
安蔓嘴角的笑容微微收了一点,握着笔,又翻开了一页书,许多人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议论纷纷,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眼色的都知道事情已经变了,讨论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开始交头接耳,给朋友发消息,小声讨论。
安蔓低下头,能够听到他们隐约的议论,“在干嘛?”“猎狗”“搞不懂”,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到处都是,现在离上课还早,她还准备多看两页书。
但是在翻过页后,原本已经关上的教室门,忽然再次被人推开,发出拉长的吱——嘎——
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全员在某一瞬间突然变成哑巴,拼命压低存在感,就像是猎食者光临蚁穴。
旁边许市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他突然站起来,动作大的差点把桌椅和书本掀翻,在狼狈地稳住它们之后,一把推开了摆在桌上的书,声音卡在喉中,“崔……崔……”
安蔓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她抬起头,看着旁边磕磕巴巴的许市,静止一片的同学,面无表情地、缓缓地看向门口。
教室乍亮。
一束光线投射进来。
一个英俊、高大、黑发,有着金色眼睛的青年,站在光中,他穿着德川标志的黑色制服,胸口上别着一枚璀璨的金色徽章,那是金字塔顶端的标志。
他的长相非常华丽,眼睛是昂贵的深金,表情却阴气森森,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暴戾感。
崔英朗站在门口,迈开脚步,一步步地走到她身边,每走一步,身边的人便像是被太阳刺痛一样低下头。
所有人鸦雀无声,放轻呼吸,甚至连到达门口的老师都转头退了回去,教室里死寂一片,只能听到崔英朗清晰缓慢的脚步声。
他略过来一脸激动想要搭话,被无视后脸色瞬间变白的许市,将目光定在安蔓身上。
然后单手撑桌,微微垂头,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安蔓。”
“向我证明你的话,或者去萨利亚的草原喂狮子。”
崔英朗怎么会出现!
安蔓汗毛倒竖。
她呼吸变急,心跳加速,但比心跳更快的是系统刷新的声音——
【叮!!!】
【叮!!!】
【检测到攻略对象的强烈杀意,请尽快完成任务,从[崔英朗]手中全尾全须地存活下来!!!】
第19章 第19章1.29+1.30
19.
安蔓拼尽全力仍无法保持镇定。
老天,她什么也没干,顶多原主骂了几句,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烈的杀意。
许市的目光在于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所有人明里暗里的打量目光同样如此,不出半个小时,新的流言就会满天飞。
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明明猎物已经自动奔向了他怀里,却在中途被一个更加强大的猎手抢走。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这是一种羞辱。
“可是马上要上课了。”安蔓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声音很低,不由自主地看了许市一眼,露出哀求。
许市愣了一下,她一定是在求助,她和崔英朗看起来不是那种暧昧关系,与之相反,还有一种剑拔弩张随时打起来的僵硬感。她希冀他能够实现诺言,成为遮风挡雨的依靠。
许市一咬牙,还是在所有人面前开了口,“崔……少爷,已经上课了,有什么事情不如下课说。”
他发现了跟在后面进来的胡智方,又加了一句,“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孩,这样会吓到她的。”
崔英朗压根没有理他,只是余光浅浅扫过,接着才发现什么似的,将目光定在许市涂了一层药膏的红肿侧脸。
安蔓希望他不要从上面认出她的指印。
不然真的不好解释,为什么她连扇人都是批发的。
“你是谁?”崔英朗勉为其难地开口。
许市心跳加快,呼吸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许市,是在——”
“算了不重要。”崔英朗索然无味地收回目光,打断了他的话,转头盯着安蔓,“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请你起来。”
安蔓忧伤不舍地看了许市一眼,不得不站起。
许市闭上嘴,呆愣原地,看着安蔓沉默地收拾书跟崔英朗离开,像一条落水狗。
胡智方的眼神里有了一点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可怜啊。”
许市自尊心承受不住,瞬间暴躁,觉得刚才那一幕幕像是另一个巴掌当众给他羞辱,“不要你同情!你来这里干什么,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吗!”
然后转向面面相觑、全程围观的同班同学,大吼,“看什么看!小心你们的眼珠!”
“放心,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毕竟没人会蠢到和崔少爷作对。”
胡智方见他发怒,也不安慰,一如既往地用着那种讨人厌的态度笑道,“我是来帮他拿东西的,崔少爷有一根很好的球杆落在休息室里。”
那是一根实心的铝制棒球棍,全身由上好的材料制成,把胶印着崔家族徽,握着沉甸甸十分趁手,无论是打人、还是打球,都非常好用。
显然,崔少爷不是去打球的。
不知道谁要倒霉了.
没用的东西,坚持不到三秒。
安蔓看着崔英朗的后背。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而结实,手臂长而有力,露出的手背青筋缠绕。
看起来揍人很痛。
原著里崔英朗武力值高,下手也狠,生气起来从不给任何人颜面,偏偏家世顶级,足以碾压一切。他性格暴戾残忍,不容忤逆,动辄发怒,总会有人受伤。
……很可怕了。
“崔……”
气氛凝滞,烦闷沉重。
崔英朗在走出教学楼,命令她跟在身后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在前面沉默走着。
德川依山傍水,远在城郊,又财大气粗,在四周划下了很大的一片地。此刻阴翳的天空飘落洁白的雪花,落在地上瞬间融化,铅灰色的云,越走越偏的环境,阴气森森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
安蔓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她开始出汗了,准备开口试探一下。
“到了。”这时崔英朗终于停下,停在一小栋别墅前。
别墅伫立在一片精心修筑的绿地上,周围还环绕着葱郁的树木,和深红色的灌木丛。
崔英朗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嘴角居然是向上的,“你知道这是哪吗?”
他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安蔓的肩膀,对着她低声一笑,“这是江赫的公寓,你应该来过吧,你不是和他相互爱慕吗,现在进去,证明给我看。”
安蔓肩膀一沉,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箍住,滚烫的呼吸扑在后颈,激起了一片战栗,“江级长出去了,他不在。”
“错了。”
又是一阵低哑的热气,崔英朗的声音对着她的耳朵说,“有人代替他出席会议,所以他提前回来了。”
安蔓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强行忍耐推开他的欲望。
抬眼看他,又垂下眼睛,黑色瞳孔微微困惑。
那种若有若无的,恐怖片般的惊悚感又出现了。
崔英朗带着笑容,并不准备解答困惑,将她推到门口,示意敲门,然后远远站着,双手抱胸,静静等着。
安蔓深呼吸,敲响房门,
几秒之后,门真的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助理,西装革履,头发打蜡,怀里抱着一叠文件,见到敲门的是一个年轻女生惊讶了一下,面带询问,“你好?”
“我找江级长。”安蔓说。
“少爷,找你的。”助理表情了然,让开身体,露出江赫的身影。
视线的尽头,一个黑发绿眼的冷峻青年坐在沙发上,笔挺制服,金边眼镜,锋锐的黑色皮靴踏在地面,有一种倨傲的冷感。
他抬起头,轻轻地眯了一下眼睛。
安蔓立刻有种被针刺了一下感觉,感觉他喉咙里的刻薄话,立马要脱口而出。
他不满意她突然出现。
江赫想把她赶出去。
安蔓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远远找了个位置坐下,深情款款道,“江级长,你有事啊,没关系我等你。”
助理关上了门,走到江赫旁边,低声汇报,“少爷,要继续吗?”
“继续。”江赫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助理注意到,那个敲门来的女孩子并没有被驱赶,看似这两人一点也不熟,但是她在原地呆愣几秒,自己找一个地方坐下后,而江少爷也没制止她。
要知道,江少爷平时最讨厌他人入侵个人场所,更别提这种不请自来的不礼貌行为,但是现在居然什么都没说,可见关系特殊。
情人?恋人?朋友?
江少爷这种冷硬严苛的人也会有恋人?
“……这次代替出席的是淮盛少爷。”
回到工作状态,助理不敢再想,赶紧开始一丝不苟地汇报。
安蔓一边听一边回忆,江淮盛是江父明面上的私生子,比江赫大两岁,也在德川上学,今年大四,已经初步接手工作。虽然没有继承权,但他野心勃勃,发誓要挤掉江赫,登上高位。
书里没有详细,总归不过是豪门竞争,杀的水深火热。
毕竟哪个男主没个悲惨童年。
她略一走神,助理已经汇报完毕,又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猜测关系,才收起文件自觉离开。
茶几上打开的电脑亮着蓝光,里面正在直播,一个和江赫长得有点像的青年对着镜头热烈发言。
江赫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直播,收回目光
那双绿眼睛停在她身上,颇有几分森然意味,“……谁允许你来的?”
安蔓双手合拢,坐在旁边的沙发,含情脉脉,“没谁,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滚出去。”
可恶啊,要不是崔英朗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她才不来!
安蔓端正坐好,面色仓皇,语无伦次,两只手不安交缠,“其、其实是因为,监理告诉我这个月会组织一次对我的单独测试,如果测试不通过,我会被清退。”
江赫靠在沙发上,绿眼睛凝结了一层冷霜,声音十足冷漠,“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如果我被退学,我们不就不能治疗了吗?”
安蔓天真地睁大了眼睛,含情脉脉,嘴唇微张,显得又漂亮又痴情,“我不想用掉那个机会,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学习资料,我不想离开你。”
江赫转头,神态冷淡地关掉电脑,对方喜欢他与他无关,她自私虚荣又不切实际,不讲任何礼节。
不请自来,自说自话。
这是她第三次告白,第一次,是在身份暴露的那个夜晚,他注视她撒谎狡辩,推卸责任。
第二次,她一身潮湿的衣裳,身体冰凉苍白,刚被人推进湖中。一换过衣服恢复精神,又要对他倾吐爱意。
这是第三次。
江赫难以辨别感情,认不出她人的真心,不知道她的表白几分真假。就算是真,对他也是废物。
不过废物,也能废物利用。
江赫看着她,绿眸微动,厌恶地皱眉,抬眼道,“过来。”
安蔓眨了眨眼,笑了。
这句话意味着第二次治疗。
她站起来,走向江赫,没有选择对面的沙发,而是坐在了他旁边,温柔道,“好的,江少爷。”
江赫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从文件的最底下抽出一张纸,“这是医生安排的治疗计划,你提前看一下,做好准备。”
安蔓抽过a4纸,差点笑出来。
上面详细排列了循序渐进的治疗方略,居然有几分专业,详细指导如何循序渐进地接触脱敏,指尖轻触,三秒。
手掌贴覆,一分钟。
前臂贴覆,三分钟。
……
林林总总,各种项目,不一而同,到最后是长时间的拥抱、接触、亲近。
安蔓捏着治疗表,想象着江赫带着厌恶的表情、忍耐情绪,逼迫自己做完上面的一系列项目,努力憋住笑容。
江赫面无表情,等她看完,他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和医生知道,厌恶和他人肢体接触,最严重的一次是差点吐了出来。如果不是医生的建议,根本不会启用这么荒谬的方案。
他皱眉看着安蔓闪闪发亮的眼睛,心情出奇不悦,“还没看完吗?”
安蔓眼睛闪了闪,稳住嘴角,曼声开口,声音娇柔造作到自己都想笑,“不是呀,只要这些计划够吗?有没有其它的治疗呀。”
江赫的脸上露出忍耐的表情,“治疗的时候,我会携带一些微型检测设备,同时还有其它方案一起进行……总之,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
安蔓却丝毫没有被打击到,似乎对于自己并不是唯一治疗方案这件事,根本没察觉到一点。
她愉悦地笑起来
,用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叫“江级长”,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指尖,“现在是不是要开始第一项了?”
江赫深呼吸了一下。
安蔓毫无礼貌,也没有任何自觉,没有等级意识,也没有时间观念,他不得不对三岁小孩一样教她,“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周日。”
安蔓看到他忍耐、厌恶的表情,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她一直觉得,江赫这种表面上冷若冰霜,完美无瑕的假人,最适合这种表情!
“我们可以提前演习一下。”安蔓说,“预防那天出现突发情况。”
毕竟她还没忘记,是崔英朗那个神经病把她赶进来了。
现在出去,鬼知道会遇见什么事。
“只是提前测试一下,第一项的方案特别简单,我们那天都实验过了。”
安蔓竭力劝说,“我们可以试试第二项,如果有问题的话,正好及时调整,毕竟我来都来了。”
她又列举了一二三四点好处,最终不知道是哪点说服了对方,又或者是坚持不懈的说服让他觉得烦了。
“闭嘴。”江赫面色冷酷,终于慢慢地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可以牢牢包住。
皮质手套触感冰冷,感官怪异,或许他本身体温就低,连同手套就像是冰块包裹住。
感觉很冰,也很奇怪。
安蔓抖了一下,忍不住抽回手。
手腕却被他牢牢圈住,坚硬如铁,如同束缚。
没抽回来。
她抬眼看着江赫,语调困惑,手腕发力,“江级长?”
江赫比她高许多,足以让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安蔓的每个表情,细微变化的神态。
她感到不适,想要挣脱。
这让他舒服了一点,江赫厌恶这人面对他时游刃有余、跃跃欲试的姿态,“还有三十秒。”
安蔓发现江赫居然在按照计划二,手掌贴覆一分钟,认真执行,但是唯有一点。
“不该摘手套吗?”
“难道你希望,后期和我拥抱的时候也脱光衣服?”
江赫忍不住讽刺道,“这样暂时就够了。”
安蔓睫毛微颤,瞳仁漆黑,圆润,眼睛微垂,唇色苍白,甚至有几分天真无辜的漂亮。
她忍受着手中不适,也不愿意让他舒服,“你不会是不敢吧。”
一分钟到了,江赫放开了手,面无表情,“逞口舌之快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安蔓说,“所以你就是不敢吧。”
不敢摘下手套,不敢直接触碰。
江赫接受了精神上有病、无法与他人肢体接触的事实,这对他这种完美主义来说,是一种严重打击。
而他唯一能够身体接触的人,一点也不真善美,既不自律也不诚实。
居然是她这样,令江赫不耻厌恶、满口假话、虚弱自我的人。
江赫声音厌倦,“激将法对我也没有用。”
安蔓:“所以就是不敢吧。”
……
江赫看着安蔓一丝不苟的发丝,端庄得体的学院制服,还有那没意识到说了什么的白皙的脸。
缓缓停止了动作,绿眼睛像凝结了一层寒冰,里面闪烁着令人惊心的厌烦,“惹怒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安蔓见好就收,“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想何必多待一会,然后问问你,我考试怎么办。”
江赫摘掉金边眼镜,单手捏住鼻梁,“这件事学院方面通知过我。”
对安蔓的匿名的检举,包括三项。
一,欺诈,她装富骗过所有人,虽然欺诈证据确凿,但她很谨慎,也没有任何纸质和电子证据,因此可以辩解为其他人多想了,不足以退学。
二,品德,脚踏多船,同样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她收礼物,但不收钱,没有给任何男生明确表示。
三,成绩造假,举报者详细列举了,安蔓和已经毕业的学生通过TEL沟通,达成作弊。
但奇异的是,那位毕业学生已经出国,无法联系获取证据,所以学校决定对她进行单独测试。
只要通过测试,就能驳回检举。
江赫闭了闭眼,重重吐出一口气,“你先回去,等会我给你发三本资料,两周内背完,其他的事先停一停。”
两周,背完三本书。
可恶啊,好小众的搭配!
安蔓恨不得揪出系统痛打一顿,“这不是攻略任务吗!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系统唯唯诺诺:“背、背完就好。”
“……对你的测试定在三周后。等你背完后我再给你发一些题,你每天做三套……”
江赫皱眉安排,突然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他说完了剩下的话,“你去开门,然后可以走了。”
安蔓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发现刚刚江赫看了一眼挂钟,他似乎有些诧异,说明这个时间他并没有约人。
门外和她一样,是不速之客。
崔英朗。
安蔓提心吊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她希望是自己的多想。
但门外,货真价实地站了一个崔英朗。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棒球棍,修长的流水线设计,棍头拖在绿地,发出低沉的“沙沙”声。
崔英朗的眼中流淌着金蜜色的恶意,咧开嘴角,露出尖锐的犬牙,单手握住棒球棍,抵住门框,身后空无一人,“看看你们谈的不错,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安蔓低头看了一眼,棒球棍质量上佳,从握柄处向棍头逐渐收窄,冷银哑光的质地。
她窒息了,“这是……”
崔英朗歪了歪头,下颚绷紧,嘴角上扬,雕塑般的侧脸俊美非凡,脸上带着清晰的戾气,“你是他的女朋友吗,你们现在确定关系了?”
安蔓深深地闭眼,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是、是的吧。”
反正江赫现在多半不会否认了,他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秘密。
“唔,这样就麻烦了,不好找你算账了——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崔英朗咧开嘴角,笑眯眯地开口,“错!以前,可能我会考虑这点——可谁让我这半个月的禁闭也拜他所赐。本来我想放过他的,可惜,多了一个你。幸亏有你,本来我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差了,心情不好就应该好好发泄出来,对不对?”
“所以我想通了。”
他向前一步,安蔓就退后一步,一步步退入门框,退向一边。
崔英朗拿着长长的棒球棍,棍头拖在地面上,发出短促、高频的金属摩擦声,就像用小刀刮擦地面。
江赫皱起了眉,抬眼看他,语气不是很好,“你来干什么。”
崔英朗大手一挥,搂住想要逃跑的安蔓,空着的手亲昵地按住她的肩膀,“这是你的女朋友吗,我看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以为你是清心寡欲,没想到你是异食癖。”
江赫面色冷漠,“关你什么事。”
他皱眉扫过两个人紧紧挨着的部分,心中略感不适,“你放开她。”
“不。”崔英朗笑了起来,棒球棍沾了泥土,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一条痕迹。
他打量着别墅内,简洁的吊灯,优雅大方的布置,和玻璃茶几上的电脑,拉起棒球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茶几从中间断开,雪花般的碎玻璃纷纷洒落,落了一地,桌上的电脑和文件被压在地下。
“没办法,我今天真的心情很差啊!”
崔英朗端详着客桌上精致美丽的琉璃花瓶,里面还插了一支沾着露水的鲜花,柜台里装裱的绘画、合照、奖章,充满戾气一笑。
他抓住花瓶,伸出手,放开手掌,让它滑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然后揽着安蔓,让她看着他,是怎么一个个砸掉柜台里的东西。
砰!砰!砰!
油画裂了,柜台碎了,旁边的家具裂成两半,室内宛如台风
过境变得一片狼藉!
崔英朗玩味道,“怎么样。”
安蔓缩着脖子,呆愣在原地,无声尖叫。
神经病!神经病!这个人——真的好疯啊!
“宝贝,你的表情让我心情好多了。”
崔英朗转向江赫,灿烂一笑,“说起来,本来还不准备找你的,多亏了你的女朋友让我想通。”
江赫脸上带着微微怒气,最后皱眉,困惑地看向安蔓。
崔英朗笑眯眯地揽着她,也直视她,“不如现在我们好好算一算。”
安蔓:“……”
望着落在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安蔓又想尖叫了。
……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完蛋的是我了!
第20章 第20章凶猛、暴躁的野兽
20.
江赫面色冷漠,眉间缓缓蹙起。
崔英朗生性暴戾,性格肆无忌惮,有债必偿,谁来了都拿他没有办法。唯独一点,对朋友不错——建立在没有冲突的基础上。
他帮崔父把人关了禁闭,一连半月,崔英朗怨气堆积,跑这发泄来了。
江赫问:“发泄完了?”
崔英朗砸完了场子,神色飞扬,“一般。”
“发泄完就滚出去。”
江赫面无表情:“没有发泄完也滚。”
崔英朗恶劣地扬起嘴唇,揽着安蔓,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表情,“好哦,阿赫,你女朋友我也带走了。”
江赫表情冰冷,懒得解释,“把人留下,不要殃及无辜的人。”
崔英朗扭过头,再次正眼看了安蔓一次,仔仔细细打量她的脸,“我以为是说着玩的呢,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在意她?连让我带走都不肯。”
江赫说,“滚。”
他对崔英朗和安蔓的亲近感到不适。
那种感觉十分很淡,没有在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他将它归咎于生物本能,雄性无聊的占有欲。
崔英朗转头看着满地狼藉,碎玻璃,碎挂画,碎花瓶,在茶几碎片中砸在地上的电脑屏幕蓝光闪烁。
他抬脚,碾过掉落在地上的一只鹤望春,重重碾碎,“果然有气就应该发泄出来,舒服多了。”
“不过事情还没完,管好你女朋友。”崔英朗松开安蔓,看着江赫的表情灿烂一笑,“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管教。”
话是说给江赫听的,也是说给安蔓听的。
他抬手一松,咣当一声,棒球棍掉在地上,滚远了。
“等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他眯起眼睛,深深看了安蔓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耳语,随后施施然,踩着一地狼藉扬长而去。
安蔓:“……”
你倒是说清楚你要干什么啊!
江赫面容冷峻,注视着他走出别墅,打了助理电话,简洁道,“……将所有家具都换一遍,同时做一套全套消毒。立刻就来。”
他从玻璃碎片下抽出文件,目光扫过废墟般的客厅,彻底熄屏的电脑,最后移到安蔓身上,想起崔英朗刚刚的话,挂了电话问,“他说,本来不准备找我,多亏你女朋友,什么意思?”
“……”安蔓有点汗流浃背了。
她浑身一松,顺势一倒。
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双手柔弱地撑着地面,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闻言浑身抖了抖,仿佛没听清楚,“……什么?”
江赫愣了一下:“你……”
安蔓颤抖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圆而明亮的眼睛充满恐惧,显得无助、柔弱、茫然,“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思考,我好害怕。”
江赫不再说话,在纸面拂开玻璃碎片。
毕竟是柔弱的女生,和他不同,面对崔英朗这种神经病,感到恐惧也是正常的。
到底算是受他连累,虽然没有安慰的打算,但他还是保持了静默,给予对方缓冲时间。
“我好害怕……”
安蔓是典型的旬利长相,没有任何异域元素,长相清冷,眼角下垂,薄薄的眼皮,敛着蕴含微光的漆黑眼珠。
她很快独自恢复了镇定,从地上站起,声音仍然有些颤抖,握着自己的手机,声音很轻地开口,“我好害怕——江级长,我现在……可以用掉你给我的那个机会吗?”
江赫把文件放好:“说。”
安蔓一字一句,声音诚挚,将手机按在心口,“我不贪心,不会许那些令你烦恼的愿望,我希望你……能在治疗期间看着我。”
江赫心里泛起古怪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安蔓会要求那种,在崔英朗手中保护她的安全、谋求一笔财产,或者解决困境之类的心愿。
求助机会无比珍贵,本可以用到任何地方,解决任何麻烦,却用在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地方。
江赫:“你没有其他重要的事了吗?”
安蔓现在是个受害者,她察觉到江赫微薄的松动。脸色苍白,一脸柔弱,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
江赫手掌交叠,翡翠色的绿眼睛光芒冷酷,居高临下,毫无动容等重复,“看你?”
“抱歉,可能这么说很奇怪。”
安蔓拿出手机,“或者我换个说法,举个例子,比如,你可以在tel上关注我吗?”
安蔓打开原主账号,入学一年多,原主发了四百多条动态,平均一天一条,有活动照、上课照、聚会照,粉丝上千,动态活跃,每条评论都有上百回复,最新一条甚至破了千。
原主关注的人一共三个,分别是韶景戈、韶景荻,以及[笑话大全]。她顺手取关了后者,搜索江赫点击关注。
江赫不动,反而漫不经心看着她,直视她脸上表情,似在观察。
“可以吗?”安蔓脸色苍白,眼泪汪汪,看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连这个也不行吗?”
不过是关注个账号罢了。
真麻烦。
江赫看着她的样子,略有不耐,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点击关注,同时顺手点进主页。
安蔓之前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靠骗子人设混得风生水起。事情曝光后,她很久没有更新,最新一条是新年舞会前在奢侈品店里挑选礼仪服的照片,现在底下的评论全是污言秽语。
[骗子][猎物][恶心][糟糕][无耻][有病]……充满骂声,处境糟糕至极。
他随时关掉,对上安蔓专注、爱慕、深情的眼神。
她查看手机,见到了回关标志,一下子开心起来,“我们能合个合照吗!
江赫说:“不要过分。”
安蔓的表情又黯淡了,“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张,和你共同的合照。你的社交账号上有和全班的、你表弟表妹的,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的。我也不奢求亲密的那种,我们能像普通朋友那样合照一张吗?”
她握紧了手机,低下头,乌黑的发丝下,露出优美如同天鹅般雪白优雅的脖颈,声音失落又悲哀,“对不起,是我痴心妄想了。”
江赫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烦了。
但一张合照确实没有什么,他从小到大有无数张合照,这只是一个微弱、无用的心愿。
“随你。”
安蔓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握着手机,点开相机,坐在江赫身边。
江赫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她的动作,在旁边各种调角度,摆姿势,先是正对镜头,接着侧头、抬手、身体微倾向他……磨蹭半天,终于拍下一张照片。
她声音愉悦,“我可以发到网上吗?这张照片看起来真像情侣。”
“不要得寸进尺。”
安蔓委曲求全,退了一步,“那我可以设为壁纸吗。”
江赫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起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没事做了吗!”
安蔓声音一下子低了,非常沮丧:“抱歉,我只是觉得,我们好不容易有一张合照,太开心。”
江赫深吸一口气,难以理解,“随便你。”
安蔓便立刻高高兴兴打开手机,坐在他身边,从相册里打开照片,精心修改背景,将一片狼藉的客厅p掉,然后调整滤镜,反反复复地试,裁剪合适后终于保存。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谢谢你,我真开心。”
“你
可以走了。”
江赫难以忍受这种黏黏糊糊、古怪炽热的感情。
安蔓毫无自觉,很不礼貌,得寸进尺,答应了一件事后便打蛇棍上又提出一件事,不仅忘记了刚刚的惊吓,还特别软磨硬泡,坚持不懈。
因此他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对方一下子又失魂落魄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热情到让人无所适从,最后才垂头丧气,转头离开。
“好吧,再见,回头见。”
随着对方离开,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赫等待助理到达,顺便处理事务。
他有轻微近视,不严重,但习惯了戴上眼镜处理事情。
先是找到辅导资料,发给安蔓,压缩包很大,稍过一会儿才发送完成,对面第一时间发来一个灿烂的笑脸表情,和[谢谢]。
江赫没有回复,开始处理公务,静下心后效率极高。在等了差不多10分钟后,终于有人到来。
但比起助理,先来的居然是韶景荻。
对方不请自来,表情幸灾乐祸,站在门边看了一眼一览无余、糟糕至极,空空荡荡的客厅。
韶景荻吹了个口哨,脸上热情洋溢,毫不顾忌自己看热闹的想法,迈着慢悠悠的脚步,从门前一路走到沙发边,脚尖踩住棒球棍,认出了它的主人,“我刚刚在附近听到了一点声音,还以为你家进贼了,没想到是有人帮你打扫了一遍,这打扫的可真干净啊。”
江赫指尖推高眼镜,声音没有起伏,“滚。”
韶景荻伸手捡起棒球棍,握住把手挥了挥,对着茶几比了个姿势,“阿朗还是这么性格暴躁,我以为这半个月的禁闭能让他有点改变呢,崔老头看来是做了无用功。”
“还好只是砸了正厅,比起他家老头,还是给你留了情面的。”韶景荻啧啧感叹,“别那么冷淡嘛,好歹我可以给你一些精神安慰。”
“他应该去医院,而不是来找我。”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赫看了一眼,不是助理的电话,是安蔓的信息。
[安蔓:级长,这是刚刚拍的照片。]
[安蔓:虽然你也不一定喜欢,那我觉得应该发给你一份,谢谢你。]
[安蔓:我觉得拍的很像情侣,圆梦了。]
江赫打开照片。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真皮沙发上,他冰冷严酷,制服规整,直视镜头,绿眼睛幽如深潭,金丝眼镜折在口袋。
安蔓同样一身制服,发丝乌软,露出一张清丽白皙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面带笑容,微微侧向江赫,眼神柔软亲近。
——看起来确实像一对情侣。
江赫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随后皱眉,从脑中压下,准备关掉照片。
这是她不切实际的妄想。
安蔓越界了,开始渴求不现实的东西。
正在这时,韶景荻忽然扬起嘴角,向沙发这猛然跨了几步,作势向屏幕伸手,“……看什么东西这么专心,谈恋爱了?”
江赫关掉照片,随意道,“没有。”
韶景荻只看到了一晃而过的图片,一男一女并肩而坐,并没有认出上面的男女,于是随手将棒球棍扔在一边,感叹,“真好啊,我们阿赫都有情况了。真是春天来了,连我都蠢蠢欲动了呢。”
江赫冷眼旁观他突如其来的兴趣,给助理发催促消息,发送完毕才抬头,“你?”
韶景荻理直气壮,微翘嘴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是啊,我昨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可惜这事要先问我哥。”
韶家这对双生子十分古怪,一母同胎,从出生开始,就如同连体婴儿,吃穿住行通通一致,就连交往的朋友、选择的服饰、也都惊人重合。
两个人维持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氛围,经常互换身份,从小任何东西都是共享的。
父母是共享的,亲戚是共享的,朋友是共享的,喜好是共享的。
就算是恋爱,也必须经过另一人的同意。
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要么单身到老,要么找一对一样的双胞胎姐妹,要么……被同一个女人吸引。
然后大打出手,互相撕扯,鲜血淋漓,或者效仿门巴族的传统心甘情愿地共侍一妻。
“——你当真了?”
韶景荻嘻嘻一笑,“你真的以为我坠入爱河了?真有意思,我还真期待那天到来。”
江赫不耐道:“滚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安蔓的信息。
[安蔓:设成壁纸了。]
然后发来了一张截图,无数软件图标浮在屏幕,其下是并肩坐在沙发上、姿态亲近的两人。
江赫又蹙了一下眉.
安蔓发完TEL,情感维护完毕,收敛表情,在一边找了个地方躲好,迅速浏览这段时间的手机消息。
首先,助教在课程team安抚全员。
[因突发状况,今日的心理课程取消,请大家及时关注消息,避免遗漏。]
然后是栗纯的私人短信。
[小心点。]
栗纯不愿和她拉上关系,但两头下注,一直保留联系。最近更是一有什么消息,便积极共享。
这次她发来的是一个帖子,在这个自成一体、阶级分明的小社会,每个人都有些旺盛的分享癖好。上午的信息,转眼已经传遍全校。
【惊爆!早晨第一节心理课教室,C少爷当众带笑话离开,是狩猎?是护短?还是前世留下的孽缘?猎犬成了败犬,说要出手的叶子还会动吗?还有各位大佬,还上不上了?】
【不会这次狩猎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吧,两个大少爷都没发话呢,大家就这么怕了?风纪会怎么说?】
【别来拱火,第一轮就是结束的没头没尾啊!】
【叶子那家伙肯定干,她恨死笑话了,她做过笑话跟班,现在到处说是她黑历史。】
【我记得是她把笑话的行李扔出来的,还带人在宿舍门口蹲守,当时好多人看热闹呢。为了这事猎犬还来吵了一架。】
【没有结束,只是第一轮以猎犬失败告终,据可靠消息,那群公子哥准备开始第二轮了,就在过几天的马术课动手。】
【c少爷保护人?真是笑话!】
纤细的手指按在屏幕上,随意滑动,最后落在“马术课”上。
可恶啊,一群闲的没事干的无聊贵族。
还有崔英朗这个神经病,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不能等他们先下手,被人牵着鼻子走。
想起刚才的事,安蔓仍然有些不悦,崔英朗这个人是真畜牲,对他不能当人,只能像对不通人性只有本能的动物。
如何驯服一只暴躁、凶猛的野兽?
——首先,要设法为他套上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