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突然推开他,站起来往卫生间跑,脚步慌乱而狼狈,中间数次差点被自己绊倒摔在地上。
谢忱觉得他很不对劲,立刻起身跟上去,刚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夏清和跪在地板上,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谢忱出去接了一杯水,走过去递给他:“漱漱口。”
夏清和伸出手,但并没有抬头,他还对着马桶,感觉随时都会吐出来的样子。
谢忱把水杯放进他的手心里,碰触到指尖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手冰得吓人,不是正常的温度。
夏清和接过水杯,漱了漱口,又开始新一轮的呕吐,明明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可还是停不下来,到最后只剩下干呕。
跪在地板上的双腿,颤抖地像蝴蝶翅膀,谢忱跪下,从后边抱住他:“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夏清和听了这话,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突然生出极大的力气,一把将谢忱推开:“滚开,臭死了,快点滚。”
下一瞬,人已经倒在了地板上,眼眶通红,浓密纤长的睫毛湿哒哒的沾满泪珠,眼神空茫茫盯着半空,是涣散的,平日里总是红润饱满的玫瑰唇,此刻毫无血色,白惨惨的,还在颤抖,好像在说着什么。
谢忱爬过去,凑近了才听清,他在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要去医院,好脏,不要去医院,好脏。”
“什么好脏?你一点都不脏。”谢忱伸手想把他抱起来,却又一次被夏清和推倒。
“人好脏,人好脏。”夏清和挣扎着爬进淋浴间,拨开开关,水流猛地从天而降,他就那样穿着衣服,蜷缩成一团,窝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人好脏,血,好多血。”
谢忱起来,关上开关,水停了,夏清和已经淋成了一个落汤鸡,湿漉漉地蜷缩在地上,人看上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他拿了浴巾把夏清和裹住,抱起来:“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刚才还乖乖任他抱着的夏清和,一听到医院,又开始挣扎反抗。
谢忱赶紧安慰他:“乖,宝宝乖,不去医院,我们不去医院。”
谢忱把他抱到床前,快速扒掉身上的湿衣服,将人塞进被子里,全程不到十秒,他都没敢多看一眼。
又去倒了杯温水,哄着人喝下去。
喂完水,起身准备去拿吹风机,衣服下摆却被拽住,夏清和眨巴着可怜兮兮的漂亮眼睛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谢忱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说:“夏老师,你这样也太犯规了,乖一点。”
“不要走。”他还是不松手。
“宝宝乖,不走,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发,这样湿着睡觉会生病的。”谢忱温声细语地哄着。
“嗯。”夏清和咕哝着应了一声,终于松了手,眼睛还是盯在谢忱身上,生怕他偷偷走了一般。
谢忱拿了吹风机,坐在床头给他吹头发,风速调到最低挡位,吹得很温柔。
夏清和往前贴了贴,靠着他的腿,在吹风机细微的嗡鸣声里睡着了。
脸色还有些惨白,但明显已经比在卫生间里的样子好了很多,谢忱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要是清醒的时候,也能这么乖该多好。”
俯下身在他头发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又将地上的湿衣服收起来扔到卫生间的脏衣篓,顺便把卫生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从桌子上拿了夏清和的房卡,出门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重新回到夏清和的房间,看到茶几上还开着的电脑,他眉心不自觉地拧起来。
夏清和刚才的反应太不正常了,以他从前揣摩各种角色,查询大量资料的经验,感觉他像是之前受过什么刺.激,形成的一种应激反应。
谢忱坐到床边地毯上,将夏清和搭在外面的手握住:“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我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找到你,站到身边来保护你。”
“不能演,我们就不演了吧。”他拿着夏清和的手在自己脸上贴了贴。
也不知道明天早上醒来,又是怎么样一番鸡飞狗跳,夏清和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看见他昨晚那一幕的。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的时候,夏清和已经醒了,昨晚那些痛苦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蜂拥而至。
画面定格在他坚持着最后一分力气爬进浴室,打开花洒,让温热的水流浇满全身,再之后的事情,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八年前那次吐到晕过去的情况,又出现了。
第一次是因为无意中看到了顾辞暗恋他的日记,第二次是一封来自校花的表白信,第三次……
最开始他以为,因为顾辞是男生,他可能恐同,不能接受男生喜欢自己。
后来,发现他也不能接受女生的喜欢,身体对别人的带着爱恋的喜欢,有一种很强烈地应激反应。
他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连心理医生都无法替他解答。
后来因为哥哥开玩笑提到的脱敏治疗法,他走进了娱乐圈。
那时候哥哥说:“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每天都对你表白,夏清和我爱你,你的身体可能都应激不过来了。”
进了娱乐圈以后,在粉丝们一天八百遍的表白浇灌下,他确实好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激烈呕吐的情况,甚至已经可以从容处理各种追求者的表白,虽然依旧不喜欢。
这次是因为什么?因为看到了直白赤.裸的肉.体.交.合,野蛮又丑陋的动物行为。
他侧过头,看到床边靠着一个人,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是谢忱?
他坐在地上,就这样靠着床边睡了一夜?眉心锁着,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夏清和动了动,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被子下的身体一丝.不挂,连……连内.裤都没有。
第28章 第28章 吵架
刚才浮现的一丝丝感动, 立刻荡然无存,心里忍不住骂道,谢忱这个狗东西, 果然永远不干人事。
他在被子下面悄悄往另一边移动, 想先到柜子里拿条内.裤穿上,现在这样空空荡荡的,很没安全感。
才刚动了两下, 胳膊就被一把按住,谢忱蒙胧胧睁开眼睛, 按住他胳膊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眼神温柔地问:“你醒了?”声音却异常沙哑,看来昨晚被他连累得没有睡好。
看着这个样子的谢忱,夏清和根本没办法跟他计较连内.裤都没给他留的事,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过一会儿, 又说:“昨晚,谢谢你。”
谢忱从地上站起来, 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看上去好像没事了,还是应该去医院看一看。”
“吃完早饭,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我不去医院。”夏清和说着坐了起来,被子搭在腰部。
“你觉得我不合适,那就让小圆和杜今雨送你过去。”谢忱站在床边看着他。
“不用。”夏清和伸手摸了摸脖子, 嗓子有点疼, 可能是昨晚吐的时候伤到了,“你不要告诉小圆和杜今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谢忱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一点, 润润嗓子。”
夏清和看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让水流慢慢地从嗓子浸下去。
眼前的谢忱太温柔了,是因为发现了他的秘密,在把他当病人?在可怜他?
他不需要,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更不需要谢忱的怜悯。
“我没事了,谢老师请回吧,不过还希望谢老师能帮忙保密,我不想这种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谢忱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又冷了起来,还是试着问道:“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儿?”
“谢老师,你这话越界了。”夏清和抬起头,冷冷盯着谢忱,“不要以为照顾了我一夜,就有权利管我的事。”
“我们不过就是暂时合作一段时间的陌生人。”
小刺猬又竖起了他全身的坚硬尖刺,一句“陌生人”将谢忱戳了个千疮百孔,他呆立在那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夏清和也不再看他,转过身毫无避讳地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最后在浴室门口停了一瞬,说:“等我出来的时候,不希望屋子里还有别人。”
那个赤.裸的背影很美,是他在无数个午夜深梦中都无法勾画出来的美好,但是此刻,他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绮念,只有拉扯绞缠的痛。
看着夏清和消失在卫生间那扇象牙色的门后面,房间一下空荡落寞起来,谢忱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昨晚一起出去吃饭时的快乐,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天亮了,梦也醒了。
夏清和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谢忱已经走了,他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疲惫地捏了捏鼻根。
有多久没发病了,这次竟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还被谢忱撞了个正着,实在是丢人。
除了第一次吐到晕厥,被哥哥发现,后来几次,状况要轻微些,他自己都能处理得很好,现在被谢忱知道了他的隐疾,有一种把柄握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无力感。
只要高强度的重复刺.激,就可以强行脱敏,之前已经有过成功的经验,他相信这次也可以。
夏清和的视线落在茶几上,谢忱的电脑还放在这里,他没有密码,于是动手将硬盘拔下来,找出自己的电脑,重新连接,再投放到电视上。
刚刚播放了二十秒,剧情铺垫还没完成,他的手指就已经开始颤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排斥厌恶。
再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就好了,他告诉自己。
“叮”房门被从外面刷开,换了一身衣服的谢忱手里拿着房卡站在门口,额头的发丝还潮润润的,眼眶微红,眉睫上也带着水雾。
“我,我过来拿电脑。”他说,“我敲门了,一直没人应声,就以为你又出事儿了。哦,房卡,昨晚我回去换衣服的时候拿的,刚才走的时候忘记放下了。”
他说着说着,眸子渐渐垂了下去。
夏清和看着他,看着看着,觉得这个样子的谢忱有点可怜,他为什么会觉得谢忱可怜呢,心里想不明白。
电视上突然响起的交缠声和呻.口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谢忱倏然抬起头来,震惊道:“你在干什么?”
夏清和把视线从谢忱身上收回来,重新落回电视上,声音冷淡地说:“在看该看的东西。”
谢忱“砰”一声关上门,快步冲进去,一把将电脑屏幕按上,怒道:“你疯了,昨晚吐成什么样了,你都忘了?”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多看几次不就好了。”夏清和说得很无所谓,推开谢忱的手,就要重新打开电脑,“我不相信看过十次百次以后,我还会吐。”
谢忱重新把手按了回去,叱道:“不吐了又怎么样,不吐了,你就能有欲.望了?你觉得这个东西它还能调动起你的情.欲?”
夏清和别开脸,冷声道:“能不能,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明知道不能,你还要自虐地去看,让自己吐得死去活来,你图什么?”谢忱把夏清和的脸掰过来,双目死死地盯着他,“夏清和,你告诉我,你图什么!”
“图那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根本不愿意在谢忱面前承认自己在脱敏治病,“我不像你,天生就有演戏的天赋,什么情绪都是信手拈来。只能用这种拙劣的笨法子,怎么了?你看不上,可以不看,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都这样了,这个戏就非演不可吗?一部戏还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我以前也没发现你有这么爱演戏。”
夏清和推开他还握在自己脸上的手,站起身来,也抬高了声音:“你让我现在退出?怎么退出,让整个剧组,整个行业的人都知道我不行,没有男人的欲.望,拍不了感情戏,所以只能退出?”
“我陪你一起走,我们一起退出,有什么风言风语,我顶在前边。”谢忱说。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不要觉得见过我昨晚的样子,你就能可怜我。”夏清和的眼神冷得像冰,说出的话也冷得像冰锥子。
“我没有,我没有怜悯你,我只是……”只是心疼。
一声嗤笑突然敲在谢忱的心房上,夏清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你也喜欢我这张脸,你也想对着我这张脸做龌龊的事情?”
谢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眼前这张脸就算是在嘲讽的笑,也是漂亮的,从玫瑰一样红润的唇,往上是秀挺的鼻梁,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是冰冷的轻蔑,轻蔑一切对他有企图有妄念的人。
他的心像坠了巨石一般,不断地往下沉,鼻尖克制不住地生出酸意,眼睛起了水雾,他不想被夏清和发现。
认输一般地垂下头,平静地说:“你放心,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见不得,你用这种方式虐待自己。”
他俯身从电脑上拔下那块硬盘:“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你连命都不要了,那就也不一定非要用这种方法。”
谢忱拿着硬盘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硬盘泡进水池里,伸手接了凉水拍在脸上,眼眶里的泪水被强行逼了回去。
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夏清和站在落地窗前,腰细腿长,身姿挺拔,只是连头发丝都透露着冷漠。
他的电脑已经被收拾好,就放在门口的台子上,他在赶他走。
是,他本来就是不速之客。
但,谢忱并没有离开,他目色沉沉,已经不见平日里轻爽开朗的模样,动手打开夏清和的衣柜,从里面抽出两条黑色领带提在手里,漫步走到夏清和身后。
步子很轻,正对着外面山林出神的夏清和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一条领带被谢忱叼在嘴里,另一条在下一秒捆上了夏清和的双手。
夏清和受惊,回头:“你干什么?”
谢忱并不答话,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凶狠阴沉,像……像《罪行者》里那个杀手。
他的手法很娴熟,夏清和的两只手腕在身前被捆了个结实,人也被从背后拢在怀里,挣脱不得。
谢忱俯身把他抱起来扔到床上,然后捆缚住的手腕直接被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夏清和抬脚去踹他,大骂道:“谢忱你疯了,你给我松开。”
“别动,我是在帮你。我说过的,方法不是只有那一种,我有更好更快的法子。”谢忱的声音很平静,夏清和却从里面听到了危险。
“你到底要干什么!”夏清和叫道,“你给我松开,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谢忱拿下嘴里那条领带,系在夏清和的眼睛上,冷沉沉地笑了一下:“当然是给夏老师开发一下欲.望啊,不好好开发一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谢忱你个变态,你要是敢碰我,我让你牢底坐穿。”夏清和一边骂,一边挣扎。
谢忱爬上床,用腿压住他两条四处乱蹬的长腿,手指从遮了领带的眼睛上抚过,笑着说:“不喜欢男人没关系,我也不喜欢,遮住就好了,只要看不见,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
“变态,神经病,你快给我松手。就算是用这种方式,也用不着你,我有的是钱,可以找技术最好的鸭子。用不着你个童子鸡在我面前逞威风。”夏清和急地开始口不择言。
“我要开始了,夏老师你要好好去感受,不要到时候光爽了,什么也没记住。”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上像情人的呢喃。
粗粝的指腹在他耳根后反复揉.捏.按压,力道更重更深,因为视线被遮挡,周围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被放大,这一次的电流来的更快更猛,夏清和的唇间溢出一声嘤.咛,本来还在拼命挣扎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
谢忱感受到他的变化,轻笑一声:“你看,明明就这么敏.感,怎么会不行呢。”
夏清和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如果事实无法改变,那他也不愿意在谢忱面前低头服软。
“别咬。”谢忱伸手捏开他的唇,“咬破了,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被我亲破的。”
他的手指轻轻重重地摩挲着这两片惦记已久的玫瑰唇,却没有勇气亲下去:“你还想接着拍戏,就不要让它受伤,不要忍着,把所有的感觉都释放出来,好好去感受。”
“跟着欲.望走,让欲.望掌握这具身体,争取一次就能把那种感觉找对。如果不行,我也不介意,再多帮你几次,毕竟这种事,我还挺擅长的。”
夏清和不忿地抬头,咬住了那根手指,手指就顺势探入了口中,从中搅动风雨。
他赶紧张嘴后撤,将头歪向一边。
一声轻笑在黑暗中再次传来。
身上的卫衣被堆了起来,温热潮润的空气在上面盘旋撕扯,疼痛与酥麻一阵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夏清和脑子开始发热,昏昏沉沉的,像是要被另外一种力量支配。
灵魂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云朵上,虚虚实实的,没有着落。
那股热源却并不放过他,撕扯地更加凶狠直白.精准,如暗夜之中凶恶的狼群,一旦盯上,就非要对手丢盔弃甲,举手投降才肯罢休。
夏清和眉头越锁越深,狠狠咬着牙根,并不妥协。
猛得一空,冷意倏然而至,夏清和大惊:“谢忱,谢忱,你疯了,快停下,停下。”
“停不下。”谢忱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刚才只是送你的开胃菜,下面才是正餐时间,请夏老师好好品尝。”
下一刻,天旋地转,小人儿已经被温热潮.湿的空气紧紧包裹住。
夏清和觉得身体已经要不属于自己了,毫无征兆的,某种玄妙,一层又一层冲击着四肢百骸,一次比一次汹涌,一次比一次激烈,如烈火炙烤,如深海沉沦。
他渐渐松了牙关,听从身体最原始的召唤,鼻腔里溢出一声又一声或短或长的曲调。
“谢忱……谢忱……”他在叫他的名字,不是冰冷的,不是轻蔑的,是燃烧着灼热气息的,是带着极致渴.求的。
不是别人的名字,是他的,这一刻,谢忱的心脏酸酸涨涨的被某种叫做幸福的物质溢满了。
“谢忱……谢忱……”他的嘴里渐渐有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白净的脚背紧紧绷起,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
纯白的床单现出了一片褶皱。
它好像再也不能满足于一片床单,试探着寻找着,勾住了,轻轻地一下一下蹭着,在祈求,在讨好。
“乖,再忍一会儿。”谢忱哑着嗓子说,“会更舒服的。”
“谢忱……”这一声带着哭腔,更带着哀求。
“你看,你很好,真的很好,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可以的。”谢忱诱哄道,“我们以后不看了好不好?我比那些片子有用,以后让我帮你好不好?”
“谢忱……”夏清和的脸颊在枕头上蹭来蹭去,眼睛上的领带松了散了,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
乍见光亮,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朦胧恍惚见看到的是谢忱的脸,眼眶很红,额头鼻尖上都是汗,眼睛却亮闪闪地盯着自己,里面似有火焰在燃烧。
“答应我,好不好?”他在开口说话,“你说好,我就帮你。”
“谢忱……”夏清和又重复了一遍,他好像失去了语言中枢一般,现在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在。”谢忱不为所动地盯着他,“想要,就说好。”
“只要说好,我就给你。”他还在坚持不懈的诱惑,“以后再也不看了,好不好?”
虽然这时候的夏清和,完全已经不能理解那个不看了,到底是不看什么,但是他已经等不了,只得乖乖地重复了一个“好”字。
“宝宝,真乖。”
瀑布击穿深潭的时候,夏清和觉得他可能要永远沉在潭底上不来了。
周围的水流迅速将他包裹,越沉越深,窒息,愉悦,想就这样永远的沉下去,永远的被包裹。
世界已经平静,眩晕感还在持续,手腕上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但是夏清和一点也不想动,全身的筋骨都酥软了,懒洋洋的没有力气。
“我抱你去洗澡。”谢忱衣冠楚楚地站在床边,俯视着他。
夏清和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谢忱修长的手指在唇上抹了一下,潋滟生色。
睁了一半的眼睛,倏然又闭了回去,伸手探索着摸到被子,用力一扯盖在了身上,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痛,估计在挣扎的时候擦伤了。
“你没力气了吧,不嫌脏了?”谢忱还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问。
“你给我滚。”夏清和怒吼一声,但那声音听在耳朵里都带着水沁沁的软。
他咬了咬舌尖,转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不想再继续丢人。
“不要害羞,你很健康,嗯……还很漂亮,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些片子的问题,都太丑了。”谢忱竟然堂而皇之地开始做总结陈词。
“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夏清和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说,“你再不走,我立刻报警。”
谢忱笑起来:“夏老师,你难道不知道报警的时候,是要陈述过程的吗?你是想把刚才的过程,一字一句地跟警察叔叔描述一遍,然后在警察局留个档案,好纪念一下。估计警察叔叔还会让你讲一讲当时的感受,再评价一下我的技术如何。你要不现在先打个腹稿,准备着。”
“滚!”
这次是真的炸毛了,枕头都被砸过来了。
“好的陛下,在下先滚了。如有需要,随时等候召唤。”谢忱接住砸过来的枕头,重新给他放回去,转身走了,到门口时,才看到自己的电脑还躺在那里,他脚步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拿,直接开门出去。
总得给下一次,留个口子在。
听到门口传来的关门声,夏清和悄悄舒了口气,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缓了一会儿,直接掀开被子,起身走进卫生间。
裤子早已经不在了,他索性把卫衣也脱了,站在立体全身镜前观察身体的变化。
眼睛水波粼粼,两颊生粉,面上的变化非常明显,明显得让他有些遭不住。
再往下是脖颈,胸肌……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谢忱还算收敛,没有浪到无法无天。
但是那种微妙的变化,还是能够看出来的,难道这就是韩陵要的效果。
被快乐灼烧过的躯体,散发出来的一种独特气息,与青涩干滞的身体确实是不同的,他好像有些懂了。
视线最后停留在人鱼线处,没有再往下,他转身走进浴室,躺进浴缸内,任水流一点一点升上来,漫过他的身体,被温热包裹的瞬间,他又想起刚才沉入深潭底部时那极致灭顶的快乐。
很陌生,但让人着迷。
肺部的气体被一点点挤压殆尽,窒息感全面来临的时候,哗啦一声,夏清和仰头冲出浴缸,趴在浴缸边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看着水中漾起的一圈一圈涟漪,他又一次陷入怔然之中,明明是厌恶一切亲密肢体接触的,刚才为什么没有引发应激反应。
从一开始,就只有生气愤怒的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恶心,也没有丝毫要呕吐的迹象,到最后的时候,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主动向他靠近,想要索取更多。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知道他不喜欢男人,知道不会被占有,知道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一项工作,所以没有压力,没有危机感,就不会引发应激。
还是真像谢忱说的,是因为他们太丑了,才刺.激到他呕吐,现在对他没有厌恶情绪,是因为他长得足够好看?
谢忱这是变着法得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子呢。
夏清和冷冷哼了一声,他不觉得自己颜控已经到了这种不可救药的地步,这样显得他很荒谬。
或许换成另外一个不谈感情的合作对象,也是可以的,跟这个是不是谢忱,并没有什么关系。
一番自我安慰过后,他终于将这样一场荒唐事疏通理清消化掉了,裹上浴巾从浴缸中出来。
但是,他好像忘记了,几个月前,杨非菲只是拍吻戏的时候凑过来,还没亲到,他就差点吐在当场,那股恶心感过了一天才压下去。
刚走出浴室,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点开来,是韩陵的消息:听谢忱说,你们进展迅速,已经初见成果,今天晚上过来走一遍戏试试吧。
第29章 第29章 有故事
下午, 夏清和拿着一个超大杯冰美式走进化妆室的时候,谢忱的妆已经画了一半。
夏清和觉得,谢忱这个人挺敬业的。
他自己一向都是准点就到, 从不迟到早退耽误别人, 但谢忱除了第一天被导演强行安排请假外,其他时间,只要他来, 他就早已经在了。
他以为再见到谢忱的时候,会尴尬, 会生气, 会愤怒,甚至还可能有些羞耻的情绪,现在真见到了, 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要平静。
因为谢忱比他还要平静, 平静的就像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跟化了个妆一样,都是在为要拍的戏做准备, 没有任何私人情绪在里面。
夏清和坐下的时候,谢忱从手机屏幕上微微撩了一下眼皮,瞥见他被咖啡冰红了的指尖。
这么凉的天, 还要喝冰咖啡,还是这么巨无霸的一杯,他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想说两句, 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怕小刺猬的尖刺又直挺挺,不管不顾地扎进来,将他戳个对穿。
夏清和一直在悄悄观察他, 观察到他眉心蹙了一下,也观察到,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
“夏老师,可以开始了吗?”化妆师柔声问道。
“哦,可以。”夏清和把咖啡放到前边的台子上,忍不住搓搓手指。
“夏老师,麻烦把眼睛闭一下哦,我要铺妆了。”
夏清和乖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咦,夏老师眼尾红得好漂亮啊,我觉得这一块不用画了,这样比我画出来的生动好看,欣欣,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化妆师问。
谢忱的化妆师欣欣停下手,凑过去看了一眼,笑着说:“嗯,我也觉得不用画了,夏老师的条件也太好了,眼尾可以自然生红。”
多招人的长相啊,连这撩人的小钩子都生得这么好,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子命好,会拥有这个男人。
谢忱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恰好与睁开眼睛的夏清和视线对上。
他怔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回来。
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那眼尾的红,还没有散去,他垂着眸子看手机,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怕不经意间露了心底事,被夏清和发现。
夏清和说的对,他就是喜欢那张脸,喜欢到想对着那张脸做尽一切龌龊之事。
一时情绪上头,他还真做了,还是不顾对方意愿,强行做的。
越想,嗓子越干,他觉得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做出同样的事。
伸手拿过台子上的水杯,连连喝了几口才把嗓子的麻痒压下去。
“那是我的咖啡。”夏清和的声音幽幽传来。
手心里凉冰冰的,拿错了……
谢忱强装镇定,侧头看向夏清和,把杯子往前伸了伸:“嗯,你的咖啡,你现在要喝?”
夏清和盯着他这个动作看了两秒,最后把眼睛一闭,说:“算了吧。”
谢忱笑了一下,拿回来,将吸管又重新咬回嘴里。
两个化妆师看到他俩的互动,挤眉弄眼地偷偷笑起来。
欣欣张嘴无声地说:“真的太好磕了,这也不能怪我啊。”
两个人的妆造都完成以后,谢忱将化妆师和造型师们支了出去:“我跟夏老师对一下戏,麻烦各位出去休息一下。”
等人走光了,谢忱走到夏清和面前,去拿他的手。
夏清和躲开了:“你又要干什么?”
“夏老师,大庭广众之下,我还能对你做什么?”谢忱又开始笑得不正经。
“这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夏清和将手背到身后,习惯性地反驳。
“所以呢?夏老师,你是不是在期待着,我在这里对你做点什么?”他往前一步,将人拢进了怀里,捉住那只藏在背后的手,声音正好就压在夏清和的耳廓上,耳朵一下就红了。
“你想,我也不能满足你,这里真的不行,工作重要。”谢忱说得煞有其事一般,将夏清和的手拽出来,就退了回去,“给你补上牙印,你不会把这个忘了吧。”
夏清和还真的忘了,现在想起来,也不再挣扎,任由谢忱去处理:“你今天去见韩陵了?”
“嗯,我觉得应该趁着时间短,赶快拍了,你找状态更容易一些。”
“你,跟韩陵怎么说的?”夏清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指尖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是熟悉的感觉了,接下来,疼痛如期而至,由皮到肉到筋骨的疼。
他的唇间溢出一声轻嘶:“你就不能轻点,每次都很疼。”
舌尖环指卷了一圈,然后退出:“让你记住。”
让你记住疼,也记住我。
是让你疼过的,不是来来往往人群中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忱从桌子上抽了两张湿巾,仔仔细细给他擦拭。
“韩陵。”夏清和还惦记着这件事,又提醒一遍。
“放心,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他,你状态不错,可以试试今天再拍一遍。”
你不知道,我恨不得把你关起来,锁起来,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又怎么舍得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夏清和得了想要的答案,立刻抽走手指:“行了,已经干净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有人在外面喊:“夏老师,谢老师,你们好了吗?韩导喊你们开始了。”
夏清和抬步往外走,手腕再次被谢忱抓住。
“你……”他眉头直接皱起来,刚出口只一个字,就是满满的不耐烦。
“我是提醒你,一会儿脱的时候,要好好回忆一下早上的感觉。”谢忱的声音忽然充满蛊惑的味道,像朦胧清晨中在耳畔一遍一遍响起时一样,“最舒服的时候什么感觉,夏老师应该没那么快忘记吧。”
他说完,越过夏清和,先一步走了出去,对门口的工作人员说:“马上就好。”
夏清和抬手揉了揉有些痒的耳朵,也抬步走了出去。
镜头里,玉芙卿站在叶澜生面前,手指一个一个解开长衫上的盘扣,银红色软烟罗在明亮的灯光下浮光潋滟,一层又一层,像是在剥开一朵莲花。
层层叠叠,花瓣尽落。
叶澜生将手中的雪茄按灭,靠在沙发里,微微仰着头,左手撑着下颌,欣赏里面白玉生粉的美景。
小拇指在唇边有意无意地擦了两下。
夏清和仿佛一下被触动了某个开关,记忆如海水般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彻底淹没。
谢忱在做什么?他在回味,在回味什么?没有人比夏清和更清楚,他这个动作的暗示。
这张嘴曾经在他身上肆意妄为,做尽了不可思,不可想,不可对外人言的龌龊之事。
所有的细节,不可抑制地在脑海中展现,那种玄妙的感觉好像又来了,来得不合时宜,来得背脊生热。
他竟然这样大胆,知道这一处镜头拍不到他的脸,就敢如此孟浪。
“行了。”叶澜生俯身捞起铺散满地的长衫,塞进玉芙卿的怀里,“穿上。”
……
“过。”这一个字传来,玉芙卿还被拢在叶澜生怀里,夏清和紧绷的身体一下松散下来,悄悄吐出一口气,终于过了。
“过了。”他侧过头,高兴地说,这一下转地很突然,嘴唇距离谢忱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
他清晰地感受到谢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呆滞一秒后,赶紧后退。
谢忱的手臂还收在他的腰上,忽然紧了紧,笑着说:“恭喜了,夏老师。”
“谢谢你。”夏清和站起身,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飞扬。
“夏老师,你也太坦诚了。”谢忱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说话的调子是叶澜生特有的儒雅风流味。
“就事论事罢了。”夏清和说,“我还不至于看不明白这点事儿,都是为了电影,别人都可以牺牲,我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谢忱笑着摇摇头,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你的就事论事啊。
这场戏,今晚一次性就过了,大家都有些兴奋,韩陵见夏清和走过来,把监视器画面切回去,招呼道:“快过来看看,你拍的有多好。”
屏幕内,切出来的是他的后背,这是之前拍过好几个角度后,韩陵最后选定的角度。
“这背多漂亮,我要是不拍,你自己肯定都看不到。”韩陵很得意,“这才是玉芙卿应该有的背,清骨泠泠,艳色暗生。”
“这个镜头一播出去,不知道得入多少人的梦。”
“你这具身体太适合拍电影了,那些粗制滥造的网剧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漂亮,完美,还充满故事。”
“你知道谢忱的脸很有故事,特别适合电影镜头吗?”韩陵激动地说。
夏清和点点头:“知道。”不仅仅他知道,整个圈子的人,甚至是观众,都知道这一点。
谢忱的自我定位也很清晰,一直只拍电影,不管对方给出多高的价,他也从不涉足电视剧和网剧。
当然,这种爱惜羽毛,高处不胜寒的路子,也不是谁都能走得通的。
有时候,演什么,不演什么,都不是自己能说了算。
只是他背后站着一个把控全国影视审核的父亲,资本也不敢逼他低头,才有了从容选择的权力。
“你的身体,跟他的脸一样有故事,是最适合电影镜头的。”韩陵拍着夏清和的肩膀说,“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想拍你俩的床.戏了。太完美了,谢忱的脸,你的身体,光想一想,我都要……”
“那你就别想了。”谢忱突然打断了韩陵的话,把他的手从夏清和肩上摘下来,“想多了不利于晚上睡眠,也不利于创作。”
“不如好好想想,明天的剧本在哪里。”
“操,你一个演员还催上导演了。”韩陵哼了哼,转头叫道,“随云,上剧本。”
“来了,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着呢。”随云从一个随身背着的硕大公文包里,掏了半天,掏出几页纸,分给谢忱和夏清和。
他笑眯眯地看着夏清和赞叹道,“夏老师,您这演技也太好了,灵性十足,影帝指日可待,我先排个队,咱们日后继续合作,我给你量身定制一个剧本。”
“当着我的面,就开始准备叛变了。”韩陵踢了他一脚。
“你特么的再让我改,我现在就抖开包袱单干,你说说,就这几张破纸,这是第几遍了,第几遍了?”随云嚷嚷着,去看夏清和,“夏老师,你手里这是第十版了,我头发都要熬没了,咱们一起喝个咖啡,我给你讲讲。”
夏清和悄悄后退了一步,让谢忱挡在前边。
韩陵伸手钳住随云后脖颈,催促道:“下一场戏对清和来说,应该也挺难,你俩趁着时间早,回去自己对对戏,谢忱你教一教。”
两个人走后,韩陵把随云按到椅子上,问他:“你刚才上什么病,想第三者插足?”
“我算什么第三者,他俩又不是一对。”随云说,“我就是刚才看这一段戏,看得有点上头,以前吧,只觉得他长得漂亮精致,但清清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刚才那一下,直接就把我拿倒了。”
“你到底是什么鬼眼,能看到他冷冰冰皮相下的欲象。之前,你选曲九弦拍野汉子,也是一绝。”
“知道我厉害,就老老实实给我当编剧,别到处去触霉头。”韩陵点着一根烟,夹在手上,“他俩不管是什么关系,在我的剧组里,就是一对。你要是敢找事,耽误我的戏,别怪我不讲情面。”
“还有,他俩不是你能招惹的,开开玩笑没事,别真去找事。”
“这两个人脾气好,不爱生事儿,但同样的,要真惹上了,就没有回旋余地。”
第30章 第30章 你还不会吧
夏清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十一点了,那扇门还是寂静无声,手中的三页纸已经被反复看了无数遍, 边角处都起了褶皱。
他打开谢忱的聊天界面, 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过来,又觉得自己看起来太迫切,最后手机自动灭了, 也没问出去。
十分钟后,他再次打开聊天界面, 谢忱那个一截赛道的头像安安静静。
他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明明是韩陵安排的对戏,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还来吗?不来,我睡了。”几个字发出去, 他的手心里竟生出了汗。
三秒, 五秒, 十秒过去,手机像死了一样安静, 不对,是对面的谢忱像死了一样安静。
夏清和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手机砰的一声被扔在地上。
他对待外人有一种温和敷衍的假象, 其实本身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而面对谢忱时,他的所有坏脾气总是暴露的更加彻底。
房门响了三声, 夏清和走到门后, 靠墙站在那里,并不开门。
他就那样等着,直到响了九声之后, 才慢悠悠地把门打开,人堵在门口,冷冷一笑:“太晚了,谢老师还是早点睡吧。”
谢忱笑了一下,早已看穿他的外强中干虚张声势,并不说话,而是手臂往人腰上一环,将人带了进去。
关上房门,把人压在门板上,笑着说:“夜深人静,寂寞难耐的时候,不是更有感觉吗?夏老师,你说是不是?”
“你放……”夏清和抬腿一顶,开骂。
谢忱似乎早有防备,身体已经退开,手却按住了夏清和的嘴,笑道:“这么漂亮的唇,不准说脏话。”
夏清和一双眼睛瞪着他,看上去真的要生气了。
“同意,就眨一眨眼睛,不然我可要亲你了。”谢忱笑起来,发梢还是湿的。
夏清和长长的黑色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了一下。
谢忱有些遗憾的拿下自己的手,说:“干嘛这么听话啊,这么怕我亲你。”
夏清和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冷哼道:“又不正经了。”
“哎,你这话说的,我半夜三更的过来,好像是来干什么正经事一样。”他自来熟地走到小吧台,拿出两个杯子,将手里一个透明玻璃瓶里的液体倒进杯子里。
“对戏而已,让你说的好像在玩夜光剧本。”夏清和跟过去,问他,“这是什么东西,绿惨惨的,毒药?”
“给你喝的,怎么可能是毒药,要下也是下椿药啊。”谢忱把其中一杯推到夏清和面前。
“浪死你算了。”夏清和握住杯子,凉凉的,有点冰。
“我妈自己泡的青梅酒,味道一般,分你点尝尝。”谢忱举起杯子,跟他碰了碰,“就一杯,你应该不会喝醉吧?”
“不会。不过,你都知道一般了,还拿来给我喝,而且这个颜色?你确定咱俩喝完,不会一起进医院?”夏清和有点下不去口。
“喝了吧,你们家有个十八岁少女,我们家有个皇太后,年年都得喝,相信我,死不了。”谢忱说完,自己喝了一口。
夏清和看他喝得坦然,想来真的没什么问题,于是端起来,也喝了一口。
灼辣感如火一般直呛喉咙,激得他一直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嘴里说不出话,他不忿地伸手去抓谢忱这个始作俑者。
谢忱任由他抓着,俯身将人抱到了全身镜前,固定在怀来,让他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吗?这副样子有多勾人?今早你躺在床上,就是这么勾引我的,你当时没看到,我现在帮你时光回溯一下。”
谢忱吻了吻他眼角滴落的一颗泪珠:“你要是更喜欢早上的方式也行,不过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
镜子里的人,唇红齿白,眸中生滟,是一副招人欺负的样子。
夏清和自己看的也是心中一悸,他有些不敢想象,早上他以这副样子,在一遍一遍地叫“谢忱”的名字。
闭了闭眼,忍不住侧头去看谢忱。
谢忱抬手擦了擦他的眼角,笑着说:“你天生就会的,小狐狸精。”
夏清和拨开他的手,走到小吧台,拿了一瓶冰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你正经点儿。”
谢忱拿起他落在沙发上的剧本,坐下翻了翻,说:“正经不了。”
“下一段拍玉芙卿勾引叶澜生,要用眼神,这才是最难的,收比放要难演。”
“玉芙卿这样一个人,什么勾人的手段没有,但他偏偏收着,只在眼神里露一星半点,要让叶澜生自己黏上来。”
“你说,他想让叶澜生做什么?”
夏清和走过去,坐在另一边,从他手中抽出一张纸,点了点上边的字:“他想让叶澜生爱他。”
“这个爱,跟我们平时理解的爱不一样。玉芙卿的人格是不健全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他要的就是叶澜生占有他,跟他做。一直以来别人对他表达喜欢的方式都是这样的。”
“但是生活经验又教会了他,越是主动,就越掉价,越是得不到。所以他越是在意叶澜生,他收得就越紧,所有的勾引都是点到为止。”
“既然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夏清和质问他。
“有放才有收,你都没放出去,怎么收?”谢忱脸色很严肃,“玉芙卿浅淡的一个勾引眼神,下面是汪洋大海,你现在的一个眼神,下面连小水汪都没有,干巴巴的,能勾引得了叶澜生这个情场浪子就奇怪了。”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夏清和轻嗤一声。
“我刚才是鼓励你,总不能一上来就打击你的积极性。”谢忱放下手里的剧本,靠在沙发上,“不信,你就自己过来试试,不用收着,放开了来,什么手段都行。”
“你确定?”夏清和挑挑眉。
“你不敢了?”谢忱回敬道,态度还是严肃的。
夏清和起身走过去,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谢忱怔了一下,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继续。”
夏清和一手攀在他的后颈处,一手捏住他的耳垂,学着在耳根后摩挲。
许是因为沙发太软,他坐的不踏实,膝盖压在两边的沙发上,臀部一直动来动去。
“你换个地方,每个人的敏.感点不一样,我的不在耳朵后面。”谢忱提醒。
“你的在哪里?”夏清和问。
“夏老师,你抄作业都抄得这么敷衍?”谢忱拧着眉,眼睛里是不满,“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找。”
“你确定我没找对?那这是什么?”他眼眸往下垂了垂,跟他示意。
谢忱清了清嗓子,绷着声音说:“跟那个没有关系,不用管它,你继续。”
———你这样一直动来动去,我能坚持得住就怪了,那得直接出家当和尚。
“腿别乱动。”他提醒道。
“你确定还要继续?”夏清和笑了一下。
“嗯。”谢忱靠在沙发上难得的一本正经,不为所动,如果身体没有动静,他这个样子倒还是能虎一下人。
“咔”夏清和的手指弹开了他的腰带卡扣。
还没开始放肆,便被一把抓住:“住手。”
夏清和微抬着下颌看他,仿佛在说,就这?
谢忱凝视着他的眼睛,平静道:“你犯规了,没有这样直接的。这不是勾.引,是耍.流.氓。”
夏清和并不恼,也不跟他辩解,只微微俯下身子,吐气如兰:“谢老师,给我看看吧,我想看。”
谢忱全身的血管肌肉都绷紧了,抓住他的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嗓子干得厉害,某个人还不知死活地在乱动,叫嚣,“真的不给看吗?谢老师也太小气了。”
谢忱忍无可忍,一个转身,把人摔在沙发上,按住,呵斥道:“不准再说话,你这是作弊。”
“夏清和,我是来教你演戏,不是让你逗弄着玩的,你最好搞清楚。”
“怎么?你每次逗弄我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换你自己就不行了?”夏清和躺在沙发上也不反抗,直直地盯着他。
“现在不行。”谢忱闭了闭眼,起身去卫生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从卫生间出来,夏清和还在沙发上,只是坐了起来,歪在靠背上,脸色非常不好看。
手上还是湿淋淋的水,他单膝跪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夏清和,伸手握住他的脚踝,轻轻摩挲着,哄道:“别气了,等这场戏顺利演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都配合。”
“接下来我做什么,你不要管,就一直看着我的眼睛,知道吗?”
过了一会儿,夏清和才慢悠悠地“嗯”一声,并伸出手指在谢忱下颌刮了一下,抹掉那一滴摇摇欲坠的水珠。
谢忱抬起他的脚腕,亲了亲,鼓励道:“你刚才的动作是对的,撩拨就要在这种不经意间,才高级,太直白了,那是下乘的东西。”
“在玉芙卿眼里,叶澜生是他碰触不到的上等人,他不会把自己擅长的那些低级东西拿出来,遮掩都来不及呢。”
“你在说,我之前的行为粗俗。”夏清和拧起了眉。
“我是在说戏,没说你。”谢忱解释,“如果抛开戏来讲,我会求之不得。”
“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夏清和说。
“嗯,不喜欢,但是我也有需求。”谢忱用指甲刮了刮他的踝骨。
夏清和的那只脚倏然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下一刻压在了他的心口,声音冷厉地问:“你要出去找人纾解?”
“眼神是对的,但是太凌厉,你把上下位颠倒了,玉芙卿是下位者,是被动的,不是女王。”谢忱提醒道。
“他不是被动的,他有攻击性,只是隐藏得太深,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夏清和突然说,“那件旧斗篷,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无声的抵抗,只是太无力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你可以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演,这是你的角色。”谢忱站起身,走到小吧台,把夏清和剩下的半杯青梅酒喝完,然后将杯子清洗干净,收进柜子里。
一转身,发现夏清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了过来。
“今天就到这里,早点睡。”谢忱说。
“你要去找人?”夏清和挡住他的去路。
“不找。”谢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我可以帮你,我是说礼尚往来。”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只能用手。”
“不用。”谢忱笑了一下。
“为什么?”夏清和看着他不解。
“你还不会吧,要不自己先练练。”谢忱笑道。
“滚!”夏清和的脸蹭一下红了,怒不可遏。
“夏老师,你真可爱。”谢忱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放心,我真的不找人,保证拍戏期间身心都干干净净,你不用做这种牺牲。”
谢忱走后,夏清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脸还是热的,心里哼哼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帅,鬼才要帮你。
结果竟还不领情。
他好像忘了,自己被帮忙的时候,也没有多领情,还是被绑起来,强制帮的忙。
翌日下午,宋几真由李山陪着进组。
韩陵和许怀古出面迎接,夏清和陪在宋几真身边,给大家互相介绍。
“能请到宋老师过来,我们都是沾了清和的光。”许怀古笑着说。
“清和就是我的亲儿子,你们这么看好他,就是没费用,我也是要来给他捧场的。”宋几真说。
“老师,你这样说,我可能要给你丢人了。”夏清和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儿,演不好证明是导演不会拍,跟你又没关系。”宋几真说的理直气壮。
在场几人震惊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李山,夏清和拍过好几部李山的剧吧?表现都很一般。
韩陵伸手打招呼:“李导好,久仰大名。”
李山回握了一下,笑呵呵道:“没名,没名,我现在就是宋老师附带的家属,助理,叫我李助就行。”
“对,李助去把箱子搬下来。”宋几真说,“我带了一些资料过来,韩导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研究一下。”
“李导您说,东西在哪里,我帮忙搬。”谢忱走过去。
“哎呀,怎么能麻烦你呢,我自己就行,别看我年纪大,身体壮着呢。”李山笑着往外走,“在后备箱里。”
“车钥匙给我,我去吧。”夏清和跟上去,从李山手里,拿走车钥匙。
李山笑呵呵地退回来,赞叹道:“现在的小伙子真有礼貌。”
宋几真回头,看着两人并肩往停车场走的背影,突然觉得还挺配,笑着说:“韩导会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