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偶回魂夜》 入v二合一
“说什么坏话呢叽里咕噜的。”之芙疑惑地看了一眼黎夜, “坏蛋?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她越过黎夜的肩膀往外看去,透过门缝,能看到门外的走廊和连接一二楼的长长的楼梯, 楼梯的上半截被走廊的壁灯照亮,下半截却隐没在黑暗中, 仿佛被野兽吞噬掉了一半, 又像是通向无尽的黑暗之中,盯着那一节节的台阶看久了,会生出仿佛有怪物即将从黑暗中爬上来的错觉。
可能是考虑到二楼不方便逃跑, 其他人都躲在一楼, 谢应白大概是一直在一楼找人,才没上来。如果他一直停留在一楼不上楼的话, 游戏很快就会结束了……
正胡思乱想着, 忽然, 寂静的深夜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来了。
之芙屏住呼吸, 看着楼梯。黑夜中逐渐浮现出谢应白的身影, 像是一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怨鬼,只是不紧不慢,一只手扶着扶梯, 慢慢地前行。
“啪嗒。”“啪嗒。”脚步声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传入她的耳朵里。
黎夜食指竖在唇边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贴上她的手背, 扶着她的手轻轻拉开了一点门。这是为了快速转移位置,如果谢应白要求他们出声的话。
之芙也不出声地点点头, 看着门被拉开,缝隙变大,门外更多的装饰印入眼帘。她的视线快速掠过那些装饰, 然后顿住了——
在门对面的墙上,恰好悬挂着一个钟表。摆钟和秒针缓慢地转动着,透明表盘在黑夜中反射出了隐约的人像,恰好是对面的他们。
之芙的视线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停在上面不动了。
表盘里映照出的他们,头顶上浮现出非常明显的一段进度条。
之芙自己头顶的进度条还是空的,而她身旁,黎夜的进度条只有一点点……目测大概百分之十左右……
怎么只有这么点?!黎夜对她的好感度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只有这么一点的样子啊!
之芙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脑海里的思绪在【他装的】、【他是渣男】和【他天生就这样】里转了一遍,最后落在一个可怕的构想里,那就是——
这是一场杀猪盘游戏。
是的,之芙玩过类似的游戏。那也是一个乙女游戏,作为游戏玩家的她在载入时被通知继承了远房亲戚的巨额遗产,当她快乐地拖着行李搬入自己继承来的大别墅时,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帅气又冷漠的男人,而后她又接连遇到了温柔的邻居、可爱的男模和忠诚的管家,并且每一个都或热情或温柔小意地对她表达爱意。
那时的之芙还只是一个刚从魅魔学院偷溜到人类世界的天真小魅魔,不懂人心复杂,也不明白人类的可怕,因此她丝毫没有发现这些男人隐藏的秘密,直到游戏结束,她为这些男人花光了所有的钱流落街头,而原本那些对她深情又温柔的男人拿了她的钱创立了他们的事业,却一反常态地高傲起来,要求之芙对他们事事顺从时并且嫁给他们时。
她才发现,原来这个游戏根本不是乙女游戏,而是反诈骗游戏!①
那些男人,根本就是为了骗她的钱而来‘偶遇’的!虽然他们也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并且在游戏的后半段开启了追妻火葬场,但之芙还是异常愤怒地退出了游戏——这和杀猪盘有什么区别!这些男人也根本不好吃!
虽然那只是一场游戏,退出游戏后她也没真的被骗钱,但初出茅庐的年轻天真的小魅魔还是大受打击,从此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据那位主动拿游戏给她玩的,她在人类社会的养兄说,这是为了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他的方法显然很成功,因为从此以后之芙就对任何可能心怀不轨的食物抱有警惕心,从此之后再也没被骗过。
而现在——这个可能让她再次被骗的‘食物’就站在他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着的方向,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将门关了回去,低下头,刚准备跟之芙说话,就发现女孩儿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黎夜:?
发生了什么?怎么又变脸了?他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啊,难道真的一句‘坏蛋’都说不得?可她也说过他是男模啊,他都没跟她计较——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黎夜用手掌压了压之芙头顶翘起的聪明毛,压低了声音说:“看到那个了吗?钟表盘下面那个东西。”
冷静冷静,之芙对自己说,冷静一下,想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值得被杀猪盘盯上的东西,钱?不对不对,她在这个游戏里是个贫穷的女大学生,下个月的学费都还要靠谢家父母发给她的工资;权?她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权;色?但很明显是她贪图黎夜的美色来着……
她一面低下头去看黎夜给她指的东西,一面在脑海中飞速转动思绪,可是无论怎么思考,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值得贪图的东西,黎夜应该比她有钱有权多了,如果不是杀猪盘,那到底为什么呢……
“……发什么呆呢。”炽热的唇舌贴下来,亲在她的耳后,黎夜用气音问,“你在想什么?”
因为谢应白在上楼的缘故,他靠得很近,说话声音也很低。一只手重新拉开门,另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几乎把她圈在怀里,“没看到吗?那个日记本。”
日记本?无论在哪种游戏里,日记本绝对都是最重要的线索道具!
之芙一下醒神了,默默地把自己往外挪了挪——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她决定离这个杀猪盘远一点。但黎夜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以为她有点不适应这个贴得太近姿势,他绅士地站直了身子,低声说:“就在那里,没看到吗?”
之芙暂时把自己的疑惑压在心底,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墙壁上巨大钟表是半人高的挂式,看起来有些像是欧洲中世纪某些地区使用的古董钟表,这种古董钟表有一套非常复杂精密的机械构造,因此常常托着沉重的下半身空腔,而从他们的位置看去,刚好可以从表外看到空腔的内部,一道光线非常巧妙地照亮了它。
空腔里放着一个黑色皮面的搭扣本。看起来是混乱中被人塞进去的,整个本子都乱糟糟的折在一起的,搭扣散开,里面的白纸也弯折了不少,但能看到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啪嗒”、“啪嗒”……
脚步声更近了。片刻后,脚步声停在了外面,黎夜把门打开,只见谢应白站在楼梯和走廊的交界处,往左右看了看。
壁灯落在他的脸上,那张属于人偶的洁白而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颚,嘴唇是惯常的微笑弧度,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黎夜和之芙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句话:拿日记本——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没人想去赌人偶的听觉到底有多灵,等待谢应白缓慢地向前迈步的时候,之芙和黎夜也随着它的步伐前进。
对门的时钟并不远,在人偶来到面前之前他们先一步抵达了时钟下,黎夜伸手从缝隙里摸了一下,但这种缝隙本来就小,如果要开启空腔必须从外面用螺丝刀拧开,这个小缝隙不过是留给人观察空腔内部机械的损坏程度的,他的手伸不进去。
“啪嗒”、“啪嗒”。
脚步声又近了。
之芙示意黎夜让开,让她来。她的手比黎夜小一些,伸进去果然没有问题,但再想抽出来的时候,却卡住了。
不是手卡住了,而是那本日记本。因为是翻折起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极度混乱或紧张的时候塞进去的,塞它的人根本没有考虑过该怎么取出来,因此整个本子折成一个扭曲的形状,连皮质的封皮都拧成了一团。
封皮还黏糊滑腻,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大概是血——沾在上面凝固了,又被掌心的温度融化,沾到了之芙的手上。
“啪嗒”、“啪嗒”。
脚步声更近了,几乎近在咫尺,离她只有两三步的距离。
掌心太滑,之芙只能用指尖用力地抓住那本书,一边要小心让它别从自己的掌心滑到更深的地方去,一边又要想办法把它从缝隙里取出来。
“啪嗒”、“啪嗒”。
快点……快点啊!黏腻的液体让她越用力越是吃力,翻折的纸张也在掌心里发出哗啦啦的细微声响。
人偶更近了。他再次迈出一步,就站在之芙的身边。
这个距离,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她了。
黎夜伸手按住了之芙的手臂,对她摇摇头。
这个距离不能冒险,没必要急在这一时,等谢应白再往前几步也不迟。
之芙心里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更知道另一个道理——这里是游戏。
既然是游戏,就绝不会出现人偶若无其事地越过他们,走向前方的情节,如同“契科夫之枪”②,按照游戏定律,这里必定是个刺激情节,不会草草收场。
她一只手还卡在缝隙里,另一边盯着谢应白的脚步,却忽然发现,谢应白的衬衫上多了一抹血迹。
……血?哪里来的血?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忽然只见谢应白往前走了一步。平稳地,和他之前的步伐没有什么区别,他看起来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也没有往两边张望,看起来像是想走进尽头的房间里。
黎夜松了口气,放在她手臂上的手也松了些。
之芙却莫名觉得不对。不知道是长久玩游戏玩出来的直觉,还是来自小动物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她盯着谢应白的脚步,忽然——
谢应白转过头来,那张脸依然挂着温柔的微笑,上半张脸都蒙在黑色布条里,可他却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他们方才一系列的动作,把他们的紧张、他们的急迫都收入眼珠。
他微笑起来,轻轻启唇:“拍手。”
——刹那间两人都是一惊!
之芙下意识就要放开手,但黎夜按住了她。那瞬间他侧头过来看她,眼里说不清楚是什么——之芙没有看懂,旋即他拉住之芙的手,用力往外一扯!
日记本被瞬间带了出来,发出了非常明显的“哗啦!”一声,在之芙还没来得及错愕的时候,他另一只手用力地把她往旁边的门里一推!
门关上了。
“啪。”
清脆地一声响。
之芙抱着怀里被彻底扯散的日记本,跌坐在地毯上,听到了门外拍手的声音。
她呆立原地,还没起身就听到了打起来的时候,骨头和肉碰在一起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闷声响起,越来越远。
之芙想起什么,看向自己怀里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不太准确。之前折在钟表的空隙里看不清楚,现在拿出来了,她把它捋平后就看到,那个本子的封面上是四个大字:
工作日志。
之芙把散落出来的纸张铺开,稍微用手压平,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暗淡的灯光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工作日志,主人大概率是谢家父母在之前请来的,照顾人偶谢应白的女仆。
之芙把纸张一页页翻开,居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张被血染红的纸,甚至还夹着一些破碎的湿润的黏在纸上的长发,也不知道这本工作日志的主人遇到了什么——不,想想后院里那些惨白的骸骨,好像也不难猜测。
日记上的字迹清秀,每一天的工作日程都记录得井井有条。从上面记录的一些菜谱、插花笔记和故事梗概来看,她不仅跟之芙一样负责照顾人偶,也要做一些基础的家务。
之芙略过那些没用的信息,往下看了下去。
【九月一日,晴。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谢先生和谢夫人要去国外出差,他们说飞机太早不用麻烦,叫司机送就行。但我还是提前到了别墅,送他们去机场,希望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谢先生和谢夫人看起来感情很好。听说我要照顾的那个人偶就是他们早逝的儿子……真可怜,他们对待佣人那么大方体贴,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命呢?
照顾人偶……其实也怪怪的。唉,为什么要给人偶吃饭,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呢?
算了,别去想,工资那么高,又不是照顾小孩子那么麻烦的事情……我自己都还没成年呢,让我照顾小孩子,我可照顾不来。】
……
【九月五日,阴。
因为谢先生和谢夫人不在家,别墅里的佣人很多都回去休假了。管家和做饭的阿姨还在,这么大的别墅只住三个人怪阴森的,晚上闲着无聊,管家跟我讲了先生的发迹史。
据说先生最早创业时破产了好几次,幸好夫人一直支持他的事业。虽然不算富裕,但好在家庭温馨。可是好景不长,后来发生意外,刚出生的小主人出车祸去世了,夫人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几度崩溃。先生就去求人偶师制作了一个人偶娃娃——就是谢应白。用人偶来安抚夫人崩溃的情绪。
可能是上天都看先生人好,不忍心让他们过苦日子。他们接回人偶之后,先生的事业一帆风顺,很快成为了市里屈指一数的企业家——哇!真好。我也想当企业家,赚很多很多钱……
管家说他们过几天要去市里采购,让我在别墅里等他们回家。
奇怪,别墅里的食材不都是叫人送来的吗?有什么东西是要管家开车去买的吗?
算了,其实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也挺自在的,至少不用被做饭阿姨喊去帮忙了。
也不用照顾那个奇怪的人偶了,反正没人知道,我偷懒一天也不会怎么样,嘿嘿。】
……
【九月十日,雨。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今天一大早管家和黄阿姨就出门了,我有点担心他们没法按时回家。
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别墅里,又是深山老林……我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害怕的。
算了,今天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总不能一直不回来。
今天偷懒了一天,人偶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用喂饭,不用讲故事,也不用换衣服,我就让它呆在床里了,他们明天还不回来我就继续偷懒,反正也没人知道——那个人偶总不能去告状吧!它都没有嘴巴哈哈哈哈……】后面画了一个笑的表情。
后面还有几个连在一起的日记,看来在没有人监视她的时候,她一个人玩得很开心,也有更多时间写这本工作日志了。
管家和做饭的黄阿姨在后面很久没有出现了。日志里她说,是他们开车在路上的时候出了一个小车祸,所以暂时回不来了。一开始,女孩还有些忐忑和害怕,但很快就放松下来,别墅里的食物一个人吃的话很充足,她又不用工作,有更多时间玩乐。
再往后面……
日志突然变了画风。先是轻松的日常里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家具和其他小东西会在她离开后突然变换位置,一开始她没有放在心上,别墅太大了,记不清楚东西的摆放,似乎也是正常事。
但后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频繁。家具会毫无征兆地掉落,洗手池里流出红色的水,玻璃上不知道是谁用口红写上了看不清楚的字。
后面日志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混乱。
【九月十五日……雨……
救命……救命……我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人偶!
我想走,我想离开这里!但车被开走了……
我走不了。电话也打不出去了,我要死了,我真的会死,救命,谁能救救我】
……
【九月十七日……雨……
我想走下山。死在山里也比死在这里好!】
再往下,日记上混乱地写了一行字,旁边是许多干涸的水迹,她似乎能看到这个浑身湿透的女孩,颤巍巍地走回到房间里,颤抖着写下这一行字:
【我走不出去。】
再往后,日记开始混乱。明明是雨天,她却在日记中写“晴”;偶尔会出现混乱的日期,比如九月五号或者九月七号这样分明已经过去的日期,她用混乱的笔触记录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现象。
但更多时候她什么也不记录,白纸上只有【救命】【我错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对不起】这样反复书写的混乱字眼。
之芙的视线一路往下,忽然停住了。
最后一页上没有日期也没有天气,她草草地写了两行字。
一行是:【它们让我陪它们玩游戏。】
而另一行字的下面滴落着许多血迹:【我输了。】
再然后……日记就到头了。后面几页都是浸透了血的纸,黏在一起难以分开。
之芙愣了一下。仿佛此刻,指尖濡湿开一片黏腻的血腥味,血腥味又传进鼻腔里,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些NPC是会死的。
不是其他游戏里,那种突然黑屏就整个人消失,也不是那种会流出绿色的血然后倒地等待拯救的那种“死亡”。
在这个无比真实的全息游戏世界里,这些人,是真的会流血,会死在她面前。
她倏忽想起不久前,她蹲在骸骨坑旁边,有点好奇地问黎夜:“既然人偶师能做出人偶,一定也有什么办法对付人偶吧?”
黎夜却面露无奈。
夜风吹起他微有些长的发丝,他淡淡地垂下眼,“咔嚓”一声,一道白光闪过,摄像头里的画面就此定格,也在一瞬间照亮了他的脸,定格的之芙眼里的他。
之芙托着腮,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很奇怪。他这么冷酷的一个人,眼睫毛却很长,不翘,只是安静地往下一垂,沾着几分浮光,重重密密地压下来,整个人像是褪了色的画卷般浅淡,只有被她气急了,才会像是画布破了似的,露出几分浓墨重彩的好颜色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人偶师是雕人偶的,又不是跳大神的,哪有什么办法。”
就算是乙女游戏的男主……好像也是会死的。
第22章 《人偶回魂夜》 真心话大冒险
“咚——咚咚——”
一墙之隔, 钟声敲响了四下。凌晨四点,正是夜色最深的时候。顺着房间内的窗户望去,窗外夜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一块墨, 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之芙把散落在地上的日记本揣进怀里, 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门外寂静无声。没有人, 也没有人偶,只有寂寥的月光散落在地毯上。
地毯凌乱得可怕,娇贵的绣花被踩得皱了起来, 上面还有些血迹, 滴落在缝隙里,散发出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昭示着一片寂静的楼道发生了什么。
凌乱的痕迹一路指向了楼下。黎夜应该还没被抓住,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跑步的声音——这也在游戏规则之内, 和一般的捉迷藏不同, 因为‘鬼’蒙着眼, 所以只要不被‘鬼’抓到,就不算输。
但人偶的听觉灵敏,这样下去, 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情……
从日记里的记录来看, 被抓住的下场可不算好……
之芙抱紧了日记本, 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地走过走廊, 看了一眼楼下——
她对上了几张惊恐的脸。是时晴时雨、单鹏天和穆勒。
这两组队伍都负伤了。单鹏天扶着穆勒,时雨半抱着时晴。时晴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从脖颈一路划到了胸前,血把她胸前的衣服都染红了,看起来非常吓人。但好在她看起来还算精神, 只是有些移动不便,大概是伤口不深的缘故,不幸中的万幸。
时雨对之芙比划着手势,用口型问:黎夜呢?
之芙指了指前方。前方,客厅内,正传来隐约的跑步和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她快步走下楼梯,另外四人正进靠着楼梯墙体躲避来自客厅的视线,之芙凑到他们身边,小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躲在一楼的房间里。”时雨用气音对她说,“人偶很快找到了我们。”
“他反应快得可怕!根本躲不开!”时雨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和后怕,这个蒙眼游戏比普通的捉迷藏简单之处就在于,即使被‘鬼’发现了,也可以凭借反应速度躲开‘鬼’,但人偶的听觉灵敏,反应速度又快得可怕,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被立刻发现抓住。
“时晴为了保护我被抓住了……但很奇怪,他发现发出声音的人是时晴之后,就放下她离开了。”
“至于单鹏天和穆勒,他根本没去找他们。”
这也很奇怪。穆勒身上有伤,即使不靠近,也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按理来说,他是最好抓的目标。其次的时雨时晴两姐妹,谢应白都抓住她们了,为什么还要放她们走?
之芙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听时雨颤巍巍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
她回头,时雨用那双蓄满眼泪的眼睛望着她,眼里有一种难以读懂的情绪:“鬼抓住了人,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所以它抓中自己选中的那个人,才会结束游戏。
之芙一愣。她想了想,把日记本揣紧了些——这东西还不能给他们看到,不然她的谎言就被戳穿了。做完这个,她扭头对四人说:“你们先去后院等着,那里也是游戏范围,有机会的话我拿药箱出来,给时晴包扎。”
药箱也放在客厅的。但既然人偶想抓的是她,他们就是安全的。
“等等,你呢?”时晴虚弱地抓住了之芙,她的伤确实不算重,“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之芙摇摇脑袋:“得有人去帮黎夜。”
有人引开谢应白,黎夜才可能脱身。
单鹏天在一旁说:“但你去不合适。人偶要抓的人是你不是吗?现在他们又受伤了,所以最合适的人是我才对。”说着,他作势要把扶着的穆勒交给之芙,“你带他们去后院……”
之芙打断他说:“不,是我才最合适。”
“为什么?”
之芙想了想,说:“我比较灵活啊,而且我很厉害的!你们别不信。我肯定不会被抓。反倒是你们几个,就算不会被抓,也会受伤吧。”
人偶只是不抓他们,对他们没有兴趣,又不是不会伤人。现在可没有医生,他们也联系不上外界,要是不幸受了重伤,只能等死了。
“可是——”
“别可是啦,这里可是我家。”之芙对他们眨了眨眼,“你们几个人、人……呃,第一次来的陌生人,还是看好我的吧。”大意了,差点就说“你们几个人类”了。
而且,她是玩家,死了不过是换档重开,他们几个是NPC,死了就是真死了,可能就算再活一次,也不再是这个跟她相处过的朋友NPC了。
唉,人类真脆弱。之芙潇洒地对着四人做了个告别的手势,在脑海中对系统说:【系统,我帅不帅。】
黎夜也是人类。之芙在脑海里对系统叹气,唉,脆弱的人类,就等着被小魅魔英雌救美吧!
系统:【……】系统发出了一些咔咔的杂音,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之芙又嘱咐系统:【刚刚那一幕帮我截下来,等退出游戏之后我要欣赏一下自己的绝美cg。】
玩乙女游戏是这样的,虽然男主的美貌很赏心悦目,但自己的高光点更是回味无穷。
她握紧了拳头,斗志满满地跑向了客厅。
系统又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在她脑海里说:【你确定要去?】
之芙点点头。
系统却莫名其妙地冷哼了一声,压低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他说:【你会死的。】
之芙满不在意地耸耸肩,系统怕她没听清楚,又强调了一遍:【在这里死了,你就是真的死了。】
之芙说:【死很正常啊,谁玩游戏不死,读个档的事。】
系统:【这不是读档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好像突然生了气,声音都变大了不少。
之芙:【?】
她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事情?】
可系统好像又突然卡住了,像是连接不畅那样发出机械的咔咔声,无论她再怎么问,都不再说话了。
之芙想了想说:【你应该返场检修了,系统。】系统还不说话,她又安慰,【不过这个游戏也还在测试阶段,系统你的功能不好用是很正常的。我听人类说他们有一个词语叫讳疾忌医……啊,到了。】
说话间,客厅已经近在眼前了。
系统没再说话,之芙快步跑上去。她说要救黎夜,倒也没有莽到直直冲上去吸引人偶,先隔着半关的门看了下客厅里的情况,探查敌情。
客厅里的状况简直是一塌糊涂,乱糟糟的跟废墟没什么区别。
电子屏幕、茶几、茶杯、桌椅板凳,墙上的挂画,通通都翻倒在地上,有些碎成好几片散落在各处,在一片狼藉之中,隐约看得到黎夜和人偶的身影。
满地狼藉不仅阻止了人偶的前进,也让黎夜的躲藏变得困难起来,他每走一步几乎都会踩到东西,发出声响,而人偶虽然前进缓慢,但很顺利地朝着黎夜的方向摸寻而去,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偶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抓住黎夜了!
“咳咳!”之芙立刻出声打断,可不能让黎夜被抓到!
刹那间人偶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它反应极快地收回往前伸的手,同时扭头看向之芙的方向,脚一迈就要杀过来,但此刻竟有人比他更快——
黎夜猛然伸出手,抓住了人偶的手臂。
肢体接触,即为抓住,游戏结束。
整个房子都像是颤了颤,无数的人偶齐声开口,欢呼着,尖叫着,一齐涌向了这个客厅。
“游戏结束!游戏结束了!”
“嘻嘻……你被抓住了!你输了!”
之芙愕然地看向黎夜。
昏暗的灯光下,黎夜的下颚崩得紧紧的,拉成一条尖锐的弧度。
他举起手,像是一个胜利者那样举起抓住谢应白的手,片刻后他放手,灯光落进他眼底,却照不亮他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说:“游戏结束了。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之芙睁大双眼,顺着墙壁走到了客厅里,准备观察一下他们的情况,见势不对她还能拉着黎夜跑路。无论怎么样,总比站在这里等死好!
可是,明明是被抓住的那个,黎夜的态度却像是赢了游戏的人似的。
人偶也慢慢眯起眼,扬起下巴,笑道:“我选大冒险。”
——大冒险,可以指定被抓住的人去做一件事。这个选项可比真心话可怕多了。
之芙想到怀里的日记本上写着的字,立刻就想打断他们,但——
黎夜却笑了。这个总是过分冷淡的男人,自从见到他第一面起,之芙就几乎没见他笑过。然而此刻,在客厅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和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容莫名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残酷味道。
他慢慢地说:“根据游戏规则,是被抓的人来选自己的任务——我选真心话。”
人偶正要反问,黎夜打断他,说:
“我选真心话——就说说,你诞生的过程吧。”
第23章 《人偶回魂夜》 “对我说话客气点。我……
古往今来, 人偶从没有在人类的生活里缺席过。这种似人非人的东西寄托了人类的期望和贪念,人们相信,死者的灵魂和生者的祈愿会在人偶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因此用各种方式为它们塑造身躯。
有纸、布、棉线,有木头、塑料、陶瓷。
人偶跟随着人类一起进化成长。
在民间传说里, 人偶有时扮演孩子的好朋友, 有时成为家庭的守护神,还有些时候,成为诅咒的替身。
人类自古以来就有养人偶的习俗。
传说有一对疼爱女儿的父母, 他们对自己的女儿视若珍宝。可是有一天, 女儿突然生了重病,父母倾尽家财也没有治好她, 眼看着可怜的女孩即将死去, 父母只得求神拜佛, 在神庙里痛哭。
路过的人偶师见他们哭得悲惨, 便询问原因, 父母将女儿生病的情况和盘托出,人偶师思索了一会儿,告诉他们一个办法:他会做一个肖似女儿的人偶, 放在神庙之中。只要他们三天后来取走人偶, 将人偶和女儿放在一起照顾, 把人偶当成女儿照顾到她长大成人, 再把人偶下葬,埋于土中, 孩子所受的病痛和灾难就会被人偶带走。
父母死马当活马医,按照人偶师所说一一办完,神奇的是, 人偶和女儿住在一起之后,他们女儿的病竟然真的好转,不久后就恢复了健康。
女儿长大成人后,父母将人偶下葬,带着女儿回到了神庙,想要感谢人偶师的救命之恩,可人偶师早已经不见踪影。
他们又去打听,可周围的人都说附近村落里从没有这么一个人。
此后多年,又有儿女生病,极度悲痛之人听说了这个故事,前往神庙求见人偶师,但有人得偶,有人不得。
有传言称,人偶师和他的家族就住在神庙后的深山之中,他们避世隐居,只有失去挚爱、极度悲痛的有缘人才能与他们相见。
……
那是一个阴雨天。现在黎夜再回想起来,只觉得仿佛那时的天气也在暗示着什么。他住的地方分明常年晴朗多云,很难得见到这样的坏天气。
或许是天气实在不好,也有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命运指向了唯一的方向,让他动了一丝怜悯之心。总之,他收下了那一对哭得很惨的父母递过来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据那对父母说,他们的孩子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危在旦夕。
那个母亲用哭得红肿得像是桃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而父亲则捂着脸躲在她的身后。
黎夜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照片。那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孩子,大约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如他们所说,这是一个贫穷但却幸福美满的家庭,夫妻和睦,父慈子孝,现在却濒临破碎,实在可怜。
而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发善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却是能拯救一个落入地狱的家庭的希望。
而黎夜,他那时还太年轻,只不过将将成人的年纪,还不知道人类的贪欲和一时的心软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于是年少轻狂的他冷淡地点点头,对他们说:“三日后,再到这里来取人偶。”
他花了三天时间做好人偶,让家族中的其他人代为送去,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与他无关了。
——他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不知道是那对父母在见到谢应白的病居然真的好了之后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被他人或其他传说蛊惑了。
又或者是常年居于深山的黎夜实在太久没有跟人接触过,所以才没有看出他们哭泣的双眼下隐藏的贪欲。
山中无日月,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久,直到某一天,他瞧见族中的孩子欢呼着从面前跑过去,于是便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想起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算算日子,大约也到了谢应白成年的时间,他派人打听,却得知谢应白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被埋入土中的不是人偶,而是那对父母的孩子,谢应白。
人偶代替了本该好好活着的孩子,成为了谢家的少爷,而谢家父母一夜暴富,从此之后事业蒸蒸日上,时常聘请人来照顾他们的孩子。
黎夜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他亲自出山,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和他记忆中相比,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本该带着疾病和厄运下葬的人偶成为人类,而本该被人偶拯救的孩子被人埋进土里,法则就此颠倒,人偶成为了灵魂的容器。
世道变得太快,人们口耳相传的人偶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邪神,从守护孩子的保护神变成了献祭孩子灵魂保佑家族财运亨通的小鬼。
“后来我听说过谢家父母还曾带着自己‘出车祸’的小女儿找上神庙,想要再见我一面。”黎夜冷淡地说,“现在想来,恐怕是他们尝到了甜头,伪装车祸,想再次复现谢应白的经历吧。”
他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可惜人偶师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我也已经很久不为族外人制作人偶了。”
“不过,我想还有一种可能,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黎夜看向人偶,直直地盯着他。他嘴上说着‘这只是一种可能’,但表情和语气却带着审判似的笃定。
“我猜,他们急切地想要第二只人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控制不住你了。”
“他们一开始,一定是按照我给他们的清单照顾你的。那些清单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定期清理人偶的关节、保养人偶的眼球头发等等……这都是基础的养护保存人偶的事项,只用于保存人偶身体。”
“但我看过谢家父母给之芙的照顾清单。里面却写着,陪人偶吃饭睡觉、不要丢下人偶……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照顾人偶,这是在照顾一个孩子。”
他一字一顿:“这是,你向他们提出的要求。”
人偶依然微笑着。就像是这个笑容是某种属于他的出场程序似的,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他做别的表情的样子。他的表情也很平静,在黎夜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动。甚至在黎夜说出真相,告诉他是他的父母害死了他的时候,他都还在微笑。
就如同此刻,那双漆黑的,无机质的玻璃眼珠看着黎夜,他微笑着,像个不分善恶,天真到残忍的孩子似的,托着腮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知道的,我只是……太孤单了,想要朋友陪我玩。”
“一开始他们会带来一些玩具。一些积木,拼图,乐高之类的……但我很快就腻了。”人偶说,“所以我问他们,能不能给我找个朋友来。很快,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为我送来了‘朋友’。”
“可惜那些‘朋友’很快就死了。做人偶也很好玩,所以,我可以把我的朋友们都做成人偶,让他们陪我一起玩游戏,这样他们就能一直陪着我了,这不是很好吗?”
黎夜沉默着,盯着人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说你一直住在深山,与世隔绝,所以你一定也可以理解我的孤单吧?”人偶甜甜地笑了笑,“不然,你对姐姐是什么感情呢?”
黎夜一怔。
他下意识望向站在一旁的之芙,和女孩儿茫然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侧过脸,依然保持着强硬的语气,只是眼神却开始飘忽起来:“……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平静和冷酷瞬间被打破,一缕红晕爬上他的耳朵。“再说了。”他轻声说,“我对她是什么感情……你应该问她吧。”
两双“求贤若渴”的眼睛同时移动了过来,之芙被他们相似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毛。她想了想,在脑海中把系统喊了出来。
【系统,男主对我是什么感情啊?】
系统:【……】
系统冷哼一声,语气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傻得可爱。】
之芙:……
好像又被骂了。
但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看着两人头顶几乎一模一样的好感度条——那两个好感度条的进度都没什么区别,几乎都能重叠在一起了,都是一点点可怜的红色积蓄在进度条的底部,目测大概十几的样子。
她也很想像之前对时晴那样,理直气壮并且自信地说:他爱我。
但看着他们头顶只有一点点的进度条,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呃……”
“他、他讨厌我?”
“……”
“噗嗤。”
黎夜黑了脸,而人偶笑出了声。
黎夜一把抓过人偶捏在手心里的布条,扬起手里的布条,扬声道:“现在,该我当‘鬼’了。”
之芙和人偶同时一顿。之芙疑惑地看向他,而人偶似笑非笑:“还要玩游戏?要姐姐来帮你系上眼罩吗?还是我来——”
黎夜静静地看着之芙,那专注而炽热的目光看得小魅魔冷汗直流。片刻后他转过头来,扬起下巴,冲着人偶道。
“对我说话客气点。”他说,“我可是你父亲。”
第24章 《人偶回魂夜》 “我想跟你一起,之芙……
门外草坪上, 风穿过树梢,呼啸着越过乱糟糟的杂草个带着血腥味的泥土,冲入深山之中。
风声在被挤压后发出类似哭嚎的尖啸, 几滴雨水从树叶上被带下来,落在时雨的鼻尖。
“……嗯?”她抹去鼻尖的水渍, 抬头看向天际, 凝视了好半晌才松了一口气:“没下雨啊。”
没下雨就好,现在这个情况如果再起下雨来,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时雨低头看去, 四个人蜷缩在门廊下方,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凌晨五点了, 四点到五点的交界处, 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也是一天之中最冷、最黑的时间。
只要再熬过这一段时间就行了……只要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会亮了……
分明她的理智并不觉得人类和没有生命的人偶对上会有什么胜算, 她目睹过那只看起来精致又无害的人偶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划破时晴的胸膛的, 那个叫谢应白的人偶力气大得可怕,而他也没有丝毫人类的同情心和同理心,看她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他划破时晴的胸膛, 差点害死时晴, 虽然这对他来说这只是“抓人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了”, 但他也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
但不知为何, 她就是觉得,只要再熬过这个晚上就好了。
之芙会赢的, 他们都会活下来。只要再……
“时、时雨……”一声虚弱的呼唤传来,时雨心头一紧,用外套裹紧了靠着自己的时晴, 她低下头问,“我在呢。怎么了?你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有点冷……”时晴打了个喷嚏。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度有些苍白,但气色还好,血也止住了。“你再靠近来点。”
时雨环抱住她,说:“再忍一忍,还有十几分钟,天很快就亮了。”
“天亮……之芙还没出来吗?”
“她还没出来。”时雨安慰她,“但等天亮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嗯?”虽然虚弱,但时晴还是发出了疑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嗯,我……”时雨抿住嘴。她看向前方被翻动后露出的坑坑洼洼的泥土,看向大坑里裸露的尸骸,抽了抽鼻子。
她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凑到时晴的耳边,低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就是,之芙和那个叫谢应白的人偶。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吗?”
“怎么……奇怪……”时晴也小声跟她咬耳朵,“他们不是姐弟吗?”
时雨摇头。
“你是觉得,谢应白喜欢之芙这件事……很奇怪?”时晴努力说着话,“可是,他们又不是亲姐弟,再说……”
不,不是那种奇怪。时雨想说。但看着絮絮叨叨又心大的姐姐,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觉得奇怪,是因为……之芙和人偶之间那种奇怪的氛围,其实一点儿也不像是姐弟……大概因为人偶第一次动起来的时候,在楼上的人是她,所以她比其他人都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氛围和奇妙的时间差。
第一次人偶在二楼弄出动静来的时候,之芙在一楼的客厅跟他们玩游戏;第二次人偶莫名其妙出现在楼下,也是因为之芙他们玩游戏没有带它;第三次人偶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因为到了睡觉的时候,之芙却没有陪他哄他睡觉。
每一次,每一次,他弄出动静来恐吓他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吓他们,似乎都是因为之芙没有陪在他身边。
这想法好像很疯狂,但……不知为何,这个想法在她脑海中却挥之不去。
之芙和人偶,好像并不是姐弟,而且……时雨咬咬唇。其实她是他们四个中最熟悉之芙的人,她和之芙是同一个宿舍的好友,时晴是被她拖过来一起玩的姐姐;单鹏天和穆勒,则只是普通同学,在她们的极力邀请下才加入派对的。
她比其他人都更熟悉之芙。
仔细想想,之芙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养父养母这样有钱?她平常似乎也没有什么铺张奢侈的行为,反而处处节省……
正想着,忽然,从门里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时雨立刻抬头看去,果然是之芙,她一手提着医药箱,另一只手推开大门,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门里冲出来,时雨正想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医药箱,却见她大声道:“让开一点!退后退后!”
四人同时一愣,但都无条件地下意识听从了她的命令,从门前退开——
事实证明,他们做得很对。因为,紧跟着之芙从门里冲出来的还有无数木偶,那些木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行动却很兴奋似地,从门里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如果不是他们退得快,很可能被踩踏!
“出什么事了!”单鹏天拉着穆勒,因为害怕谢应白听到,也不敢大声说话,“黎夜呢?他怎么不在!”
之芙把医药箱交给时雨,示意她先给时晴包扎,这才说出话来:“黎夜他没事!”
她说话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声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单鹏天吓了一跳,赶紧说:“小声点,小声点!被人偶听到就完蛋了!”
“没事!”之芙还是用正常的音量说话,“现在不是人偶当‘鬼’,黎夜在跟他玩游戏,谢应白才是躲起来的人!”
什么?!跟人偶玩游戏?黎夜当鬼?
之芙又问:“你们之前给大坑里的骸骨拍照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有哪个骸骨看起来像是谢应白的?”
之前她和黎夜就注意到了,后院这么多骸骨,却没有一个是属于谢应白的。可他明显是这些人偶被制造出来的源头,为什么会没有他的骸骨?
按照传说,人偶必须被好好下葬,所以也不可能是被谢家父母随便丢在哪里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的骸骨被谢家父母藏起来了。
“找到谢应白的骸骨,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呃,大概!”之芙说。
“……”几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跟之芙的弟弟联系起来的。
之芙赶紧说:“谢应白的父母——就是我的养父养母,他们一直在国外出差,这栋别墅是属于他们的,后院里这些骸骨跟他们多半脱不了关系,我们现在怀疑谢应白也……”
话不必说多,只说一半真实的,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想象好了。
果然,四人惊愕的几分钟,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们凑到一起来,拿出手机,对比起之前拍的照片。
他们都不是专业的摄影师,又是大半夜用手机拍摄,拍出来图都有些模糊失真,但即使是这样,他们翻阅了相册里几百张图,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看起来跟谢应白有什么关系的骸骨。
根据黎夜的说法,谢应白死的时候大约七八岁左右,但后院里的这些骸骨,要么是女孩,要么明显是已经成年的大人——那些都是被谢家父母用雇佣的名义骗来的替死鬼。
“没有……没有……没有……”之芙和时雨甚至跑去坑边挨个亲眼看过,但也没有找到相似的骸骨。
那会在哪里?
时雨紧张地看看她,又看看坑里的骸骨。
之芙扶住她的肩膀,喃喃自语。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对,这是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地图就这么大,游戏公司不可能把重要的关键线索放在地图之外他们找不到,或者是很难找到的地方。
所以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被她遗漏了,这个地方在游戏地图里,而且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地方,是玩家玩游戏的时候必须要经过的地方,只是她忘记了。仔细想一想,再想想……
不对,为什么乙女游戏里也要做解密啊!
“……芙芙?”时雨看着她青青白白,短短几分钟内变了好几次的脸色,有些担忧地看向她,“你怎么了?如果找不到的话……”
“等等!”之芙突然说,“我知道在哪里了!”
“在、在哪儿?”时雨被她吓了一跳。
因为这是个游戏,所以关键道具一定在玩家的必经之路上。可是她却对“必经之路”完全没有印象,这多半是她的问题。所以,有什么地方是其他玩家的必经之路,却不是她会去的地方?
—-之芙双手握住时雨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马上要打出隐藏结局的兴奋。她问:“车钥匙在谁手上?!”
——是的,那个必经之路,就是离开这里的道路。
之芙在这一刻想起了,穆勒对他们所描述的,他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他说,有一个人偶靠在路边,对他说:跟我一起玩游戏吧。
——只有谢应白会说这样的话。其他人偶都是他的玩伴,只有他是玩家。
时雨一愣,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说:“在、在我这里。”
之芙拿过钥匙,匆匆地抱了一下她,转身跳上停在门前的车。
“喂、等等!之芙你去哪里!这里出不去的!”时雨追在后面喊。
之芙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从车窗外伸出手说:“我去救他俩!”
“他俩?谁?——喂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时雨也跑着跟上来,喘着气拉开后车门,此时汽车已经发动了,她跑了一步追上车,一下跳上后门。
之芙把车速放慢了一点,说:“可能很危险很恐怖……你不是最怕这个了吗?我在这里停车放你下去好了。”
但时雨却喘着气,从后视镜里看向之芙。
她咬着唇,却坚定地说:“我想跟你一起,之芙。”
第25章 《人偶回魂夜》 之芙恶狠狠地说:“抱……
天际未明, 路边参天大树的影子被车灯短暂照亮后又飞速远去,如同一个个被她们抛在身后的扭曲的鬼影。
时雨两只手扶着前车的座位,挤在中间, 紧张地看着前方的路。
“就在前面,我们当时开了很久, 但一直在鬼打墙。最初那个位置我们做了标记, 如果不转的话很快就能到了……啊,对!就在那里!”
前方,一棵高大的树上, 系着一个显眼的白色外套, 树枝斜歪着支出一截,大风吹动薄薄的外套, 远远看去, 像是白色的招魂幡似的。
之芙把车停在了白色外套的下面, 跟时雨一起下了车。
“就在那里!”时雨叫起来, 给她指了指旁边一棵树的下面。
黑色的古树下, 一只白色的人偶半坐半靠在那里,微笑着注视着过往的车辆。
被那双深不见的玻璃眼球注视着,时雨打了个寒颤, 一抹手臂, 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抿唇, 努力鼓起勇气:“我跟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 之芙已经走过去。她弯腰捡起那只人偶,拿在手心里观察。
这只人偶跟别墅里那些和人一样高的人偶不一样, 它只有手臂大小,五官手脚都是等比例缩放的,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这个娃娃从外观上看, 大约七八岁左右,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背带裤,棕黑色的头发留过了眉梢,微微盖住眼睛,脸上挂着阳光开朗的笑。
——这个人偶看起来和谢应白长得很像,或者说,这就是七八岁的谢应白。之芙想到了黎夜的故事里的那个小男孩。
她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铲子:“就这里了,挖!”
这个真实的全息游戏可不像是之芙之前玩过的一些电脑游戏,只需要点击鼠标挖几下就会出现一个深坑。不过幸好刚刚下过雨,泥土松软,加上又有时雨的帮助——这会儿她开始庆幸自己带上时雨了,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挖多久。
也幸好尸骸的位置不深。之芙和时雨忙碌了一阵,大概只挖了一个半个小腿的深度,就挖出了一个巨大的防水裹尸袋。
两人齐心协力地把裹尸袋拖出泥里,之芙擦掉上面的泥土,打开裹尸袋往里看了看。
——一个半人高的骸骨,骨骼还很小,因为年岁日久已经完全白骨化了,零零散散地卷在裹尸袋里,依稀可以看出生前平躺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势。
“就这个了!”之芙招呼起时雨,两人齐心协力地拖起裹尸袋,放在了后备箱里。
“呼……”重物落进后备箱,整个车子都摇晃了一下。之芙双手撑住后备箱的边缘喘着粗气,转头去看时雨,正巧对方也转过头来。
此刻一缕天光刺破浓重的夜色,落在了道路上,阳光撒在车窗上反射出彩虹般的光线,照亮了彼此的脸。
时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指着之芙,而之芙一愣。
始终面带忧郁的女孩儿冲她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排白牙。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狼狈不堪、脸上满是泥土的自己。
她伸出一边袖子来,作势要给之芙擦脸上的泥土:“弄得好脏……哈哈哈哈……”
“叮咚!”
她的手顿在空中。片刻后她不可置信地翻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解锁屏幕,最上面的时间刚好跳到了六点半。
——而屏幕上,接连跳出了好几个未接通话。
时雨颤抖着手翻了翻,除了来自父母好友的通话外,还有一个来自警局的未接来电。
她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回拨了回去,每一声通话的“嘟嘟”声都像是在心尖上跳舞。
她没有失望,片刻后,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克制且沉稳的女声:“喂,您好,这里是警局……”
时雨握着手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转头跟之芙对视。
因为太激动,她甚至一时都没说上话来。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接线员疑惑的声音:“喂,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时雨才颤抖着跟电话那头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要求警局那边派人来接他们。她没有说人偶的事情——她担心自己说了会被人以为是整蛊电话。只说在别墅里找到了很多埋在后院的骸骨,需要他们来现场查看。
一听这事,电话那头严肃起来,再三表示会尽快派人去接他们,也会派专业的警员去现场接手此案,要求他们提供别墅的具体位置。
得到了对方的再三保证,挂断电话,时雨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倚靠在后备箱上的她整个人差点滑坐到地上,被之芙扶了一下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抱住之芙,又跳又笑:“太好了,我们有救了!太好了之芙!一定是我们找到了骸骨的原因,你说得没错,你是对的!”
毫无防备的小魅魔就这么被她抱住,懵懵懂懂地跟着她的脚步。她也笑起来,揉了一把时雨的脑袋。
“太好了,我们先回去找其他人吧,不知道黎夜有没有找到谢应白。”
时雨这才如梦初醒:“哦,对对!还有黎夜呢!还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们赶紧走!”
把后备箱关好,时雨就立刻上了车后座,之芙打开车门,忽然注意到之前倚靠在树下的小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树的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她们的动作。
虽然这样的小人偶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微笑,但不知为何,之芙还是硬生生从那张小脸上看出了怯生生的期待。
她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跑过去把人偶捡起来,拍拍干净它身上的灰,把它放在了副驾驶上坐好。
一臂长的小人偶,坐在副驾驶上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之芙发动汽车,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
“开回去应该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时雨看着窗外的景色,晨光迅速地照亮了这一片森林,把每一片树叶的缝隙都照得闪闪发亮,阳光透过缝隙落在公路上,又被车辆碾碎。
她的声音也轻松了不少:“我们开出来的时候,因为鬼打墙,开了好久呢。说起来——啊!!!”
她突然尖叫起来。
之芙也吓了一跳,赶紧稳住车速,还没等问出什么事了,身后的尖叫跟着响起:“它动了!之芙,它动了!”
之芙一边开车,一边从视线的余光里打量后视镜,很快她发现坐在副座上的人偶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踩着座椅爬上了她的手臂,环抱住她的肩膀。
它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尖叫的时雨。
时雨骤然没了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鸡,涨红了脸。
“没事,没事。你不是连大的人偶都看过吗,这个小的算什么,”之芙赶紧安慰时雨,“它应该没有恶意!等等,呃——哇啊!别抢我方向盘!”
车子在公路上划过几道混乱的痕迹,加速驶向了前方!
车里一片混乱,时雨鼓起勇气从后座冲上前来帮忙想要拉开人偶:“等等,我说的不是人偶,之芙,是后面,后面!”
后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之芙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后备箱里的裹尸袋支撑出了诡异的弧度,甚至那弧度还在不断地变化,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又像是一只在蝉蛹里振翅欲出的蝴蝶。
可怜的时雨就这样被夹在了人偶和裹尸袋之间,帮这个也不是,按裹尸袋也不是。她涨红了脸,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了:“之芙,快想想办法啊!”
人偶已经成功穿越了她的手臂,爬到了她的怀抱里。
之芙猛地一踩刹车!
“嘎——”一声轮胎刮擦在地面的巨响,紧接着车前车后的所有人——还有人偶和裹尸袋都飞上了半空中——除了系好安全带的之芙,所有人都猛地往前一冲,然后“咚!”一声摔在地上。
时雨懵懵地捂住脑袋,人偶“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挡风玻璃,还有裹尸袋里的骸骨,幸好它还有个袋子包着,不然这一下非得给这堆骨头摔散架不可。
之芙恶狠狠地抓起爬到她腿上的人偶,“啵”地一声在它脑门上亲了个响亮的吻。
时雨:……
骸骨:……
人偶:……
世界寂静了。
片刻后,人偶瞪大了眼睛,白皙的脸爬上一缕潮.红,而之芙恶狠狠地说:“抱抱抱,亲亲亲,亲死你!还想怎么亲?”
人偶:“……”
人偶默默地摸了一下刚刚撞到挡风玻璃上的脑袋,又默默地爬回了副驾驶座上。
然后,乖乖地系上了安全带。
之芙重新发动汽车,一边开向别墅,一边说:“幸好这里没有交警也没有摄像头,不然危险驾驶被吊销驾照怎么办?你知不知道魅魔也是要考驾照的!人类的驾照可是很难考的!”
时雨:……
不是,刚刚好像不是驾照的问题……而且,魅魔是什么?
人偶不敢吭声,默默地把脑袋转向了车窗。
乖巧,弱小,且没有耳朵。
第26章 《人偶回魂夜》 隐藏结局
人偶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 没有再作妖,后备箱裹尸袋里的骸骨也像死了一样安安分分地躺好,一车人就这样顺利地抵达了别墅。
下了车, 之芙和时雨一起把骸骨袋子放到了门廊前,时雨气喘吁吁:“人呢?刚刚不还在这里吗?”
门廊前已经空无一人, 潮湿的脚步通向了屋子里, 门外倒是堆满了人偶,只是不见其他人的人影。
之芙把裹尸袋放好,就折返身跑回了车子里。人偶已经自己解开了安全带, 大概因为被骂过了, 也不敢自己跟上来,只扒着车窗户露出一个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把之芙看得一阵心软。连忙开门抱起它揣在怀里, 在它额头上亲了个响亮的啵。
小人偶默默地不动了, 整个人——整个人偶像是个极速升温爆炸的温度计似的从头红到了脚, 如果它不是在全息游戏里而是在动画里, 头顶都应该已经冒烟了才对。
时雨问:“我们进去吗?”
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进门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在等着她们,而警察已经答应说尽快赶到了——然而想到留在这里的朋友和姐姐,她又咬牙:“不管什么情况, 先进去再说。”
之芙也点头同意。
从游戏的角度来看, 她们已经把整个游戏的背景和故事线都扒了出来, 警察答应来解救她们, 这也已经达成了通关条件。
等在门外,等待警察来接走她们, 这应该是普通通关结局。
但进门之后,说不定能触发隐藏结局!
两个游戏结局同时触发,岂不是全收集?
之芙跃跃欲试。
她抱紧了趴在胸口的小人偶, 跟时雨一起迈入了寂静的房屋之中。
走近几步,之芙注意到,屋子里的人偶们好像消失了。她们进门前在门廊和门外的草坪上看到了很多人偶,那些人偶看起来像是被人放在那里的,应该是他们把人偶移动到了那边。
两人又往屋里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了来自二楼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不轻不重,很有规律。
时雨捂住嘴,用眼神询问之芙:这是谁?
之芙摇头:我也不知道。
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前面的一扇门打开,时雨正在回头跟之芙用眼神交流,猝不及防地与那个人撞上了:“啊!”
楼上的脚步声一顿。
时雨赶紧捂住嘴,但定睛一看,前面跟她撞上的人,不是单鹏天又是谁?
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比起时雨和之芙的小心谨慎,单鹏天就大咧咧多了。他伸手拍拍时雨的肩膀,说:“别担心,他们都很安全。”
时雨赶紧说:“嘘!小声一点,楼上……”
楼上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谁知道单鹏天却是一副不在乎的声音:“没事,楼上那个人是黎夜。”他一边说,一边引着他们往客厅走,“谢应白——就是那个人偶,还没有找到,我现在在帮他找人偶。时晴和穆勒在客厅休息,放心吧我都给他们好好包扎过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单鹏天走进客厅。
客厅里,果然就像单鹏天说的那样,时晴和穆勒都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休息,伤口好好包扎清洗过,两个人的精神都不错。
时雨跟他们讲了自己打电话给警局,警局说会来解救他们的事情,果然大家都很振奋,也放松了不少。
只有单鹏天挠挠头说:“那咱们还要找谢应白吗?不找的话,我上楼去叫黎夜过来。”
——警局说了要来接他们离开,似乎不找谢应白也可以,只要等待救援就好了。
时雨也陷入了沉思,之芙托着下巴在旁边听他们讲话,忽然,胸前的人偶激动起来,扒着她的衣带子往上爬,之芙手忙脚乱地接住它,它径直爬上了之芙的肩膀,扶着她的脖颈坐好。
一抬手,指向了一楼的某个房间。
那房间虚掩着门,只留出一条缝隙来,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是……人偶在里面的意思?几人面面相觑。
之芙一只手扶住人偶站起身,另一只手示意他们上楼去找黎夜。